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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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韶公子,恐怕凭你一人之力,无法办到。”妣云罗似笑非笑地望着韶景,端起侧案上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韶景听着妣云罗不紧不慢的语气,垂视着她气势逼人的样子,心头忽然一跳,有些领会过来什么,可是却正如妣云罗所说的一样,单凭他一人之力,根本办不到。
  因为七公主要是他景氏一族归顺于她,为她所用。
  “七公主,若您对我景氏一族施以援手,我们举族皆会记得你的恩情。” 韶景凝眸一思,想到七公主与晋晟王□□一事,心理有些膈应,但是为了家族,他当即下定决心道:“不仅如此,在下愿亲自向大王提亲,迎娶您为妻。”
  在韶景看来,七公主乃是庶出,不论她同晋晟王是否□□,但同池砚瓜田李下,却绝对是事实,因而他以韶家嫡长孙的身份迎娶她,足见是最大的诚意了,七公主必然无法拒绝。
  听了韶景的话,妣云罗不由噗呲一笑,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道:“看来韶公子还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也不清楚自己所求的人到底有几分实力呀。”
  “韶公子,请吧。”夏槐当即摆出送客的手势。
  见妣云罗非那个条件不可,韶景面色有些难堪,最后无奈地转身走了。
  涂泮宫被烧一事,族中叔伯和他都认为,这不过是韶云个人所为,况且他也是受到了蛊惑,且最后还幡然醒悟了,因而大不了他们出钱将涂畔宫修复便好。
  如今,他之所以来七公主,不过是因为好友崔俊远那封信,把事情写得尤其严重。
  韶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为了家族的安危,还是来向七公主这个德行放荡的女子求助,可是没想到,他都忍着屈辱,愿意不计较一切,接纳她,而她却还不愿意答应。
  在此刻,韶景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厉害关系,直到他回到家里,见整个韶家被火把照得通红,无数重兵包围在外,他才心惊肉跳起来。
  “舒阳,七公主她答应帮你了没?”
  对于韶府,崔俊远只是围而不动,一直候在门外。
  等着韶景一回来,他立马迎上来,瞧着倒是比他这个当事人还急。
  韶景心下大为感激,但是却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
  “七公主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只要你满足她的条件,这件事对于她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她不可能不答应你呀。”
  自从前次妣云罗送了三美,以此直接拒绝了他们大晋三杰,崔逡远便对她做事果断,不拖泥带水的风格十分喜欢。
  因而即使被拒绝了,也没有觉得难堪,此刻他望着韶景,有些纳罕,又说不出地担忧道:“舒阳,大王的诏书已经下来了,你仔细看看,好好思考一下。否则,兄弟我待会儿也不得不动手了。”
  韶景听着崔俊远的话,将那封绣着朱雀图腾的明黄卷轴打开,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下看完,面色不由霎然一白。
  “七……七公主提的那个条件,并非我一人能做主,还望绍卓稍等片刻,待我与叔伯商量一二。”
  “嗯。” 崔俊远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士兵调远了些,将整个韶家的正厅让了出来,供他们商量。
  坐在大厅里,韶家的族长坐在主位上,等韶景回来之后,眼含一丝期望道:“舒阳,七公主怎么说?”
  韶景闻言,当即跪于堂中,将妣云罗的真正要求说了。
  “爷爷,各位叔伯,七公主并未曾明确言说,这一切不过是孙儿个人的揣测。”韶景面色羞愧道:“都是孙儿无能,连这等小事也办不好。”
  “绍卓,你做得不错。七公主不过是个女子,还行为不端,我韶家岂可因为一时之难,便屈居于她之下,这岂不是要教天下人笑话。”
  “就是,我韶家乃是五大世家之一,岂能屈服于那妖女之下,况且这件事若不是因为她,又怎么会引起民愤。”
  “不错,大王要处置我们韶家并非如此容易之事,其他几大世家同我们世代姻亲,又岂会坐视不理。”
  公、郗、韶 、崔、黎五大世家,虽然私底下为了利益,明争暗斗,但也是世代联姻,紧紧连作一团,尤其是面对王权的时候。
  韶家的人有恃无恐,商议过后,又将韶景派出去同崔俊远交谈。
  原本崔韶两家便关系密切,双方都有意结亲,将韶景的妹妹韶琴许配给崔俊远,于是便拿他当半个自家人,如今韶家有难,他又负责拿人,直接请他去同大王说情,再合适不过了。
  “绍……绍卓,我……”韶景吞吞吐吐,委实有些难以开口。
  同为五大世家嫡系,崔俊远武为第一,文列三杰,韶景却显得过于平淡,他偶尔会有些嫉妒和不甘,但大多时候,还是以平常心对待,可是此刻,他却觉得十分羞于启齿,不过最后为了家族利益,不得不开了口。
  “舒阳,我已经向大王求过情了,我们是从小长大的兄弟,能帮你之事,我绝对不会推辞。”崔俊远这儿倒是真的被韶景黏黏糊糊的态度惹得有点不快了,觉得他们家办事,还不如七公主一个女人干脆果断。
  “今夜大王还在气头上,说不定明日再求情,会有效果。”崔俊远道:“我明日再试一次,不过你们也要作好最坏的准备。”
  “谢谢你,绍卓。”韶景拱手一礼,态度十分郑重。
  “言重了。” 崔俊远笑着拍了拍韶景的肩膀,让自己的手下围在这儿,便转身回了崔府。
  第56章
  翌日,朱雀台,晋晟王难得起了一个大早。
  他以为自己就已经起得够早了,可到了这里以后,却发现群臣门早已齐齐等候在大殿门口,乌鸦鸦站了一片。
  当初涂畔宫乃是经过群臣商议定下来,才确立修建。
  它所用的钱也并未用国库一分,如今就要到了七国论学之时,竟然被韶家的人带了一把大火给烧了,这简直震惊朝野,不过世家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他们大多都选择避重就轻。
  “大王,此事韶云虽然有错,但他不过是被人蒙蔽,且后来已经幡然醒悟,因而依照微臣来看,要说错,错的也是那群纵火伤人的家伙呀。”
  “是呀,都怪那群纵火之人,他们简直目无王法,胆大包天……”
  底下的人先是对纵火的人埋怨批评了一通,接着话锋一转,便有谏官开始嘀咕起来。
  “其实说到底,还是七公主德行有亏,引起了众怒,否则也不会有涂畔宫被焚烧一事。”
  晋晟王与七公主妣云罗乱伦一事,一开始,大家听闻之后,也不过将信将疑,不过随着流言越传越盛,大家听多了,便不由开始疑心起来,他们开始从种种蛛丝马迹去探寻,去揣测。
  七公主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朱雀台惊鸿一瞥,便令众人心魂一荡,好半天回不过神,那些年轻的小辈们,更是为了她纷纷捐钱……
  这么一深思下去,他们觉得以妣云罗的魅力,引得晋晟王冒天下之大不韪,行下兄妹□□之事,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他对妣云罗确实特别宠爱。
  对于这点,从三件事上就可以明确看出来。
  其一,他或许是受不了她撒娇,便让她参与政事中。
  其二,他还为了让她养病,让她搬到南庄去。
  其三,他竟然把武后的中库都赏赐给了她。
  由此,有人便道:“大王,臣觉得当今之计还是要对七公主做出惩处,不然类似的事情还会发生呀。”
  “臣也认为如此。韶家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受到了七公主的波及。”
  兄妹乱伦,这件事放在平民百姓之家,也是会令族人蒙羞之事。
  这轻一点的处罚,便是被除族,重一点,便是被沉塘。
  晋晟王作为一国之君,这样的事 发生在他身上,众臣自然不敢怪罪他,可这种行为是令举国蒙羞之事,不仅会动摇民心,还会影响其在诸国之间的威望,因而他们心里其实都有些不舒服。
  “大王,涂畔宫被烧一事,不过七公主之事引发的一颗火种罢了!”
  晋晟王坐在正上方,他听着下方统一的讨伐之声,面色变了几变,恍然又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自己还是太子的时候。
  那会儿,他不仅要受母亲武后、妻子黎氏和父亲晋枭王等人的掣肘,更要看群臣的脸色。
  他每天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一点差错也不敢出。
  如今,他终于成为了这大晋的王者,武后和父王这两座头顶上的大山也移开了,他以为他终于以松一口气,可是此刻他却有种被群臣逼迫,像是扼制住了咽喉一般,喘息不得。
  “咳……” 晋晟王胸口憋气了一下,猛地握紧了手指,额头上青筋凸起道:“你……你们。”
  你们心里都认定了寡人和七妹乱伦,你们果然一直看不起寡人,否则又如何这般揣测。
  他想到这里,忍不住砰地一声往桌案上砸了一拳,双眸怒瞪道:“七公主她什么都未做,你们这群是非不分的糊涂虫,竟然公然污蔑她,来人,将他们全部拖下去,把他们的嘴巴打烂了,看他们还敢胡说八道。”
  晋晟王话一说出,几个侍从便上前来,将那些个要求处置妣云罗的人架着,从大殿中拖到了外面去。
  “大王,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一错再错,否则我大晋的江山就要被颠覆了呀!”
  啪啪地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那木板子打在嘴巴上的声音,令众人不由心悸,不过有些人,即使被打了,也依旧悍然不畏。
  乱伦一事,没有一个大臣敢直白挑破,可此刻,被打的人之中,大多是谏官,他们素来言辞犀利,对于百官和君王的不正之行,向来死谏到底,并以此为荣,是一群极其令人头疼的家伙。
  晋晟王听着他们就只差说出他乱伦了,不由更加恼火:“打,给寡人将这群人蠢货给打死,免得一天到晚没事,只会像长舌妇人一般,到处搬弄是非。”
  “大王——”
  外面的的人被打得发出阵阵哭嚎,里面的群臣听得心神惶恐。
  他们同那些谏官不同,都是世家之人,自诩身份尊贵高人一等,怎愿惹怒晋晟王,冒着被当众打脸的风险,为韶家说情。
  因而,一时朝堂中鸦雀无声。
  “韶氏的事,谁也别想求情,否则外面的人就你们的下场。”
  晋晟王脸色铁青地望着朝堂之下的大臣,胸膛起伏不定,方寒见状连忙道:“除了涂畔宫一事,诸位公卿还有何要事要禀?”
  底下的大臣低着头不吭声,不过却把目光对向郗哲,希望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令伊出来说句话,但郗哲却面色淡然地上前行了一礼,道:“臣无事可奏。”
  对于几大世家,郗哲早有打压之意,可是晋晟王却一直犹豫不定,如今七公主这件事,倒是误打误撞,给了他一个大好时机。
  郗哲对这件事不表态,他身后的公郗两家的官员见状,也都跟着退了下来。
  崔、黎两家的人观风而动,最后也只能默默挂上无事牌。
  反正韶家这件事,他们已经尽力了,他们也不能怪他们。
  *
  早朝之后,见 众臣散去,晋晟王靠坐在软塌上,虽然松了一口,但心里却有些惧怕。
  今日,那些大臣之中,有不少拿异样的眼光看他,并且由于涂畔宫一事,他听了那些大臣对七妹口诛笔伐的话,也觉得那些谣言十分可怕。
  今日那些人烧的是涂畔宫,说不定哪天就要揭竿起义,举着诛灭昏君的由头,聚众造反。
  “方寒——” 往日,遇到什么事,晋晟王多会询问一下方寒的意见,只是如今他内心的担忧却不可同一个奴才说,也不能教任何一个人看出来。
  因为他是一国的君王,他怎么能教别人看出他的不自信、和恐惧。
  晋晟王张了张口,又闭上,最后深吸一口气,呼出来,指着一旁案几上的茶壶道:“寡人渴了,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诺。”方寒垂下眼帘,走到案几边,刚冲满一杯水,端到晋晟王面前,这时,冯妃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走了进来。
  “大王,妾身亲手给熬制了一碗凤梨汤,生津下火,您尝尝看。”
  往日,冯氏这么一说,晋晟王便将自己的烦心事和她说了,可是因为男子的尊严,他总不能说他怕了那些流言。
  冯氏自来就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主,且十分懂得晋晟王外强中干的脾性,因而她往他脸上一扫,见他眉目紧蹙,眉宇之间带着几分忧郁怯懦,便知道为何了。
  她嘴角微微上上翘起,将手里的食盒摆在桌子上,从里面的汤盅里盛了一碗出来,有些强硬地递到晋晟王手里,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道:“大王,这人言可畏呀,七公主她再好,同这大晋的江山、同您的威望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冯氏的话令晋晟王有些抵触地抬起了眼来,瞪着她,冯氏见了,却并不惧怕,反而轻轻一笑道:“再说了,七妹也是个懂事的人,她断不愿将您置于悠悠众口之下,所以依照妾身看,不如趁早把她嫁了,或者……”
  “冯氏你好大胆子!”晋晟王对冯妃怒目而视,虽不喜她擅作主张,但多少还是听进去了一些,因而怒消之后,语气便软下来道:“寡人曾经答应了给七妹寻一门好亲事,池砚为了她,甘愿连性命也不顾,如此有情有义的儿郎,要不是碍于父王遗嘱,要把九妹许配给他,我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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