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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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之后,我与萧蕴,联合盛青泽,在这个山谷中伏杀了延平,再后来没多久,殿下就驾崩了!”
  秦暄并未怀疑叶辞的话有假,反而觉得,事实就该如他说的这般,才合乎情理。此刻,心中积聚了近十年的疑惑全部都解开了,所怨过恨过的种种,也都找到了释怀的理由。
  可他宁可从来都不曾知道过真相。
  这时候,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了一声人类的惨叫。声音不高,但内力深厚的叶辞和秦暄,却听得清清楚楚。
  叶辞看一眼魂不守舍的秦暄,道:“叶某过去看看,殿下保重!”
  他走进了山林,消失在秦暄的视线之中,直到秦暄留在崖顶上护卫跟秦暄汇合,都不曾走出山林。
  太阳渐渐西移,秦暄打发下来的侍卫去山林里找人,结果很快就在山林中找到了延平的尸体,身首分离,死得不能再死了,可叶辞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留下半点儿痕迹。
  秦暄觉得很不对劲。
  他对叶辞半点儿好感都没有,巴不得他早早就死于非命,可这种心思绝对不能让萧蕴知道,也绝对不能让叶辞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继续找,务必把人找出来!”
  秦暄吩咐身边的护卫继续搜索,自己亲自带了一队人,进山林寻找叶辞的下落。
  这时候,山洞里的萧蕴忽听头顶上传来一阵“嘶嘶”声。她仰头看去,只见洞顶上的一个石缝里,有一条黑蛇顺着裂隙爬了出来。
  萧蕴挥出一掌,掌风把蛇头拍扁,却不敢再留在这个山洞里了,天知道那石缝中会不会爬出别的东西来。
  又见外面天色已晚,就不像再在山洞中等下去了,顺着铁索,离开了山洞,也来到崖底的山谷中。
  秦暄的人都进山林了,看不到一个活人,萧蕴在附近转了转,依旧没找到活人,却在一块石头上,找到了叶辞留下的记号。
  她在安北的时候,与叶辞传信的时候,都会留下这个记号,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晓的秘密。
  记号上有一个箭头,指出了前进的方向。
  萧蕴跟着箭头往期走,绕开了山林,途中又遇见了几处叶辞留下的记号,最终来到了山林对面的另一面悬崖前,沿着岩壁向上攀爬,来到了一帘飞瀑前。
  箭头指向飞瀑之内。
  萧蕴正要穿过飞瀑的时候,忽然想起,秦暄兴许并未和叶辞在一起,万一他发现她不见了,着急起来就不好了,又回到了铁索下的崖壁前,想了想,在显眼处留下了箭头和记号。
  这个记号,是秦暄跟自己的暗卫传讯是用的。
  她在秦暄府里住着的那几日,秦暄什么文书都敢让她过目,就连暗卫送上来的绝密消息都不例外。因此,萧蕴也记得这个符号。
  留下了几个符号后,萧蕴来到飞瀑前,穿过飞瀑,进了飞瀑里面的山洞中。
  山洞不长,一百余步后,面前豁然开朗。
  这里居然是一座山的半山腰。
  时值深秋,外面草木萧然,这里却好似仙境。
  大片大片的野花灼灼盛开,她不知道那些野花都叫什么名字,只知道那些野花朵朵都是拳头大小,形似茶花,浅粉色,馨香馥郁,呼吸的时候,肺腑间满满都是甜香,一种飘飘欲仙之感油然而生。
  她向前走了几步,转过一块高大的山岩,一座竹木凉亭出现在面前。
  叶辞坐在一张石桌上,身前是一个紫铜火炉,炉子上烧着一壶山泉水。泉水已沸,咕咚咕咚地冒着热气,叶辞拿起桌子上不知从何而来的茶盏,摘下了一朵浅粉色的野花,放入茶盏,又提起陶瓷水壶,把泉水冲进茶盏中。
  叶辞不应该在搜寻延平的踪迹吗?
  怎么会一派悠闲地在这里煮茶?
  “坐!”叶辞放下茶盏,远远向她她招手。
  萧蕴走上前,在叶辞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只觉得这附近的花香更加浓郁了,香气好似增强了人的五感,让她的精神不由自主的亢奋起来。
  叶辞把一杯花茶推到她面前,笑道:“可是好奇,我为何会留在这里?”
  萧蕴点了点头。
  叶辞道:“现在看看,来时的路可还能找到?”
  萧蕴转身看去,惊讶地发现,她来时看到的那块山岩不见了,四周都是美丽又芬芳的野花,来路竟然消失了,去路——也不知在何方。
  原来,叶辞不是不想出去,而是出不去。
  “这是……”萧蕴心里发毛。
  “是玄门阵术!”叶辞倒是淡定,端起茶水来轻轻抿了一口道,“我们入了阵,对不住,我一路上留下的标记,把你也引了进来。”
  “这怪不得你,也不知道这里居然会有阵法。”萧蕴摇摇头道,“你懂阵术?”
  “略懂!”叶辞笑笑道,“不过,现在不是破阵的时候。天色已晚,我们在这里留一夜,明天一早,我试着破阵,看看能不能出去。”
  萧蕴只能留下来。
  她低头瞧了瞧茶碗,浅粉色的花瓣,把清凌凌的山泉水也染成了淡粉色,她下意识地觉得这粉色的花茶太过诡异了,问:“世子可认得这野花的名字?”
  叶辞点了点头,轻笑道:“这可不是哪里都能见到的野花!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过,世上有一种深秋吐蕊的仙葩,名叫浮梦花,入茶饮之,可梦前生。你若是对上辈子的事情感兴趣,倒是可以试一试!”
  第76章 第 76 章
  可梦前生!
  萧蕴心中一动,她早就对秦暄口中上辈子的恩怨耿耿于怀了,无奈她对那些事情一无所知,若是有机会梦见前生的话,真想试一试。
  她端起茶盏,见叶辞茶碗中的茶水已经少了一半,问:“叶世子,你也想知道自己的前生事吗?”
  叶辞点了点头,把剩下的茶水饮尽,放下茶盏,笑道:“当然。鬼神之事,人人敬畏,却也人人好奇。如今能有机会一窥门径,就这么错过了岂非可惜?”
  萧蕴正想尝尝这茶水的滋味时,忽听秦暄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
  “我不准!”
  萧蕴没来由地心虚,手腕微微一颤,茶碗跌在了石桌上,摔成了两半。
  叶辞霍然站起身来,目光冰冷地看向来人。
  秦暄带着十个精卫,走到了竹亭前,一把萧蕴拉了起来,转头就吩咐身后的侍卫:“把这些野花都被本王烧了,一片花瓣都不能留下!”
  叶辞已经收敛起了眼底的冷色,沉声问:“殿下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秦暄看向萧蕴,萧蕴不好意思道:“恐怕是我留下的记号作怪,临来的时候,我怕殿下找不到我们,心里着急,就留下了指路符号。”
  叶辞颓然坐下,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就差一点儿!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萧蕴会给秦暄留下指路符号,在最关键的时候,让秦暄找了过来。
  这片浮梦花,是他寻了隐居山野的高明匠人,精心养护出来,试种了五年才成功,因必须现摘现用,才在这里设了阵法,小心翼翼地避开了秦暄,引着萧蕴来此。
  只要她喝下他泡的茶水,就能想起前生的事情。
  就差那么一丁点儿,她就是他的了。
  他苦心谋划了多年,不惜把萧蕴亲手送到秦暄身边,又千辛万苦地把她劫出京城,引进这个他精心布置的山谷,眼看着前生的萧灵知就要回来的时候,竟然出了差错,毁在一个小小的失误上!
  秦暄不会再给他翻身的机会了!
  秦暄一言不发,冷眼看着身边的护卫把所有的浮梦花一一焚毁。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明白叶辞的筹谋和算计。
  让萧蕴想起前生的事情,让上辈子的那个萧灵知回来,原来这才是叶辞的最终目的。
  前生的那个人,不会眷恋他,不会为他驻足,叶辞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让萧蕴的那些记忆回来,就能兵不血刃地把她从他的身边带走。
  萧蕴看不太懂这两个人之间的暗涌,本来还觉得那么难得一见的浮梦花就这么绝种了太可惜,可一触到秦暄的眼神,所有劝阻的话就全都咽了回去,这时候,她还是什么都不说为好。
  护卫把所有的野花都烧掉后,周围的幻境也自动消失了。
  来时见到山岩,来时经过的山洞,还有那一帘飞瀑,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
  秦暄一身冷肃,用力拉着萧蕴离开了山洞,重新回到山谷中。留在此处的侍卫已经搭好了帐篷,他直接把她带到了帐篷之中,亲自出去取了一袋山泉水和烤好的干粮,看着她一点点吃下去。
  萧蕴觉得这会儿的秦暄有点儿可怕,也不敢多话,沉默地用着晚饭。
  等用完之后,她的身体蓦地一僵,不敢置信地看向秦暄。
  熟悉的困倦和乏力感迅速蔓延到全身,内力就像一潭被锁死的泉水,不管她怎么调动都不起波澜,萧蕴不敢相信,秦暄居然给她下药,看样子用的就是韩起之前用在她身上的药。
  “对不起!”秦暄看着她闭上眼睛睡过去,小心地把她放到临时铺好的地铺,用从崖顶上送下来的被褥盖好,方站起身,走出帐篷。
  他要去找叶辞算账。
  在侍卫摆明了以武力相挟的“护送”下,叶辞也住进了帐篷,里里外外被几十个人盯着的帐篷。在那么多双眼皮子底下,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时纯粹是做梦。
  叶辞也没想逃。
  之前饮下的浮梦花,药效就要开始发作了,他现在聚不起内力,精神也最是虚弱,根本没有反抗和跑路的力气。
  秦暄这次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了!
  秦暄走进来的时候,叶辞相当颓废地坐在一张草席上,目光涣散,似乎正在发呆。
  见秦暄走进门来,他没依着礼数起身相迎,仍旧坐在原地,但瞳孔渐渐有了焦点,勉强笑笑道:“殿下是来取我性命的吗?”
  秦暄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我来问世子几个问题。”
  “殿下直言便可!”
  秦暄抿了抿唇:“你想让萧蕴找回前生的记忆,是想从我身边把她带走?既如此,当初你为何要把她送安北送回来?就让她一直跟你留在燕陵,难道不好吗?”
  就是因为叶辞那时候主动把萧蕴送了回来,他才会认为叶辞对他的心尖尖没有非分之想,才会明知道叶辞这个人很危险却不曾刻意防备。而就是这一疏忽,就险些出了无可挽回的事情。
  叶辞无力地笑笑:“我为何要把她留在燕陵?殿下还不明白,叶辞要的,从来都不是现在这个娇娇女,而是上辈子风雨同舟的萧灵知!她们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他这执着于前世今生的念头,倒是跟萧蕴有点儿像。
  但秦暄嗤之以鼻:“明明都是同一个人,哪里来了这许多不一样?”
  叶辞摇了摇头,因身体虚弱,这个动作让他有点儿头晕,连说话时的声音也不是那么稳定了:“经历不一样,性情也不一样,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秦暄冷笑:“按照你的这种说法,你对萧蕴做得事情,就是让现在这个她彻底消失,让上辈子的那个人回来?
  这辈子的萧蕴,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们还在燕陵朝夕相处了四年,她那么信任你,那么在乎你,你却忍心一手抹杀了她,让她就这么彻底消失?”
  “总得有所取舍!”叶辞的语气中流露出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偏执:“前生的萧灵知,与殿下来说,与陌生人也无甚差别,反正你从来就没真正认识过她,可于我来说,这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其实,以他的手段和心性,若是真的有心引诱这辈子的萧蕴,多半能让这个没经历过多少风雨的小姑娘死心塌地,可是,他不愿对着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用这种手段。
  所以,他不在乎现在这个萧蕴对秦暄究竟是什么心思,左右在他的谋划下,终于一日,她要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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