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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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宛笑了:“那是自然。”
  宣从心放心了,先去后院料理,钟宛突然想起什么来,心里咯噔一声。
  郁赦他……也要去守灵的吧?
  钟宛耳朵发红,心里暗暗祷告,不管是看在早逝的三皇子还是谁的面子上,郁赦千万千万别在灵堂里发疯,质问自己为何如此浪荡……
  “死了?”
  郁王府别院,郁赦逗着鸟儿,轻快道:“拖了这么多天,终于走了?”
  冯管家把孝服送了上来,“是,早上没的,听说贤妃娘娘要哭死过去了,长公主已经过去了,长公主走前派人来说、说……”
  郁赦不耐烦:“还说不说?”
  “说、说。”冯管家笑笑,“长公主说,世子今年犯水又犯火,又刚受了惊吓……”
  郁赦嗤笑,冯管家赔笑:“对外自然要这么说的,长公主的意思是,世子本就跟丧事犯忌,又刚被圣上软禁,不如……不去了吧?”
  冯管家压低声音:“长公主是为了世子着想,世子待会儿见了郁妃娘娘,要怎么说话呢?彼此都尴尬,不如躲了吧。”
  郁赦本来就懒得去,“那就不去。”
  冯管家笑笑:“就是这个意思了,守灵多受罪,去做什么……不过孝服还是要穿的,世子先换上,回头过了四十九天,等出殡的时候世子露个面,就行了。”
  郁赦换上素色衣衫,突然问道:“黔安王……走了吗?”
  冯管家一愣:“走了吧?大约是走了,说起来钟少爷是真果断,一刻也没耽误,这要是晚走了半天,怕就出不了城了。”
  “他……”郁赦顿了下,“他跟着走了吗?”
  冯管家自然知道郁赦问的是谁,忙道:“没有没有,探子天天盯着呢,钟少爷还在府上,没走。”
  郁赦脸色好看了些许,他想了想,道,“黔安王走了,但宣瑜没走吧?”
  冯管家茫然:“是啊。”
  郁赦道:“那我去守灵。”
  第32章 你以为我在念话本?不…我说的是那晚的事。
  郁王爷郁慕诚进了暖阁里间, 看了看还躺在床上的宣琼, 替他放下床帐, 走了出来。
  外间,郁妃未施脂粉,眼睛红红的, 见郁慕诚出来了,眼泪将落未落,“大哥……”
  “小声点, 五殿下睡着了。”郁慕诚坐了下来, “我刚问过太医了,说没什么事了, 既如此,等他醒了, 你就同他一起去三殿下那边……”
  “不去!”郁妃怫然,“去做什么?遇到郁赦, 我是当没看见,还是当他不曾把琼儿推下水过?!”
  郁慕诚皱眉:“不都已经说清楚了?是他们两人在湖边看水,五殿下自己一时不查落了水……”
  郁妃盛怒:“皇上拿来骗别人的话, 你现在来糊弄我?你也听见了, 郁赦他自己都承认了,就是他把琼儿推下水的!”
  “那又如何呢?”郁慕诚声音依旧放的很轻,“娘娘若不服,是不是要再去皇上面前闹一场?让子宥再学一遍五殿下说的那些混账话?”
  郁妃咬唇,不说话了。
  “你要是没记清楚, 那我再跟你说一遍。”郁慕诚看着自己亲妹妹,低声道,“别再拿那些道听途说来的话说给五殿下听,更别自作聪明,心存妄想,做那些多余的事……皇上最恨别人提那些没影的事儿,你为什么就是喜欢提呢?自己说就算了,还非要再说给五殿下听,殿下已经成年了,竟像个长舌妇似得,背后说那些话!像什么样子?”
  郁妃气的脸发白:“你说我是长舌妇?好,我没见识,那今天你跟我说清楚啊,郁赦他到底是不是你儿子?长公主当年六月有了身孕,转过年七月才把孩子抱回来,硬说是几个月大了,我自己没生过吗?那明明就是个刚落地的婴孩!你们……”
  “子宥是公主早产生下来的,襁褓中自然比旁的孩子羸弱几分。”郁慕诚无可奈何道,“这话我同你说过很多次了,你到底想听我说什么?”
  “我想听一句实话!”郁妃愠怒,“我想知道,我和琼儿这些年是不是都在替别人做嫁衣!”
  郁慕诚道:“那我再说一次,不是。”
  “行,若他真是你的儿子,你让他现在过来,给我跪在这里磕头赔罪!”郁妃冷笑,“父亲的话,他总要听吧?你去叫他来!”
  郁慕诚失笑:“你这不是无事生非吗?皇上都说了,是五殿下自己一时不甚……”
  “别什么都用皇上来搪塞我!”郁妃气的脸发白,“我本来不会管你的事,反正你自己都认了,还要将祖父好不容易保下来的王位传给他,我一个出嫁女,娘家的事我不说什么!可皇上呢?多偏爱他几分我忍了,让郁赦什么都压在琼儿头上我也忍了,现在呢?郁赦他得寸进尺,已经对琼儿动了杀心了,你们还护着他!那将来山陵崩!郁赦要我们母子殉葬,你是不是忙不迭的要替他送白绫来?!”
  郁慕诚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让别人听见……荒唐不荒唐?”
  “还有比郁赦更荒唐的吗?”郁妃冷声道,“大哥……我这次是彻底心寒了,你要替别人养儿子,别拉上我,我就琼儿这么一个孩子,他若做不成太子,我就吊死在这里,免得将来被郁赦羞辱!”
  “闭嘴!”郁慕诚动了怒,“你还嫌害琼儿害的不够惨是不是?”
  郁妃气的掉眼泪:“你……你……”
  郁慕诚深呼吸了下,压了压火,“我朝并无妃嫔殉葬的先例,你不要凭空臆测,让五殿下不安。”
  “没有?”郁妃冷笑,“那前朝的大小钟妃,是怎么死的?”
  郁慕诚眸子骤然动了下。片刻后道:“先帝走后,大小钟妃悲痛过度,不医而亡。”
  郁妃讥诮,“是吗?真是好巧。”
  郁慕诚低头喝茶,过了一会儿道:“好,你想听这个,我就跟你说一段……前朝钟贵妃育有一子,就是宁王,你肯定知道的了?”
  郁妃不懂郁慕诚怎么说起这个来了,皱眉:“自然。”
  “宁王年少聪颖,天资过人,容貌又肖像先帝,很得先帝的喜爱,只可惜……”郁慕诚放下茶盏,轻声道,“他是先帝五十岁上才得的小儿子。”
  郁妃点头:“我、我知道的啊。”
  郁慕诚缓缓道:“先帝暮年时,是动过立幼的心的,不少老臣都知道,也不必遮掩什么,不提这个,你知道先帝有了这个心思后,第一个想杀的人是谁吗?”
  郁妃怔了下,下意识问道,“谁?”
  郁慕诚道:“钟贵妃。”
  郁妃脸色大变。
  郁慕诚看着她,轻声问道:“你以为先帝想动今上?”
  郁妃额上冒出冷汗,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怎么可能,皇帝只会偏心,不会起杀心,因为那都是他的亲儿子……但妃嫔就不一样了。”郁慕诚继续道,“当日钟贵妃刚满三十,身体康健,少说还有几十年好活,比起有可能威胁到王位的今上,先帝更不放心的是年轻的妃嫔,怕她扶持外戚,怕她摆布幼帝,怕她干涉朝政!”
  “帝王都是狠心的,当日钟贵妃逃过一劫,是先帝走的突然,是她命好,如若不然……不等先帝驾崩,她就要先下去等着了。”郁慕诚看向郁妃,“皇帝对自己儿子会心软,会偏私,对嫔妃不会,若皇上有天觉得你对五殿下的事干涉过多了……”
  郁妃跌在椅子的软垫上,额上的汗水流了下来。
  郁慕诚一笑:“自然,皇上若无意立五殿下为太子,也就不会忌惮你的那些小动作,可这又是你不乐见的……所以妹妹,你明白了吗?”
  郁妃彻底失了方才的气焰,拭了拭汗,哑声道:“明白了。”
  “当然,你跟钟贵妃不一样。”郁慕诚起身,低声道,“你是我们郁王府的女儿,只要你不做糊涂事,皇上就不会动你,也永远会对五殿下另眼相待。”
  郁妃惶然:“你真的不是在骗我?皇上……真的会多看重琼儿一点?”
  “会的。”郁慕诚宽慰道,“他的外家是我们王府,我不倒,他就永远比旁人多一分可能,只要他别再犯皇帝的忌讳,娘娘,没事劝五殿下多静静心,办好皇上派给他的差事,就行了。”
  郁妃还是不甘心:“可是,可是……万一皇上将来糊涂了,非要立郁……”
  “娘娘。”郁慕诚打断郁妃,“我再说一遍,子宥姓郁,是我的儿子,所以他是不可能继位的,懂了吗?”
  郁妃想了片刻,彻底明白了,急道:“我、我是不是不该提这个?我……”
  “是不该提。”郁慕诚尽力耐着性子,“我一直不懂,你们都爱翻腾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着急替他证明什么吗?”
  “是怕皇上起别的心思啊!”郁妃垂泪,“而且……我看郁赦他比我知道的都多,你敢保证,他没那心思?”
  郁慕诚低头:“我保证,他没有。”
  三皇子府上。
  钟宛也换了丧服,领着一头雾水的宣瑜进了府,两人马上就分开了,有人带着宣瑜去给宣瑾上了香,宣瑜学着别人的样子,在灵前跪了一会儿。
  钟宛至少还见过宣瑾两面,小宣瑜是一次都没见过,虽是自己亲堂兄,却哭也哭不出来,只能想着自己大哥流了几滴泪,又过了一会儿里面宣瑾的王妃就派人来劝了,几个不知名姓的人将宣瑜扶了起来,将宣瑜领到了一处灵棚前,又是上香,磕头。
  钟宛始终远远的看着他。
  磕过这次头后,宣瑜回头看钟宛,钟宛轻轻摆摆手,让他跟着别人一起,宣瑜用手拢着嘴,对钟宛小声道:“你找个地方坐着!”
  钟宛想笑不敢笑,低头装没看见,再抬头时,宣瑜已经被领进了灵棚,跟其他宗亲跪在一起了。
  宣瑜年龄最小,穿着孝服跪在一群人之间,可怜兮兮的。
  灵棚外,如钟宛这样的人还有不少,他们不用跪着,但也不能像仆役一般在外院等着,没处可去,只能规规矩矩站在一边等着。
  钟宛穷极无聊,自己给自己找乐子,猜想郁赦今日会不会来。
  落水的事,崇安帝没深究,只是软禁了郁赦,若是别人,软禁时必然战战兢兢,日夜自省,郁赦就不一定了。
  被崇安帝留下问话,宣琼生死不知的时候他都能分心让人拐了自己,这样的人……软禁不一定能的禁得住他。
  果然,不过半个时辰,外面通报,郁小王爷来了。
  郁赦的排场不比郁王爷小,他一来,不少人都站起来了,里面的贤妃娘娘还特意派人出来接着,不过郁赦没进内院,直接走到了灵前。
  郁赦上了香,膝盖刚一沾地就站了起来,而礼部的人好似看全瞎了一般,眼皮都不抬一下的。
  钟宛远远看着,叹为观止,郁小王爷这不是来赴丧的,他是来赏脸的。
  死者为大,郁赦没必要这点儿礼数都不讲的,真不想来,干脆不来就是了,让所有人看他这个样子……有什么好的?
  虽然大家都是习以为常了。
  钟宛尽力往后站了站,不想让郁赦看见自己。
  钟宛自嘲一笑,郁赦前两日刚把自己轰出了府,应该本来也不想见自己的。
  不等钟宛想办法躲了,一个管事的人出来低声招呼他们:“过来过来。”
  宗亲们越来越多,随从们也越挤越多,渐渐的不像样子了,三皇子府中管事之人终于在外院打点出一个简单的灵棚来,专门安置这些随从。
  钟宛往宣瑜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跪的老老实实的,估计没事,跟着旁人一起走了。
  钟宛一撩衣摆跪了下来,脑中不闲着,一会儿掐算宣瑞和严平山现在走到哪儿了,一会儿猜测宣琼到底喝了几口湖水,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灵棚的门帘突然被掀起,冷风灌了进来,钟宛抬头一看……
  郁赦冷冷的看着里面。
  郁赦走了进来,坐在了灵棚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正在钟宛面前。
  钟宛:“……”
  众人面面相觑,慢慢地起身,一个接一个退了出去,钟宛想要混在其他人里,也要起身,郁赦眼中倏然闪过一抹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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