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伍)夜火-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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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爷孙是情报部派来的吗?哪来这一大堆东西?」老吴指着桌上好几个窃听器气得手发抖,非常不可置信。
  「我们才想问您干嘛在女生房里装一堆窃听器,难不成还有监视……」上下打量着老吴,健志一脸嫌恶的说着:「您这癖好太糟糕了,在被发现之前请务必改掉。」
  才刚说完,脑袋就吃了一记巴掌,博人斥责着:「不可冒犯长者,况且吴桑若有意探听不需使用这种劣质道具。」健志只是抱着头窜到厨房后面,嘻皮笑脸的跟老吴道歉。
  你们重点画错了吧,老吴无奈的望着天花板。
  这间阁楼在交给健志之前是荒废许久的仓库,只有偶尔清点货物时上来过,当时健志整理屋子时他还特别交待过小房间就维持原样,说要给年轻人援手,但不能过度溺爱。因此维修人员也不会进来这里,再说,监听满是灰尘的空房间要干嘛?
  但这批不知哪来的窃听器都安装在嘉凌的房里,桌下、床底、电脑萤幕后方甚至大剌剌的偽装成夜灯佔掉插座位置。
  这些设置很明显是针对嘉凌而来的。
  博人仔细回忆,来过这里的除了这几个自己人,也就只有外送员和快递,或者嘉凌曾带朋友家人来过?还是那个被诈骗的弟弟收了钱摸进门来?
  但嘉凌将过去的朋友圈切割得很彻底,除了上门吵架的没见过她跟谁有互动,何况是带回家。
  拿起其中几个窃听器把玩,突然有种微微的不适感,凑近仔细的闻着,有股讨厌的气味,他再将窃听器握在手上摩挲,仔细感受那种不舒服却很熟悉的触感。
  许久,他起身灌了一杯牛奶,排除了那种不适感,缓过气后才开口:「装这些东西的人,和给丫头下药的犯人应该是同伙的。」
  已经放置一段时间了,窃听器上仍残留着少量的毒物,博人毕竟有处理过两次同样药物的经验,那种讨厌的感觉让他印象深刻。
  「买歌充当自己写的事情在业界很常见,干嘛用这种手段?太莫名了吧。」健志非常不以为然。
  「嘉凌被下药?怎么没告诉我呢?」老吴隐隐的发怒,毕竟是他特别关照的孩子,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被欺负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是亲眼看到才确知。」博人无奈的摇头:「这一切和她学长应该有关连,但我们需要证据。」
  看着被嘉凌扔在桌上没带走的手机,比起被误解的不悦,现在他更担心嘉凌,这么冷的天没多穿点衣服就往外跑,要是发生意外怎么办。
  ※
  嘉凌没走远,三月的冷气团仍在发威,外头不过十来度还飘着雨,一衝出家门被冷风灌了满脸就稍微冷静下来。
  但这时回楼上拿外套似乎太没志气,于是她往书店地下室走去,那边虽然空荡,但至少不用淋雨吹风。
  靠着防尘布捲似乎会温暖点,她缩在楼梯底下,感觉一切都很绝望。
  原来跟伙伴翻脸离团的时候不够惨,为了帮阿弟还债被妈误会也不够惨,甚至被前辈用没完成的编曲骗走所有积蓄也不是最惨。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瀟洒,为了理想拼命打工省钱的态度也很帅气,但今天回头看,她选择的每一条路都朝着毁灭的方向前进,甚至到最后成了公认的废物抄袭仔,也没能力为自己辩解,活成这样实在太可悲了。
  现在很冷,很饿,也真的太累了,还以为自己长大了点,原来一点也没长进,还是始终如一的愚蠢,最后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她哪来的资格去教训阿弟呢?。
  她把防尘布摊开裹在身上,皮肤跟冷空气隔绝后勉强温暖了些,但眼泪还是止不住的一直掉。
  回想着去年在日本自我放逐一整个春天的时光,那片梦一样的樱花海还是给了嘉凌一些安慰,她闭上眼想像自己就置身在那漫天花海中,渐渐的情绪平静下来,含着泪昏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似乎有个人影在她身边,她疲倦的睁眼。
  「你醒了。」原来是老吴。
  下意识的把身上的塑胶布拉紧一点,却摸到柔软的触感,什么时候她身上披了件毛毯?
  「这里很冷,先回楼上吧。」老吴像是没事般的说着,说话时口中冒出了白色烟雾飘散,原来入了夜,地下室变得更冷了,而老吴却不声不响的陪她在这儿不知蹲了多久。
  嘉凌看着地上:「我觉得这条路应该不适合我吧,都努力到这样也该放弃了。」答非所问自顾自说着。
  离开学校才两年,规规矩矩的找份正职工作应该还不难。
  等一下回楼上要记得向博人道歉,擅自认定被他出卖实在太武断,这段时间受到那么多照顾也没认真感谢过人家,反正她很快就会搬回家住,不用再管什么面子问题了。
  只是太不甘心,还是好希望听见自己努力的成品,不是为了别人写,也不会被抢走,完全就是自己的东西,怎么就这么难?
  她把脸埋进双臂大哭,老吴没多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拍她的背。
  等嘉凌尽情的哭够了才一路将她护送回顶楼,其实是一路盯着,别再让她乱跑。在门前嘉凌一度迟疑着要不要进门,对博人有很多的抱歉还不知道怎么开口。
  博人已经进房了,但客厅留了一盏灯,餐桌上的砂锅温了粥,旁边放了几碟冷了也好吃的小菜,仔细的用保鲜膜封好,旁边还有张纸条写着:「热过粥再吃,早点休息。」
  为什么便条纸上的字要一笔一划写这么漂亮啊,还很讲究的字字对齐,嘉凌内心暗暗嘲笑博人这种讲究太无聊,但砂锅仍有馀温,暖了她冻僵的双手,抱着砂锅,以为已经哭尽的眼泪又不停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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