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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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湉榆在青训中心忙了小半天,然后被师元叫去谈他们合作公司的事项。
  师老闆想专门成立一个赛事品牌,为了避嫌,这个赛事品牌不会做rs现有的电竞项目,也不会搞自有电竞战队,纯粹当赛事运营方。
  这家公司也不会有rs的资金,主投为群峰,次投为林湉榆,其他投资人他还在考虑,毕竟想跟他合作的厂商实在太多,他也不想让亲友参与。
  总的来说这个赛事品牌现在最缺的就是运营人才。
  电竞运营人才大多数都是行业其他方面的从业者,比如主播出身,比如商务出身,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学习,加上一点头脑做起来的。
  这些人如今分散在各俱乐部,能力也参差不齐。强如谈祺这类的,不是老闆就是高层,普通一点的也不好挖,也未必对其他赛事感兴趣。
  下午林湉榆难得准时下班,叶鹿也回到基地。今天连续跑了几个地方,好在他状态不错,品牌方也着急,所有人都积极配合,用时就缩短了很多。
  林湉榆不记得是第几次逮到叶鹿偷摸抽烟,他很清楚要找时间带对方去看看医生,去諮询一下,但现在叶鹿忙得脚不沾地,而去青海的机票卡着年三十那天下午,只能等从青海回来。
  「怕睡着,提神而已。」叶鹿心虚。
  林湉榆没说什么,依旧是那副温柔的笑顏,「走吧回家。」
  「晚饭吃什么?」
  「想喝汤吗?」
  「现在燉的话会不会很久?」
  「汤燉着什么时候喝都行,饭可以先吃。」
  「好吧。」
  青海
  林诗涵和林铭在出口等了半个多小时两个年轻人才出来,林诗涵仿佛没看到儿子般,雀跃地跑去跟叶鹿抱在一起。
  林铭满脸黑线,不过天气冷,催着人先去车上,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你怎么那么好看呀?」上了车林诗涵就捧着叶鹿的脸感慨,搞得叶鹿很不好意思。
  林诗涵拉着叶鹿坐后排,林湉榆也不愿意坐副驾,所以三人坐后边,林铭一个人苦哈哈的在前面开车。
  从机场到家比预期的要久,将近四个小时才到,中途林诗涵和叶鹿都睡着了,林湉榆则在旁边顾着他们两个,担心偶尔的颠簸让他们不舒服。
  这是林铭所在医院提供的职工宿舍,不是那套新房,有点年代,也只有两室一厅,之前林湉榆来过。但今天家里多了个中性打扮的女孩,个高健壮,很精神的样子。
  一进门,她就帮忙拿行李去放,然后又帮每个人脱外套掛好。
  「她叫周搏,医院里的护工,今天跟我们一块过年。」林铭介绍道。
  林湉榆打招呼就那样,脸上也有笑,但就是明显的疏离感,叶鹿就不一样,笑得像个小太阳似的,看起来很开朗讨喜,也所以很快就跟周搏熟络起来。
  周搏很能干,一桌子年菜都是她做的。
  「你将来也是医生?」周搏听林铭简单说了下叶鹿的情况,便十分好奇。
  「我还在休学,什么都不是。」
  周搏神色微黯,「我也想当医生,可是年纪大了,读书也不好。」
  叶鹿问:「你为什么想当医生呢?」
  「病人太可怜了,我想帮他们。」
  叶鹿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当医生吗?」
  这话吸引了除了林湉榆之外的其他三人。
  「因为稳定。随着资歷不断增长,收入也越来越高,中年之后可以小有薄產,够安稳过完这辈子。」叶鹿说着喝了口可乐。
  周搏皱着眉头,显然对他好印象没了,叶鹿看出她心中所想,也不在意,接着道:「你看哈,我这样的人将来都能做医生,你是真心想救死扶伤,那凭什么要自暴自弃,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你想做医生就去读书,考医学院,什么年纪都不晚。」
  「只要你能接受这个过程中要吃的苦头,能接受你在求学阶段低微的收入,那些现实的问题如果你都考虑好了,觉得自己能克服,那就去做。」
  叶鹿其实不大爱跟人说这些话,只不过他也很想知道周搏到底是不是一时兴起。如果只是在医院里工作,觉得病人痛苦,想帮助对方,但不考虑实际情况,那么学医未必适合她。
  而且太过于理想主义可能会失望,因为医生不是神。
  她平时应该不怎么好意思跟林铭讨教,否则也不会在年三十这天碰到个合眼缘的同龄人,吐露自己的心声。
  这姑娘怪不容易的。
  叶鹿说话间,碗里已经被林诗涵堆满了肉。
  「这个羊肉好香啊。」
  「是吧,跟内地的不同。」林诗涵得意。
  「我要是能天天吃上就好了。」叶鹿美滋滋啃着羊排,完全不像个初来乍到的。
  林铭用夹子把羊排都挑出来单独放一个盘子,「管够,多着呢。」
  在厦门过年的叶旭之收到了儿子发来的合照,意外的发现他跟林湉榆的父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七八年前北京一个公益晚宴上,他们都作为专家出席,不过因为领域不同,他们没说上话,点头都没有。
  林氏夫妇人到中年,但看上去很年轻,充满活力,完全不像有一个二十几岁孩子,显然热爱现在的生活和工作。
  叶旭之叮嘱叶鹿不要乱跑,天气也不好,假期也短,在室内呆着,看看晚会差不多得了。叶鹿老实的应允,但来都来了是吧,他也想看看那些美景的。
  周搏跟人在楼上合租,过年了他们都回了老家,周搏从内地来,却从来不说自己的事,所以大家对她的实际情况了解也不多,但因为她这个人实在,乐于助人,所以大家都愿意多照顾她一些。
  年夜饭吃得热闹又温馨,吃完后周搏不让其他人插手,自己收拾桌子和厨房,说这些都是她做的,她收尾也是应该的。
  林铭和林湉榆却还是进厨房帮忙,叶鹿被林诗涵拉着,边吃水果边看春晚。
  「你妈妈是怎么回事。」林铭悄咪咪往客厅沙发看了眼。
  「我也想问。」从出机场到现在叶鹿跟他说了几句话,林湉榆数得出来。
  「不过这孩子……」
  林湉榆擦油烟机,「你要不喜欢他也做做样子,别让他伤心。他伤心你儿子就伤心。」
  林铭觉得好笑,「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他了?」
  「我是觉着……他蛮有趣的。」
  擦好油烟机,「他心智是比我成熟,平时都是他在让着我。」
  林铭抱着双臂,「想都知道,你这个性格打小就霸道,面上装模作样罢了,没一点像我,全接了你爷爷。」
  「又趁机骂你老子。」林湉榆打开冰箱,发现东西虽然多,但周搏整理得很整齐,没什么可弄的了。
  周搏把蹲在地上擦地板,林湉榆让他们都出去,说这些事他来做就好,几年没过来,总要面上装装孝子的,把林铭逗乐了。
  林铭让周搏去外边看春晚,他跟儿子聊聊男人的话题。
  周搏出去后,林铭洗了个油桃吃。这还是林诗涵交代他买的,说叶鹿爱吃,他跑了几家精品果店才买到这么漂亮的。
  「她要是真想好好上学,学费食宿费我们帮忙出了,只要她想清楚。」林湉榆觉得周搏的顾虑不难解决。
  「不过你作为理想主义者,你怎么看?」他指叶鹿那番话。
  林铭挑眉,他没想到儿子会问这个问题。
  「就是因为我是理想主义者,所以没忍心给小周泼冷水。」
  「人类医学有今天,是理想主义者和非理想主义者共同努力的结果,两方也不存在直接的衝突和谁更有价值的比较。」
  林铭往客厅看了眼,叶鹿跟林诗涵和周搏在看春晚,林诗涵高兴得像个小姑娘。
  「这个社会毕竟还是结果论,最终看的是这个人做了什么,而不是他选择的初衷。」
  他身边绝大多数是叶鹿这样心态的同事,但往往也是这些人能心平气和的面对问题,解决问题,也能相对平静的接受现实落差,尽职尽责,把一份工作长长久久的做下去。
  林湉榆打量林铭,「林医生成长了。」
  「胆肥了嗯?我是你老子。」
  都收拾好之后,一家子都坐在沙发上聊天看春晚,林湉榆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叶鹿被林诗涵霸占太久了。
  于是对叶鹿道:「下楼堆雪人。」
  「不想去。」冷。
  「吃那么撑,下去溜达溜达。」林湉榆坚持。
  无奈叶鹿不得不起来,穿外套跟着出去。
  林铭到阳台抽烟,看到楼下两个人在雪地里踩来踩去,叶鹿的动作像只小鸡崽。他真不懂天寒地冻的有什么好玩的,年轻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中年了仍然不觉得。
  夏天的海滩那才叫好玩。
  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林湉榆过去抱住叶鹿,然后安抚地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林铭先前有些鄙视的神色顿时变得正经起来。
  儿子真的长大了呢。
  这时林湉榆给他打电话。
  「干嘛,我又不是故意看你们亲亲我我的。」林铭把烟头按了。
  「烧香?过个年非要这么多仪式吗?行行,我们马上就下去。」
  林湉榆负责开车,林铭坐副驾,叶鹿跟林诗涵和周搏坐后排,一家子前往寺庙准备烧新年头柱香。
  林诗涵很开心,这让林铭十分愧疚,愈发意识到这些年自己不是个称职的丈夫。
  「我就穿了这件外套来,要是再被烫洞我也不买新的了,就这么穿回去。」叶鹿想到自己连续两年初一烧香衣服都被烧了洞就慪得很。
  外套都很贵,尤其是去年那件,林湉榆从法国带回来给他的,那天他不愿意穿,就怕衣服要坏,林湉榆非要他穿,结果好了吧,真就被烫了几个洞,直接报废,现在还掛在苏州老家衣帽间里。
  林诗涵笑呵呵地说:「烫了就烫了,我给你买新的。」
  「那怎么好意思。」叶鹿拒绝。
  「跟我客气什么。」
  两人这对话听在前面两个人的耳朵里,各有不同的理解。
  林湉榆直忍笑,叶鹿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时候表达方式有点茶味,而偏偏就有人吃他这套。
  林铭想的是,好在自己早把林诗涵套牢,现在看来,林女士对这种小孩完全没有招架能力。
  他们到寺院外时已经过了十二点,林诗涵第一次晚上进寺院,还是大年初一,没想到这么多市民,西寧已经如此,苏州更不用说了,难怪叶鹿的衣服会被烧出洞来。
  约好了集合地点,大家就不担心被人群衝散,烧完香出来,叶鹿和林湉榆看到跟自己一样狼狈的周搏已经等着了,在拍身上的香灰,而林诗涵和林铭还在里头。
  在外头干站着太冷,林湉榆把车钥匙给周搏,要她先去车里等着,他跟叶鹿在寺院门口等就好。周搏今天穿得单薄,也没想到人这么多,烧香要用这么长时间,现在站大门外确实冷,所以没拒绝,接了钥匙就往停车场走去。
  两人又等了二十多分鐘,夫妻二人手牵着手出来。
  「得,叶鹿不用买新衣服,林医生要买。」林诗涵扯了扯林铭左边衣袖。
  「刚才有个人没注意,香横着拿,直接就撞过来,你爸挡了一下就这样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回到家里,已经是半夜,周搏困得睁不开眼睛,直接就在沙发上躺平了,林诗涵给她拿了床被子,然后催林湉榆和叶鹿快点去洗漱睡觉。
  叶鹿是真的困了,洗了澡往床上躺眼睛就睁不开了,直到林湉榆上床,压到他身上,他才紧张起来。
  「你干嘛?这个地方不合适。」
  林湉榆摸着下巴,「什么不合适?」
  「睡觉,老实睡觉。」
  林湉榆手伸进对方衣服里,「我不想老实呢?」
  叶鹿把他手拿出来,「隔壁就是主卧,被听到怎么办?不行不行不行……我不愿意,别的都行,就在这里不行。」
  看孩子那副紧张的模样,林湉榆心软了。
  他是很想,也觉得家里隔音应该挺好,但叶鹿不肯配合那只能作罢。
  「好吧,睡觉。」
  一早叶鹿就起来了,总共也没睡几个小时,但比他更早的是林湉榆和周搏。
  林湉榆是好几年没来探望父母了,作为独生子,想为父母做点什么,周搏则是逃来青海后都靠林家夫妇帮助才能有今天还过得去的生活,所以非常感恩。
  林铭起来上了个洗手间,看到儿子在忙,马上回主卧继续躺着,还跟林诗涵说:「你儿子在做早饭,咱们不要打扰他。」
  林诗涵玩把消消乐便放下,「好了叫我,我再睡会儿。」
  叶鹿在刷周边有什么好玩的,还走到阳台看了看天气。
  「年初一我们两个的固定节目不是看电影吗?」林湉榆把豆浆和鲜榨果汁摆到餐桌上,看了眼眉头紧锁的孩子,猜到对方在为什么发愁。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吧?
  「买票吧。」林湉榆给他一个肯定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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