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五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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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子监外,张贴了新的月考成绩。
  名次与之前并没有多少变化,但百姓们还是说道了一番。
  他们在为王琅可惜,若不是摊上了那么一个父亲,他明明是有极大的机会在之后的春闱中榜上提名的。
  这厢为王琅摇头,那厢少不得对杨昔豫嗤之以鼻。
  论功课文采,两人伯仲之间,还真不好说谁一定力压谁一头,可论品行素养,只看这一回事件,王琅分得清是非、能作担当,而杨昔豫……
  用几个看客的话说,杨昔豫连他媳妇都比不上。
  是了,是先前的媳妇。
  阮馨已经与他和离了。
  但最终的结果,是王琅举家离开了京城,这一辈子应当都没有机会靠科举入仕了,而杨家与杨昔豫,装死装了个彻底,大抵等风头过了,一样要冒出来的。
  “背了那样的骂名,便是考上了,能让他做官吗?”有人撇嘴道。
  “此一时彼一时,到时候走动走动,说不定还能拿银子捐个官呢。”
  即便有人说道,这个话题也不及之前引人注目,各自说了几句便散了。
  风声似乎真的一点、一点过去了。
  杨家里头,老太太靠着引枕,听婆子们说外头状况,眼下的局势,她还算满意,想了想,老太太道:“去叫昔豫过来。”
  杨昔豫这些日子无所事事。
  杨家跌了这么一个大跟头,他无法出门走动,旁人的指指点点就让他抬不起头来了。
  他也无心念书,整日就在书房里愣神。
  老太太请了,他便来了。
  杨家老太太看着脸庞明显消瘦下去的杨昔豫,心疼得不行,握着孙子的手,在心里重重唾骂了阮馨一通。
  什么书香人家,做生意的就是做生意的,买卖精明着呢!
  一看状况不好,当即拍拍屁股走人了,走了还不算,还要落井下石,真真可恶!
  “昔豫,”杨家老太太沉声道,“你父亲和你哥哥都不是读书的料,杨家往后都要靠你的。”
  杨昔豫皱了皱眉头,下意识道:“外头……”
  “你不用管外头,”杨家老太太嗤笑一声,“风声就是这么一阵一阵的,只要没把我们彻底打倒,就能东山再起。
  杨家这么多年起起伏伏都过来了,你听祖母的,这事儿错不了。
  你只要记得,好好念书,等中了进士,都会好起来的。”
  杨昔豫一脸苦恼:“我近来连破题的思路都没有……”
  杨家老太太抿了抿唇。
  先生的指点对学生是很有帮助的。
  闭门造车,那可成不了事。
  杨家老太太打听过不少先生,最最推崇的就是徐家起先给几个爷们请的那一位齐老先生。
  若不是齐老先生自身学问好,又懂得教学生,老太太当初也不会答应让杨昔豫去徐家念书的。
  老太太想了一圈,也没有想出比齐老先生更好的选择来,便道:“你只管去寻齐老先生。”
  杨昔豫一愣,道:“那是姑父请的……”
  “人是他徐砚请的不假,可束脩难道不是我们自个儿交的?”老太太反问,道,“你姑母要记恨也是记恨我与你母亲,她恨不到你头上,以她的性格,亦不可能跟你一个小辈为难。
  你不用觉得脸面上不好看,你只看徐家与顾家。
  你姑母与顾云锦闹翻了,她有拦着令婕不让她去西林胡同吗?西林胡同有把令婕赶出来吗?”
  杨昔豫嘴上没有反驳老太太,心里却没有多少把握,便回屋子里问画梅。
  “你知道姑母性子,你以为呢?”杨昔豫道。
  画梅正绣帕子,闻言愕然抬头,一席话堵在嗓子眼里,一时间不晓得该从哪儿开始说起。
  她是真真没有想到,两家闹到这个地步了,老太太竟然还在算计杨氏。
  因为杨氏不会跟晚辈计较,就让杨昔豫继续去占徐家便宜?
  老太太嘴上说的那一套,粗粗一听是有些道理,可细细分辨,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杨家给女儿女婿戴帽子的时候,是把人往死路上逼、要不死不休的,而杨氏与顾云锦之间,谁都不是图对方的命。
  再者,杨氏给顾云锦说过好话,低了头的,杨家至今没有给徐家赔过礼。
  哪怕是五十步与一百步,两者之间也差了五十步呢。
  在这件事情上,画梅自然是偏向于杨氏的,她对老太太的说辞十分不屑。
  只是,她如今跟着杨昔豫,杨家若大不好了,她的日子还怎么过?
  眼看着阮馨和离了,杨昔豫短时间内也不会娶新的妻子,她能在这段期间内站稳脚跟,那往后就好说多了。
  “太太的确不会为难二爷,可太太心寒是肯定的,”画梅放下手中东西,叹息道,“我曾是太太的丫鬟,现在跟了二爷,我打心眼里希望太太与娘家能和睦些。二爷若能说动老太太服个软,太太肯定不计较的。”
  杨昔豫坐了下来,道:“我也不想与姑母闹成这样……”
  不止是画梅,曾经阮馨也无数次跟他说过,于情于理,都应该与徐家保持好关系。
  可偏偏,贺氏和老太太是那样的态度……
  说服老太太,眼下是不可能的,不过杨昔豫还是照着老太太的意思,去拜见了齐老先生。
  齐老先生闭门不见,晾着杨昔豫吹了半个时辰的西北风,最后只让书童传话。
  “老夫没有不忠不义不仁不耻不孝的学生!”
  杨昔豫一张脸霎时间红成了猴子屁股,惭愧地回了杨家,当日夜里就起热了。
  贺氏气得要命,骂了老太太骂杨氏,骂了杨氏又骂齐老先生,一个都没有落下。
  杨昔豫病得昏昏沉沉的,往日缩在嗓子眼里不敢跟贺氏说的话,脑袋一热就说出来了:“母亲,这不是姑母的错,我们一直不赔礼,往后还会……”
  “赔什么礼?”贺氏抬声道。
  杨昔知亦皱了皱眉头,道:“昔豫说的有道理,您不好出面,我和昔豫再……”
  “闭嘴!”贺氏骂道,“再去一次徐家,她没头发剪了,是不是要直接剃光了当尼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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