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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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潜策犹豫了片刻,还是跨了一步上前,压低了声音将定晨殿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殿下已用您生病的由头拦住了郢王, 娘娘是聪明人,应当知道后面该如何做。”
  凤攸宁的心不由得一沉。
  郢王竟是已经找到了东宫?思及那日于御花园中的偶遇她便脊背发凉。这郢王虽然气质不凡又生得俊美,可总归是透着一股子令人害怕的阴寒劲儿,同他说几句话都会觉得浑身难受。
  她可不想再见那人了。
  可今晚还有宫宴,皇帝说了所有人必须到场参加, 图个团圆的好寓意。
  上次见这位郢王是正月初一,今日又是正月十五……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了。
  她正愁着,便听得潜策告了退, 匆匆离去。
  晴微在一旁瞧着主子只顾皱着眉头发愁,桌上的饭菜都快凉了, 不由得也跟着心焦。
  “公主, 先用膳吧。左右那郢王有太子殿下拦着,也不能到正沅殿来找麻烦, 还是身体要紧。”
  凤攸宁不由得叹了一声, 她确实早就饿了,可现在这么一闹她又顿时没了胃口,瞧着这一桌子的饭菜, 最终也只是吃了半碗碎玉粥,桌上的菜一概没动。
  “撤下去你们吃罢,我没胃口。”她摆摆手,兀自进了内殿。
  众人将饭菜撤了出去,回来便见主子倚在榻上睡了。
  绮烟上前给披了件衣裳,又退了出去。
  晴微与绮烟一同去吃饭,殿里候着的便只剩了两个东宫里的小丫头,一个叫香桂,一个叫玉槐,都是凤攸宁瞧着聪明伶俐有眼力见才留下的,这会儿也都留心听着内殿的动静,不敢懈怠。
  玉槐的模样比香桂要更好些,人也傲气一点。平时看不出来,私底下大家却是都知晓她的为人,就连晴微都觉得这丫头不太行,还曾和主子提及过,可凤攸宁偏就是没理这茬。
  大家便也都没再提,任由她去了。
  现下那玉槐瞧着凤攸宁在里面睡着,其他人又都去吃饭了,只剩她俩在这儿守着,难免心里不平衡,便也寻了个由头。
  “香桂,你在这儿好生守着,这可是在太子妃娘娘面前立功的好时机。我有些不舒服,去方便一下。”
  香桂向来听话,叫她这么说了也不好阻拦,也只得点点头,看着玉槐走了。
  “来人。”凤攸宁在内殿唤了一声,正朝着外面望的香桂赶忙快步进了内殿。
  “娘娘有何吩咐。”
  凤攸宁抬眼瞧见是她,心中便已有了数。
  “外面只有你一个?”
  香桂如实答道:“回娘娘,应当是奴与玉槐两个,她方才不舒服,去方便了。”
  “可瞧见她朝哪个方向去了?”凤攸宁懒懒的支着下巴问她。
  “没、没有……”香桂两只手的的手指头紧紧拧在一起,分明就是心虚。
  她瞧得清楚,便也没再问,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她朝着外面去了,现下应当已经出了正沅殿的大门。”
  香桂一听这话,竟是与她当才看到的一般无二,赶忙跪下叩头,“娘娘明鉴,奴什么都不知道,玉槐、玉槐她真的只是说要去方便!奴也不知为何她……”
  凤攸宁勾了勾唇角,叫她起身,“你去替我叫了晴微和绮烟来罢,然后去吃饭,别饿着。”
  转机来得太快,香桂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匆忙起身朝着主子道了谢,下去寻晴微和绮烟她们两个了。
  凤攸宁倚在榻上,揉了揉自己发酸的太阳穴。
  自从进了东宫,还没有一件让她省心的事,走了个秀春歇会儿又来了个玉槐。
  也不知这承国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想朝着她一个外邦人伸手,倒真不怕出了事坏了两国的盟约。
  她这般感叹着,晴微便已和绮烟匆匆赶了来。
  “饭吃完了么?”凤攸宁淡淡的问了这么一句。
  “还……”晴微刚要答话,便被身旁的绮烟戳了一下胳膊,赶忙改口道:“吃完了吃完了,公主尽管吩咐便是。”
  绮烟在一旁附和。
  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凤攸宁对她俩的了解早就不只是停留在表面了,说的真话假话没一句能骗过她。
  这会儿她看了晴微一眼,笑道:“没吃完就等着晌午多吃些,现下先去帮我办件事。”
  *
  定晨殿里,早膳已用完撤下,戚星阑与戚旭坐在棋盘前准备对弈一局。
  “许久不曾与你交手,阑儿可要让着皇叔些才好。”戚旭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扇子玉柄上缀着的金丝,笑道。
  戚星阑看他一眼,眼底的笑意掺了些许的疏离,“以皇叔的棋艺,哪需要侄儿来让。还得是皇叔莫要欺我才是。”
  戚旭忍不住笑着拿扇子朝他指了指,眼睛眯成两条弯弯的缝。
  “这伶牙俐齿的人,怕是都进了你这东宫了。”
  此话有深意,戚星阑领会。
  他默默地在棋盘中央落下一枚黑子,“皇叔,请。”
  戚旭取了枚白子,紧挨着他的落下,一黑一白虽是最简单的颜色,却在褐色的棋盘上碰撞出了汹涌的暗潮,还没下几个子便已感受到了这局对弈的紧张氛围。
  这势必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殊死搏斗。
  无论是棋局还是现实。
  定晨殿内是一片寂静,只听得见棋子落下的声音,偶尔传来空心铃铛的闷响,回响在整个殿内。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濯束都为二人换了两盏茶,棋盘上的子也几乎被摆满,却还未见分出个胜负。
  戚旭那对狐狸眼里的笑意像是带了冷光,落在戚星阑的身上,“阑儿今日确实令我刮目相看。”
  他说话时的尾音习惯性的轻挑,倒是生生把这句话说成了挑衅的语气,让人听了不舒服。
  太子殿下面不改色,淡淡看着盘上这无尾的棋局,落下最后一子,“皇叔,承让。”
  戚旭轻挑了下眉尾,垂眸去看,果真是他输了。
  他的唇角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后笑意变得更浓了。
  “青出于蓝胜于蓝,甚好。”
  他手中的折扇“唰”地一下展开,伴着那串铃铛的闷响。
  有脚步声从外殿匆匆传来,“殿下,正沅殿那边绑了个宫女送过来,名唤玉槐的。”
  戚星阑不由得拧了拧眉头,处罚宫女太监她自行解决便好,怎的偏偏绑了人送到了他跟前来?莫非……
  这般想着便听得对面坐着的戚旭笑了两声,“看来太子殿下还有家事要处理,本王便不打扰了。”
  他说着已站起身,正准备抬步离开,却又顿了一下。
  “这东宫能招到的云京名厨确实不错,瞧着日后,本王需得常来了。”他的眼中的笑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冷色,配上那苍白色的皮肤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戚星阑背在身后的手猛得收紧,面上却是笑道:“皇叔说笑了。”
  他说着拱了拱手,“慢走不送。”
  折扇又是“唰”的一声合上,郢王收回目光,未再多留便朝着殿门口走去。
  只是方才出了殿门,便见被五花大绑的玉槐此刻正被潜策押着跪在门口。
  眼瞧着他走出来,原本已是认命的玉槐此刻忽的挣扎了起来,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人的步伐,嘴里还不断的叫着“王爷救我!王爷!王——唔!”
  一旁的濯束手脚麻利的往她嘴里塞了块布,随后笑着朝戚旭行了一礼,“恭送王爷。”
  郢王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目光冷冷的掠过跪在地上的玉槐,不过瞬间便已收回,毫无留恋。
  无用的棋子,留了倒是自找麻烦。
  “唔!唔!”玉槐还在拼命挣扎着,只是她再用力的挣扎最终也只是换回了戚旭那冷冷的一眼,再无其他。
  眼瞧着戚旭的身影消失在了东宫的大门,玉槐的一双眼睛通红着,竟是堪堪落下了泪来。挣扎了这么许久,她终究也是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默默地流泪。
  “痴心错付,可怜。”戚星阑冷冷道了这么一声,朝着潜策抬了抬下巴,“将她好生看守起来。”
  “是。”潜策答应着,便将玉槐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有叫了几个小太监一起押着人朝后院而去。
  濯束瞧着主子这是要去哪儿的模样,不由得上前问:“殿下,何时审问?”
  太子殿下勾唇轻笑了一下,垂眸摩挲着指腹,“不急,先去听听太子妃如何说。”
  他说着便已迈步朝着正沅殿而去。
  濯束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主子已经走了,赶忙快步追上。
  他心里不由得感叹:近日殿下往正沅殿跑得忒勤了点儿,这怕是已经知晓太子妃娘娘的好了?
  这倒是件好事。
  这般想着,主仆二人已是到了正沅殿的门口。
  听得有人来,凤攸宁思及早晨潜策曾来报的话,赶忙躺上床顺手将床帐放了下来,掩口轻咳了两声。
  “晴微,去看看是谁来了。”她幽幽道,那声音竟真是有气无力得如同大病了一般。
  只是晴微还未来得及去看,便已见人走进了屋。
  “太——”
  她话还未说出口,便见戚星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赶忙闭了嘴,悄悄行了礼。
  捎带着还朝着太子身后跟着的那人笑了一下。
  濯束来的时候便已经被主子吩咐不得打扰,这会儿见她看向自己,便朝着她招了招手,连同绮烟一起叫到了外面候着。
  屋内,凤攸宁躺在床上半晌也没听得晴微的声音,倒是听得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此人内力深厚,事有意放轻了步子的。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正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做,便见堇色的床帐外隐约站了个人。
  隔着厚厚的纱,她看不清晰外面那人,自是无法分辨到底是谁。
  只是晴微同绮烟怎地都没了声音?怕不是被人支开了……那此人应当是……
  “太子殿下?”她试探地唤了一声,却是无人应答。
  凤攸宁一时慌了神,她虽隐隐觉得那人是戚星阑,却又不敢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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