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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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自己不能改变孙老的想法,满军在病房里又和孙老聊了一会之后,这才恋恋不舍的告辞离去了,不过他心里是打定了主意,这几天一定要赖在这病房里,和孙老多接触一下。
  “孙老,他便宜卖你,你干嘛不要啊?”等满军走出病房之后,胖子不解的叫了起来,一下子便宜了一万五千块钱,那都等于他不吃不喝干上一年半保安的工资了。
  “小胖子,这个便宜可不好沾的……”看见胖子一脸惋惜的样子,孙老不由笑了起来,说道:“沾了小便宜,有时候就会吃大亏的,你们年轻人一定要明白这个道理……”
  “孙老,您说的道理我明白,那人是有求于您吧?”躺在病床上的方逸开口说道。
  “嗯,你看出来了?”
  孙连达赞许的看向了方逸,说道:“没错,他是有求于我,我如果便宜买下这幅唐伯虎的扇面,就等于是欠了他一个人情,日后少不得他要拿些物件来找我鉴定,拿了人的手短,你们说我是帮还是不帮呢?”
  孙连达所说的,其实正是满军心里的想法,能和孙连达这样圈子里大牛级别的人物拉上关系,别说给便宜个一两万块钱,就是把这幅扇面白送给对方,满军也是心甘情愿的。
  要知道,做古玩生意,买到赝品吃药的几率是非常高的,有时候几十万的物件一个打眼就会血本无归损失惨重。
  但要是能有一位专家级别的人在购买古玩的时候帮着掌眼,那结果就不同了,如果满军能和孙连达处好关系,就等于是在行里得到一块免死金牌,赚起钱来自然是无往而不利了。
  只不过孙连达很少给私人鉴定物品,以往有人拿着名人字画找孙连达鉴定,仅是鉴定费就开出了五十万的价格,但孙连达根本就不为所动,连东西都不愿意看,更不用说出具鉴定证书了。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生活在凡尘俗世之中,人情是免不了的,就算是孙连达,也有欠人情的时候,所以他也给私人出具过鉴定证书,只不过数量很少罢了。
  第19章 百年沉香(上)
  “老爷子,不就是帮他鉴定下古玩吗?他可是给你便宜了一万多块钱呢……”
  虽然听到了孙老的解释,但胖子还是表示不能理解,在他看来随口说几句话的事儿就能便宜那么多钱,世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事情?
  “小伙子,做人要有原则的……”
  孙连达笑着摇了摇头,这几年古玩市场逐渐的火热起来,连带着那些专家的鉴定证书也跟着走俏了,很多所谓的“专家”证书充斥着古玩市场,这让孙连达很是看不惯,从京城离开也无不有这方面的原因。
  更何况孙连达也不缺钱,他的大儿子是国内外知名的油画家,作品都是摆在国外画廊出售的,一幅都在百万美元左右,单是儿子给的钱,就足够孙连达时不时的收点自己喜欢的物件了。
  “嘿嘿,老爷子,您看我要是干古玩这一行怎么样?”
  胖子眯缝着一双小眼睛,殷勤的给孙连达已经空了的杯子里倒满了水,开口说道:“我胖子没别的长处,就是爱学习,老爷子您能不能教我一两手鉴定古董的本事啊?”
  在见到那一幅没有骨架的破扇子都能卖出个五六万的价格后,胖子真是动了心思,与其拉着方逸四处去找工作,倒是不如在古玩行混混了,反正他手头还有满军赔付的两万块钱,应该够他们两个折腾一段时间了。
  至于三炮,胖子并没有把他给算进来,因为三炮的户口已经是金陵城里的了,这段时间一直在等工作分配,以三炮家里的关系,这工作应该不会很差。
  “爱学习?胖子,我看你是爱吹牛吧?”
  听到胖子对孙老说的话后,方逸和三炮顿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尤其是三炮,毫不留情的就揭穿了胖子的真面目,话说这小子以前上山的时候,每次老道士交方逸背诵古文,胖子都会睡得昏天黑地。
  “三炮,说什么呢?以前我那是没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现在我决定了,以后就干古玩这一行了……”
  反正胖子的脸不怎么白,这会有没有发红也不知道,慷概激昂的说道:“有孙老做老师,以后胖子我肯定能干的风生水起,因为我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
  “哎,小伙子,饭可以随便吃,话不能乱说啊,我可当不了你的老师……”
  在听到胖子已经称呼自己为老师之后,原本还一脸微笑的孙老,差点没从病床上掉下来,开什么玩笑,他除了教给两个儿子一些古董鉴别的知识之外,再没收过一个弟子。
  这倒不是说孙连达弊帚自珍,舍不得将自己这技艺传给他人,实在是伯乐常在,而千里马不常有,他到现在为止,还没遇到一个能让自己心甘情愿收为弟子的人。
  要知道,文物鉴定,是一项运用传统方法或现代科学技术分析辨识文物年代真伪、年代、质地、用途和价值的工作,这就需要鉴定者具备历史学、地质学、类型学等等多种学科的知识。
  这样的全才,还需要丰富的实践,就像是孙连达这种摸了一辈子文物真迹的人,有时候一上手凭感觉就知道真假,而这种经验,是课堂上教导不出来的。
  文物鉴定自古还有“眼学”之说,靠的是眼力,凭的是业界良心,因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道德的约束往往显得苍白无力尤其是这几年收藏开始热起来之后,受金钱、人情、面子等诸多因素影响,鉴定往往变得“不确定”。
  有眼力的人,孙连达倒是碰到过几个,但是在品行上就差了很多,孙连达曾经指点过一个博物院的小伙子,但那人自己还是半吊子水平的时候,居然就敢给人开鉴定证书,这让孙连达很是失望,也断绝了收弟子的心思。
  至于眼前这个胖子,孙连达更不会教授其文物鉴定的知识的,因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只要有利益,这胖子绝对能将自家老爹的夜壶拿出来卖掉,那底线不是一般的低。
  “老爷子,考虑一下呗,我可是很能吃苦的……”胖子那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像个橡皮糖似的黏了上去,就要帮孙老敲腿捶背。
  “别,你小子离我远点,这腿可是骨折的……”孙老的手放在了呼叫键上,胖子要是真上来,他只能呼叫医生将其赶走了。
  “老爷子,咱们能在一个病房遇到,那也是缘分啊……”胖子悻悻的停下了手,哭丧着脸问道:“老爷子,您看我真干不了这一行吗?”
  “凭你这脸皮,干倒是能干,但少不了打眼吃药……”
  孙连达闻言苦笑了一声,胖子那死皮赖脸的性子连他都有些吃不消,还真是适合做生意,不过从事古玩生意是需要一定的眼力的,胖子最初干的时候,肯定要交一些学费的。
  “嘿嘿,我从小的做起,赔也赔不了多少的……”孙老的话让胖子心里又火热了起来,眯缝着眼睛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从小一起长大,方逸知道每当胖子这副表情的时候,心里肯定憋着什么坏,他也看出了孙连达不愿意收弟子的心思,当下开口说道:“行了,胖子,能不能先给我买点吃的去啊?”
  “还别说,我也饿了……”听到方逸的话后,胖子站起身来,一脸谄媚的看着孙老,说道:“老爷子,您要吃点什么?我一起给买过来……”
  “不用了,有人给我送饭……”孙老连连摆手,他还真怕这小胖子给自个儿买了东西之后,马上就能打蛇随棍上,再提一些自己办不到的要求。
  “孙老,对不起啊……”
  等胖子和三炮离开后,方逸一脸歉意的说道:“我这个朋友叫魏锦华,人其实是很好的,心地也很善良,就是穷怕了,一听到古玩生意能赚钱,就想跟您学点知识……”
  “没事,我没生他的气,他那性格倒是适合做生意……”孙老摆了摆手,有些好奇的说道:“小方,能不能把你手上的那串珠子给我看看?”
  其实孙连达的眼睛早就注意到方逸手上带的那两串珠子了,只不过刚才人多,他没好意思问方逸要,此时病房只剩他们两个之后,孙连达终于张了嘴。
  “没问题,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经过刚才一个小周天的调整,方逸的状态好了很多,最起码双手有了些力气,当下将那两串道教流珠递给了孙老。
  “嗯?这不是佛珠啊……”一上手孙连达就愣了一下,因为那串只有8x6mm的念珠应该不到一百零八颗的数量,孙连达用手一搓捻,发现这一串念珠只有八十一颗。
  “这本来就不是佛珠……”听到孙连达的话后,方逸笑着说道:“这个叫流珠,是道家修炼时所用的念珠……”
  “嗯,没错,九九八十一颗,代表老君八十一化,也代表九九纯阳之气,的确是道家的东西……”孙连达有些诧异的看向方逸,开口说道:“小方,你知道这东西叫做流珠?看来你对道家认识很深啊……”
  孙连达的学识十分渊博,对于佛道二门都有些研究,他知道道家虽然是本土的宗教,但由于宣扬教旨的不同,这一千多年以来,佛教对于老百姓的影响无疑要更加深远,别说方逸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了,就是很多老人古玩行里的老人,也未必知道道家的念珠叫做流珠的。
  “呵呵,我师父是个道士……”方逸笑了笑,却是没有多说自己的事情,他虽然是在山上长大的,但从小就很稳重,逢人只说三分话的道理还是懂的。
  “怪不得呢……”孙连达闻言释然的点了点头,笑着问道:“那你知道这串珠子是什么材质的吗?”
  “八十一颗的是老紫檀,是清中期的东西……”
  方逸把玩了这两件东西也有好几年了,自然知道它们的来历,当下说道:“那串十二颗的是清早期传下来的,是老沉香做成的,我戴着它可以提神醒脑……”
  “嗯?这是老沉香?”
  孙连达刚才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串老紫檀珠子上了,乍然听到另外一串居然是沉香珠子,顿时愣了一下,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将床头的放大镜拿在了手里。
  “没错,真是老沉香,而且是顶级的黑沉香啊!”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孙连达才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镜,脸上露出一丝惊叹的神色,很显然这串沉香很是出乎他的意料。
  拿在手中细看,这串珠子的古朴清雅之感立显,而且包浆浑厚,颗颗乌亮发油,色泽光亮,香味历久不退,表面隐现沉香的一层厚厚细腻的油脂,但是用手摸上去,却不油腻不脏手,是一件寻味十足的顶级手串雅致之物。
  而且孙连达将其放在掌心摩挲,发现这珠子竟然会产生一阵一阵若隐若现有间歇性的清香,这股清香直入鼻孔,泌人心脾,端得是妙不可言,让孙连达都有些舍不得放手了。
  “这是传了数百年的极品沉香,弥足珍贵啊……”
  孙连达连连说道,他很清楚,像这样的清早期沉香手工挫制的手串,极为少见,也更加的珍贵。
  第20章 百年沉香(下)
  “这串沉香流珠是不错,我平日里在打坐的时候戴着它,很容易就能入定进去……”
  方逸对这串老沉香的念珠也很是喜欢,一来这是师父留给他的物件,二来这串珠子本身也有其特殊的功效,念珠本身所产生的那种清香,会让人在烦躁的时候,不自觉的就会心神安定下来。
  “小伙子,你师父是个高人啊……”
  孙老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那串沉香,开口说道:“小方,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能不能给我引见下你师父?能将如此品相沉香珠流传下来的人,一定是位雅士……”
  孙老学识渊博,又在博物馆工作了一辈子,他对古玩文物算是有教无类,几乎每一种都会涉猎到,像是珠子这种在古董类别里算是文玩类的物件,孙老也是颇有研究。
  其实在早些时候是没有文玩这种称呼的,因为古玩中的分类,除了陶瓷青铜器和金银器之外,其它所有的杂项都可以称之为文玩,这两者本就是可以混为一体的,也算是在孙连达的工作范畴之中。
  “孙老,先师在三年前就已经驾鹤西归了……”
  听到孙老要结识自己的师父,方逸不由苦笑了起来,他承认老道士是个高人不假,但绝对称不上是雅士,自家师父可是没少干那些焚琴煮鹤的事情。
  “哎,可惜了……”孙老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正要说话的时候,病房的门忽然被从外面推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提着个饭盒走了进来。
  “爸,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人的眼睛看到了方逸,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好看了,开口说道:“我不是交的单独病房的钱吗?为什么医院又安排人过来住了?我找他们医院去……”
  中年人的名字叫孙超,是孙连达的大儿子,他从小先是学习国画,后来又改为西洋油画,在国外学习了十多年,很是闯出一番名头,现在已经是国内外知名的青年油画家。
  孙超是个大孝子,从小离家求学,但是在功成名就之后,孙超回到国内在京城和金陵分别开了自己的画廊,并且将工作室设在了金陵,以方便就近照顾父亲。
  原本孙超是和父亲一起住的,但这段时间他要赶几幅画出来交给国外的画廊,于是就住在了工作室,没成想就那么几天的功夫,父亲半夜上厕所就滑倒了,这让孙超很是内疚。
  由于当时医院没有单独病房了,为了能让父亲好好的休息,孙超就和医生协商了一下,将一个两人间的病房给要了下来,还请了一个护工照顾父亲,但今儿一来孙超却是发现病房里又住进了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爸,那护工呢?他怎么没在这里?”孙超四处打量了一下,他高价请的护工也没在病房,脸色不由变得愈发难看了。
  “小超,你嚷嚷什么啊?”
  看见儿子一进来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孙连达用手在床头拍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那护工家里有事,我让他晚上再来,怎么着?你老子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了吗?”
  “爸,我……我不是这意思……”见到父亲生气了,孙超连忙赔起了笑,说道:“那医院也不能再安排人进来住啊,我可是付了一整间病房的钱啊……”
  其实孙超这是在国外呆久了,他并不明白国内医院里的那些猫腻。
  医院赚钱,可不是靠床位赚钱,而是赚的注射药品和手术的费用,孙超虽然交了两张床的钱,但那是在没有病人入住的情况下,只要一旦有人入住,他们绝对会将人给安排进来的。
  “胡闹,这医院又不是咱家开的,有病人还能不让住吗?”孙连达训斥了一句儿子,开口说道:“小方住进来也能陪我说说话,比我一个人在这里强多了……”
  歉意的对方逸笑了笑,孙连达指着儿子说道:“小方,这是我大儿子,叫孙超,画画的,你叫声孙大哥就行了……”
  “孙大哥,我叫方逸……”方逸躺在病床上苦笑了一声,说道:“我这出了车祸也动不了,怠慢孙大哥了……”
  “小方,你躺着就好……”孙超知道这事儿和方逸没什么关系,当下坐在了父亲的床头,将那饭盒取了出来,准备让父亲吃饭。
  “小超,吃饭不急,你看看这东西……”孙连达摆弄着那沉香手串,正准备递给儿子的时候,手又缩了回来,说道:“去洗洗手,擦干净了再过来……”
  “爸,我看你是职业病又犯了吧?”孙超在父亲面前脾气很好,当下乖乖的出去洗了手才回到了病房,从父亲手上接过了那串老沉香的手串。
  “嗯?好东西,这串沉香像是皇家的物件……”
  能在字画上有一定造诣的人,首先是能静下心来的人,孙超平时没事就喜欢玩一些手串佛珠,对于这方面知识的了解,他甚至不在父亲之下,一上手就看出了沉香手串的不凡之处。
  “皇家的东西?”听到儿子的话,孙连达倒是愣了一下,他倒是没看出来这一点。
  “爸,应该没错……”孙超拿起父亲放在床头的放大镜,仔细的验看了一下手中的珠子,过了好一会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串肯定是出自皇家的沉香……”
  “小超,你怎么断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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