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悍姨母清宫养娃日常 第2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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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在用右手小手指掏耳朵的佟国纲因为眼神好,视线一瞥,恰好瞅见梁九功手中的托盘里放了一把火器营的鸟铳。
  虽然鸟铳旁边的黑疙瘩他没有看清楚,但能和鸟铳放在一起的东西用脚后跟想也知道八成肯定是火器。
  佟国纲皱了皱眉头,放下右手,虎目炯炯地看着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外甥。
  虽然当年清军在打袁崇焕时,由南怀仁所制作的红衣大炮出了不小的风头,但佟国纲本人是对鸟铳这种火器没有什么好感的,无他,主要是太鸡肋了。
  一发弹|药“砰”的打出去就没了,射程比不上弩箭远,上弹|药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放箭的速度,好家伙敌人都冲到跟前了,士兵们还在使劲儿往铁管子里面塞弹|药,这不是白白给敌人们送人头的吗?
  老实说,西学不西学的,佟国纲不在意,若是皇帝外甥要在军中推广鸟铳,他佟国纲这个做国舅爷的第一个跳出来,不答应!
  佟国纲看的认真,并肩站在一起的索额图和纳兰明珠也用探究的眼神瞄着康熙的动作。
  文武双全的纳兰容若站在文臣堆里,默不作声地看着端坐在上首的康熙伸手拿起一个弹|药匣子动作灵敏地扣开匣子、“咔咔咔”几下就将里面的弹|药给装进了鸟铳里,随后皇上把装好弹药的鸟铳重新放到梁九功手中的托盘上,又拿起一个色泽呈黑青色的铁疙瘩如法炮制地往里面塞弹药。
  纳兰容若不禁微微眯了眯眼,瞧出来了康熙手中的那个黑疙瘩似乎是英格兰商人手中价格极为高的精巧手铳啊?
  安亲王岳乐对火器再熟悉不过了,当年先帝顺治临朝当政时,他可是官员中领头的创新派,火器营的建立他也出了一份大力呢,故而他和纳兰容若一样也认出了康熙手中的铁疙瘩是手铳。
  可不管是手铳、鸟铳都吸引不起来岳乐的兴趣,他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佟国纲,佟国纲可以说是反火器的领头羊,这位可是曾大肆嘲笑过火器营的鸟铳的,说这种只能发射一枚弹|药就歇菜的铁管子,用起来还没他背上的大刀顺手呢,干脆把铁管子收拾收拾拿回家里砸核桃吧。
  正因为佟国纲有说这种话的“前科”在,岳乐还以为这次他同样对皇上手里的手铳不感兴趣呢,哪成想佟国纲脸上的表情分外专注,而且虎目中的神采越来越亮,像是看见什么稀世珍宝里一般,眼睛眨也不眨的。
  国舅爷这种意料之外的反应可把安亲王给搞愣了,岳乐敏锐地发现似乎有什么地方被自己给忽略了,忙又转头看向龙椅上的康熙。
  这下子观察地仔细了,岳乐也找到了不同点儿。
  因为火器营的鸟铳不能连发弹药的缘故,故而每个弹|药匣子里都只放了一枚弹|药,只见皇上在手铳中装了一颗弹|药后,竟然又紧跟着接二连三地扣开了好几个弹药匣子。
  瞧见这一幕后,岳乐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严肃,和佟国纲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康熙的手,同时心中暗自琢磨着难不成皇上拿在手里的铁疙瘩是连发火铳?
  站在一起的文官们瞧见对面的武将刚刚还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淡模样,如今各个虎目中泛着精光,仿佛饿狼扑食般,目光灼灼地盯着皇上的手,他们疑惑极了。
  文官们别说手铳了,见过火器营鸟铳的人都是凤毛麟角,受外部条件的限制他们自然也不了解如今大清火器的水平究竟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与洋人们的火器比起来是优还是劣,故而如今各个都是一张搞不清楚状况的懵逼脸。
  这时康熙从龙椅上起身,右手拿着鸟铳,左手拿着手铳,踩着御阶往下,边走边说道:
  “走吧,随朕出去看看。”
  梁九功拎着红木托盘紧随其后。
  待主仆二人跨过门槛走到保和殿外面,文臣武将们也陆陆续续走出来站在康熙身后。
  康熙抬头眯眼看着上方的天空,今日的天气不错,万里无云,天色瓦蓝瓦蓝的。
  待瞥见一只蓝尾巴鸟,展开双翼掠过头顶上方的蓝天后,康熙随即举起右胳膊,扣动鸟铳的扳机,只听“砰”一声巨响,鸟铳黑漆漆的管口处冒着白烟,一股淡淡的火|药味儿在空气中弥漫,“啪”的又一声响,那只飞鸟就软趴趴地落在了前方距离众人约莫三十多米的地砖上。
  岳乐和佟国纲见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眼下火器营的鸟铳射程多在五、六十米内,鸟儿飞行的有高度,皇上射出的弹药是抛物线,皇上手中的鸟铳有效射程顶多也是卡在一百五十米的范围内,鸟铳的最大射程是三百米,超过这个距离,纵使鸟铳的做工再精良,装在里面弹|药的火力也达不到了。
  俗话常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随行的文臣们不像武将们那般知道鸟铳的射程和构造,但他们也长眼睛和鼻子了,鼻尖处能闻见火|药味儿,瞧见皇上又将鸟铳瞄准了落在更远屋檐上的鸟儿,然而不管皇上怎么扣动鸟铳的扳机,也没再传出巨响来。
  刘御史看到这幕后,不禁纳闷地挠了挠戴在脑袋上的官帽,转头看着身旁的太子太傅张英询问道:
  “张大人,皇上这是没有弹|药了?”
  张英眉头微拧地用右手捋了捋下颌上的胡子,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站在两人身旁的纳兰容若则笑着出声解惑道;
  “刘大人,张大人有所不知,鸟铳不能连发,皇上手中的鸟铳只能装一发弹|药。”
  纳兰性德的话音刚落,就像是与他唱反调般,紧跟着又响起了“砰砰砰”三声巨响。
  刘御史一个不妨脑瓜子被吵得嗡嗡响,他正想出声反问纳兰性德,不是说鸟铳不能连发吗?这三声是怎么回事儿?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纳兰容若就眼睛发亮地抬脚往康熙身边走。
  佟国纲更是一马当先地冲到了皇帝外甥身旁,虎目亮的惊人。
  除了左撇子,右手都是常人的用的最方便的便利手。
  佟国纲看的很明白,康熙用左手打的手铳,而且手铳不仅连发了,这射程别说三百米了,怕是五百米都有了,没看那屋檐上的鸟儿都是一个个的小黑点吗?眼神不好的文臣们怕是连鸟都瞧不见!
  康熙不管身后传来的骚动,几声巨响后已经将这附近的鸟儿们全都给惊飞了起来。
  他又抿着薄唇,眯着细长的丹凤眼,“砰砰砰”几下子将拿在左手手铳里的弹|药全部打完,手铳弹药空了后,他才转过了身子。
  佟国纲忙不迭地指着他手里的手铳,声如洪钟地询问道:
  “皇上,不知您手里的手铳是从哪里来的啊?”
  康熙笑着将手铳扔给了他二舅,佟国纲忙宝贝地双手接过,用粗糙满是老茧子的大手摸了摸手铳凉飕飕的外壳,安亲王岳乐也凑到佟国纲身旁,低头打量手铳。
  两个人一上手就知道手里这玩意儿有多精巧了,岳乐不禁出声道:
  “皇上这手铳外壳的钢铁材质要比火器营里的铁材好上许多倍,而且这手铳的体积不仅小,还能装连发的弹|药,甚至装卸弹|药的地方设计的也要比鸟铳方便,这难不成是火器营中秘密制作出来的新型火铳吗?”
  康熙笑笑没出声,佟国纲已经忍不住手指上下地活动了起来,在尝试扣动了几下手铳的扳机后,他发现这手铳的扳机也要比鸟铳的扳机扣动起来容易,倘若说鸟铳是成年人才能上手使用的火器的话,那这手铳怕是太子殿下这种不满十周岁的小少年都能玩着佩戴在腰侧,出宫打猎。
  这个玩意儿便利的很呐,佟国纲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手里的手铳,续着安亲王岳乐的话,哈哈大笑道:
  “皇上,既然火器营里有这么好用的手铳了,您怎么还藏着掖着呢?这玩意儿配给先锋军们用多好啊,小小一个揣在怀里不仅不碍事,还能出其不意地掏出来‘嘎嘣’敌人的脑袋瓜给他们开瓢,倒是能算一种很厉害的火器啊。”
  在场的文官们也都不是傻子,看完这场对比秀,听完安亲王和佟国纲的话,也都明白岳乐和佟国纲正争来夺去的手铳是好东西了。即使他们是不用上战场的文臣也懂好兵器的重要性,此刻全都期待地望向康熙,想要从皇上嘴里了解这种火器营的新火器。
  岳乐和佟国纲两人恰好将康熙心中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康熙瞧见文臣武将们如今倒是统一了动作,齐刷刷地盯着自己。
  他将嘴角的笑意散去,脸上的神情也跟着变得严肃了起来,说出了令文臣武将们大跌眼镜的话:
  “众位爱卿们,朕给你们交个底儿,朕右手拿着的鸟铳就是火器营里最新制作出来的火器,它只能装一枚弹|药,只有像朕这般将它扛在肩膀上,才能好运气地打出最远的三百米射程。”
  “而这手铳是朕意外从沙俄人手里得到的,但它却不是产自沙俄,而是由英格兰人制作的!”
  康熙的话刚刚说完,文臣武将们皆是惊得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呢,西方那些洋人不是只懂些奇技淫巧吗?咋会制作出来这么厉害的火器?”
  刘御史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康熙的话给颠覆了,当即失声喊了出来。
  佟国纲和岳乐也是惊得险些将手铳给掉在地上。
  站在刘御史身旁的张英心中也难掩震撼,究竟从何时起,那些西洋人竟然发展的这么快了?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刘御史一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模样,长长叹了口气出声回答道:
  “刘大人,您可别忘了,早年间咱大清那神勇无敌的红衣大炮就是南怀仁大人帮忙制作的。”
  张英的声音不算大,但周围太安静了,几乎所有的在场之人都听到了。
  是啊,南怀仁就是来自比利时的洋人啊?
  他一个传教士都能懂得红衣大炮的制作法子,那么岂不是侧面说明,那些洋人们其实手中隐藏的有更尖端的火器?
  假如到时候人家西洋人扛着更厉害的火器跑到大清来,那么他们得用什么样兵器来回击他们呢?
  能够上朝面圣的官员,官职都不低,这群人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皆是这个时代最聪明、能力最强的那拨名列前茅的佼佼者。
  鲜明的对比放在眼前,几乎每个人都思维发散、联想到了这一点。
  索额图也灵光一闪琢磨过来皇上铺垫这一番,并且亲自动手打鸟的用意了,他忙上前一步,拱手高声道:
  “皇上足智多谋,深谋远虑,奴才叹服。奴才认为如今西学学院不但要建,而且还要加大宣传,让百姓们都知道西学学院未来是要学什么学问的。俗话常说,高手在民间,奴才认为只要我们宣传的力度广,选人的考核法子精准,我们大清地大物博、人才辈出,定能找到精于西学,擅长火器制作的人,既然西方的洋人们已经制作出来了优于我们鸟铳许多倍的手铳,咱们也合该努力拍马追上,万万不能落后啊。”
  “奴才不才,愿意将赫舍里家小型玻璃作坊一年的利润拿出来捐给西学学院和大清科学院,希望赫舍里一族能够为咱大清的西学发展出一份力。”
  “国丈尽心了。”
  康熙没想到索额图这老匹夫越来越上道了,简直句句说到了他心坎上,难得亲切地在大庭广众之下称呼了他一声“国丈”。
  这一声“国丈”入耳,索额图像是大雪天里泡了温泉一样,浑身上下都舒坦了,背都挺得更直了,心里原本因为那些要捐出去的大笔银子,有些肉疼的小心脏瞬间就被抚慰了。
  站在他身旁的纳兰明珠不着痕迹地瞪了索额图一样,觉得这老贼真是越来越精明了,不光抓住机会及时地拍了皇上的龙屁,还知道把自家富得流油的财富拐弯抹角地往皇上口袋里送,生怕哪日皇上手中的钱不够了,把赫舍里一族当成肥猪给宰了用啊。
  鄙视归鄙视,三藩期间,前途不明朗时,纳兰明珠都能义不容辞地和皇上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更别提如今皇上铁了心要开西学了,他也极为儒雅地笑着拱手道:
  “皇上,奴才家里不像索额图大人般那么富有,但奴才也觉得您发展西学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情,奴才愿意代表叶赫那拉一族捐献给西学学院和大清科学院一万两银子,作为发展西学的启动银子。此外,奴才还会帮助犬子容若,尽早地为大清科学院选□□靠谱的官员,为西学学院选出来有潜力的好苗子,从而为咱大清的西学发展奠定良好的根基啊。”
  文臣想要拍龙屁可是会拍的让掌权者忍不住心花怒放的。
  康熙颔了颔首,赞许地拍了拍纳兰明珠的肩膀。
  纳兰明珠也觉得自己的脊背挺直了,精神抖擞了起来。
  康熙之所以选择纳兰容若负责这事儿,也是看准了纳兰父子俩在文人中的影响力,而且他也是想要借此机会将纳兰容若从复杂的官场中给摘出来,毕竟这几年下来,他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位便宜小表弟着实是不太适合在这个大染缸中沉浮呀。
  有了索相和明相带头,剩余的官员们也都开口表示了多多少少会捐献些银两对西学学院和大清科学院表示支持。
  “捐银子”这事情对于康熙来说真得是意外之喜,没想到索额图如今这么会办事,等到官员们基本上不再吭声了,最先谏言的刘御史也一副被人扇了大耳刮子,面容涨红,不想说话的样子。
  康熙才又说起了未尽的话:
  “爱卿们也放心,儒学是咱老祖宗们留下的好东西,科举也是正经的入仕渠道,这两点儿朕绝对不会变的。大清科学院和西学学院,朕会直接担任院长来管辖这俩地方,它们更多的算是学术组织,不会对如今大清的官员体系造成冲击,大家没必要过于担心。”
  听完这话,在场的汉臣文官们彻底松了一口气,不动科举的利益那就什么都好说。
  纳兰容若则眼中快速闪过一抹笑意,想着宫里皇贵妃担任的是公主学院的院长,皇上又说他以后是西学学院兼大清科学院的院长,没想到,这两口子还都挺喜欢做人“师傅”的啊。
  朝堂上的一场看不见硝烟的争端随着康熙开始也随着康熙结束。
  等到黄昏,金乌西坠时,小十跑到翊坤宫里找小九玩儿了。
  待在储秀宫中教双胞胎学着说满语的皇贵妃听到太子外甥带来的白日康熙宣布开西学的消息后,提了快一旬的好奇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外甥大了,不能亲了。
  晴嫣喜不自胜地搂着俩小儿子,照着兄弟俩光滑的肉嘟嘟小脸蛋一阵“啵啵啵”,把小哥俩差点儿亲秃噜皮儿。
  后世的史书上记载大清的工业革|命是一场自上而下开启的运动,起源于康熙二十三年正月的第一场大朝会,标志是大清科学院与京城中第一所西学学院的建立。
  这个被后世高中生给背烂了的知识点,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这场西□□动背后有太子胤礽的推动,一些研究清史的专家后来在残存的史料里发现,似乎这场对华夏产生巨大影响的运动背后还有清圣祖景熙皇贵妃的身影,甚至还有一个没有留下任何名字的老和尚也也当了一回推手,出了一把子力,不过因为有用的史料挖掘出来的实在是太少了,即便专家们想要再深入研究一下,也很难再找到切实的史料来支持了。
  ……
  三月春暖花开,一年一度的万寿节庆贺结束后。
  外城的西学学院以及京郊的大清科学院就开土动工了。
  这是纳兰容若头一回负责这般大的事情,经过近百天的调查,他发现凡是贵族亦或是簪缨家族出身的人喜好研究西学的人少之有少,这部分人中出身满族勋贵的学子预备是走他同样的路子,及冠之后做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卫而后待时机成熟时,由家族长辈铺路进入官场。家族是书香门第的汉臣子弟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为未来走科举之路提前谋划。
  相反一些小家族出身的官宦人家,或者是富商的子弟倒是因为家里不差钱,对西学有浓厚的兴趣,一些出身贫寒、脑瓜子机敏的学子听说以后在西学学院结业后,只要通过考核就直接可以到大清科学院任职了,而且西学学院和大清科学院的院长都是皇上,学成之后也变相算是“天子门生”,这样一来,这三类人几乎天天簇拥在两处工地旁,恨不得两处大房子能够一夜之间拔地而起,一天之内就开门招生。
  纳兰容若拿着自己的调查结果去乾清宫里找康熙说明情况,康熙早已料到了出身不错的学子们不会想要放弃正经的科举路子,曲线救国地投身于西学。
  他琢磨过后就提出了“不限制出身,看重人品、潜能和智慧”的选拔方针,纳兰容若深表赞同,揣着皇上的话就风风火火地投身进了下半辈子自己奋斗的事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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