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威并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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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鬻拳和他的士兵们也算是死里逃生, 不敢停留, 赶紧就往息国边城的城门而去。
  鬻拳腿脚不方便, 也没有拐杖, 只能坐在轮椅上, 让士兵推着他走, 一伙人浩浩荡荡的, 少说有几百,很快就到了城门口。
  天色非常黑,他们没有任何照明的工具, 到城门下的时候,突听“嗖!!!”一声,鬻拳连忙说:“当心!”
  他说着将身后推着自己的士兵一把推开, 随即就是“哆!”一声, 竟然是一支箭从城门上射/了下来,射在大门口, 城门上还有人喊话的声音, 朗声说:“来者何人?!再近前便放箭了!”
  士兵一听, 连忙对着上面喊话说:“是鬻拳将军!不要放箭!”
  士兵们往上喊话, 却遭到上面的喝骂, 说:“呸!大将军已经被齐军抓/走了!怎么可能是大将军,定然是敌军!快快散去, 不然就放箭了!”
  士兵们有些着急,连忙又说:“真的是鬻拳将军, 不要放箭不要放箭!”
  上面的人咒骂声不断, 很快隐约看到漆黑的高城上,一队士兵开始排列,搭箭拉弓,似乎准备往下放箭了,这一放箭,天色又黑,根本躲不开,下面的人还不被射成筛子眼儿?
  鬻拳这个时候朗声说:“听说,我这里有印信,一看便知。”
  鬻拳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会被/关在城门外,上面明明是自己的士兵,但是因为天色黑,而且大家都不相信鬻拳就这么被放过来了,且安然无恙。
  鬻拳连忙拿出印信,两边人僵持很久,因为天色太黑,上面也看不到下面的印信,但是不敢派兵贸然去拿,恐怕被阴了。
  就如此这般,竟然僵持到了天亮,城下的士兵们本就被俘,如今饿了一晚上,站了一晚上,一个个疲惫不堪,几乎要靠着城门就睡着了,鬻拳坐在轮椅上,只是皱着眉,面容十分凝重。
  天色慢慢亮起来,上面的士兵往下一看,其中一个人/大喊着:“真的是将军!是大将军!”
  他这么一喊,就有人往下看,很快大家都看清楚了是鬻拳本人,这个时候城门上才一阵骚/乱,随即有士兵快速跑下城门,将大门打开,迎接鬻拳的队伍回城。
  鬻拳的队伍走进城池中,很多士兵都包过来,连忙问鬻拳将军是怎么脱险的,而且被俘虏的兵马一个也没有损失,大家除了疲惫不堪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异样。
  鬻拳面色凝重,不想多说,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舍中,而其他士兵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被抓之后就被/关了起来,等了一会儿之后,竟然就被放了,也没有严/刑拷/问,也没有任何折磨,只是随着鬻拳又回来了,这其中的波折谁也不知道。
  齐国和楚国第一仗,齐国大获全胜,楚国输的很惨,因为这个事情,另外三股军/队更是不敢出兵,全都退兵十里驻扎,看看情况再说。
  而楚国国中呢?也听说了鬻拳打败仗的消息,鬻拳可是楚国的战神,别看他是瘸子,但是他比三头六臂还要厉害,这一次交锋,鬻拳竟然输得一败涂地,而且还被人给俘虏了。
  最奇怪的是,大家都听说鬻拳被俘虏之后,很快就回来了,而且安然无恙,连他的士兵也安然无恙。
  葆申坐镇在楚国的王宫中,他早就听说齐国和鬻拳套近乎的事情,第一次听说是齐侯请鬻拳用膳喝酒,葆申很不屑,鬻拳忠于楚国,根本不可能被齐国策反。
  第二次葆申听说,曾经的楚国上大夫屈完,如今的齐国大夫屈完,来找鬻拳说降,不过葆申仍然没有当一回事儿,鬻拳这种人,肯定不会被说降,反而会羞辱一番降敌的屈完。
  没有过多久,葆申却听到鬻拳一败涂地的消息,而这个消息还没到半日,结果葆申又收到了前线的回报,说是鬻拳将军和他的军/队平安归来,毫无损失。
  这样一来,一而再再而三,葆申终于开始动/摇了,或许齐侯有什么办法,真的说服了鬻拳?不然齐国人抓/住了楚国的战神,为什么竟然没有用武,而是全须全影的给放了回来?
  鬻拳可谓是这四路大军中,最有实力的一路,因为其他三路大军都要看情势,他们都想要争夺王/位,不想给旁人做嫁衣,而鬻拳不是,他只是想要报仇,因此不可能有保留,不保留,不计生死,便是最大的实力。
  正因为鬻拳是这四路大军中最强有力的一路,齐侯或许用了什么办法,真的降服了鬻拳,然后将鬻拳作为细作,又派回了楚国?
  不然葆申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齐侯会放过最强的一路大军,明明抓到,为什么不干脆一剑斩了,反而又给送回来了。
  葆申思考了两日,足足两日,越想越觉得忧心忡忡,若是鬻拳反了,齐国又有黑火/药,可能真的会打到楚国的都城来。
  葆申心中很害怕,突然觉得,宁肯错杀,也绝不能放过……
  鬻拳回到城池中,先整顿军马,等待着日后再战,结果就收到了都城送来的回报,来的是一名寺人。
  那寺人乃是楚王熊赀生前身边儿的红人,楚王熊赀如今不在了,他便讨好葆申,亲力亲为的伺候葆申,将葆申当做大王一样服侍,葆申自然也就信任他。
  葆申遣这寺人来,并不是做旁的,而是让他来下达召命,并且做鬻拳队伍的监军……
  鬻拳收到了葆申的回/复,打开一看,眉头就皱起来了,葆申责问他为什么会打败仗,要他写一个详细的军报递到楚国都城来,其中还要写他被抓之后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全身而退。
  鬻拳突然明白了,为何齐侯和大司徒会将自己全须全影的放回来,因为他们想要放长线钓大鱼,而如今这些鱼已经上钩了,鬻拳身为楚国的忠臣,竟然也开始遭到了怀疑。
  鬻拳没有任何办法,只好写了一封军报,将整件事情完完全全的写出来,然后让寺人递回楚国都城去。
  这样一来一回,齐国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并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很平静。
  过不了多久,葆申的回信又来了,葆申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只是让那寺人留在军中,继续做监军,每两日鬻拳就要写一次报告,遣人送回楚国都城。
  鬻拳看了回信,顿时就明白了,无论是监军,还是两日一份的军报,都表明葆申已经不相信自己了,若是不能打出一个胜仗来,这种怀疑则会与日俱增。
  鬻拳离开之后,吴纠就让人去探听楚国的消息,很快就听说楚国派了一个宦官监军给鬻拳。
  宦官做监军,古来就有之,反正吴纠能想到的那些宦官监军,非奸即盗。
  吴纠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是大好的,为什么这般好?那是因为葆申这条大鱼已经上钩了,葆申开始怀疑起鬻拳了。
  就和楚国人想的一样,鬻拳这支队伍,实在太强大,楚国人骁勇善战,齐国人来到蔡国边境,多少有些水土不服,马匹也是,而且战线很长,实力本就不如楚国军/队,再者楚国军/队是打着复仇的旗号,而他们则是打着救蔡的旗号,大家的心理那便不一样。
  吴纠深知,和鬻拳对战,绝对不能硬碰硬,若是硬碰硬,到时候输的必然就是他们了。
  吴纠听到楚国都城的消息之后,就在幕府中冥想了好一阵,对着案子上那张息国和蔡国的地图,一直在苦思冥想。
  齐侯今日一大早去看了演兵,漫天黄土中,曹刿正在练兵,齐侯观摩了一阵,说了一些激励人心的话,随即就回来了,他回来之后,发现吴纠不在营帐中,便来到了幕府。
  一进幕府,果然看到吴纠正托着腮帮子,撑在案子上,皱着眉看着地图发呆。
  因为吴纠双手托着腮帮子,因此两颊的肉肉有些往上推,这样一看仿佛嘟着嘴苦恼的表情,一瞬间险些萌煞了齐侯。
  齐侯笑了一声,吴纠因为正在苦思冥想,因此根本没有发现齐侯进来,连齐侯发笑他都没听见。
  齐侯便悄声走过去,然后伸手捏了捏吴纠的两颊。
  吴纠这个时候才醒过梦来,发现齐侯竟然捏自己的腮帮子,顿时给气坏了,吴纠保持托着腮帮子的动作其实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因此脸上本就红,还被齐侯捏了一把。
  齐侯笑眯眯的说:“二哥那样子当真可人疼。”
  吴纠抖掉了一身鸡皮疙瘩,齐侯笑着说:“二哥想的怎么样了?孤方才去看了军/队,军中水土不服的士兵已经改善了很多,演兵也很有气势。”
  吴纠虽然这么听着,但是觉得还是不能硬碰硬,不然损失太大,这是他们不想见到的。
  吴纠沉思了一会儿,说:“纠觉得,咱们该吃败仗了。”
  齐侯一听,没听懂,说:“什么?孤竟然听不懂二哥的意思了。”
  吴纠挑了挑眉,笑着说:“字面意思。”
  鬻拳的队伍中来了监军,他们的粮食本就少,大军人数众多,需要从楚国运送粮食过来补给,那监军却大吃大喝,大鱼大/肉,每天作威作福,恨不得骑在鬻拳头顶上撒尿。
  而那监军却什么都不懂,若只是吃喝,大家也就忍了,可是他偏偏要指点江山,一不顺心就给鬻拳告/状,全都告到都城中。
  这之后的半个月,鬻拳几乎两天就能收到一次葆申责骂的军报,军中士气一下低落了不少。
  鬻拳觉得这样不是回事儿,若是再这样下去,别说打齐国人报仇,他们连蔡国人都不一定能打得过。
  在两军相安无事的一个月之后,鬻拳终于组/织了队伍,准备对齐国军/队迎头痛击。
  这次发兵,鬻拳亲自登上城楼,朗声动员全军,监军昨夜喝酒吃肉,天亮才睡下,刚睡下就准备发兵了,无奈的起来,一同站在城门楼上。
  此时便是哈欠连天,一声一声的打,鬻拳正在动员全军,监军则是在旁边大哈欠,不过幸好军中的士兵们都不待见这个监军,因此根本当他不存在。
  这一次是复仇之战,鬻拳朗声说:“只准赢,不准输,明白么!?”
  城下的士兵纷纷拔/出青铜宝剑,大喝的声音冲破天际。
  已经是冬季了,秋天就这么悄然过去,这个地方要比齐国暖和一些,但是因为是荒郊野岭,一片荒芜,因此风沙很大,一到冬天,天亮还晚,吴纠就缩在被子里,懒着被窝。
  齐侯一大早便听到鬻拳整顿兵马,准备出征的消息,洗漱之后去幕府转了一圈,听了听大家的报告,回来一看,吴纠竟然还懒在被子里,根本不像是要打仗的样子。
  齐侯无奈的走过去,伸手将被子一掀,他刚在外面走了一圈儿,体温再高也吹凉了,于是用自己冰凉的掌心钻紧吴纠的衣裳里。
  “啊!”
  吴纠短促的喊了一声,因为在睡梦中,那声音真是沙哑,类似于呻/吟,齐侯一听,嗓子眼都发紧了,不过如今不是时候。
  吴纠缩了缩,似乎在找自己的被子,伸手抓来抓去的,皱着眉,只是抓到了齐侯的掌心,迷迷糊糊就将齐侯的掌心搭在自己身上,好像是当被子一样。
  齐侯又被吴纠给萌坏了,凑在吴纠耳边低声说:“小懒猫,快起来罢?”
  吴纠使劲摇头,缩了缩,用手挡住脸,似乎要睡懒觉,齐侯当真没辙了,这是要打仗的意思么?怎么一点儿紧张感觉都没有?
  齐侯又说:“二哥乖,起来罢,楚国人马上要发兵了。”
  吴纠被齐侯不厌其烦的叫醒,终于是醒了一些,皱着眉,起床气很大,声音沙哑的说:“反正要输,让我多睡会儿……”
  齐侯一听,顿时笑了出来,不过吴纠说的没错,他们这回的目的是输,和楚国人恰恰相反,他们这次只能输,不能赢。
  这也是吴纠的计划一部分。
  其实吴纠想的很有道理,楚国这一战,鬻拳肯定用尽全力报复他们,若是硬碰硬就不值得了,因此吴纠让大家不要用出全力,楚国人打,他们就跑,完全不需要拼命。
  吴纠被齐侯抱起来,无奈的去洗漱了,等一切都妥当,楚国人的喊声似乎都要逼过来了。
  吴纠经历了起床气,终于又“容光焕发”了,仿佛那起床气的并非本体一样。
  楚国大军很快挺来,齐侯命曹刿领兵出征,两军很快交锋,不过打了没有一会儿,齐国士兵立刻丢盔卸甲了。
  监军远远的看到这场面,立刻说:“追啊!派兵追击啊!”
  鬻拳却因为已经吃过大亏,就害怕齐国人又耍诈,便说:“等一等!”
  显然士兵都听鬻拳的话,并不把那监军当回事儿,因此那监军十分生气,嘲讽的说:“鬻拳将军这是何意?敌人败退?我们不追击,这是什么道理!?难道鬻拳将军真是齐国人派来的细作不成?”
  鬻拳听他这么说,顿时脸色一寒,冷冷的盯着那监军,监军本是个寺人,平日里没打过仗,这还是头一次,他只是来做个眼线的,如今被鬻拳这么一蹬,顿时吓怕了,骨子里的奴性也就出来了,连忙缩了缩。
  鬻拳冷冷的说:“监军大人怎知不是齐国人耍诈?不看清楚,鬻拳不敢轻举妄动。”
  鬻拳命大军停顿下来,派了先遣部/队过去探究,吴纠见楚国大军没有跟过来,笑了笑说:“鬻拳这回长了心眼儿。”
  齐侯则是笑眯眯的说:“二哥放心好了,因为论坏心眼儿,鬻拳将军一定比不过二哥的。”
  吴纠白了齐侯一眼,心想这是夸奖么?
  鬻拳的先遣部/队很快回来了,跪下来报告说:“回禀将军,齐国人是真的败退,齐国人退回大营了!”
  鬻拳一听,皱了皱眉,这个时候那监军就得意了,说:“好端端一个机会,就被你这样浪费了,哼哼,还说的头头是道儿?!我看你就是齐国人的细作!”
  他这么一说,连身边的士兵都不干了,立刻“嗤!!”的拔剑,说:“你说什么!?”
  那监军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咚!”一声被绊倒,竟然摔了一个大屁墩儿,倒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鬻拳抬手说:“莫动手。”
  士兵们这才将佩剑“嗤——”一声引回剑鞘中,监军一看,终于来了气势,从地上爬起来,使劲担着自己的袍子,指着那些人咒骂说:“你们等着!哼!咱们走着瞧!我一会儿便给令尹大人写军报,汇报你们的失职,错失了大好的良机!还对本监军无礼!”
  他说着,大踏步就走了。
  吴纠见他们没追上来,就知道鬻拳性格小心谨慎,的确是个人才,不过没关系,齐侯说的对,论坏心眼儿,鬻拳比吴纠差的还远。
  葆申责怪的书信很快就到了,仿佛是每日的日常一样,非常准时,责怪鬻拳不尽力,愧对先王等等,葆申说,若是鬻拳再不尽力,就要革掉他统帅的职务,将他遣回都城受罚。
  楚军听说了这个消息,都非常愤怒,必然是那监军挑事儿,有人还偷偷抓/住那监军,暴打了一顿,可想后知后果怎么样,鬻拳又被告/状了,情况越来越糟糕。
  吴纠第一次引/诱楚军没有得逞,很快又有了第二次,这次吴纠的策略还是打败仗,不要出力,楚国人打来他们就跑。
  因为楚军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打得更顺利,很快有士兵回报鬻拳,说:“将军!齐国人已经丢盔卸甲了,他们正在搬迁营地,运送粮草,往蔡国境内退兵呢!将军,可否乘胜追击!?”
  鬻拳一听,似乎觉得是时机了,便说:“追击!”
  士兵立刻说:“是!将军。”
  吴纠这次为了做得更逼真,让齐国士兵退回来之后,直接搬营地,做出一种打不过要搬家的感觉,丢盔卸甲的往后撤退,一直撤兵三十里。
  楚国人一路追击,追到齐国军/队本身的营地,那地方已经一片荒芜,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只剩下营帐,满地的锅碗,洒了一地,还有酒坛子,看起来十分的仓促慌张。
  楚国人再追击,一直逼进蔡国的腹地,齐国人可谓是一路丢盔卸甲,一路都能看到他们的锅碗瓢盆……
  鬻拳还是谨慎的,他们追了二十里,就没有再追,鬻拳令大军在蔡国境内驻军,扎起营帐行辕,将兵力推进,囤积在蔡国之内。
  已经是第二次交锋,吴纠的目的可算是达到了,吴纠就是要给楚国一些甜头,让他们追击过来,将他们从息国的城门迎出来,深入蔡国,毕竟攻打营帐,可比攻打城门要轻/松得多。
  再者说了,营帐都是易燃的东西,吴纠打算来个……火烧连营。
  齐国大军一路后退到蔡国境内,然后也扎下了营帐,和楚国人对视,吴纠这次令大家做的并不是打仗,而是如何逃跑,还要一边丢锅一边逃跑,曹刿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第一次做这种奇葩的事情,顽的也是不亦乐乎,就看他丢的锅多……
  众人扎下营帐,已经是黄昏了,准备生火造饭,对垒的并不远,中间只有十里,天气晴朗的话,似乎都能看到对面的星火和炊烟。
  众人全都聚/集在幕府之中,曹刿说:“君上,大司徒,如今又有什么妙计了?”
  齐侯看向吴纠,吴纠则是笑眯眯的说:“咱们已经连败两场了,是时候让楚军尝尝大败的滋味儿了。”
  曹刿说:“若是想要楚军大败,其实也很困难。”
  吴纠摸了摸下巴,说:“曹将军,你派人去打听打听,楚军的粮草,什么时候运来,他们进军二十多里,肯定要送粮草过来补给。”
  曹刿笑着说:“大司徒是准备劫他们的粮草?”
  军/队打仗,除了辎重,那便是粮草最重要了,若是士兵吃不饱,怎么可能有力气打仗?楚国人追击了二十多里,如今已经驻扎下来,肯定要送粮草过来补给。
  曹刿立刻拱手说:“是,刿这就立刻去查。”
  曹刿说着,大踏步走向幕府帐帘,“哗啦”一声掀开帐帘,快速走了出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吴纠则是笑眯眯的说:“终于该到黑火/药的用武之地了。”
  众人一听,更是面面相觑,因为齐国人都不知道黑火/药到底有多少威力,因此大家都很迷茫,其实很多人都在想,黑火/药这么大威力,为何不干脆直接用来对抗楚军。
  不过吴纠深知不然,黑火/药的威力需要保密,一来是威力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大,二来也是因为周期太长太紧俏,必须用在刀刃儿上。
  而且若是黑火/药发挥不好,蔫儿炮哑炮的缺点被爆了光,那么就起不到震慑诸侯的作用了,因此必须小心谨慎的使用。
  曹刿很快调/查回来了,说:“鬻拳这个人,心思很细,他们的粮草今日不会送来,明日早上也不会送来,而是趁着明日天黑,悄悄送来。”
  吴纠一听,眼睛更亮了,说:“那更好办了,月黑风高,好办事儿嘛。”
  齐侯一听,怎么越听越觉得是杀/人掠货的事儿?
  曹刿有些为难,说:“只是大司徒,刿觉得劫粮草可能行不通,鬻拳十分谨慎,他的粮草部/队有大批军马运送,留了很多人在息国城中,数量不小,都是负责运送粮草的,咱们想要劫粮草,按照刿的经验,基本是不可能的。”
  曹刿这么一说,大家都为难起来,一个个皱着眉,哪知道吴纠竟然说:“嗯?谁说纠要劫粮草了?”
  众人更是吃惊,曹刿也懵了,看向吴纠说:“方才不是大司徒让刿去查看的么?”
  齐侯见吴纠一脸笑眯眯的样子,便无奈的说:“二哥定然又有什么妙计了罢?”
  吴纠笑眯眯的,摸/着自己下巴,说:“鬻拳心思细腻,知道咱们会去劫粮草,因此定然早有准备,派大军护送,而且还是天黑的情况下,那便是天时地利都集齐了,我们若是去劫粮草,肯定是送死……因此纠以为,咱们劫粮草是假,只是营造一种上钩的错觉给楚国人。”
  这样一来,鬻拳看到鱼上钩了,肯定会派兵支援,若是情况好,再抓一批齐国的军/队做俘虏。
  吴纠笑着说:“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声东击西,用劫粮草作为掩护,悄悄摸/到楚国营地去……”
  他说着,顿了顿,齐侯正听得起劲儿,连忙说:“二哥,摸过去做什么?”
  吴纠笑着说:“月黑风高,自然是放火了,放一颗黑火/药,炸了他们的营地,火烧楚国营地,到时候他们的人都在保护粮草,营地突然有这么大的动静,却来不及救火,我齐国反击的机会,也就来了。”
  众人一听,全都拍案叫绝,其实这法子也不是很厉害,只是声东击西而已,不过这年代还没有这么先进的兵法,因此大家都很吃惊,很快众人就分头去准备。
  这样一来,只需要一颗黑火/药就够了,不需要太浪费,而且营帐易燃,还能营造出黑火/药很厉害的假象。
  众人各自去忙碌,因为明日晚上便要动手,因此时间十分紧迫,有很多事情需要去解决。
  吴纠和齐侯从幕府出来,回到了营帐里,吴纠并没有睡下,而是坐在案子前,研究地形。
  齐侯已经洗漱好,准备就寝了,一头黑发也散下来,看到吴纠认真的研究地形图,就走过去,从后面搂住吴纠,俨然成了一个大披风,笑眯眯的说:“二哥多穿些,夜里凉,又在看什么?”
  吴纠点了点地图,说:“在这附近有一个大盆地,四周略高,中间低矮,明日火烧楚军营地之后,咱们可以把楚军赶到这片盆地来,然后在四周居高驻兵,将他们围在蔡国境内,阻断营救的兵马,如此一来,便能将他们困得水尽粮绝,最后不费一兵一卒,就能降服鬻拳的军/队。”
  齐侯一听,哈哈大笑了一声,伸手刮着吴纠的鼻梁,说:“孤以前怎么没看出二哥还有领兵的本事?如今可真是长眼界了。”
  吴纠则是笑了一声,说:“君上不知的,还多着呢。”
  齐侯挑眉说:“哦?是么?那往后,二哥可要一点点都给孤看呢?”
  他说着,挑开吴纠的衣裳,掌心钻了进去,吓了吴纠一跳,不过齐侯也有分寸,毕竟明日还有一番恶战,只是揩了两下油,就收手了,抱起吴纠说:“二哥,咱们就寝罢,你这身/子骨,千万别累着,累着孤会心疼的。”
  两个人很快去就寝了,第二天一大早相安无事,吴纠又开始抓着被子懒床,一到冬天,起床简直就是噩梦,齐侯一定要跟他使劲抢被子才能把吴纠给叫起来。
  不过吴纠起身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起来直接吃了午膳,大家越发忙碌起来,准备晚上劫粮草,声东击西,火烧营地。
  曹刿带兵去劫粮草,吴纠让子清带一小队人,也就五个人,人不宜太多,需要个个都会武艺,带着黑火/药,扔进楚国营地,烧掉楚国大营。
  屈完看了看天象,因为是冬天,相对干燥,而且今日似乎风大,有利于火势的燃/烧,嘱咐子清他们避开风向,以免被殃及。
  很快天色就到黄昏了,大家吃了晚膳,各自出发。
  鬻拳就防着齐国人会来劫粮草,因此派大军保护,天色渐渐黑下来,粮草的兵马缓缓而行,守护的十分严密。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踏踏踏”的马蹄声,一队兵马迎面而来,当先坐在马上的自然是曹刿了。
  曹刿带着兵马直接迎上去,楚国的军/队早有准备,暗自戒备,朗声说:“前方何人!?”
  曹刿是来拖延时间的,劫粮草其实是假,还要给楚国营救的时间,让楚国人从大营派兵过来,如此一来,大营空虚,自然无人救火了。
  曹刿笑着说:“齐国大将军曹刿!识相的快点将粮草放下,饶你们不死!”
  曹刿这口气,仿佛跟虎子学的似的,一口标准的山大王打劫的口气,难怪楚国人听了一愣,随即都哈哈大笑起来,其实曹刿的部下们,若不是因为早就接到指示,听着他们将军这么说话,也很想捂脸的,十分汗颜啊。
  楚国人哈哈大笑,说:“就凭你们这些人?还想要劫粮草!?”
  楚国当头的将领立刻喝道:“给我拿下!”
  很快楚国士兵就扑了上来,曹刿引兵交战,不过他们并不真的动手,只是迂回来迂回去,楚国人打他们就逃跑,楚国人因为护送粮草,不敢追击,刚一撤退,曹刿又带兵冲上来,论耍无赖,谁也比不过曹刿。
  那些楚国人被气的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个时候杀声震天,楚国援军已经到了,气势如虹,一路喊杀的冲了过来。
  曹刿则是大笑一声,说:“兄弟们,撤退了!”
  真的好像山大王,不过那边人太多,齐军们也不敢怠慢,赶紧跟着将军策马撤退,感觉这一仗很是丢人,若不是为了大局,简直不想再跟着曹将军了……
  楚军的援军已到,气势宏大,冲着曹刿追击而去,不过不敢追太远,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听“嘭!!!!”一声巨响,随即火光冲天,众人全都给炸懵了,只是感觉地动山摇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家顺着火光的方向看去,一股黑烟冲天而起,竟然是楚国大营的方向,不止如此,随着黑烟缓缓散去,营地竟然失火了,巨大的火蛇被咧咧的东风一卷,吐着信子,飞窜上天。
  楚军甚至能听到营地那边出来的大喊声,一片嘈杂。
  楚军连忙扑向营地去救火,因为一大批人前来支援粮草,因此营地里能救火的士兵本就少。
  吴纠还让子清在他们的水缸里放了些菜油,大家救火的时候根本没注意,缸子里的水油泼上去,火蛇瞬间变成了巨大的火龙,冲天而起,吓得楚军大喊起来。
  子清是个靠谱的人,他炸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楚国的粮仓,更容易着火,炸完之后立刻撤退了,再加上楚国人/大乱,根本没叫人发现。
  火势冲天,鬻拳从幕府中冲出来,便看到那不可控/制的大火,他拄着拐杖,穿着盔甲,大火一来,拐杖险些烧着,盔甲被烤的炙热。
  士兵们几乎是丢盔卸甲,纷纷将自己的盔甲拔下来,扔在地上,鬻拳一见中计了,连忙大喊着:“放弃营地!”
  士兵们得到了命令,立刻抢救还能抢救的东西,放弃营地快速冲出来,因为天色黑,一团乱糟糟,因此楚军十分狼狈,大部分士兵没有穿铠甲,穿铠甲的也因为烫,给扒掉了,只有三分之一手上有兵刃,马匹也因为受惊全都挣脱跑掉了,只能徒步而走。
  鬻拳引着士兵向后撤退,想要退回息国国界,然而他们一行人进入蔡国边界二十里有余,如今想要徒步退回去,比登天还要难。
  就在大军撤退的时候,突听前面的人喊道:“不好!!是伏兵!!前面有伏兵!!!”
  随即是齐国大军喊杀的声音,一下楚军更是乱糟糟的,鬻拳一听,立刻说:“不要慌乱!不要慌乱!”
  但是大军已经很慌乱,再加上那监军没见过世面,已经受惊,头发都烧掉了一半,立刻大喊着:“齐军打来了!打来了!!”
  他的声音很尖锐,军心本就不稳,如此就更是大乱,很多人四散冲/突,队形一下乱/了套。
  他们往后退,被齐军拦/阻,只能往旁边冲/突,很快又被拦/阻,最后找到了一个方向,似乎没有齐军,楚国士兵们便疯狂的快跑。
  鬻拳见地势一直往下陷,前面是个类似于凹地的地方,立刻觉得不妙,大喊着:“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面的楚军听令!”
  然而鬻拳的声音不大,混杂在乱糟糟的声音中,只有旁边的士兵听到了,但是前面的士兵根本没听到,更别说跑在最前面的监军了。
  如此一来,楚军很顺利的被赶下了凹地,果然如鬻拳所料,一瞬间早就埋伏好的齐国军/队突然出现,火把的光芒连成一片,组成了一个大圆,将他们团团围在凹地之中。
  楚军一见,这才知道中计了,只是为时已晚,那监军吓得差点尿裤子。
  此时齐侯和吴纠才骑着马,慢悠悠走出来,齐侯笑着对曹刿说:“曹将军,带人喊话罢。”
  曹刿立刻抱拳手,说:“是,君上。”
  他说着,便带着士兵来到凹地的边缘,士兵们齐齐的大喊着:“投降不杀!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楚国军/队此时正在混乱的时候,听到那些大喊声,更是混乱无比,然而鬻拳治军有方,竟然没有一个人投降的,凹地里很快变得静悄悄的。
  曹刿带着人足足喊了一个时辰,嗓子都要喊哑了,凹地里反而越发的安静了。
  曹刿皱眉说:“君上,这如何是好?”
  齐侯冷冷一笑,说:“这鬻拳,太不识抬举。”
  吴纠则是笑眯眯的说:“硬骨头才有用,鬻拳治军严明,君上该高兴才好,等到日后,君上就能收服一队严明的军/队。”
  吴纠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不会投降的,只是对曹刿说:“就劳烦曹将军,将这凹地团团围住了,楚军是硬骨头,围个一两天不行,咱们就围个一两月,如今楚兵没有粮饷,看看他们能坚持多久。”
  曹刿抱拳说:“是!”
  鬻拳的队伍被围在凹地里,听着上面喊了一个时辰的“投降不杀”,一个个面面相觑,反而激发了士兵们的斗志,没有一个说投降的。
  然而那监军却不干了,知道他们被围了,立刻指责鬻拳说:“都是你,想的什么破计策!现在好了!我们被围在这里,齐国人是想要我们水尽粮绝!”
  鬻拳怎么可能不知道齐国人的想法,脸色十分阴沉,这个时候有士兵说:“将军,我这里有粮,刚才跑出来的时候拿的!”
  “我这里也拿了一些!”
  “我也有我也有!”
  大家纷纷说话,然而他们把抢救出来的粮食聚/集在一起,估计也就够一两天的量,监军一看到粮食,立刻全都划拉到自己怀中,把着不让别人碰。
  大家脸色都不好看,鬻拳沉吟了很久,说:“眼下之计,必须想办法派人去搬救兵。”
  监军冷笑一声,说:“如何能搬救兵?齐国人围着咱们呢!”
  鬻拳脸色难看的说:“就用齐国人的计策。”
  鬻拳似乎得到启发,也要用同样的计策,声东击西,一方面冲/突反/抗,引起齐国军/队的注意,另外一方面派一队兵马,快速逃离,跑到息国境内去传话,让葆申搬救兵和粮草过来,这样一来,就能里外夹击的将齐国军/队打散。
  监军一听,立刻争着说:“我!让我去!我回去!这鬼地方,我待不下去了!”
  鬻拳见他留下来也是动/摇军心,就同意让监军进这个小队,准备大军出动,掩护他们逃往息国去搬救兵。
  吴纠和齐侯刚刚睡下,还没天亮,昨天晚上折腾了一晚上,结果就听到有士兵仓促的喊声,在帐外说:“大事不好!卑将要见君上!楚国人要冲/突了!”
  吴纠迷迷糊糊听到外面的声音,就给吵醒了,皱着眉,在榻上使劲滚,用被子包着自己。
  齐侯也听到了声音,连忙起身,因为事情有些大,因此不得不把吴纠叫起来。
  吴纠一脸迷茫的被叫起来,头发披散在身上,因为蹭来蹭去,弄得一头乱糟糟,然而并不难看,反而有一种清秀颓废的美/感。
  吴纠一听,不着急的说:“哦……”
  齐侯听他哦了一声,似乎又要睡着了,连忙说:“二哥,二哥别睡啊。”
  吴纠又给他晃醒了,这才接着说:“没关系,定然是要去找葆申搬救兵的。”
  他这么说,大家更觉得有关系了,这下吴纠被吵吵醒了,只好说:“葆申已经不相信鬻拳了,这次去搬救兵,葆申决计不会贸然出手,恐怕鬻拳投靠了咱们,是来使诈的。”
  众人有些狐疑,吴纠又问,说:“那溜走的队伍里面,可有楚国近些日派来的监军?”
  将领立刻说:“有!有的!”
  吴纠一听,更是不担心了,说:“那就没问题了,不用追,放他们走罢。”
  监军带着一队兵马,也就十个人,趁着天没亮,连夜就扑往息国城门,进了息国城门,那监军也没停留,立刻备马往楚国赶去。
  而其他士兵则是留下来,要求息国搬救兵和粮草,息国国君听说他们大败的消息,根本不敢得罪齐国人,因此只是口头敷衍,根本不敢搬救兵,怕齐国人怪/罪。
  监军一溜烟儿,快马加鞭的,跑死了三匹马,跑回了楚国都城。
  葆申还不知道大军被围的事情,他正主持早朝,就听到有哭号的声音,那监军灰头土脸,衣裳仿佛是难/民,就冲了进来,“咕咚”一声摆在地上,哭个不停。
  众人立刻都吃惊了,面面相觑,如今是早朝,楚国大夫都在,葆申虽然没有坐在主/席位,不过他站在旁边,俨然是楚国新王的架势。
  葆申见到是派去的监军,立刻说:“发生了何事?!”
  那监军哭号说:“令尹大人!令尹大人给小臣做主啊!!”
  监军哭哭啼啼的,一脸委屈,将楚军被包围的事情说了一遍,葆申这边才接到两次捷报,根本没想到会被包围,输的这么彻底,当即懵了,楚国大夫们也开始纷纷议论,一时间大殿上一片喧哗。
  监军仍然在哭哭啼啼,说:“鬻拳将军让小臣来搬救兵,送粮草回去,想要里外夹击齐国军/队。”
  他这么一说,葆申立刻沉吟起来,大家也纷纷议论着,毕竟两次大捷,打退齐军三十余里,不知为何突然一败涂地,葆申自然有所怀疑。
  监军也早就对鬻拳怀恨在心,便一直说鬻拳的坏话,说:“令尹大人!不是小臣喜欢说人坏话,而是那鬻拳,依小臣愚见,恐怕就是个细作!早就被齐国人收/买了,不然我楚国大军如此雄/壮,如何能被齐国人瞬间打败呢!?”
  葆申本就怀疑,再加上监军怀恨,一直说鬻拳坏话,根本不想让军/队去救人,恨不得鬻拳死在齐军手中。
  葆申沉吟着说:“众位大夫觉得,此时该如何是好?”
  一瞬间楚国也有分歧,分成了两个派系,一个派系主张救援,另外一个派系并不打算救援。
  葆申思来想去,若是不救援,实在说不过去,但是若是救援,恐怕鬻拳是奸细,最后葆申思来想去,让人写了一封信,偷偷递给被围的鬻拳……
  楚军被围一个半月之后,已经饿得不行了,但是楚军骨气很足,竟然不说投降,他们的粮食早就吃干净了,吴纠也是故意放他们一条生路,因此并没有切断他们的水源,凹地里正好有一条很细的水流,因为是冬天,水流很小很小,吴纠就当没看见。
  也是这条水流,救了楚国军/队一命。
  吴纠见他们不投降,又想了其他办法,那就是居高临下驻军的同时,吴纠串了好多串串儿,准备在楚国人的头顶上做野外烧烤吃。
  吴纠这个办法实在太损了,齐侯都觉得太损了,不过因为架不住美食的诱/惑,齐侯还是一脸欢心的在楚国人头上开始吃烤串儿了。
  吴纠特意腌制了很多/肉,切好小块,串成肉串儿,在上面涂上调料,然后让大家升起篝火,做了一个架子,把肉串架在上面,标准的户外烧烤。
  众人只是不能喝酒,不然好酒好肉就更有滋味儿了。
  天色黄昏的时候,吴纠就让人将烤串全都架在火烧,准备烧烤了,什么蜜/汁排骨、蜜/汁鸡翅、羊腰、鸡心、鸡胗、牛肉、羊肉、板筋,就连肺头一烤,也是有滋有味儿,特别弹牙。
  因为人数太多,因此烤制起来,那香气简直霸道,烤制的肉/香味顺着风一下就刮了出去,因为吴纠调味儿的功劳,这香味儿恨不得传出十里那么远,飘到凹地里根本不在话下。
  上面吃吃喝喝,肉吃没了,吴纠就将饼子上涂上酱料,放在火上烤,哪知道烤出来的又香又酥,恨不得比肉还好吃,那饼子一咬就掉渣,分明是行军吃的饼子,普通无奇,这么一处理,竟然好吃到口舌生津。
  香味儿滚滚而来,一直飘到凹地里,楚军本已经挨饿了一个半月,如今闻到这香味儿,一个个更是拼命吞咽口水。
  鬻拳的拐杖也没有了,随便折了树枝拄着,看着四周苍凉的楚军,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感觉,他鬻拳自从为官以来,还不曾吃过什么败仗,更没见过今日的情况。
  士兵们都颓废的坐在地上,或者干脆躺着,唯独鬻拳一个人站着,放眼望去,荒芜的让人心生彷徨。
  就在楚军闻着味儿的时候,一边的士兵突然骚/乱起来,有人压低声音说:“将军!将军!都城的回报来了!”
  有人轻声喊着,生怕齐军听到似的,紧跟着就一片骚/乱,众人立刻容光焕发,自动排开一条路,让传令官快些进来。
  那传令官就是派出去的楚军,一路飞奔回来,不过不见监军的影子,传令官说监军留在了都城,不回来了。
  鬻拳一听,没当回事,那监军本就吃不得苦,留在都城也好,免得动/摇军心。
  大家催促着说:“将军!快看看,令尹大人怎么说!?是不是要派兵救我们了!?粮草什么时候能到!?”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鬻拳快速接过军报,拆开快速阅读,只是这一阅读,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住了。
  因为军报的到来,所有士兵都活跃起来,跃跃欲试的等待着好消息,等待杀出重围,给齐军好看的好消息。
  然而大家期待良久,苦苦支撑了一个半月,却看到鬻拳将军一脸僵硬的表情,而且越来越僵硬,越来越阴霾。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人忍不住说:“将军!军报上如何说?”
  “是啊将军!军报如何说?”
  “粮草是不是已经在路上了?”
  “支援什么时候会到?”
  “将军?将军?”
  士兵们说来说去,鬻拳只是对着那军报发呆,随即面无表情的将军报递给了身边的副手。
  那副手见鬻拳将军脸色难看,心中已经想到,恐怕葆申不会给他们援兵,可能也不会给他们军粮,没准他们是被放弃了。
  副手赶紧接过军报,心中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然而副手拿过军报一看,脸色瞬间寒了下来,比他形象的还要恶劣。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为何鬻拳将军和副将看完之后,脸色都如此难看。
  副将拿着那书信,双手颤/抖,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葆申亲笔,监军反应鬻拳乃是齐国细作,指使楚国故意打败仗,输给了齐国,葆申恐怕贸然派兵中了齐国的奸计,因此开了一个条件。
  如果想要楚国派兵支援,派粮草支援,那么就要鬻拳自刎以示忠心。若是鬻拳自刎,粮草和援/救,还有替代的将军都会立刻开到,若是鬻拳执意不自刎,那么楚军是不会增援的。
  那副将看着这军报,愤怒难当,抬头说:“将军……”
  鬻拳只是摆了摆手,没有说话,眼睛中是一片死灰,在他小的时候,鬻拳为了给家人平/反,一直奔波游走,受了许多的苦,然而那时候,无论鬻拳多苦,多难,受多少伤,鬻拳的眼睛里都没有死灰,因为他知道自己执着的目的。
  而如今……
  一封让鬻拳自刎以示忠诚的军报,让鬻拳心中突然没有了方向,仿佛深陷浓烈的迷雾之中,开始质疑自己的存在。
  鬻拳真的十分迷茫,这么多大军,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若是自己不自刎,那么这些大军便活不下去。
  但若是鬻拳真的自刎,这些大军就活得下去么?一来一回一个半月的时间,竟然等到的是这样的质问,鬻拳自刎之后,还需要一来一回的时间,再耗下去一个半月,就算这里有水,士兵们也不可能活下去……
  鬻拳眯着眼睛,眼神中十分迷茫,他慢慢的撑着拐杖,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动,身后的副将一脸焦急,说:“将军!”
  似乎生怕鬻拳自刎似的。
  几个士兵实在忍不住,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从副将手中夺过军报一看,顿时大惊失色,一片喧哗起来。
  “将军乃是忠臣!怎么会这样!?”
  “我们拼死拼活为楚国打江山,为何落得如此下场!?”
  “定然是那监军搞的鬼!”
  “令尹怎么能不分是非!?”
  “没有粮草和援军,我们怎么办?”
  “投降了罢?不是说投降不杀么?”
  也不知是谁说出了这样一句话,随即一片寂静,然后又涌起了一小波喧哗。
  “投降罢!”
  “投降罢!我们为楚国豁出性命,等来的却是这个?投降还有一丝活路,等着楚国发兵,根本没有活路!”
  “将军!将军,您说话罢!我们都跟着您,到底如何?”
  鬻拳就似没听到一般,静静的看着阴沉下来的夜色,风声吹在凹地,仿佛是鬼哭狼嚎,一声比一声凄凉。
  吴纠他们在楚军头顶上吃烧烤,吃的心满意足之后,就准备收工回去睡觉了。
  吴纠进了幕府,很快曹刿便跟了进来,拱手说:“君上,大司徒,探子从楚国都城传来了消息。”
  吴纠说:“哦?葆申是不是不打算增援?”
  曹刿立刻说:“大司徒料事如神,何止是不打算增援?葆申那老儿,竟然写军报让鬻拳自刎以示忠诚!否则不会增员楚军。”
  众人这一听,纷纷议论起来,都觉得葆申这一招也太狠了,屈完也是一阵惊讶,连忙说:“君上,大司徒,鬻拳乃是难得一见的良将,若鬻拳真是自刎,咱们这大费周章的计划,岂不是落空了?”
  齐侯皱着眉,也是怕鬻拳自刎,便说:“屈大夫,按你对鬻拳将军的了解,若这个时候,孤再不计前嫌,去请降,鬻拳将军肯降了么?”
  屈完听了,脸上有些苦恼之色,随即摇了摇头,都没有说话。
  众人见到屈完摇头,纷纷叹了口气,有人说:“那就让鬻拳去死了?卑将看着都难受啊!”
  这个时候,大家似乎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吴纠,都知道吴纠简直是神仙,料事如神,用兵如神,定然有什么好办法的。
  果然吴纠一副很悠闲的样子,说:“屈大夫,按照您的了解,鬻拳将军之所以对楚国忠心耿耿,也不忌讳和葆申的仇/恨,那是为什么?”
  屈完立刻说:“因为楚国先王,对鬻拳将军有恩,鬻拳将军知恩图报,至死不渝。”
  吴纠随即挑了挑嘴唇,说:“对,有恩,我齐国想要降服鬻拳将军,也不能劝降,必须恩威并施。”
  大家纷纷说:“如何施恩?”
  吴纠笑眯眯的说:“如今楚国军/队被围一个半月,最需要的是什么?自然是粮食!纠请君上,慷慨舍粮给楚国军/队,不计报酬,无需投降。”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这要是给楚国人吃饱了,他们还不打回来?
  不过齐侯一听,顿时笑起来,说:“好一个恩威并施。”
  吴纠拱手说:“君上乃是仁义之君,不忍见到楚国军/队被活活饿死,鬻拳将军虽然深知这是君上的说降之计,但是试想想看,那些军/队都是跟着鬻拳将军出生入死的兄弟,鬻拳将军怎么能不受这个恩/惠呢?再者,如今葆申已经来信,楚国人尚且命鬻拳自刎以示忠诚,而我齐国却无偿舍粮与他们吃,孰是孰非,一眼便知,还怕楚国人不归降么?到那时候,恐怕楚国人会视君上为再生父母,忠心不二,又怎么会有反意呢?”
  吴纠这一番话,说的十分有道理,众人立刻点头称是。
  齐侯便说:“好,便按照大司徒所说,明日天亮,一早放粮!”
  鬻拳一个人站了整整一晚上,他看到冬日的一抹朝/阳,挣扎着升了起来,带起一股暖色的日光,然而这日光照在沧桑的楚军身上,就更显的苍凉一片。
  鬻拳腰上别着宝剑,那宝剑还是当年楚国先王武王赐给鬻拳的,让他为楚国效忠。
  鬻拳抛开一支拐杖,只用单手拄着拐杖,另外一手搭在宝剑上,慢慢的引剑出鞘。
  就在这个时候,副将也醒了,立刻察觉到了鬻拳的动作,连忙扑上去扣头说:“将军,将军使不得啊!”
  他的声音很大,一瞬间好多士兵都醒了,他们看到鬻拳将军手执宝剑,宝剑一半已经出鞘,都连忙聚拢过来扣头,说:“将军不可啊!万万不可!”
  鬻拳环视着周围的士兵,一个个面黄肌肉,脸无人色,那条水流因为是隆冬,也要断水了,水流一断,大军就是死路一条,如今已经没有任何返还的余地。
  鬻拳深知,或许自刎只是一个葆申借刀杀/人的借口而已,但是如今鬻拳若是不自刎,大军更是没有活命的机会。
  士兵见状,纷纷跪下来给鬻拳磕头,一瞬间凹地里全是哭声,哀求鬻拳住手的声音,鬻拳看着此起彼伏扣头的士兵们,牙齿得得作响,竟然在打颤。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有“哗啦呼啦”的声音,还有跫音,楚军们一下戒备起来,就看到很多齐军围了上来,大家都觉得齐军围/攻这么长时间,肯定要最后收网了。
  现在的楚军根本不堪一击,只要齐国人愿意,派一些老弱病残来,就能将他们全数剿灭。
  然而那些齐军却没有带武/器,反而搬着很多麻袋,不知道要做什么。
  很快,大家就看到了一袭白衣的吴纠走到凹地面前,对着凹地一拱手,说:“久违了,鬻拳将军!”
  鬻拳仰头看向吴纠,说:“齐国大司徒,是来劝降的么?”
  鬻拳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自己的军/队会不会归降了,哪知道吴纠却一笑,说:“鬻拳将军多虑了,纠是来舍粮的。”
  他这话一出,凹地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因为他们似乎没听明白吴纠说了什么。
  吴纠又说:“寡君不忍心看到楚国大军被活活饿死,鬻拳将军的部下,都是铮铮铁骨的好男儿,寡君十分敬佩,如今听闻楚国拒绝派粮与鬻拳将军,寡君于心不忍,便遣纠舍粮与鬻拳将军。”
  他说着,让曹刿喊话,让凹地/下面的楚军散开一些,就听到“咕噜咕噜……嘭!!”的声音,很多袋粮食从高空滚下来,顺着凹地落下来,砸在下面。
  刚开始楚军们根本不敢去动,生怕有诈,但是等了一会儿,没见到什么动静,胆子大的楚军就前去查看,拆开麻袋一看,里面竟然真的是粮食。
  吴纠拱手说:“粮食已经舍到,纠的任务也完成了,眼下便去复命,鬻拳将军,寡君敬您,希望来日,可以堂堂正正一战。”
  吴纠说完,转身就要走,鬻拳满脸惊讶,凹地里则是一片呼声,大家看到粮食,明明是生的,竟然有人直接往嘴里塞去,疯狂的欢呼着。
  鬻拳连忙大喊一声,说:“等一等!”
  吴纠立刻顿住脚步,转头说:“鬻拳将军还有何见教?”
  鬻拳狐疑的说:“齐公……就没有其他话要说了么?”
  吴纠笑了笑,说:“什么话?劝降的话么?”
  鬻拳不语,不过是默认了。
  吴纠笑着说:“劝降已经劝过了,寡君深知对鬻拳将军这样的铁汉来说,根本无用,因此便不再多言。”
  吴纠说着,笑了笑,说:“纠见鬻拳将军的部下们都饿的紧了,快些造饭罢,纠不打扰了。”
  吴纠说完,真的转身离开了。
  鬻拳一阵吃惊,看着吴纠远去的背影,何止是鬻拳吃惊,就连鬻拳身边的副官和士兵们也吃惊不已,齐国是他们的敌人,楚国是他们的母国,而如今楚国人放弃了他们,齐国人却舍给他们粮食吃……
  吴纠回了营帐,齐侯连忙迎上去,还往后看了好几眼,说:“二哥,怎么样?鬻拳降了么?”
  吴纠说:“哪有这么快?如今粮食才舍出去,好歹让人家吃进肚子里啊。”
  齐侯说:“孤这不是怕迟则有变么?鬻拳说了什么?到底何时肯归降?”
  吴纠笑眯眯的说:“鬻拳将军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问君上还有没有要说的了,纠便说,君上不想再说劝降的话,鬻拳将军就再没说话了。”
  齐侯一听,更觉着模棱两可,说:“这……真的没问题?”
  吴纠笑着说:“君上安心,如今放长线放的也够远了,这鱼就算再大,也该上勾了,君上就静等佳音罢?”
  齐侯听他这么肯定,便点了点头,很快齐国的军/队就发现楚国人在凹地里生火造饭了,袅袅的炊烟飘散了开来,凹地里的士兵攒动着,似乎又变得热闹了起来,稍微有了些生气。
  吴纠早上去派粮,众人便这么等着,等着楚国人吃了粮食,一直等,等到了夜色降临,都觉得今日鬻拳可能不会降了,于是众人便进了幕府,打算商讨一下之后的事情。
  除了鬻拳的军/队,楚国还有另外三路大军,吴纠他们已经用鬻拳的队伍成功恐/吓了其他三路大军,但是只是吓住了不管用,还要各个击破。
  大家正在讨论着,就听一个士兵“踏踏踏”的快速跑进来,“哗啦!”一掀帘子,一边匆忙行礼,一边大喊:“君上,喜报!鬻拳将军帅众归降了!”
  他的话音一落,幕府里一下激昂起来,吴纠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仔细一思考,仿佛是球迷们看球赛,进球的既视感……
  大家立刻站起来欢呼,差点还来个拥/抱,都十分激动,齐侯也从席上站了起来,说:“好!走罢,随孤去受降!”
  众人连忙应声,所有人都走出幕府,很快点齐兵马,浩浩荡荡的来到凹地旁边,准备受降。
  鬻拳思考了很久,他昨天晚上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自刎,而今天一早,鬻拳没想到思考了一晚上的问题根本不值一提,因为齐国人送来了更大更难的问题,那便是要不要投降。
  齐国人的恩/惠太大了,已经无关乎鬻拳的一条命,而是整个楚军的性命,就算鬻拳不想要受这个恩/惠,但是他的兄弟们不可能不要这个恩/惠,大家家里也都是有妻有子的人,不能让他们就此丧命于此,这个恩/惠,鬻拳必然要收下。
  鬻拳想了一天,看着兄弟们狼吞虎咽的吃着舍来的粮食,一个个满脸污泥,狼狈不堪,眼睛中却迸发出活着的光芒,那种光芒让鬻拳看了心酸。
  鬻拳很快站起身来,随手撑着一个烂木头,缓缓站起来,他一站起来,仿佛是鹤立鸡群,所有的士兵都放下手头的东西看着他们。
  鬻拳在想,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报恩?报仇?还是将自己过命的兄弟带向生灵涂炭?
  鬻拳皱了皱眉,“嗤!!!”一声,猛地从腰间将青铜宝剑引出,他的动作太快,吓了旁边的士兵一跳,副官还以为鬻拳将军又要自刎,连忙跳起来拦/阻。
  然而没想到的是,鬻拳突然将长剑拔/出,随即挽了一个剑花,“唰!!”一声,就将长剑一下插在土里,随着“哆!”一声,就算鬻拳挨饿受冻这么多日,仍然臂力惊人,一下将长剑连根/插/入,只露/出一点点手柄。
  众人看到鬻拳将那把先王所赐的宝剑插/入土中,似乎一个个都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没有任何人反/对,他们心中反而变得轻/松了很多。
  副官连忙跪下来,抱拳拱手说:“卑将愿誓死追随将军!”
  很快震天的喊声起此彼伏。
  “卑将愿誓死追随将军!”
  众人来到凹地的时候,鬻拳已经整顿了兵马,大军正式归降齐国。
  齐侯一身黑色朝袍,衣冠整齐,并没有因为他们是俘虏,便轻视他们,穿戴的十分正式,缓缓走过来,朗声说:“如今眼前的,都是铮铮铁骨,不管你们生于何地,不管你们长于何地,如今你们便是我齐国的男儿。有不想归顺者,尽可现在离去,我齐国军马绝不会拦/阻,有/意归顺者,同我齐国军/队待遇,我齐国军人享受的粮俸,一份也不会少给,只求忠心不二,而孤也定不负你们。”
  齐侯只是说了短短的几句话,便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只是对曹刿说:“清点人马,不远归降的放回,愿归降的组/织起来,先行入营休憩。”
  曹刿立刻恭候说:“是,君上!”
  众人都面面相觑,没想到竟然还可以不归降,很快就有身先士卒的人,提出不归降,想要回楚国去,有一个便有两个,很多胆子大的人都提出要回楚国,齐侯并没有阻拦,派兵护送,很快便走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很多人也在想,回楚国还能有什么?如今楚国动/荡,只是有一些为了顾全大局而牺牲士兵的大/义之士,会剩下了什么,回去能得到什么?
  鬻拳看着一批人被带走,一批人选择留下,而他是那个别无选择的,毕竟鬻拳接受了齐侯的恩/惠,鬻拳知道,自己肯定是要留下来的那个。
  屈完这个时候走过来,他推来了一个轮椅,吴纠早就命人打造好的,就是为了迎接鬻拳归降用的。
  屈完对鬻拳拱手说:“鬻拳将军,请罢。”
  鬻拳没想到竟然有一天又跟屈完做了同/僚,心中真是感慨万千,对着屈完一拱手,坐在了轮椅上。
  屈完推着鬻拳,说:“君上请鬻拳将军先行沐浴洗漱,用膳歇息。”
  齐国收服了楚国战神鬻拳,鬻拳带兵投降,齐国军/队瞬间又扩张起来,又收服了一队训练有素的铁骑。
  这个消息瞬间震慑了楚国三军,三路大军更不敢动,全都藏了起来,不与齐国交锋。
  而葆申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震怒,毕竟鬻拳可是楚国的大将军,之前守过城门,对楚国了如指掌,若是有鬻拳的帮助,齐国人还不势/如/破/竹的杀进来?
  葆申有些慌了神,而如今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
  那是什么办法?自然是献宝、求和。
  蔡国也听说了齐侯收服鬻拳的消息,一下解决了楚国最强悍的军/队,当即高兴的不行,蔡侯献舞请齐侯到蔡宫中,为齐国军/队举办盛大的接风宴席。
  齐国和楚国的战争暂时告一个段落,然而远远没完,因为鬻拳带兵归降,楚国受了重创,其他三路大军也不敢轻举妄动,因此齐国军/队得以喘息的机会,大家需要修正,干脆派兵驻守边城,齐侯就带着吴纠到了蔡国都城。
  吴纠身/子不好,齐侯是知道的,天天在边城里喝风吃沙子,又是冬天,吴纠最近有些咳嗽,还稍微有些低烧,因此棠巫也建议吴纠还是去蔡公静养些时日为好。
  如此一来,齐侯便带着吴纠进了蔡宫,蔡侯献舞亲自迎接,迎接在城门口,看着齐国的军/队遥遥而来,立刻深深拱手作礼,说:“献舞拜见齐公!叩谢齐公援助的大恩!”
  齐侯在缁车里就听到了蔡侯的声音,没有下车,毕竟吴纠不怎么舒服,躺在缁车中,枕再齐侯的腿上还在睡觉,齐侯就打起车帘子,声音也不大,说:“蔡公言重了,孤一路有些劳累,不知可否先进驿馆歇息?”
  蔡侯羡慕立刻说:“是是是,请齐公大驾!”
  齐侯的车队很快进了驿馆,吴纠睡得很香,齐侯抱着他下了车,吴纠都没醒过来,一直睡到晚膳之前,给饿醒了,这才转醒。
  晚膳摆在宫中,蔡侯为齐国军/队接风,因着曹刿留守边关驻军,齐侯和吴纠带着屈完,还有新收的将军鬻拳,就进宫去了。
  众人进了宫,蔡侯一路迎接,亲自迎进宴厅中,请齐侯坐了主/席位,齐侯推辞了一番,便没有再推辞,直接坐下来,让吴纠坐在自己身边儿。
  蔡侯陪坐下来,笑眯眯的感谢齐国的大恩,随即又说:“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鬻拳将军了罢?一直无缘相见,献舞真是好生敬佩啊!果然是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啊!”
  鬻拳不喜欢这些虚的,他虽然归顺了齐国,不过还没怎么适应过来,尤其献舞说的十分假,好像讽刺一样,一边说还一边看鬻拳的腿,似乎在嘲笑鬻拳是个瘸子。
  鬻拳只是拱手说:“不敢当。”
  蔡侯献舞立刻拍手,让人上菜,随即舞/女/女酒鱼贯而入,倒酒起舞助兴,宴席看起来好生奢靡,一瞬间浓郁着阵阵的香粉气息。
  鬻拳不喜欢这味道,皱了皱眉,低头吃自己的东西,吴纠则是十分不给面子,一个舞/女扇动着水袖而来,刚靠近一点,吴纠突然“阿嚏!”的打了一声喷嚏,差点把那舞/女给吓坏了。
  齐侯一见,顿时笑了出来。
  蔡侯一见大家都不喜欢这个,齐侯也是兴致缺缺的样子,仿佛完全看不入眼,便只好作罢。
  其实此次的宴席,蔡侯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那便是贿/赂齐侯,如今和楚国交锋,只是刚刚收服了鬻拳一支军/队,还有另外三支,因此蔡侯需要齐国继续鼎力相助,自然要贿/赂齐国,顺便再商讨一下,如何将剩下的三支军/队打散,让楚国再无法对蔡国有威胁。
  蔡侯献舞这话还没说出口,突听有虎贲中郎将跑进来,很着急似的,跪下来对众人拱手说:“君上,齐公,齐国各位卿大夫,卑将方才接到消息,楚国派遣了特使而来。”
  蔡侯一听楚国,还是有些惊吓的,说:“派遣特使?派特使来做什么?”
  那虎贲中郎将连忙说:“据说那特使是楚国令尹葆申派过来的,一共只有三人,并没有带任何兵马……”
  他说着,侧头看了看鬻拳,似乎有些不好说,磕磕巴巴的说:“这……楚国特使似乎是想要和齐国国君谈和,讨要楚国叛/徒鬻拳的。”
  齐侯一听,哈哈一笑,说:“葆申不愧是楚国的令尹啊,好大的口气!他们有什么能耐?”
  那虎贲中郎将又说:“那特使似乎还带了宝物,准备献给齐国国君,说是……什么和氏璧。”
  吴纠感冒了,本昏昏沉沉的,嘴里也没什么味道,实在不舒服,吃着饭差点又睡着了,结果听到“和氏璧”三个字,顿时就醒了,跟扎了兴/奋剂似的,眼睛也亮了。
  吴纠方才还似老僧入定,突然抬起头来,声音也清朗了,说:“和氏璧?现如今楚国特使在哪里?”
  那虎贲中郎将忙说:“被拦在边城之外,因为没有得到命令,因此不便放行。”
  吴纠说:“楚国人诚意够大的。”
  和氏璧可是宝贝,不过如今还是个璞玉,知道和氏璧是宝贝的人少之又少,毕竟和氏璧还没有扬名立万,不过要知道,在战国末期,嬴政一统天下之后,九鼎已经在战乱中丢失,便使用这和氏璧雕琢了玉玺,代/表天下。
  吴纠笑着说:“快放行,请楚国特使。”
  他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咋舌,看向鬻拳,为什么看向鬻拳?因为楚国特使的意思很清楚啊,用和氏璧换叛/徒鬻拳,如此一来,大家都不明白吴纠这是什么意思了,难道真的要交换?
  若是用一块玉换了刚刚收服的大将军,岂不是太寒人心了?
  蔡侯一脸狐疑的看向吴纠,实在不确定,最后只能看向齐侯,想要齐侯给个准信儿。
  屈完一阵心惊,他是楚国人,自然知道和氏璧的大名,和氏璧乃是楚国的国宝,不过熊赀得到和氏璧之后十分低调,也没有雕琢和氏璧,和氏璧还是一块其貌不扬的璞玉。
  但是屈完知道,和氏璧的确是宝物,难不成吴纠真的想要和氏璧?
  屈完刚要说话,齐侯已经无奈的揉了揉额角,旁人不了解吴纠,齐侯还不了解么?方才一瞬间,二哥的眼睛中迸发出了一种兴/奋的光芒,十分狡黠,一定是在想坏主意。
  齐侯无奈的说:“二哥是什么意思,快给大家说说。”
  吴纠笑眯眯的说:“纠还能是什么意思?和氏璧乃是宝物,楚国人巴巴送上来,咱们不要,实在吃亏的紧,自然是……和氏璧留下,要人不给,特使遣走了。”
  众人一听,尤其是蔡侯献舞,一愣一愣的,堂上还有一些蔡国的卿大夫陪坐,也是一愣一愣,所以吴纠的意思是,把特使叫进来,抢了和氏璧,也不给他们鬻拳,还要轰人走?
  这……这办法好生无赖……
  齐侯则是咳嗽了一声,十分镇定而优雅的拍了拍手,说:“说得好,上赶着送上来的,不要岂不是太吃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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