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屁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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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兵的话音一落, 何止是万通公, 其他罗国士兵也被吓着了, 全都看向万通公。
  万通公稍微有些犹豫, 毕竟如今已经打到了郢都城门口, 就差一点点, 就能将整个楚国拿下, 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这么好的时机,而如今,齐国的救兵马上就要赶到, 就算西北和西南分别有庸国和巴国,也没办法真正拿下楚国。
  机会转瞬即逝,再这样呆下去, 等到齐国救兵一到, 他们罗人也要完了。
  士兵连忙说:“君上,怎么办才好?”
  万通公一面不服气, 一面又不甘心, 实在不想就此撤兵。
  然而就在这犹豫的时候, 已经有一个一身黑色劲袍的男子登上了城门, 他后背跟着一队人马, 从楚国北面的荆门城快速扑入,就在罗人/士兵禀报的时候, 这队人马其实已经在郢都城门口了,而打头那黑色劲袍的男子, 一身风尘仆仆, 却遮不住俊朗不凡的面貌,正是齐侯!
  齐侯带领的先头队伍日夜兼程的赶路,其实早就要到了,让那些罗人根本想不到,更别说吴纠了,吴纠也没有想到。
  吴纠还搂着美/女正在唱空城计,结果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吴纠回头一看,竟然是齐侯。
  因为赶路,齐侯的头发有些散乱,黑色的鬓发从玉冠中散落下来,并不觉得难看,反而看起来十分随意潇洒。
  吴纠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他只是听说齐国的救兵要来了,本以为是曹刿挂/帅,哪知道竟然看到了齐侯。
  而齐侯近在眼前,异常的真/实,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就在吴纠吃惊的时候,城门下的罗人也看得清楚,惊讶的大喊着:“那是齐国国君!”
  “齐国救兵到了!”
  “齐国救兵到了!楚国的援军来了!”
  万通公已经很慌乱/了,再被身边的士兵一喊,更是慌乱,连忙招手说:“退兵!撤退!快撤退!不要跟他们硬碰硬!”
  万通公大喊撤退,罗人虽然十分不甘,毕竟已经打到了郢都城门口,然而别无他法,楚国的军/队再加上齐国的军/队,他们这些老弱病残根本打不过,就算再不甘也只得退兵。
  吴纠还在怔愣,齐侯已经快速走过来,他因为一直赶路,还微微有些气喘,天气很热,烈阳当头,透/明的汗珠儿顺着他光洁的额头滚下来,顺着鬓发往下淌。
  齐侯拨/开吴纠身边的美/女,突然探身过来,在吴纠的耳边轻笑一声,说:“二哥好生无情,孤日夜兼程的赶路,二哥却在这里左/拥/右/抱。”
  他说着,一笑,突然扬起手来,伸手摘下/身后的长弓和长箭,猛地搭箭拉弓,随即眯起眼睛,压着嘴角,将箭头向下压。
  吴纠顺着他的动作,就看到了城门下面大乱的罗国军/队,万通公骑在马上,正招手让人后退,他一身黑甲,十分引人注目,齐侯这是想要擒贼先擒王。
  罗人一片大乱,慌忙的后退,根本不知齐侯已经在城楼上瞄准了他们的主帅。
  齐侯眯着眼睛,冷笑了一声,就听到“铮——!!”一声金鸣声,齐侯手中的长箭猛地射/出,伴随着“嗖——”的破空声,那长箭刮破烈阳,突听“啊!”一声大吼,随即是罗人更加杂乱的喊叫/声。
  “君上中箭!”
  “有冷箭!有冷箭!小心冷箭!”
  “君上中箭了!快撤退!”
  吴纠眼看万通公突然从马上折了下去,齐侯可谓是百步穿杨,一箭射/出立刻要了万通公的命,随即很潇洒的将弓箭一收,重新别在后背,挑眉一笑,眼睛里尽是得意之色。
  齐侯这动作倒是把旁边的美/女全都给惊艳住了,那些美/女惊讶的看着齐侯,满眼都是倾慕之色。
  吴纠顿时有些无奈,不过如今没有时间想这个事儿,立刻说:“潘崇,传令下去,打开城门,夹击罗军!”
  潘崇立刻拱手说:“是!”
  很快潘崇就将一面大旗招起,随着大旗招展,郢都城大门瞬间打开,里面排列整齐的兵马立刻扑出。
  前面逃难的罗人听到后面开门的声音,更加害怕,快速往前慌不择路的逃难,一时间变成了一盘散沙,身后的楚军快速扑出,还有齐侯带来的一队齐军。
  眼看那些罗人就要逃走,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南面也杀出一堆军马,南北夹击的将罗人夹在了中间,那队人马是潘崇从郢都城南面最近的鼎城调兵遣将而来,吴纠日日在城楼上饮酒作乐,其实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一方面等齐国的援兵,另外一方面也是等鼎城而来的援兵,这样一来,两边兵马南北一夹,很快就将罗人一网打尽。
  罗国的万通公中箭而亡,罗人本就一盘散沙,再加上被夹击,根本没有还手余力,很快全都被擒住,变成了俘虏。
  吴纠眼看城外的战事得到控/制,终于松了一口气,说:“尽量不要杀俘虏。”
  潘崇拱手说:“是。”
  吴纠说着,对齐侯拱手说:“齐公远道援手,寡人不胜感激。”
  齐侯多日不见吴纠,一见面吴纠还文绉绉的,顿时想笑,便仔仔细细的打量起吴纠来,眯着眼睛最终说了一句:“二哥清减了。”
  吴纠听着他低沉沙哑的声音,顿时心中颤了两下,然而如今却不是说话的时候。
  很快罗人就被抓/住,潘崇立刻去忙俘虏的时候,吴纠这才从城门上下来,齐侯跟在后面,众人准备上车,往王宫而去。
  吴纠还要请齐侯同车,齐侯则是一脸很客气的模样,说:“楚王美意,孤怎么敢推辞呢?推辞恐怕不恭。”
  他说着,就像模像样的登上缁车,寺人将车帘子一放下来,吴纠还没坐下,“嘭!”一声,就被齐侯从后背抱在了怀中。
  吴纠吃了一惊,齐侯立刻将他压倒在车中,眯眼笑着说:“嗯?短短几个月不见,二哥长本事了,亏得孤一路赶路,二哥竟然美/人在怀,好不快活?”
  吴纠一听便知,齐侯那是吃醋了,不过吴纠美/人在怀也是为了唱空城计,看起来很悠闲的样子,吴纠知道跟齐侯解释也白搭,毕竟齐侯是知道吴纠的意图的,知道意图是一方面,吃味儿又是另外一方面,齐侯本就是这么霸道的一个人。
  吴纠见齐侯一脸“气愤”的瞪着自己,似乎像是摸准了齐侯的脾气,笑眯眯的说:“齐公这话,寡人就不爱听了,什么叫美/人在怀?天下之人,谁能比齐公还美?如今寡人才是美/人在怀,不是么?”
  齐侯一听,顿时笑了起来,真是禁不住吴纠的糖衣炮弹,一夸便心情大好了。
  齐侯笑着说:“二哥的嘴越发甜了?让孤尝尝看,是不是甜了。”
  他说着,低笑一声,低下头来,吴纠配合的仰起头,两个人嘴唇接/触一刹那,吴纠猛地一颤,那种心头发/颤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明明才几个月的时间而已,齐侯走的时候天气转暖,如今他又回来了,风尘仆仆的带着烈阳,日头正浓郁,还没有转凉,不过几个月光景。
  在这几个月之中,吴纠忙得不行,根本没有时间去思念齐侯,然而那并非是不思念,如今一见了面,那种说不出的感觉不断滋生着。
  齐侯见吴纠热情,死死搂着自己的脖颈,便调笑说:“二哥这么想孤?”
  哪知道吴纠并不推辞,反而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了,一瞬间齐侯感觉自己被吴纠撩了一把,捏住吴纠下巴,眯眼笑着说:“二哥,回宫的路途还有一段时辰,让孤伺候你?”
  吴纠笑了一声,低声说:“识趣儿,有赏。”
  齐侯一笑,说:“孤便不客气了……”
  缁车速度不快,还是到了王宫,因为齐侯没有客气,吴纠根本下不来车,最后还是被齐侯抱着下来的,实在羞耻难当,赶紧遮住自己的脸,眼睛都给哭红了,自然这是生理泪,不过生理泪也够丢人的。
  齐侯抱着吴纠进了小寝宫,也算是熟门熟路,吴纠短暂的睡了一小会儿,进了小寝宫便醒了,齐侯吩咐子清和棠巫去打水来,自己则是守在吴纠身边。
  齐侯笑着给吴纠擦汗,说:“二哥醒了?喝口水么?”
  吴纠嗓子沙哑的厉害,就点了点头,齐侯并没有将水杯拿来,而是自己喝了一口,竟然将水渡给了吴纠,吴纠当即闹了一张大红脸,然而又舍不得推开齐侯。
  两个人腻腻歪歪的喝水,吴纠难得顺从,齐侯自然高兴。
  吴纠说:“君上怎么又回来了,不是曹刿挂/帅么?”
  齐侯一听,装作委屈的说:“许久不见,二哥怎么想着曹刿,难道不想着孤么?”
  吴纠见他装委屈已经炉火纯青,不由的翻了个白眼儿,说:“齐国公/务繁忙,君上又跑来,难道不惹人诟病么?”
  齐侯一笑,说:“孤这是联络邦交,如何惹人诟病?再者说了,二哥可能还不知道,孤……立昭儿为太子了。”
  吴纠吃了一惊,齐侯竟然立了太子?
  如今齐侯后宫凋零,只有公子昭和公子无亏两个儿子,公子无亏乃是长公子,公子昭乃是幼公子,齐国虽然是东方国/家,但是受到了周文华的熏陶,因此一般立长子,并不像楚国喜欢立小儿子。
  吴纠听齐侯立了幼公子昭,不由有些担心,说:“君上……”
  齐侯笑着说:“二哥如今都是楚王了,还这么喜欢操心?别担心,孤本想立长子的,不过这是无亏自己的主意,无亏说自己没有昭儿稳重,心性不定,请孤立昭儿为太子,愿意辅佐太子。”
  吴纠有些吃惊,公子无亏和公子昭竟然已经放下这层芥蒂了,把侯位看的无比之重的公子无亏主动请齐侯立公子昭,而且还愿意辅佐公子昭,这的确出乎吴纠的意料,然而仔细想来,又不觉得出乎意料,毕竟遂国的事情,实在刻骨铭心。
  齐侯笑眯眯的说:“孤这番出来与楚国联络邦交,正好将国中事物交与太子习学习学,让他历练历练,也是好的。”
  吴纠一听,好家伙,齐侯说的真是冠/冕/堂/皇,不由笑着说:“齐公好气魄,为了与楚国发展邦交,都不惜献身呢?”
  齐侯听了,一点儿羞耻都没有,反而没羞没臊的说:“孤方才献身没有献够,二哥,再来一次好么?”
  吴纠当即脸上挂不住,还是不应该和齐侯比脸皮,子清和棠巫本在外面弄了热汤要进来,刚一进来就听到齐侯这不/要/脸皮的话,赶紧让寺人和宫女又退了出去,真是太有眼力见儿了。
  他们黄昏就回到了王宫,本想沐浴用膳的,但是哪知道齐侯非要为齐国“献身”,一定要让楚王潜他,一闹就闹到了大半夜。
  吴纠快要累死了,便直接睡过去了,这还是齐侯一直嚷嚷着自己这几个月都没吃好,自己也清减了,精神和体力都不是太好的状况下,吴纠当真该庆幸了……
  第二天醒过来已经日上三竿了,吴纠还以为是自己做梦,没想到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齐侯,齐侯头发披散着,将自己搂在怀中,还在睡着没有醒来。
  吴纠看着齐侯俊美的面容,忍不住心中有些悸/动,嘴角也翘了翘,慢慢凑过去,在齐侯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齐侯还没醒过来,只是嘴里叨念了一声什么,吴纠没听清楚,隐约听见齐侯在梦中喊了一声“二哥”,那声音喊得又苏又好听,差点苏化了吴纠。
  说实话齐侯长相俊美,身材高大,武艺又好,声音也是低沉磁性,可以说是无可挑剔,吴纠听到齐侯在梦中都在叫自己,自然心中也很高兴。
  吴纠稍微凑过去一点儿,耳朵贴着齐侯嘴唇,想听听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就听到齐侯梦呓着,用那性/感沙哑,能征服所有女子的声音,低声说:“二哥……孤还要吃馄饨……”
  吴纠一口老血差点喷在齐侯脸上,齐侯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在梦中吃馄饨,就差把最后那碗馄饨汤喝了,结果梦中的二哥突然大发雷霆,也不知为何,突然抢过来,劈手就将他的馄饨碗抢了过去。
  然后“啪嚓!!!”一声砸在了地上……
  然后……
  然后齐侯就醒了。
  吴纠气愤愤的从榻上下来穿衣裳,也不知齐侯又梦到了什么,再次喊了一声二哥,吴纠这回学乖了,根本没搭理他,自顾自穿衣裳。
  齐侯醒过来之后慢慢坐起来,见到吴纠在穿衣裳,就凑过去,从后背搂住吴纠,给他系着衣裳带着,笑眯眯地说:“二哥,孤帮你。”
  吴纠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但是也没有拒绝,就听齐侯又说:“孤方才做了个梦,本是个好梦,梦到二哥给孤做了一大碗馄饨,嗯……大约七八十个馄饨……”
  吴纠一听,差点给噎死,光是这数量,一听就撑得慌,早上还没用膳呢,就已经觉得撑了。
  齐侯又说:“孤刚吃完了馄饨,还没来得及把汤都喝了呢,二哥竟然劈手把孤的汤碗给砸了,真是心疼死孤了。”
  吴纠一大早,就被齐侯用说情话的口吻,讲述着在他梦中,自己是怎么砸了他馄饨汤的故事,吴纠感觉自己又被气饱了。
  吴纠从小寝宫出来,让齐侯一个人去做吃馄饨的梦,不过出来之后,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就走到了楚国的膳房。
  吴纠瞪着膳房很久,这个时辰膳房里么什么人,因为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午膳还没开始准备,因此膳房里没有多少膳夫。
  不过吴纠一身朝袍,脸色不善的瞪着膳房,里面的膳夫们虽然没见过新王,但是谁没见过朝袍?一个个都吓得瑟瑟发/抖,不知自己怎么惹楚王不痛快了。
  吴纠做了半天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决定走进膳房,毕竟齐侯大老远而来,而且风尘仆仆,说白了是为了自己,吴纠自然心中感动。
  说起来,齐侯不过想吃馄饨而已,比起什么金山银山,美/女美玉,几个馄饨,不,七八十个馄饨,吴纠还是包得起的。
  吴纠走进去,吓坏了膳夫们,就看见楚王卷起了袖子,露/出自己白玉一般的手臂,然后还掖起了衣裳角,竟然是准备理膳。
  吴纠和了一大块面,寻了一个比脸盆还大的青铜盆,将面“嘭!!”一声扔进去,然后再仔细的揉了几下,将面切好,擀成馄饨的面片。
  吴纠一边包馄饨,一边在想,齐侯以前吃过鸡汤小馄饨了,这回给他做个新鲜的,不太一样的馄饨。
  吴纠便想到了小吃炸馄饨,立刻来了兴致,于是没有把馄饨做成汤馄饨,而是下锅炸。
  一个个迷你小馄饨,下油锅一滚,瞬间变成金灿灿的炸馄饨,馄饨的面皮很薄,瞬间就熟了,吴纠下一锅捞一锅,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一堆金灿灿的小馄饨就出锅了。
  为了不把齐侯给撑死,吴纠特意包了八十个迷你馄饨,正好炸馄饨的肉馅不能太多,太多炸不透,也不熟,做成迷你的,一口一个刚刚好。
  吴纠将炸出来的小馄饨空干净油,然后摆在盘子里,又弄了一些鱼露和醋混合在一起的酱汁儿,以免炸物吃多了腻嘴,又捡了一些腌菜放在一边儿当零嘴,很快就做好了一大盘子炸馄饨。
  虽然小馄饨都十分迷你可爱,然而八十个馄饨,光想一想也知道是多大的数量,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馄饨高山,金灿灿的小山包,看起来还挺喜庆的。
  齐侯洗漱出来的时候,就没看到吴纠,还以为吴纠去了路寝宫,就没有去打扰他,便在小寝宫中老实呆着。
  就在齐侯刚刚用完早膳之后,不一会儿,突然闻到一股焦香的味道扑面而来,一瞬间齐侯险些给香死,因为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尝到这种焦香的美味了,那是二哥的手艺。
  齐侯“噌!”一下就站了起来,仿佛被针扎了一样,快速迎出来,吴纠让子清和棠巫端着盘子走进来,险些和齐侯撞在一起。
  齐侯探头一看,笑眯眯的说:“二哥好香!”
  继二哥好吃之后,二哥又变的好香了。
  齐侯连忙接过盘子,放在案子上,笑眯眯的掀开盖子,惊讶的说:“这……这是馄饨?还是炸的?”
  吴纠见他满脸欣喜,仿佛得到了什么绝世瑰宝一样,无奈的笑着说:“是炸馄饨,君上尝尝?”
  齐侯连忙拿起筷箸,夹了一个炸馄饨送入口/中,“咔嚓咔嚓!”特别脆,齐侯就喜欢炸的东西,吃起来又脆又香,馄饨的外皮炸的十分酥脆,然而馄饨的肉馅儿却香/软弹牙,外脆里嫩的口感,配上馄饨的鲜美,那味道,齐侯眯着眼睛连忙又夹了两个放进嘴里,一口吃了俩。
  吴纠见他这么吃,连忙说:“小心烫口,君上不是方吃了早膳么?若是吃不下,一会儿吃也是了。”
  齐侯使劲摇头说:“二哥的手艺,孤什么时候都吃得下,就算是撑死,也要全都吃了。”
  吴纠当他说的是情话,看着齐侯这么喜欢自己做的菜,作为一个厨子,其实很有满足感,最满足的事情莫过于自己做的菜,旁人喜欢了。
  其实吴纠不知道,齐侯说的可都是心里话,并非是情话,毕竟齐侯上辈子是饿死的,这辈子最重要的是事情莫过于吃,而如今还有另外一件瑰宝,那就是吴纠了,吴纠做的吃的,就算是□□,齐侯都要吃干净,更别说如此美味了。
  炸馄饨特别合齐侯胃口,齐侯一口气吃了五十个,还在继续“咔嚓嚓、咔嚓嚓、喀嚓喀嚓、咔嚓嚓……”的往嘴里塞,还特别有节奏感,吴纠看着他吃,先是挺高兴,后来挺满足,最后变成很担心。
  吴纠连忙说:“君上,一会儿再吃罢,当下午的小食,小心撑坏了。”
  齐侯还意犹未尽,不过二哥十分担心他,还是满眼不舍的将自己的炸馄饨放下来,嘱咐子清和棠巫,不要让人动他的炸混沌,一会儿下午他还要吃。
  子清和棠巫眼观鼻鼻观心的,赶紧点头,心中都在想,谁敢动君上的吃食?不要命了么……
  吴纠给齐侯做完炸馄饨,需要去处理罗人造/反的事情了,虽然造/反的事情已经被控/制下来,然而还有很多遗留问题,例如水力。
  罗人为了打到郢都城来,水淹了丹阳城,这样一来,丹阳城需要重建至少三分之一,还有很多富绅被抢,需要安抚。
  这些全都需要吴纠一一过问,毕竟吴纠是楚国的新王。
  安抚豪绅只需要钱财,这些吴纠倒是不在乎,然而最为难得便是水力问题。
  齐侯见吴纠皱眉,就知道他为难什么,便笑着说:“二哥不必为难,孤来的时候,将匽尚也带来了。”
  吴纠一听,吃了一惊,齐侯竟然把匽尚带来了?
  要知道匽尚可是水力方面的专/家,他说自己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第一,匽尚肯来帮忙,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齐侯笑着说:“匽尚在大部/队,马上就能赶过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二哥完全不用为了这些小事儿担心。”
  吴纠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了,齐侯是齐国的国军,如今却把齐国最厉害的水利专/家都派到了楚国来,就算吴纠登上了楚王王/位,两个人的关系依旧如此,一点儿隔阂也没有,这几乎出乎了吴纠的意料。
  齐侯见吴纠发愣,笑着说:“二哥,怎么回事儿?提起旁的男子,二哥一副这么欢心的样子,欢心的都愣住了,孤可是要吃味儿的。”
  两天之后就有早朝,吴纠一身黑色朝袍,衣冠整齐,头戴冠冕来到路寝宫,朝臣们已经准备好,位列两侧。
  卿大夫们要给吴纠行礼,吴纠却抬手制止,说:“如今寡人能站在这里,各位卿大夫能站在这里,都有赖齐国国君的鼎力相助,今日朝议不必拜寡人,请各位卿大夫,与齐公作礼。”
  群臣有些惊讶,就看到齐侯已经从路寝宫走进来,同来的还有齐国将军曹刿,齐国大司空匽尚。
  齐国的确是解了楚国的郢都之围,吴纠已经这么说了,卿大夫们便连忙拱手,齐声说:“谢齐公仗义援手!”
  齐侯笑眯眯的,挂着一脸亲和友邦的笑容,说:“楚王言重了,各位卿大夫也多礼了,我齐国与楚国时代邦交/友好,楚王又是孤的二哥,虽然并无血亲,但这么多年胜似血亲,楚国有难,我齐国理当援助,何必言谢呢?”
  齐侯说的……好一个假惺惺,吴纠都快听不下去了。
  齐侯又说:“罗人摧毁枝江水利,孤也略有耳闻,特令我齐国大司空匽尚前来支援。”
  匽尚这个人,本就是楚国的卿大夫,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起码已经不在世的葆申知道,彭宇也知道,很多斗家的卿大夫也知道,斗祁就更是知道了。
  匽尚是个什么样的人,斗祁自然也明白,水力里面没人能超越匽尚,当年熊赀派匽尚去做卧底,斗祁还在做令尹,斗祁多次劝阻熊赀,告诉他匽尚是人才,非常厉害的人才,去做卧底不如放在楚国,让他兴修水利,楚国河水这么多,水流充沛,还是修水利好,然而熊赀不听,结果就是匽尚变成了齐国卿大夫,而且摇身一变,成了齐国上卿大司空。
  如此一来,很简单的说,斗祁不信匽尚了,如今匽尚再回来,吴纠松了口气,毕竟他是相信齐侯的,而身为楚国莫敖的斗祁来说,他不信匽尚了,觉得匽尚也可能是齐国派来疲惫楚国的细作。
  斗祁皱了皱眉,他本想反/对,不过这个时候正好有人进来,报告说:“王上!喜报!巴国和庸国退兵了!”
  巴国和庸国本就没有打仗的意思,只是配合罗人来一个釜底抽薪而已,如今罗人全面败退,都被俘虏了,巴国和庸国虽然势力不小,但是完全没办法和楚国这种大国抗衡,只好退兵罢手。
  不只是退兵,而且还送来了求和信。
  吴纠一听,笑了一声,说:“这次我楚军能大败罗人,齐公援手功不可没,其次便是乐尹彭仲爽的退兵妙计,拖延了时机,让我楚军得以转换还,彭卿青年才俊,的确才华过人呢。”
  彭仲爽被吴纠这样夸奖,连忙站出来拱手说:“谢王上夸赞。”
  吴纠笑着说:“寡人并非夸赞你,只是说了一番实事,彭卿大才,临危不惧,又对我楚国忠心耿耿,彭卿可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是寡人拿得出手的,官/位、爵位、土地、钱财、美/人,彭卿你可以一一细数。”
  吴纠这么一说,众人全都心中一震,齐侯都听出来了,这暗示太明显了,吴纠就想让彭仲爽提出自己想/做令尹。
  斗家的人面面相觑,斗祁脸色都变了,彭仲爽这次的确有功,如不是因为他提出了“空城计”,恐怕罗人早就打进来了,根本拖延不到鼎城的兵马援助,也拖延不到齐侯带兵援助。
  因此彭仲爽功不可没,而且还是头等功,但是让他来做楚国的令尹,斗祁是第一个不服气的,毕竟彭仲爽今年刚满二十岁,在斗祁眼中,吴纠和齐侯都是初出茅庐的奶娃娃,更别说彭仲爽了。
  斗祁正在着急,却见彭仲爽拱手笑着说:“为王上分忧解难,本是臣子分内之事,仲爽不敢有求。”
  吴纠当真是恨铁不成钢啊,然而若彭仲爽不是这样的人,吴纠又怎么会重用他呢?彭仲爽这个人好生有/意思,在潘崇心中,是有目的的忠心,而在彭仲爽的心中,则是无欲无求的忠心,他仿佛是一种纯白的颜色,根本不会被权/贵所侵染。
  吴纠“哈哈”大笑了一声,说:“彭仲爽,你让寡人汗颜呢。”
  他这么说,何止是吴纠汗颜,斗祁一瞬间也有些汗颜,幸亏自己没有说话,不然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岂不是汗颜?岂不是丢/了若敖氏的面子?
  吴纠又说:“好,那你记着,若有一日/你想起什么想要的,尽管与寡人开口便是,寡人这句话,永远做数。”
  彭仲爽笑了笑,他本就生的俊/逸,这么一笑起来,更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出尘之感,别看他是个书生,却有一种霸道的神色,拱手说:“谢王上厚爱。”
  众人说过了彭仲爽,一边的潘崇突然走出来,“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吓了众人一跳。
  吴纠则是说:“潘卿,何故行此大礼呢?”
  潘崇跪在地上不起来,将自己的冠冕都摘掉了,双手捧着,恭敬的放在一边儿,给吴纠恭恭敬敬的叩了一头,他这动作把众人全都弄蒙了。
  要知道官帽代/表的就是官/位,帽子在古代人心中很重要,而潘崇将自己的冠冕摘了下来。
  众人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潘崇,因为大家都知道,潘崇这个人,为了权/贵可以不择手段,他眼光毒/辣,明白谁才值得跟随,为了这个,不惜“出卖”葆申,在潘崇心中,还有什么能比冠冕更重要的呢?
  而如今潘崇摘掉了自己的冠冕,叩首在地上。
  潘崇淡淡的说:“王上,潘崇汗颜,有违王上厚爱,自以为是一意孤行,完全没有注意罗人的圈套,致使郢都城一度陷入被围的危/机,若不是潘崇自大妄为,也不止于此,潘崇愧对司马一职,请王上下令,准潘崇辞去司马一职。”
  潘崇此话说完,众人纷纷惊讶,潘崇竟然主动辞官?在楚国没有令尹的状况下,潘崇辞的可是如今的第一权臣司马的官/位,潘崇上/任司马,不足一个月,竟然自动请辞。
  斗家的人都惊讶的看着潘崇,先要知道潘崇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按照他们的了解,潘崇这个唯/利/是/图的人,决计不会自己辞官,而如今,他们仿佛幻听一样。
  斗家的人仔细一琢磨,恐怕潘崇是以退为进,知道郢都被围,他这个司马难辞其咎,便以退为进的想要博得楚王的怜悯。
  众人这么一想,才稍微好转一些。
  吴纠眯着眼睛,看着跪在殿中的潘崇,一时没有说话。
  潘崇的确把权/贵看的很重,然而在门尹身亡,环列之尹重病之后,潘崇才一下明白了自己有多渺小,他一直以来都是那种狂/妄自大,恃才傲物的蠢材……
  这次可谓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对于潘崇来说,几乎将他击垮。
  潘崇叩首在地,吴纠没有说话,大殿一时间很安静,没一个人敢说话。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已经回到席上坐下的彭仲爽突然又站了起来,走过来拱手说:“王上,仲爽有事禀报。”
  吴纠笑了笑,说:“哦?可是彭卿突然想到什么想要的了?”
  彭仲爽则是坦然的说:“王上英明,正是。”
  他这话一出,众人又是吃了一惊,比方才潘崇辞官还要吃惊,毕竟彭仲爽刚刚才说没有想要的,没想到这么一会儿,话音还没落一会儿呢,彭仲爽竟然主动站出来,出尔反尔了。
  吴纠则是笑着说:“是么?那彭卿想要什么,只要寡人做得到,不妨直言罢?”
  彭仲爽笑了笑,侧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仍然以头抢地的潘崇,说:“王上,仲爽想请王上饶过司马此回。”
  他这话音一落,众人惊讶不已,殿上一下就喧哗起来,旁边的潘崇也惊讶的抬起头来,吃惊的瞪着彭仲爽。
  吴纠感觉彭仲爽没有让自己失望,说出来的话,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吴纠笑着说:“彭卿当真?”
  彭仲爽则说:“大丈夫一眼千金,自然当真。王上,潘大夫固然有错,但是潘大夫为了郢都,为了楚国,奔波劳走,可谓是尽心尽力,郢都城被包围的时候,潘大夫不惜涉险,悄悄送信出郢都城,这才引来了鼎城兵马,与齐公援兵南北夹击,一举将反叛的罗人擒住,若没有潘大夫涉险,就没有今日巴国庸国知难而退,请王上三思……况且。”
  彭仲爽说着,举起目光,环视了一下四周,又说:“罗人造/反,损毁枝江水利,水淹丹阳城,直逼郢都,这些事情其实早有动向,而我楚国为何没有准备?数月之前,仲爽曾记得王上提出迁移罗人一说,但是被当时卿大夫集体反/对,未能预料于未然,这难道只是司马一个人的过失么?巴国庸国下战书,司马调兵遣将,因此才误入圈套,初心也是为了我楚国大业,而罗人反叛,直逼郢都,仔细想想,难道我郢都之中,除了门尹,环列之尹之外,就再没有旁的军/队了么?”
  他说着,目光直视着斗祁,斗祁浑身一震,吴纠也眯了眯眼睛。
  彭仲爽这逼问责问的态度,让卿大夫们都震/惊了,因为彭仲爽直逼到了重点,其实郢都城中,除了门尹和环列之尹之外,还有一股很强大有力的军/队,那便是——若敖六卒。
  若敖氏势力强大,除了朝中势力,其实也有自己的军/队,这军/队不归楚王管辖,便是若敖六卒,可以比拟任何精锐部/队。
  在巴国庸国下达战书之后,斗祁为了给吴纠下马威看,为了让吴纠知道斗家在楚国的重量,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若敖六卒一直没有动向,就驻扎在郢都城外。
  罗人扑向郢都城的时候,不是斗祁不想调动若敖六卒救援,而是当时已经无法调动,来不及调动。
  这事儿本没人责怪斗祁,毕竟斗祁没什么过失,而他的过失只是无/动/于/衷罢了,此时彭仲爽却将事情抬到了明面上。
  彭仲爽不愧是个呆/子,是个痴人,潘崇见他这么说,连忙使劲拽他的衣角,低声让彭仲爽住嘴,斗家有若敖六卒,兵马足够将彭仲爽碎尸万段剁成肉泥,而彭仲爽一副浑然不怕的样子,而且还是为潘崇出头,潘崇如何能不紧张。
  彭仲爽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说:“王上与各位卿大夫想想看,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司马的过失么?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我楚国朝/廷内部,暗自离心,各有异心的缘故么?试问若我楚国内部坚若磐石,如何会被罗人从中间开了一个口子呢?”
  彭仲爽此番话一落,众人愣是被他逼问的不敢抬头,楚国内部的确有很多党派,各自较劲儿,不能说他们不忠心,然而他们的忠心建立各自的宗族基础上,互不信任,互相猜忌,甚是互相打/压,毕竟政/治总是排他的。
  彭仲爽的话十分难听,好像生生打了众人十个耳刮子,而且酣畅淋漓,啪啪有声,打得众人抬不起头来,一时殿上连呼吸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齐侯是个身外人,不小心旁观了一场好戏,看到朝上气氛很紧张,突然哈哈大笑,拍手说:“孤早听说楚国乐尹彭仲爽口才惊人,今日一见,真真儿了得,果然是人才,恭喜楚王,楚国之内人才辈出,他日定能震慑四方啊。”
  齐侯嘴巴甜,这么一说,气氛也稍微活络了一些,吴纠则是说:“齐公谬赞了,齐公仗义援手,今日还有庆功宴,请齐公赏脸。”
  齐侯拱手说:“楚王言重了,孤一定赴宴。”
  齐侯说着,因为他们还要谈楚国内部的事情,避免大家尴尬,就带着曹刿和匽尚先离开了。
  等齐侯走了,吴纠才说:“潘卿,还跪着做什么?不起来么?”
  潘崇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吴纠,说:“王上?”
  吴纠笑了笑,说:“彭卿字字珠玑,说的寡人与众卿汗颜,潘卿若是有罪,寡人与众卿岂不是同罪?潘卿快请起罢。”
  潘崇一听,又叩了两个头,这才起身说:“谢王上大恩!”
  吴纠笑着说:“不必谢寡人,你该谢谢彭卿才对。”
  潘崇连忙对彭仲爽拱手说:“谢彭大夫。”
  彭仲爽只是摇了摇头,也没有再说别的。
  吴纠下了朝,就往小寝宫去了,齐侯坐在小寝宫中,正抱着冰吃水果,因为天气炎热,又是南面,比齐国要热得多,齐侯受不得这么热,将吸热的黑色外袍都脱了,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裳,抱着冰镇的水果正在吃。
  吴纠看着他双手指缝里留着果汁的样子,感觉十分好笑,走过去说:“君上,小心流/到袍子上。”
  他说着拿帕子给齐侯擦了擦洒下来的果汁,齐侯笑眯眯的说:“二哥,这个彭仲爽,还真是让孤大开眼界呢,孤手底下那么多名士人才,从没一个人向他这般口舌伶俐,不留余地的。”
  吴纠叹气说:“是啊。”
  齐侯又笑着说:“方才斗祁的胡子都气的飞起来了。”
  吴纠看着齐侯一边吃瓜,一边嘲笑斗祁的样子,无奈的说:“君上好好儿吃,小心呛着。”
  齐侯捧着吃了一半的瓜果,非要喂给吴纠吃,两个人毕竟这么久没见,吴纠也不忍心拒绝齐侯,虽然那瓜果已经被齐侯咬的烂七八糟,一塌糊涂,吴纠还是咬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冰的牙直疼,里面竟然有冰渣子,齐侯则是吃的满足,说:“二哥,你这儿天气太热了,什么时候给孤做些冰棒吃?”
  吴纠听他开口就是吃,分明正在吃,还和自己说吃,无奈的说:“等得了空就去给君上做。”
  齐侯一听,立刻笑着说:“要奶味儿浓郁的,稍微甜一些,孤不爱酸味儿。”
  吴纠嘲笑的说:“君上爱吃甜口儿,若是传出去,恐怕被人笑话。”
  齐侯则是搂住吴纠,用挂着果汁儿的嘴唇亲了亲吴纠的额头,说:“谁敢嘲笑孤?”
  吴纠嫌弃的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感觉齐侯是把自己当帕子用了,亲的额头黏糊糊的。
  楚国摇摆庆功宴,连续摆三天,这主角自然是齐侯了,庆功宴当晚,被俘虏的罗国将领竟然让人带话过来,请求吴纠放了他们,这一切都不是他们的主意。
  罗人竟然说,这一切都是周天子的主意,是周天子让巴国和庸国假意下战书,设下障眼法,罗人趁机出兵,攻打郢都的。
  众人本在庆功宴喝酒吃肉,突听士兵来报这个消息,都有些惊讶。
  吴纠眯了眯眼睛,说:“周……天子?”
  那士兵说:“是,千真万确,方才司马已经过去盘/问了。”
  正说着,身为司马的潘崇就匆匆赶来了,方才宴席刚开始,就有士兵找到潘崇,罗人突然想要归降,让潘崇过去看看。
  潘崇盘/问之后很快便回来了,拱手说:“王上。”
  吴纠说:“罗人的话,可是真的?”
  潘崇说:“方才崇盘/问了那罗人将领,按照罗人将领所说,罗人与巴国庸国联合出兵的事情,的确是周王胡齐的手笔,罗人说这个计谋乃是鲁公子庆父给胡齐出的,联络巴国与庸国的人,也是鲁公子庆父。”
  吴纠一听,冷笑了一声,齐侯笑着说:“恐怕是鲁公子庆父因着骊姬的事情,对楚国怀恨在心,因此才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罢?”
  潘崇又说:“那罗人称,若是王上不信,可派使臣去询问巴国和庸国,一问便知。”
  吴纠笑了笑,举着酒杯轻轻晃动,笑着说:“的确,一问便知。”
  众人没想到摆个酒宴还有这样的收获,吴纠让潘崇管理这件事情,派使臣去质问巴国和庸国。
  巴国和庸国本就没想发兵,如今罗人失败,灰溜溜的退兵回来,巴国和庸国已经不想打了,都想要求和,被问到这个事情,立刻就承认了,是周天子授意他们这么做的。
  吴纠没想到,胡齐没什么本事,却一点儿都不安生,天天蹦来蹦去的找/人削。
  齐侯笑眯眯的说:“看来孤与二哥联合,天子看在眼中,急在心中,一日都不得安宁。”
  吴纠眯眼说:“寡人本没有心思去招惹周国,只是想先将楚国内部的事情安定下来再说,哪知道周国的人,却步步紧逼。”
  齐侯说:“那二哥想好对策了么?”
  吴纠展了展黑色的袖袍,说:“什么对策?无非就是会盟罢了,请周王过来,问问这事儿该当如何解决。”
  齐侯挑眉说:“天子可不会过来,难道二哥忘了么?二哥的老祖/宗将周王淹死在了汉水中,天子怕事儿,如何赶过来?”
  吴纠笑了笑,说:“那便走着瞧了。”
  吴纠让彭仲爽写了一封信,质问周天子。
  为何让乐尹写文书?这事儿是外交的事情,再不济也是司马的事情,和乐尹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然而吴纠让彭仲爽写信,自然是因为彭仲爽的口才犀利,绝对能让周天子感觉到楚国的文采斐然。
  文书很快送到了洛师,胡齐没想到,罗人竟然没有成功,好好的一个计谋,竟然就这么失败了,齐侯竟然千里迢迢的跑到楚国去援助。
  胡齐心中十分气愤,一方面是气愤巴国庸国和罗人实在没有骨气,就这么将自己出卖了,另外一方面则是记恨齐侯,若不是齐侯伸出援手,此时郢都城已经被罗人打通了!
  彭仲爽写的文书十分犀利,一点儿也不含糊,质问胡齐为何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胡齐看了实在没脸面,又使出老本行,将这个事儿推卸给了鲁国和庆父。
  鲁国再一次被胡齐出卖,变成了背锅侠,但是仍然没有办法。
  面对质问,胡齐把责任一推四五六,吴纠提出让胡齐过来与楚国/会盟,而胡齐却对这条视而不见,就当没看见。
  齐侯说的没错,胡齐怕自己也像先祖一样,死在楚国的汉水,因此根本不敢到楚国去,就装聋作哑,好像不知道要会盟一样。
  吴纠见胡齐装傻充愣,只是淡淡一笑,说:“寡人自有办法。”
  齐侯则是挑眉,唯恐天下不乱的说:“孤回临淄城几个月,许久没见过此等热闹了,好生寂寞,如今又能看看热闹,吃吃小食,当真是人间美事儿。”
  胡齐不敢来会盟,对会盟的事情也装聋作哑,好像不知道一样,也没有道歉,只是把事情推给了鲁国,鲁国也不做表态,胡齐和鲁公似乎都想这般糊弄过去。
  因为胡齐和鲁国的这个态度,楚国的卿大夫们都非常生气,有人说:“周国这是欺负我们楚国没人,如今王上刚刚登基,若是这般被人欺负了,往后周国可还了得?周国的其他封国若是听说了这件事情,可还了得?我楚国的威严也就此扫地了,还怎么在诸国之间立足?”
  他这么说,大家纷纷响应,有人说:“说的是,说的没错,请王上下令,讨/伐周国,给周王一些颜色看看,让他们也知道我楚国不是好欺负的!”
  大家纷纷响应讨/伐周天子胡齐的事情,斗祁这次仍然没说话,不过这回并非是他不想管这个事儿,而是没有拿捏好到底怎么表态。
  斗祁闭目沉思,仿佛没听到满朝文武的声音一般,而大殿上的吴纠也没有立刻表态,因此大家虽然应和着,但是慢慢也没了声音,不知楚王和莫敖都是什么态度。
  斗祁没说话,吴纠也没问他,反而对彭仲爽时候:“不知彭卿意下如何?”
  众人听吴纠这么问,就全都看向彭仲爽。
  彭仲爽走出来,拱手作礼,然后不负重任的说:“仲爽以为,讨/伐周国,万不可行。”
  众人本以为他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结果一开口又是这样反驳的言/论,这次众人满朝文武可谓都是支持讨/伐的,而彭仲爽偏偏站出来扫兴。
  有人说:“周国人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彭大夫为何还说万不可行?这不是丢/了我楚国人的脸面么?”
  彭仲爽不急不缓的说:“如今楚国内忧大于外患,因此仲爽才言,断不可贸然讨/伐楚国,王上与众位卿大夫请想一想,如今我楚国旧都丹阳称刚刚被罗人袭/击,丹阳城城郊被淹,众多富贾豪绅损失惨重,而我郢都城虽然并没行动/兵马,却遭到了疾病灾/祸,伤亡惨重,如此一来,内部空虚,如何能再讨/伐楚国?讨/伐必要征兵,到时候引起民/怨,还有富贾的反/对,又将如何收场?”
  彭仲爽这么一说,众人竟然有一种哑口无言的感觉,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闭目养神的斗祁也突然说:“斗祁也赞同彭大夫的说法,如今我楚国内忧大于外患,因此不能兴兵讨/伐,还请我王和各位大夫三思啊。”
  众人顿时一阵吃惊,面面相觑,看一眼斗祁,又看一眼彭仲爽,斗祁竟然同意了彭仲爽的观点,这让方才支持讨/伐周国的斗家人十分吃惊。
  因为斗祁站出来说话,众人突然觉得彭仲爽说的十分有道理。
  这个时候潘崇却说:“只是周国已经欺负到家门口,我楚国虽然不能兴兵,但是若不给予表示,恐怕会被周国人看扁。”
  潘崇说完,彭仲爽便拱手说:“潘大夫所言甚是,仲爽也以为如此,虽然不能兴兵,但必须给周国警示才是。”
  潘崇和彭仲爽不知何时这么合拍了,不过这两个人的话,倒是很符合吴纠的心意。
  吴纠笑眯眯的说:“那各位卿大夫可有高见?如何给洛师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我楚国不是好欺负的?”
  他这么说,众人一时间都不说话了,因为一下想不出来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给周天子好看。
  如今虽然楚国的地盘已经蔓延到了申国,申国又与洛师接壤,因此其实想要攻打洛师,从理论来说很容易。
  然而其实并不容易,因为楚国强大的兵力集中在丹阳城郢都城鼎城一带,向上的邓国和申国,乃是楚国的附属国/家,想要兴兵过去,战线拉得也不短,尤其是楚国如今空虚的时候。
  给周国颜色看看,无非是讨/伐,要么就是演兵,讨/伐是不可能的,演兵也相当耗费财力物力和人力,搞不好还会被人偷袭,因此也不可行。
  众人一时间都静默了,整个路寝宫变得安安静静,吴纠的目光扫过众人,说:“嗯?诸位爱卿都没有办法么?”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愿意说话,吴纠则是笑眯眯的说:“这么说来,寡人倒是有个办法。”
  吴纠的笑容笑的十分温和,然而却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大夏天的,大家后背都一阵阵吹凉风……
  吴纠将自己的主意给大家分享了一下,卿大夫们立刻拍案叫绝,竟然全票通/过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潘崇因为是司马,因此这事儿就由潘崇负责,去给周国点颜色看看。
  散朝之后,卿大夫们各自从路寝宫出来,往政事堂去,潘崇赶紧走出来,就看到已经大步往前走,离开路寝宫的彭仲爽,连忙小跑着跟上去,说:“彭大夫。”
  彭仲爽听到有人叫自己,便停住了脚步,回头去看,原来是潘崇,便拱手说:“潘大夫,有事么?”
  潘崇似乎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之前的事情,潘崇还没来得及谢过彭大夫,若是彭大夫今日没事儿,晚间可否邀请彭大夫到弊舍喝几杯酒?”
  彭仲爽有些吃惊,说:“喝酒?”
  潘崇点了点头,说:“就当答谢彭大夫的恩/德。”
  彭仲爽难得笑了笑说:“恩/德就不必了,没人爱见和仲爽喝酒的,毕竟潘大夫也知道,仲爽这嘴,不知什么时候会说出不中听的话来。”
  潘崇说:“潘崇诚心邀请,请潘大夫一定赏脸,不日潘崇又要领命前往申地,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答谢彭大夫。”
  彭仲爽并非不喜欢喝酒,只不过没人愿意和他喝酒,彭仲爽是个痴人,说出来的话直来直去,十分的不中听,因此没人和他喝酒,就算喝了酒,下次也会被人避之不及。
  潘崇却执意要请彭仲爽喝酒,彭仲爽便欣然答应了,明日正好彭仲爽休沐,没什么事情做,也不用上朝早起,两个人约好晚上一起离开王宫,便各自分头去做事儿了。
  吴纠和朝臣商议了给周国颜色的事情,第二日便招潘崇进宫,说一说具体细节,让潘崇点了兵,早日赶到申地去,好行计划。
  吴纠招潘崇进宫,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潘崇进宫来,还以为潘崇也感染了什么疾病,刚要让棠巫去看看究竟,结果就听寺人说:“王上,潘大夫来了。”
  潘崇很快从外面走进来,脸色十分难看,眼底下还都是乌青,一脸没睡好的样子,看的吴纠吓了一跳,说:“潘卿可是生病了?”
  潘崇连忙拱手说:“劳烦王上关心,只是……只是有些感染风寒。”
  吴纠听他说感染风寒,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窗外的烈日,若是这夏天也能感染风寒,潘崇的体质岂不是比自己还要弱么?可是潘崇以前可是带兵的,如今又是大司马,怎么看也不像是体质弱的人。
  潘崇见吴纠打量自己,连忙咳嗽了一声,说:“王上召见,不知是什么事情?”
  吴纠这才说:“就是对付周国的事情,寡人已经修书予申公,到时候申公自会配合潘卿。”
  潘崇连忙拱手说:“是。”
  吴纠与潘崇说了一些具体的事情,就让潘崇离开了,潘崇作礼之后往外走,就遇到了走进小寝宫的齐侯。
  齐侯从外面走进来,看了一眼出去的潘崇,潘崇对齐侯恭敬的拱手,随即就快速退了出去。
  齐侯回头看了一眼潘崇,笑眯眯的走进来,笑着说:“潘崇这幅模样,不知昨晚在哪里过的夜?”
  吴纠起初没听懂,却听齐侯继续说:“潘卿走路的那个模样,仿佛二哥第一次与孤亲/密之后呢。”
  吴纠这么一听,终于明白齐侯的意思了,顿时白了一眼齐侯,心想着齐侯想的那么龌龊,以为谁都跟他那么龌龊似的。
  潘崇顶着压力,赶紧从小寝宫出来,走路的确很奇怪,下/台阶的时候险些直接跪在地上。
  他腿上一抖,“嘭!”一下就要栽下来,旁边的寺人连忙喊了一声潘大夫,快速去扶,不过有人比那寺人还要快,一只手猛地伸过来,一把抄住了要摔倒的潘崇。
  潘崇连忙说:“多谢,多……”
  他一抬头,口/中的话却猛地顿住了,抄住他的人竟然是彭仲爽。
  潘崇一瞬间仿佛被火撩了一样,猛地向后退了两步,险些又摔倒在地上,旁边的寺人赶忙扶了一下,潘崇这才没坐在地上。
  彭仲爽说:“潘大夫,昨天……”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天喝多了酒的缘故,比平日都要沙哑低沉的多,潘崇一听,连忙的说:“对、对不住,崇有王命在身,现在要去公干,彭大夫有事儿回头再说罢,崇先告退了,失陪。”
  他说着,头都不敢抬,几乎是踉踉跄跄的就跑了,因为袍子太长,险些还踩了自己的袍子,赶紧撩/起衣摆就跑,仿佛是抱头鼠窜一般。
  彭仲爽也没有拦他,只是说了一句:“小心。”
  便看着潘崇火急火燎的跑了……
  周天子装聋作哑,但是十分生气,因为齐侯明明身为周国的侯爵,却带兵帮助楚国,害得胡齐这次的计谋没有成功。能将郢都城包围,这是多大的奇遇,就这样被齐侯给破/坏了。
  胡齐如今恨齐国,可比恨楚国要恨得多,一想起来变牙根痒痒,然而没有什么办法。
  楚国还想要胡齐去会盟,胡齐冷笑一声,自己只有傻了,才会跑到楚国去会盟,自己又不想淹死在汉水中。
  就在胡齐装聋作哑,以为蒙混过关的时候,新上/任的单伯急匆匆的赶过来,说:“天子,方才边关来报,申国边境有一队楚国兵马,这几日总是徘徊不定。”
  胡齐一听,心中猛地提起来,吓了一跳,说:“楚国兵马?多少人?”
  单伯说:“回天子,大约五十人。”
  胡齐突然有些懵,才五十个人?便说:“人这么少?那还等什么?给寡人打回去!”
  单伯连忙说:“可……天子,那些楚国兵马,没有越过边境,只是在申国活动。”
  胡齐顿时皱着眉,说:“那便仔细盯着,看他们搞什么鬼,只要楚国的军/队一越过边境,立刻给寡人打回去,听到了没有?”
  “是!”
  申国边境那一小队人马,领头的不是旁人,正是吴纠派来的楚国大司马潘崇了。
  潘崇到了申国已经有几天时间,按照吴纠的计划,来到申国之后,很快就到了申国与洛南接壤的边境,这几天连续去踩了踩点儿。
  为何要踩点儿?自然是要给周天子一些颜色看看。
  这天潘崇又去踩点儿,他到了边境旁边,就看到边境的那一头竟然筑起了兵营,看起来是周天子害怕了,毕竟潘崇已经连续在这里踩了半个月的点儿了,周天子肯定以为他们不怀好意,因此筑起了兵营。
  不过潘崇就带着五十精兵,一点儿也不想冲过国界,而且他们的计划可没有这么简单。
  潘崇在边境徘徊了一阵,对面军营的人就走了出来,潘崇一看,虽然不认得,但是看他那身盔甲,便知不是什么小喽啰。
  那从军营里走出来的,正是周国新上/任的单伯,因为潘崇总是在这边踩点儿,周天子害怕了,就让单伯亲自来查看。
  潘崇见对方出来了一个来头不小的将军,便笑了笑,对副手说:“我看今天不错,按照王上的计划准备。”
  副手立刻拱手说:“是,大司马!”
  单伯走出军营,与潘崇他们距离并不远,就看到对方的人突然翻身下马,然后开始忙活起来,不知在干什么,拿了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也没有越过国界,但是离界限很近很近,放了样东西在界线旁边,随即就退开了。
  潘崇让人埋好东西,随即楚国的士兵就快速撤退,撤退到了不近的地方,而单伯和周国的士兵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一脸懵的样子。
  单伯狐疑的看着那些突然撤退的楚国士兵,对旁边的副手说:“去,你去看看,他们方才埋了什么东西。”
  那副手连忙点头,就要过去,然而只是走了三步,还没走过去,就听到“嘭!!!!!”一声巨响。
  单伯和周国士兵都给炸傻了,一瞬间土石纷飞,黑烟伴随着黄沙,猛地冲天而起。
  原来潘崇让人在边界埋得不是别的,正是黑火/药!
  因为周天子企图蒙混过关,不表态,也不来会盟,只是当完全没有这回事儿,因此吴纠打算给他们一些颜色看看,那颜色便是黑火/药的颜色了。
  其实黑火/药的威力不行,还在继续研究,但是吓人总是行的,吴纠特意让潘崇将黑火/药埋在土里一些,这样一炸起来,就能营造出一种沙土冲天的气势。
  随着“嘭!!”一声巨响,单伯一下傻了,连忙后退好几步,“噗通”一声竟然摔倒在地上,旁边的士兵也没好到哪里去,吓得也是后退好几步,摔倒在地上,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因为他们离的不远,全都被崩了一头一脸的土,那过去查看情况的副手更是给炸懵了,头发上全都是土石块子,吓得哆嗦了好几声,颤巍巍的说:“单……单公……是、是是是黑火/药!”
  单伯看到爆/炸的一瞬间,早就知道是黑火/药了,这爆/炸的模样,就仿佛是巫术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其实在古人眼中,巫术最早的起源就是提炼食盐,把海水变成食盐,已经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巫术了,更别说是爆/炸了,绝对能把他们吓个半死。
  单伯耳朵里此时还嗡嗡的,觉得地动山摇,整个人还在颤/动着。
  潘崇是早有准备,赶紧捂住了耳朵,等爆/炸的声音消失,这才站在远方,挥了挥手,说:“对周人喊话。”
  单伯他们都被震得耳鸣,此时就听到对面的楚国军/队拢着手,集体喊话说:“周王听着,我王说了,若周王不来会盟,三天炸一个坑!”
  单伯一听,瞬间懵了,三天炸一个坑?
  单伯耳朵里还是嗡嗡的耳鸣声,却被黑火/药给吓着了,这分明是下马威,就是给他们颜色看,单伯不敢耽误,跨上马就往洛师飞奔。
  胡齐听说楚国的人,借着申国和周国接壤的边境,在那边三天炸一次,边境已经变成了大坑小坑,好像麻子脸一般,这摆明了就是示/威。
  胡齐气的不行,“嘭!!”一声拍在案子上,喝道:“这楚国,摆明了欺人太甚!”
  单伯说:“王上,楚国人有黑火/药啊,那威力惊人,恐怕……”
  胡齐冷笑说:“怕什么?他们五十个人,还敢跑过来炸了寡人的洛师?!”
  单伯却说:“天子,话虽然如此,但是若是楚国人再这么炸下去,恐怕洛师的百/姓会人人自危,到时候……到时候民心涣散,那就……”
  胡齐听到这个,脸色十分难看,说:“那要如何是好?难不成真的要寡人去楚国/会盟?那决计是有去无回的事情!”
  单伯说:“天子不如让使臣前去郢都城,就告诉楚王,天子答应会盟,不过请楚王来我周国/会盟,这样如何?”
  胡齐听了,转了转眼珠子,沉吟了半天,最后才说:“好,也只能这般了。”
  吴纠的办法的确好,而且简直是阴险,他令潘崇三天在申国的边界炸一个坑,那地方也没有人住,不会伤及百/姓,然而又能威慑周国人,果然胡齐就被吓着了,连忙让使臣送来文书。
  吴纠展开一看,胡齐也算是老奸巨猾了,已经答应会盟,不过请他们到周国去会盟,自己却不过来。
  吴纠立刻让彭仲爽给胡齐回信,就说自己也不愿意去洛师,恐怕水土不服,淹死在洛师的小河沟儿里。
  胡齐接到回信的时候,险些给气死了,什么淹死在小河沟儿里,分明就暗示自己会害他一般。
  不过说真的胡齐就是想要将吴纠请到周国来,然后再弄死吴纠,这样便能一劳永逸,既能报仇,又能暂时遏制楚国这个心头大患。
  试想想看,楚国刚刚打过仗,又被罗人背叛,大水淹了丹阳城,正在努力的抢修水力,郢都城门尹病死,环列之尹重病,又有那么多士兵生病,若是此时他们群龙无首,便是一盘散沙,灭国是灭不掉的,毕竟楚国的势力在那里,但是让他们倒退二/十/年三十年的实力,那是一定的。
  胡齐决不能去楚国,吴纠也不来周国,因此两边一折中,最后商议的结果就是在申国/会盟。
  此次会盟的国/家有周国、鲁国、莒国、宋国、晋国、巴国、庸国与虢国、虞国,因为胡齐怕被楚国算计,因此带了许多国/家来会盟,这么多国君一起,而且都是周国的封国,料想楚国人也不会搞什么手段。
  这次会盟,胡齐并没有邀请齐国,可想而知原因是什么,毕竟这次会盟的目的是调和楚国和周国的关系,而这次周国撺掇巴国庸国和罗人造/反,本就不在理,若是齐侯一来,不知是帮着楚国还是周国。
  若是齐国帮着楚国,胡齐感觉自己就危险了,因此并没有邀请齐国。
  不过没有邀请齐侯,他以为齐侯便不来了么?齐侯如今立了公子昭为太子,美名其曰让太子历练,理所应当的就跑出来做吴纠的跟屁虫。
  齐侯觉得,自己方走几个月而已,胡齐便立刻攒多人围了郢都城,这还了得?若不是自己的救兵来得及时,不知后果是什么样子,就算有吴纠的空城计,一番苦战定然是免不得的。
  因此齐侯怎么敢离开吴纠,再者说了,如今齐国人才辈出,齐侯心中也是放心的,若是能与楚国打好关系,这一南一北,必能震慑整个周朝,也不算是闲事儿,而是正经事。
  因着这些,齐侯这次是必然要去的,不只是去,而且还要给他家二哥出口气才行。
  此次会盟气势宏大,简直前所未有,而且周天子亲自参加会盟,还有一向自立门户的楚国,若是这次会盟不成功,那便是一番恶战,因此各个国/家也是守卫森严,带了众多兵马,浩浩荡荡的上路。
  他们离开郢都城的时候,天气已经开始慢慢凉爽下来,楚国的队伍便即出发,一水儿的黑甲武士,浩浩荡荡的往申国/会盟地点开去。
  吴纠和齐侯同车,齐侯也带着一部分兵马,另外一部分兵马由展雄领兵,从临淄城出发,往申地与齐侯的兵马汇合。
  因为兵马众多,因此队伍的脚程并不算快,不过吴纠和齐侯一点儿也不着急,尤其是齐侯,就当是公费旅游,而且还有二哥作陪,根本就是美事儿。
  一路走了半个月,这才到了申国境内,今日在小邑中的驿馆下榻一日,明日一早启程,黄昏之前便能到达申地的会盟行辕。
  楚国的队伍很快开到小邑门口,这地方是申国边境的小邑,离着会盟的地点还有些距离,天色太晚,他们又不着急,因此不必赶路,便卸下车马,准备休息。
  驿馆的官/员虽然是申国官/员,但是如今申国也是楚国的附属国/家,因此当地官/员非常殷勤,恭敬的迎着他们走进驿馆,笑着说:“恭迎我王!恭迎齐公!下榻的房舍早已准备妥当,请我王与齐公下榻安歇,小人已经准备好晚膳,我王与齐公奔波劳累,小人命人将晚膳送到二位房舍中,如何?”
  吴纠点了点头,没有多说,齐侯自然不会去什么自己的房舍,就跟着吴纠往前走,他们正往里走,刚进了小院儿,便看到有人迎面走出来。
  一个穿着青衫的高挑男子,面容斯文俊秀,一副书生模样,低声说:“之奇,明日切不可鲁莽,知道了么?”
  另外一个人生的国字脸,模样有些凶,看起来身材高大,腰挎宝剑,挠着自己的头发说:“大哥,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
  那两个人说着,青衫男子三十几岁的模样,旁边的高大男子少小一些,二十来岁,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正好与他们正面走来。
  吴纠一看那两人,好生巧,竟然是熟人,那年长一些,斯文俊秀的男子,乃是日后鼎鼎大名的秦国国相百里奚,而身边那稍微年轻一些的男子,便是“唇亡齿寒”的语出者宫之奇。
  如今百里奚和宫之奇都是虞国的大夫,这次虞国也来参加会盟,因此宫之奇与百里奚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那两个人走出来,正好看到了吴纠和齐侯,他们见到吴纠,还是两三年/前,出使莒国的时候,如今一见,众人都是一愣。
  对面的宫之奇性子颇为直爽,见到吴纠,惊喜的说:“你?你是吕纠?”
  他这么说,就听吴纠身后的寺人立刻大声说:“放肆!这位是我们楚国王上!”
  那寺人一说,宫之奇一脸惊讶,这才发现,吴纠的样貌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仍然是那般不显年纪,看起来温柔斯文,笑起来十分有亲和力,而如今的吴纠,却按着一袭黑色朝袍,头戴冠冕,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高贵威严的气质。
  而那身黑色朝袍,正彰显着吴纠此时的身份。
  宫之奇吃了一惊,旁边的百里奚比他镇定得多,连忙拉着宫之奇,拱手说:“虞国大夫百里奚,见过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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