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私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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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纠这么一说, 私卒们都吓了一跳, “寡人”两个字, 可不是谁都能用的, 赶紧回头去看那纨绔。
  纨绔听了则是愣了一下, 随即“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说:“他娘的你还寡人起来了!?你要是寡人, 我就是寡人他爹!!跟少爷我摆什么派头?!”
  纨绔出言不逊,齐侯脸色一冷,就要上前, 吴纠则是笑眯眯拦下齐侯,笑着说:“也是呢。”
  纨绔一听,说:“怎么样, 怕了罢?”
  吴纠仍旧笑眯眯的说:“寡人的爹如今在棺/材里, 看来你们马上也是了。”
  纨绔一听,顿时大怒, 说:“你敢诅咒我?!”
  吴纠耸了耸肩膀, 说:“说实话而已。”
  那纨绔冷笑着说:“你可知道爷爷我是谁?”
  吴纠说:“不知道, 面生。”
  那纨绔一脸自豪的说:“少爷我姓斗!你明白了么!?”
  吴纠一听, 笑了一声, 说:“原来是斗家的人?”
  那纨绔冷笑说:“如今你怕了罢?!”
  吴纠说:“寡人只是在惊讶,斗家一门忠烈, 才华横溢,怎么会出现你这种愚钝的人?”
  那纨绔气的哇哇大叫, 指着吴纠鼻子说:“少爷我的表兄是斗廉!军中射师!说出来吓死你们!你们这些蝼蚁, 竟然敢跟我叫板!!”
  吴纠一听,原来是斗廉的表弟。
  说起来这个斗廉,其实也是赫赫有名的斗家将军,斗伯比乃是斗家的正统宗家,斗廉是斗伯比的堂弟,两个人岁数还差着不少。
  在历/史上楚文王强娶了桃花夫人,去世之后,楚文王的弟/弟想要调/戏嫂/子,三番四次出言不逊,言语轻佻,后来有一个斗家的射师看不过去了,出言阻止,并且呵斥,哪知道却遭到了囚/禁。
  这个斗家的射师就是斗廉,斗廉虽然已经不算是宗家正统,但是为人正派忠厚,因此深得斗伯比的信任,而且斗廉骁勇善战,在战场上善用战机,曾为楚国获得过很多胜利,因此斗廉遭到囚困的事情,一下激怒了斗家的人,斗家的人带兵冲入王宫,杀了调/戏桃花夫人的楚文王之弟,终于抑制了子元之乱。
  在当时,楚文王去世,他的弟/弟乃是万/人之上的令尹,桃花夫人又是寡妇,因此没人敢给桃花夫人打抱不平,斗廉挺身而出,可见他的忠厚刚烈,如果没有斗廉这个导火索,子元之乱不知还要蔓延到何时,足见斗廉的为人。
  斗廉已经是斗伯比的堂弟,而这个纨绔乃是斗廉的表弟,这么算起来,这个纨绔都不姓斗,只是和斗家沾亲带故罢了。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止是之前的蒍家,像是朝中有势力的斗家,还有身为贵/族的屈家,另外新晋之秀的彭家,哪一家里没有混吃等死,没事惹事的蛀虫?
  今日吴纠就碰上了这么一个蛀虫。
  那纨绔被吴纠的话气的不行,大喊说:“来啊!还等什么!快给本少爷打死他!尤其是那个满嘴喷粪的小白脸儿!先给我打他!!”
  他这么一说,私卒立刻又冲过来,这回再不犹豫了,齐侯本已经要冲上去阻拦那些私卒,哪知道这个时候小子推突然“哒哒哒”的跑出来,别看他个头小,但是十分仗义,一下就跑出来打抱不平了。
  他小地出溜儿一样跑出来,张/开自己短短肉肉的手臂,拦在吴纠面前,十分气愤的说:“谁都不许动苏苏!”
  小子推那叫一个气势十足,只不过说话还是漏气儿,一瞬间吴纠都懵了,那些私卒可不怕小子推,冲过来就要去抓小子推。
  小重耳见到他跑出去,本捞了他一把,结果小子推太小了,动作十分灵敏,根本没有捞住就跑过去了。
  小重耳吓得不行,看那私卒去拽小子推,就要冲过去保护小子推,结果这个时候小子文反应很快,拍了拍旁边大白的脑袋,说:“大白,咬他!”
  大白得令,一瞬间像是离弦的箭一样,直接窜了出去,“呼!!”一声,大白可是狼,别看他平日里温温和和的,好像一只大型犬,还是那种很温和的大型犬,但是其实大白是有野性的,而且野性难驯,它早就想要磨磨牙了。
  大白一下冲出去,吓坏了那帮私卒,他们虽然带着狗,但是没有一个猎犬比大白还要凶猛。
  大白十分聪明,还懂得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一下冲进私卒的人群,私卒吓得“啊!”一声大叫,四散让开,大白则是从缝隙中一窜,后腿一蹬,十分强/健有力,一下窜出老远。
  “啊啊啊啊!那畜/生来了!!”
  “救……救命、哎呦!”
  那纨绔大喊了一声,眼见大白扑过来,但是私卒们竟然不敢阻拦,纨绔连忙大喊着向后逃跑,只是因为太仓皇,左脚拌右脚,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咚”一声摔在农田里,啃了满嘴的泥,嘴上还叼了个菜叶子。
  纨绔摔倒的一瞬间,大白已经猛虎扑食,一下扑了上来,大爪子将纨绔压住,同时张/开血盆大口,一嘴獠牙,猛地咬下去。
  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纨绔的惨叫/声中,大白一口咬住他的衣裳,使劲的撕扯,“嘶啦——!!!”一声,纨绔的衣衫竟然跑了一个口子,大白的獠牙,还有大白的力气可不是吹的,平日里吃那么多好吃的,都是为了此时此刻在养兵。
  “嘶啦——”一声之后,私卒大喊了一声,就看到了一个赤/裸裸的屁/股!大白竟然把纨绔的衣裳咬破了,露/出腚来!
  那纨绔感觉皮一凉,伸手一摸这才摸/到自己露腚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吓得赶紧抱住自己的屁/股,使劲往前爬着跑。
  纨绔撅着腚往前爬,狼狈极了,大喊着说:“放狗!放狗!!!”
  私卒赶紧把猎犬放出去,只是松开了猎犬的绳子,猎犬却没有一点儿凶猛,已经没了方才啃田地的气势,看到了大白之后,竟然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然后慢慢伏低身/子,慢慢往后缩。
  大白站在原地,“呸”一口将衣裳的破布甩在地上,随即“嗷呜!!!”大吼了一声,那些被松开绳子的猎犬竟然吓得立刻抖了好几下,夹起尾巴,调头就跑了。
  纨绔根本不知怎么回事,那些猎犬跑得快,跑的十分匆忙,将纨绔都给撞倒了,有几个私卒还被绊倒了,猎犬脖子上的绳子被兜的嗖嗖生风,一下绕在了纨绔的脚腕上。
  “啊啊啊啊!!!”
  纨绔一声大吼,瞬间被疯狂逃跑的猎犬给兜了起来,整个人搓/着地皮,啃了一嘴农田里的菜叶子,疯狂的往前兜着跑。
  众人都始料未及,私卒连忙大喊着:“少爷!少爷!”
  那纨绔被拖在地上,仿佛是什么酷/刑,一路大喊着拖出老远,私卒追在后面,却根本追不上,最后还是“咚!!”一声,纨绔直接撞在了大树上,撞得那叫一个狠,脚腕上的绳子一下给拽掉了,这才停了下来。
  纨绔撞在树上,几乎晕过去,顿时头晕眼花,眼前一片片发黑,说不出话来,趴在地上就吐,脸色都青了。
  大白这个时候才昂首挺胸,一脸傻狗的模样,十分轩昂的迈着小猫步往回走,似乎想要小主人夸奖他。
  大白走回来,蹭着小子文的手掌,小子文笑了笑,说:“做的好。”
  小重耳赶紧跑过来,哪知道小子推竟然用一脸崇拜的表情看着小子文,奶声奶气的说:“子文锅锅你好腻害啊!大白好腻害!”
  小子推这么崇拜的看着小子文,小重耳顿时就吃味儿了,什么?好腻害?以前好腻害的明明只是公子我一个人而已,如今突然出现好多人要割分公子的好腻害,这怎么可以?
  就在这个当口,刚才被拖拽的纨绔已经爬了起来,怒不可遏的指着他们,说:“他娘的!!!今天全都给老/子打死!!一个也别留下来,给我扒皮抽筋!!将他们全都剁成肉泥,做肥料!!!去!!快去!全都给我上!!!”
  那纨绔怒吼着,因为磕在树上脑震荡,因此一边吼一边吐。
  私卒一听,赶紧全都冲上来,成群结队的举着兵器冲过来,小子推有些害怕,竟然下意识的抓/住了旁边小子文的衣角,小重耳一看不干了,立刻过去拽过小子推,将人护在身后。
  成群的私卒冲过来,大喊着,那农舍的老人家和年轻妇/人甚是害怕,吴纠说:“老先生,快进农舍躲一躲。”
  那老人家虽然着急,但是自己老胳膊老腿/儿的,儿/媳/妇又有孕在身,儿子还不在身边,因此根本没有办法帮忙,只好扶着年轻妇/人赶紧进了房舍,趴在门后面往外看。
  那些私卒冲过来,齐侯猛地往前踏了一步,“嗤”一声拔/出佩剑,冷笑了一声,是根本不看在眼中,小重耳护着小子推往后退,小子文又让大白出去咬人。
  吴纠想要护着剩下的小包子们往后退,但是哪知道就听到“踏踏踏”的声音,小子鱼竟然突然冲了出来,“嗤——”一声也将佩剑拔了出来。
  小子鱼的年纪是这些孩子面比较大的,当年小子鱼还在送宋国的时候,宋公御说就亲自教/导小子鱼功夫,后来小子鱼被御说送到郢都学堂来读书,除了每日学习书本知识,小包子们还学习骑射武艺,因此小子鱼本就有功夫,此时功夫已经更好了。
  小子鱼冲出去,吴纠吓了一大跳,只不过后来才发现,其实根本多余害怕,因为小子鱼的功夫已经不弱了。
  小子鱼个头很小,动作灵敏,木着一张面瘫的小/脸,猛地一扫腿,就听到“咚咚咚……”好几声响,好几个私卒全都倒在地上。
  小子鱼完全利/用了自己的小个头,穿梭在私卒群之中,专门用短剑去砍那些私卒的腿。
  “啊!!”
  “啊啊啊啊——小心!”
  “这边!!”
  小子鱼神出鬼没,再加上齐侯的功夫不错,两个人竟然配合默契,很快一片私卒就相继被砍了脚脖子,随即就撂倒在地上。
  小包子们看到这一幕,完全不害怕,全都一蹦一蹦的,仿佛是拉拉队,小子推奶声奶气的喊着:“好腻害!子鱼锅锅也腻害!”
  小重耳还护着小子推,一听这个,不只是子文锅锅腻害了,连子鱼锅锅也腻害了,公纸的腻害瞬间被分成了三分,小重耳这回事真的忍不了了。
  吴纠还在紧张齐侯和小子鱼,结果小重耳突然在旁边对小子推来了个“壁咚!”
  小子推个头小,小子鱼刚好将他壁咚在旁边的农舍院墙上,那气势简直就是霸道总裁,小重耳比小子推高了半头多一点儿,手臂也比肉肉的小子推要长,双手咚着院墙,气势汹汹的低着头。
  小子推还一脸迷糊,只是觉得公纸气势太强悍了,有些怯生生的抬起头来,迎着小重耳的目光,说:“公纸……肿么啦?”
  小重耳一脸霸道总裁的表情,说:“你自己说怎么了?”
  小子推歪头想了想,还使劲敲了敲自己的小脑瓜,随即摇头说:“不……不叽道……”
  小重耳便说:“只有本公子是厉害的,你只许说本公子厉害,知道了么?”
  小子推则是可怜巴巴的看着小重耳,说:“那……那子推就是说/谎呐,会不会不好?”
  小重耳顿时被气的要折过去,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说:“本公子不管,我不管,你只能这么说!”
  小子推见状,连忙说:“好好好,公纸是最腻害的。”
  小子推机智的安抚了小重耳,小重耳这才觉得心里头舒坦了,“么!”一下低头亲了小子推白/嫩/嫩的额头一下。
  小子推连忙用小肉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可怜巴巴的说:“公纸……你、你为何咬窝……”
  若不是因为私卒都冲过来,吴纠就已经要笑场了,小子推简直是呆萌的一把好手。
  私卒差不多有五十多人,数量不算少,齐侯小子鱼和私卒缠斗,明显已经占了上风,纨绔吓得立刻大吼说:“去抓那个小白脸!!快去!去啊!”
  其中两个私卒立刻冲过来,借着其他人的掩护,想要去抓吴纠。
  还没跑过来,就听到“咚!咚!”的声音,原来是小包子们捡了旁边的石子儿,使劲朝那些私卒扔过去,一扔一扔的,还冷哼道:“哼!打你!坏人!”
  那些私卒被小包子们激怒了,刚想要去抓那些小包子,却听到“踏踏踏踏”的马蹄声,从远处快速冲过来,众人抬头一看,就看到远处有尘土扬起。
  随即是一片黑压压的骑兵,骑在马上,快速冲了过来,竟然是一队黑甲武士。
  那些士兵快速冲过来,离得近了才看清楚,比之面前的这些私卒,黑甲武士才配叫做莫敖六卒,正是正规的斗家军。
  黑甲士兵冲过来,那打头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高大,面容硬朗,带着一种刚烈老成,又忠厚老实的感觉,却透露/出一种身经百战的狠相。
  正是那纨绔口/中的表兄斗廉!
  那纨绔捂着自己的腚,还在大叫大嚷,突然看到了斗廉和若敖六卒,先是缩了缩脖子,竟然有些害怕,不过还是跑过去,大喊着说:“表兄,这些杂碎欺辱我!!还放狗咬我!表兄,他们看不起我可以,但是他们看不起咱们斗家,实在让人难以忍受,表兄要好好教训他们!给弟/弟我出口恶气啊!”
  纨绔正说着,斗廉已经翻身下马,冷喝道:“住嘴!”
  斗廉的声音十分沙哑,和他的狠相十分搭调,看起来是个不折不扣的虎将,从马背上下来,更显得他身材高大,一身戎装铠甲衬托着斗廉刚毅的脸,他的手背上,脸颊上都有伤疤,平添了几分狠戾的模样。
  纨绔被吓了一跳,看的出来他是害怕斗廉的,此时被一喝,吓得魂儿都没了,连忙闭嘴。
  斗廉这才快步走过来,对着吴纠连忙跪下,“咕咚”一声,这动作吓坏了身后的纨绔,纨绔和私卒一脸懵的看着斗廉。
  斗廉连忙跪下行了大礼,拱手说:“我王恕罪!廉管/教无方,冲撞了王驾,请我王恕罪!”
  他的话一出,那纨绔就傻眼了,比方才还要傻眼,瞪着眼睛,连腚都忘捂着了,震/惊不已,好像随时要晕过去似的。
  吴纠这时候幽幽一笑,说:“这事儿与斗射师无关,斗射师无需请/罪。”
  他说着,幽幽看向那纨绔,纨绔此时吓得已经魂儿都没了,“咕咚”一声跪了下来,只是那并非他想要跪,而是他一下瘫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动不了了,眼神放空,一脸心如死灰的模样。
  吴纠冷冷一笑,说:“不过斗射师……你们斗家竟然出了这样的败类,抢掠农田,草菅人命,而且出言不逊,自称是寡人的爹,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斗廉连忙说:“是!我王教训的是!”
  吴纠说:“这样的人,寡人懒得对他动手,脏了寡人的手,今日的事情,就交给斗射师你去处理了,定然要给寡人,还有这些农户一个确定的交代。”
  斗廉立刻说:“是,请我王放心!”
  他说着,立刻回身厉声说:“带走!”
  纨绔根本不知楚王竟然是真的,原来他今日运气真的太好了,本以为这天下只有楚王老/子来了他才会害怕,哪知道今天楚王老/子就到了,而且站在他面前,那纨绔吓得要死,魂/飞/魄/散的就被若敖六卒的士兵拖走了。
  齐侯这个时候才冷冷一笑,将佩剑“嗤!”一下插回剑鞘中,走了回来,说:“二哥,受伤了没有?”
  吴纠摇了摇头,说:“你和子鱼呢?”
  齐侯笑着说:“无事,子鱼可是大将之风,武艺非凡。”
  小子鱼被齐侯夸奖了,立刻挺/起腰板来,看起来器宇轩昂。
  吴纠这时候才说:“不知斗射师突然而来,所谓何事?”
  斗廉这才拱手说:“启禀王上,宫中有要事,大司马与莫敖敢情王上回宫。”
  吴纠皱了皱眉,他才来度假第二天,好不容易休息,结果竟然又有大事儿?
  吴纠说:“可知是什么事情?”
  斗廉说:“禀王上,是晋国送来了文书,新封的晋国国君想要组/织会盟,探讨妇女干预政事的事情……传召我王前去盟会。”
  “传召?”
  吴纠一瞬间就笑了出来,好一个诡诸,自己刚刚帮他获得正式的册封,结果诡诸竟然就要“传召”楚王前去会盟,他以为自己是天子么?
  吴纠冷冷一笑,说:“回宫!”
  他这么说着,斗廉连忙让人牵过马来,请吴纠上马,众人赶紧往郢都城赶去。
  那老人家和年轻妇/人根本不知吴纠就是楚王,方才还捏了一把汗,如今震/惊的不能回神。
  老人家跑出农舍来,斗廉对那老人家拱手说:“老先生请放心,一会儿我便遣人来与您商讨赔偿的事情。”
  那老人家一脸震/惊的说:“那……那年轻人,当真是楚王?”
  斗廉说:“千真万确。”
  老人家和那年轻妇/人一听,赶紧全都跪下来,跪在地上,看着吴纠骑马远去的背影,连忙激动的高喊说:“谢我王!我王万年!!!”
  本是出来度假的,只是刚刚住了一晚上,又有事儿来了,吴纠也是迫不得已赶回去,什么烤肉啊全都泡汤了,不过小包子们都十分懂事儿,也是蹦蹦哒哒的跟着吴纠回了郢都城。
  众人连夜赶回来,回来的时候还没天亮,齐侯怕他累着,让吴纠先休息一会儿,等天亮之后打开了宫门,再传召大家来谈论晋国的问题。
  吴纠回去睡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天亮了,吴纠便起来洗漱,并且传召了彭仲爽和潘崇,并没有传召斗祁和斗廉。
  身为令尹的彭仲爽,还有身为大司马的潘崇很快走进了小寝宫,连忙给吴纠行礼,吴纠说:“客套就免了罢,两位坐。”
  彭仲爽和潘崇连忙谢恩,随即坐了下来,就听着吴纠发话。
  吴纠坐在案子边,齐侯也坐在旁边,吴纠说:“寡人传召二位,二位想必已经知道为的什么了。”
  潘崇拱手说:“我王,可是晋国/会盟的事情?”
  吴纠点点头,说:“这是其中之一,晋国想要传召寡人去会盟,哼。”
  他说着,轻笑了一声,众人一看,楚王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果然就听吴纠说:“晋侯实在太过自不量力了,大司马,你就负责拟一份文书去回/复晋侯,就说寡人身/体不适,不能参加会盟……”
  吴纠笑眯眯的说:“寡人倒是要看看,晋侯想要做霸主,寡人不去,有谁会去卖他面子。”
  潘崇立刻说:“是,我王。”
  晋国一下传召了很多国/家前去会盟,俨然将自己当成了盟主,那态度十分之嚣张。
  吴纠火急火燎的赶回了郢都王宫,但是他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确切的想法,不到一会儿就解决了晋国/会盟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讨论。
  潘崇奇怪的说:“我王可是还有什么旁的事情,需要我们去办的么?”
  吴纠笑了笑,说:“正是。”
  彭仲爽和潘崇就看着吴纠,吴纠说:“是关于私卒的事情。”
  潘崇的脑子连忙快速运转,想了好久,随即说:“我王,可是有什么私卒没有按时赋税?”
  他想了想,似乎没有,潘崇未上/位之前,私卒逃税的现象很明显,不过潘崇上/任三把火,早就已经给解决了,这已经根本不是问题了。
  吴纠说:“并非是赋税的问题。”
  潘崇这时候也没有主见了,一边的彭仲爽一直没有说话,就在这个时候,彭仲爽沉吟了一下,说:“我王可是想要……削掉私卒?”
  他这话一出,潘崇吓了一跳,惊讶的看向彭仲爽,那眼神似乎觉得彭仲爽疯了。
  不过就在潘崇惊讶的时候,却瞥见齐侯一脸的淡定,吴纠则是点了点头。
  一瞬间潘崇还以为自己幻听加幻觉呢,顿时吃惊的睁大眼睛,随即才反应过来,说:“王……王上?您想削掉私卒?!”
  私卒是私人武/装力量,在这个诸侯割据的年代,有兵才有说话的权/利,因此大家都在积极的置办自己的武/装力量,削掉私卒,就好像削藩一样。
  大名鼎鼎的汉武帝削藩,搞出了一个推恩令,还被清了君策。
  在位最久的皇帝康熙想要收兵权,也是闹了很久。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宋□□一样,杯酒释兵权,兵权这个东西,好像是“毒/品”,并非是你给他钱,他就能解掉的,你若是让他戒掉兵权,有的人是会和你鱼死网破的。
  吴纠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然而他更明白,周天子的权/利之所以被削弱,就是因为政/权兵权不集中的问题,各国诸侯最早开始,就是私卒演变而来,从西周演变到东周,地方军/队已经盖过中/央军/队,中/央无法集/权,已经演变到不可收拾的一幕。
  吴纠觉得,若是想要巩固楚国的地位,首先就要收拢兵权,握在自己手中,否则后患无穷。
  试想想看,如今朝中不服气的士大夫们,不都是因为拉帮结伙,手中有私卒,才令他们这般有恃无恐么?
  这个时代的帝王威严,远远比不了后世,便是因为没有中/央集/权,随便一个士大夫,就能带兵冲入宫殿,取国君的项上首级,这样的事情在春秋的历/史中没有五十例,也有二十例。
  吴纠想要彻底改变这种现象,起码是在楚国之内改变这种现象,根本上遏制私卒发展,并且收编私卒国有。
  潘崇说完,吴纠竟然肯定的点了点头,他虽然没没有说话,但是潘崇已经吓了一头冷汗,因为吴纠的这个想法,实在太危险了。
  虽然吴纠想要削掉私卒是个好事儿,潘崇也知道,一旦私卒被削,楚王的天下就更加稳固了,然而削掉私卒这种做法,无疑是伸手到老虎嘴里,给老虎拔牙,这种做法太危险了,稍有不慎,整只手臂就要被老虎咬掉了。
  再有不甚,其他老虎闻到了血/腥味儿,也会群起而攻之,直接将人分食的连渣子都不剩,这是引火烧身的事情。
  潘崇满头冷汗,但是吴纠齐侯,甚至彭仲爽都没有任何紧张的表现,脸色十分淡定,潘崇一瞬间都以为自己有问题,削掉私卒可能就是吃一顿饭的事情,不然为什么大家都一脸平静?
  潘崇说:“这……王上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吴纠笑了笑,说:“没有。”
  潘崇一歪,差点摔在地上,虽然他们是坐在席上,并没有椅子,但是摔在地上也很寒碜,足够丢人现眼的。
  彭仲爽淡定的扶了一把潘崇,潘崇这才没有丢人。
  吴纠笑着说:“就因为寡人还没想到良策,所以才会邀请二位重臣来议一议。”
  潘崇又抬起手来,抹了抹自己的冷汗,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
  彭仲爽则是保持着他的面瘫脸,说:“王上,削掉私卒一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切不可急功近利,以免造成群臣反/对的局面,到时候无法收拾,还需要循序渐进。”
  吴纠点点头,说:“令尹说的,也正是寡人想说的,今日请二位过来,只是告知你们,让你们回去也想想办法,但是这件事情,切不可对外宣扬,若是宣扬出去,你们也知道后果是什么样子。”
  潘崇当然知道,因为他已经流了一头的冷汗了,这要是传出去,士大夫们人人自危,为了自保,岂不是要联手造/反了么?
  大家都知道这个事情的重要性,吴纠也没有再多说,便说:“行了,你们先回去想想罢,若是有主意,拟个文书给寡人。”
  “是。”
  潘崇和彭仲爽应声,很快就退了出来。
  一退出来,潘崇立刻抓/住一脸淡定的彭仲爽,说:“你怎么这么淡定,是不是早就知道王上要……要削私卒?”
  他说着,迟疑了一下,压低为了声音,生怕这事儿被旁人听到。
  彭仲爽还是很淡定,说:“并非早知道,只是比大司马早一些而已,毕竟王上回宫之后,没有传召莫敖,而是传召了大司马与仲爽,因此仲爽心中已经有些疑虑了。”
  楚王在渚宫狩猎,碰到斗家纨绔的事情,这彭仲爽已经听说了,毕竟他身为令尹,耳目十分灵通,晋国要传召楚王去开盟会的事情,是先到达了管理兵权的大司马和莫敖手中,潘崇和斗祁合计之后,才让斗廉去请吴纠的。
  因此楚王回来之后,肯定要召见斗祁和潘崇来商量,不过吴纠没有召见斗祁,而是直接召见了彭仲爽,虽然彭仲爽是令尹,也没什么不对,但是彭仲爽心思细,是个聪明人,多想了两下。
  直到方才吴纠说出关于私卒,彭仲爽就突然醒/悟了,知道为何吴纠没有召见斗祁了。
  因为斗家,可是拥有最大私卒的门户。
  也不能说吴纠不信任斗祁,不过吴纠想要让斗祁避嫌,相比之下,潘崇虽然是大司马,但是潘家的势力不行,在潘崇上/位之前,他只是一个宫中王军的小队长,因此家里没有多少势力,也就养/不/起私卒,这些年才飞黄腾达,私卒的规模实在不够看。
  而彭仲爽的彭家,乃是申国俘虏,葆申之前做过令尹,十分受宠,只是随着葆申的陨落,彭家一蹶不振很久很久,彭仲爽登上令尹之位之后,才慢慢有些回暖,不过彭仲爽身为彭家的新任宗主,也是刚刚任命,再加上彭仲爽这个清/官实在太清了,连门/徒都养/不/起,更别说私卒了。
  因此吴纠传召潘崇和彭仲爽,是最为合适的,也不会打草惊蛇。
  潘崇见彭仲爽皱着眉,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你说出来我听听啊,别自己闷着。”
  彭仲爽却皱眉说:“还不到说的时机。”
  潘崇瞪眼说:“连我也不能听?”
  彭仲爽难得笑了一下,他长相俊美,平日里像个书呆/子一样板着脸,如今笑了一下,差点晃瞎了潘崇的眼睛。
  潘崇呆呆的看着彭仲爽的笑意,哪知道彭仲爽竟然是美/人计,晃了潘崇的眼睛之后,淡淡的说了一句:“不能。”
  随即就走了……
  潘崇回过神来,彭仲爽已经要进政事堂了,气的潘崇直跺脚,心里暗搓搓的骂着。
  吴纠想要削掉私卒,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连齐侯都没想过要削掉私卒,其实也是因为齐国没有这么割据的局面,要知道齐国的人才,是旁人几代人都求不来的,而齐侯一下拥有那么多人才,全都是忠心耿耿的,也是齐侯运气太好。
  吴纠这边面对的局面,则是比较纷乱/了。
  齐侯说:“二哥,先别苦恼了,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
  吴纠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但是这事情一旦真的完成了,楚国的内忧也就成功解除了。
  吴纠拒绝了晋国的传召,这样一来,旁的国/家因为听说楚王拒绝,因此也壮起胆子不去参加。
  楚国不参加,齐国也不参加,和楚国齐国交好的国/家算一算不老少,秦国宋国郑国邾国邢国等等都不参加,还有刚刚“改朝换代”的卫国,公子赤才十几岁,还是个少年,而且什么都不懂,赶鸭子上架成了卫侯,根本忙不过来国内的事情,怎么可能去忙着被晋侯传召,自然也是不参加的。
  一时间,回/复不参加的帖子垒起来老高,干脆不回/复态度不明的也是一大推,这些人肯定是要看情况,再等一等,回/复明确参加的……一个没有。
  别看齐桓公第一次会盟,只有四五个国/家参加了,但是这么一对比下来,就能看得出来,诡诸组/织一个会盟,四五个国/家都不卖面子……
  吴纠从渚宫回来之后,没什么其他事情,私卒不能着急,晋国的事情也回/复了,便难得清闲了下来,准备给小包子们做个好吃的。
  上次狩猎不成功,没吃到烧烤,小包子们馋得厉害,不过最馋的是齐侯和大白,天天比着流口水。
  因此吴纠打算给他们做个好吃的,吴纠进了膳房,看了看食材,弄了一些新鲜的肉来,切成细丝,然后用调味料腌制上,又去准备其他食材,小包子们都馋的厉害,齐侯成了幼儿园的老/师,带着小包子们眼巴巴等着吴纠的美食。
  吴纠在膳房里忙了一会儿,把豆腐皮弄好,上锅一蒸,然后再去炒酱,将肉丝往锅里一扒拉,肉丝炒上深色的酱汁,一股酱香的味道一下扑鼻而来,顿时香气四溢。
  吴纠就赶紧将肉丝起锅,倒入盘子里,然后又去将蒸好的豆腐皮弄出来,热气腾腾的放在一边,正好是一道京酱肉丝,到时候豆香十足的豆腐皮,卷着酱香十足的嫩/肉丝,也就是这个年代没有香葱,不然再卷进去几根香葱,又提味儿又提鲜,吃起来那就更美了。
  吴纠做好了京酱肉丝,将豆腐皮摆好在盘子里,随即就准备端着盘子回去了。
  正好是中午,士大夫们从政事堂陆陆续续出来,准备去用午膳,有几个是士大夫走在最后,那些士大夫们没看到吴纠,毕竟他们没想到楚王会从膳房出来。
  那几个人小声议论着,其中一个人说:“知道么,王上要砍掉私卒了!”
  “什么?砍掉私卒?”
  “对啊,就是削掉私卒!”
  “这不可能,那么多私卒,怎么削掉,根本削不完啊。”
  “再说了,没事儿撑的,搞这些干什么,大家又不是没有赋税?”
  “就是说,搞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扩张楚国的地盘子,王上也真是的,天天不琢磨怎么对外,就想着怎么治咱们士大夫,如今又把目光看到咱们士大夫家里头去了,咱们的私卒,管他什么事儿。”
  “是啊……”
  那几个士大夫正在攀谈着,却听到后背有人笑了一声,说:“几位爱卿说什么,寡人怎么没听清楚?”
  那几个士大夫们还在肆无忌惮的“吐槽”吴纠,结果突听后背有声儿,吓得顿时后背一激灵,一股冷汗直冲脑门子,瞬间都傻眼了,木可可的转过头来一看,更是傻眼了,瞪着眼睛,一个个筛糠,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楚王到底听了多少内容。
  吴纠则是脸色阴沉,慢慢收拢了笑意,冷声说:“说啊!”
  那几个士大夫怎么知道就这么寸,吓得“咕咚”一声直接倒在地上,连连磕头,说:“王上!王上!小臣胡说!胡说的……”
  吴纠冷冷一笑,说:“胡说的?”
  “是是是!臣该死!臣该死!”
  士大夫们连忙对吴纠磕头,吴纠笑着说:“既然自己都知道该死,那么还需要寡人多言么?”
  他这么一说,那几个士大夫们吓得又是连连磕头,说:“王上!王上开恩啊!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吴纠眯着眼睛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己摘去冠冕。”
  士大夫们又是被吓到了,还想要求饶,吴纠已经说:“寡人不想说第二遍了。”
  那几个士大夫没有办法,只好颤巍巍的将冠冕摘下来,吴纠又说:“今日绕你们死罪,若是寡人他日再听到有人嚼舌/头根子,就将你们的舌/头拔下来,然后再赐死,知道了么?”
  “是是,知道了!”
  吴纠冷冷的说:“滚。”
  吴纠一放话,那几个士大夫们根本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就跑了,吓得屁滚尿流的,旁边有路过的士大夫们,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将平日里温和好相与的楚王都给气坏了。
  齐侯见吴纠总是不会来,便出来寻吴纠,那知道正好遇到了几个士大夫屁滚尿流的逃跑,赶紧迎上去,说:“二哥,怎么的,如此生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齐侯说着,将吴纠手中的碟子拿过来,深深闻了一下,说:“嗯……好香!”
  吴纠见到齐侯这个模样,气也生/不/起来了,便说:“走罢,回去。”
  吴纠和齐侯来到小寝宫,小包子们已经嗷嗷待哺了,看到吴纠来了,全都蹦起来,蹦蹦跳跳的跑过去,一个一个跑步哒哒哒的,别提多可爱了。
  吴纠看到小包子们,这气性才算是彻底消了,坐下来给小包子们卷京酱肉丝吃。
  齐侯和小包子们都是第一次吃京酱肉丝,因此根本不知怎么吃,看到盘子里有豆腐皮,还有肉,以为豆腐皮要拿在手里单吃。
  齐侯一口下去,直接把一张豆腐皮给塞/进嘴里吃光了,还诧异的说:“咦,二哥,这腐皮怎么没有味道,忘记放盐了么?”
  吴纠险些被齐侯逗笑了,随即拿起一张腐皮,平坦在手中,像上次卷烤鸭卷一样,将裹/着浓浓酱汁的肉丝放在腐皮上面,然后卷成小卷儿,递给了齐侯。
  齐侯连忙接住,往嘴里一送,那滋味儿就是跟干吃豆腐皮不一样,味道别提有多香了,咬下去的时候,先吃到的是豆腐皮,豆腐皮是吴纠亲自做的,跟超市买的就是不一样,豆香浓郁,而且没有豆子的土腥味儿,吃进嘴里韧性十足,随即咬到里面的肉丝,肉丝被酱裹/着,又嫩又弹,虽然嫩滑,却不失肉质的口感,酱香咸鲜,合着豆香十足的腐皮,味道融合的恰到好处,只觉醇香的没话说。
  齐侯一口就将京酱肉丝的小卷儿解决了,好吃的眼睛睁大,连连点头,小包子们学着吴纠的动作,动手能力很强,一只只小白手都在卷腐皮卷,然后张/开粉嘟嘟的小/嘴巴,将腐皮卷塞/进去,吃的狼吞虎咽,别提多有感染力了。
  吴纠就知道齐侯和小包子饭量都大,因此做了一大盘子,腐皮卷也有好多,大家一人一张一人一张的分食,看的大白馋的流口水,差点滴在吴纠的席子上。
  小子文赶紧卷了一个腐皮卷给大白吃,大白一口就吞掉了,后腿坐在地上,前腿悬着,“呋呋呋”的吐舌/头,一脸标准的贪吃大型犬的样子。
  吴纠看着大白的样子,莫名想到了小白,感觉大白和小白真是亲兄弟,简直神似!
  众人吃着腐皮卷,子清进来说:“王上,令尹和大司马求见。”
  吴纠连忙放下手中的筷箸,擦了擦手,说:“请到外殿,寡人马上过去。”
  “是。”
  齐侯见吴纠要去召见大臣,又舍不得让吴纠一个人去,又舍不得没吃完的京酱肉丝,往嘴里连塞了三个腐皮卷,嘴巴都撑得满满的,吴纠看到差点瞠目结舌,说:“别忙别忙,别噎着。”
  善解人意的小荻儿还轻轻拍着齐侯的后背,给他顺口气,以免齐侯噎着。
  齐侯连忙将三个腐皮卷抻脖子咽下去,随即擦了擦嘴巴,叹了口气,随即优雅的一笑,说:“好了,二哥,孤与你一同去。”
  吴纠十分无奈,就带着齐侯去了外殿,潘崇和彭仲爽已经再等了。
  吴纠走出去,两个人行礼,潘崇说:“王上,这是江国送来的文书。”
  潘崇说着,将文书递过去,给吴纠看。
  江国是楚国的周边小国,江国的地理位置十分不好,地处淮水,江国的水力不怎么样,淮水经常泛滥,一泛滥直逼江国的中心地带,本身国/家就不大,每年还要被淹,一下雨就遭殃,因此江国一直都没有发展起来。
  江国的都城是一块凸起的高地,距离淮河只有一公里远,如果不是因为都城在险峻的高地上,估计国度也经常被这汹涌喷薄的淮水给淹没。
  江国崇拜凤凰和鸿鸟,国都又在高地上,因此还有个很别致的名字,叫做凤凰台。
  因为之前吴纠回绝晋国/会盟的事情,因此很多国/家为了不得罪楚国,也跟着回绝了晋国的会盟传召,包括江国在内。
  江国的国君刚刚即位不久,还很年轻,再加上江国就在楚国附近,因此不敢得罪楚国,江国国君特意带着珍奇珠宝,前来楚国朝见,想要示好楚国。
  这封文书就是江国国君亲自过来朝拜的拜帖,上面还写着,江国的国君想要来楚国,学习一下楚国的水力,好回去治理淮水泛滥的问题。
  有国/家来朝拜,这是好事儿,因此吴纠自然不会拒绝,说:“去回/复罢,寡人随时欢迎江公。”
  潘崇拱手说:“是。”
  潘崇禀报完了江国国君的前来朝拜的事情,本已经没有事儿了,就看向彭仲爽,今日潘崇前来拜见楚王,彭仲爽听说了江国国君的事情,非要一起过来,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估计有什么话想要说。
  彭仲爽果然拱手说:“王上,关于日前提出削私卒的事情,仲爽如今倒是有一计。”
  吴纠看向彭仲爽,他方才正为这个事情生气,听说彭仲爽有计划,便说:“令尹但说无妨。”
  彭仲爽拱手说:“王上何不趁江国国君来我郢都城朝拜这个机会,提出为江国国君演兵,邀请朝中所有士大夫们参加。”
  “演兵?”
  演兵和私卒,这仿佛是不搭关系的事情,彭仲爽却十分镇定的说:“到时候请王上允许我彭家私卒参与演兵,在演兵宴席上,仲爽愿意当着文武众卿的面,将彭家私卒献予王上,收归国有!”
  彭仲爽的话,简直惊到了潘崇,彭家虽然落寞了,不过的确还是有些私卒的,如今彭仲爽高居令尹,自然是彭家的宗主,彭家私卒确实归彭仲爽支配。
  虽然彭家的私卒没有多少,但是总归是私卒,彭仲爽竟然要在群臣面前,将彭家的军/队献给吴纠,这可是开了先河,而且还是无偿的,俗话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彭仲爽似乎想要开启这个好的开端。
  吴纠也有些吃惊的看着彭仲爽,随即笑了笑,说:“令尹,你真的愿意将彭家的私卒,献予寡人?”
  彭仲爽说:“王上知仲爽为人,仲爽说话,绝无半句奉承虚言。”
  吴纠笑了笑,说:“好!令尹忠心耿耿,寡人心中自当感激不尽。”
  彭仲爽拱手说:“身为人臣,这是仲爽应当做的事情。”
  潘崇还在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等吴纠说:“那么就按照令尹的意思去做罢,这次演兵,由令尹安排。”
  潘崇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吓了一跳,震/惊的看着彭仲爽,而彭仲爽还是一脸面瘫的模样,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仿佛自己捐了一斗粮食一样淡定。
  等潘崇和彭仲爽退出去之后,齐侯才笑眯眯的说:“二哥,彭仲爽忠心耿耿,连私卒都能上缴,别管数量多少,这可是大福气。”
  吴纠笑着说:“正是,看起来寡人是有福之人,这个开端还不错。”
  齐侯说:“孤本以为二哥的削私卒,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上正轨,如今一看,也不是那么遥遥无期了。”
  吴纠因为这个,心情不错,觉得没有白白封彭仲爽为令尹,见过了彭仲爽和潘崇,就回了内殿,继续投喂小包子去了。
  江国国君准备前来郢都,朝见楚王,因为江国就在楚国附近,因此朝拜是正常的事情,毕竟如今楚国前所未有的强大,而且还在日益壮/大,周边小国前来朝拜,都是早晚的事情。
  如今正巧,江国国君刚刚上/位没多久,也就是去年的事情,江国动/乱/了一番,最后江国太子嬴豫成功上/位。
  江国虽然是个小国,不过和秦国还是沾亲带故的,都是嬴氏国/家,江国一直以来也以秦国同宗自居,不过其实这亲故也隔着八辈子,因此找不到源头了,只是这么说,说出来还有点面子,好在诸国之中夹缝生存罢了。
  江国的生存实在不容易,他地处淮水,虽然富饶,但是经常被淮水湮灭,又在大国的缝隙中,不仅仅是大国,就连旁边相对强大一点点的黄国,都经常欺负骚扰江国。
  因此江国能生存到如今,实在不容易,恰逢江国新君继位,嬴豫本是太子,但是因为年轻,今年还不及二十岁,遭到了朝中反/对,意图推/翻太子,另立新君,别看江国个头小,但是内部矛盾是也层出不穷的。
  只是江国的朝臣都没有想到,太子虽然年轻,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不只是心狠手辣,而且巧舌如簧,竟然挑/拨的几个党派内斗,最后结果就是太子巧妙继位,并且灭了叛乱者三族,手腕不可谓不狠辣,不可谓不雷霆急速。
  太子嬴豫继位为江国国君之后,夏天就遭了水患,灾/祸连连,水患淹没了江国的中心地带,一片汪/洋,江国国君命人抢卸救灾,如今好不容易平息了一些,嬴豫想要用联姻的手段,将自己的妹妹嫁出去。
  只是因为江国弱小,因此根本没人想娶他妹妹,嬴豫为了江国,可谓也是煞费苦心,虽然上/位,却有一堆烂摊子等着收拾。
  如今楚国强盛,因此嬴豫就想到了,前来楚国朝拜,寻求楚国庇护的办法。
  江国国君很快就准备了宝马美玉,运送了江国最好的宝物,前来郢都。
  吴纠听从了彭仲爽的建议,亲自到城门口迎接江国国君嬴豫,一来是准备带着嬴豫去军营看演兵,二来也是彰显楚国的大国气派。
  试想看,连江国这样的小国来朝拜,楚王都会亲和的亲自迎接,那么其他国/家就会想了,若是自己也去朝拜,楚国定然也会接纳,这样一来,还愁没有附属的国/家么?不需要动用武力,就能收到一片的拥戴。
  江国国君嬴豫可没想到楚王会亲自迎接,他来到郢都大门口的时候,险些被那阵势给吓坏了,郢都城门黑甲连绵,楚王一身黑色朝袍,头戴冠冕,坐在一匹高大的白色骏马之上,整个人温和又冷峻,斯文中透露着威严,说不出来对立统/一。
  嬴豫赶紧翻身下马,徒步过去,拱手拜见吴纠,说:“嬴豫拜见楚王。”
  吴纠笑眯眯的,看到嬴豫如此礼数周到,似乎十分满意,便翻身下马,亲自扶起嬴豫,笑着说:“江公如此多礼,折煞寡人了。”
  嬴豫连忙摆手说:“楚王折煞嬴豫才是,我江国乃是子爵,如何当得起楚王一句江公,当真折煞了嬴豫。”
  吴纠和齐侯这个时候才开始打量嬴豫。
  嬴豫不满二十岁,如今十分年轻,比吴纠小了许多,虽然也穿了一身黑色的朝袍,但是并没什么太多的威严,看起来有些随和。
  只是嬴豫的随和不是温和,而是一种伪装出来的虚伪,毕竟嬴豫是怎么上/位的,大家心知肚明。
  嬴豫身材高挑,身量比吴纠稍高一些,整个人长相俊美,带着一股精明劲儿,只是极力用温和掩盖着自己的精明,还有几分风/流的感觉,倒是十分吸引异性的类型。
  嬴豫笑眯眯的与吴纠客套,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不过礼数倒是周全,而且还是起来朝拜的,因此吴纠也不打算为难嬴豫,便说:“寡人特意为江公准备了演兵仪式,江公,请罢!”
  嬴豫连忙拱手,笑着说:“嬴豫三生有幸,能看到楚国将士们的巍峨雄姿,真是嬴豫的福气。”
  吴纠笑了笑,请嬴豫上缁车,自己和齐侯也换上了一辆缁车,吴纠本让嬴豫的缁车先行,因为嬴豫是客人,但是嬴豫再三推辞,一定要楚王的车驾先行。
  吴纠便没有推辞,让人开动缁车,率先往前走去,准备去演兵的军营。
  吴纠上了缁车,齐侯也跟上来,一放下车帘子,齐侯立刻说:“二哥,你离那江国国君远一点儿。”
  吴纠奇怪的说:“怎么?”
  齐侯说:“孤看他那眼神,不怀好意。”
  吴纠更是诧异,因为他都没看出来,方才嬴豫虽然有些虚伪,但是好歹恭恭敬敬,礼数周全,不像是什么不怀好意的样子。
  齐侯十分笃定的说:“孤看他不像什么好人,一股的风/流劲儿,看二哥那眼神,孤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吴纠一听,不由得翻了一个大白眼给齐侯,说:“寡人看你最不怀好意。”
  齐侯哈哈一笑,竟然一下将吴纠按在缁车里,说:“咦,我王好眼力,这样都能被我王看出来,那孤不做点什么坏事儿,当真觉得亏得慌。”
  方才吴纠和嬴豫两个人寒暄,“拉拉扯扯”的,吴纠还亲自扶起嬴豫,齐侯有些吃味儿,又听说嬴豫的为人,似乎比较花/心,因此更是吃味儿,如今自然要讨回来。
  齐侯突然发疯,吴纠生怕他真的在缁车里来什么,因为以吴纠的经验来看,齐侯特别中意缁车这个地方。
  不过军营就在郢都城外不远,因此没多少时间给齐侯做坏事儿,齐侯只是狠狠吻了吴纠一阵,随即就放开了吴纠。
  车驾正好在军营门口停下来,众人准备从缁车换成轺车,一路进入军营阅兵。
  吴纠走下来的时候,脸颊还有些发红,不只是脸颊发红,嘴唇还稍微有些肿/胀,刺痛的厉害,生怕旁人看出来,那就丢人现眼了,暗搓搓的瞪了齐侯两眼。
  哪知道齐侯这个不知羞的老流氓,一点儿悔过的心思也没有,还笑眯眯的对着吴纠挑了挑眉,随即伸出舌/尖儿来,轻轻/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舌/尖在齐侯有型性/感的唇/瓣上滑/动,看的吴纠心里“梆梆”一跳,脸色更是潮/红了,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心里恨恨的想,齐侯这个老流氓,自己早晚将他草翻在地!
  嬴豫也从车架上下来,为了表达恭敬,早就下来了,将吴纠和齐侯暗搓搓的互动全都看在眼中,不过明智的没有说话。
  彭仲爽已经再等了,迎出来,恭敬的说:“恭请王上、齐公、江公前来检阅!”
  两边的黑甲武士立刻整齐划一的拜见楚王,气势十分恢弘。
  嬴豫笑眯眯的说:“楚国男儿果然不一般,是旁人都不能比拟的,今日一见,真是令人震撼,令人佩服啊!”
  吴纠微微一笑,说:“江公谬赞了,江公,请,入营罢。”
  嬴豫很谦恭的请吴纠先入营,吴纠就率先登上轺车,齐侯也跟着登上同一辆轺车,江子嬴豫登上另外一辆轺车,身后则是跟着楚国的文武百官,还有江国的使臣。
  众人一路浩浩荡荡的往军营里走,黑甲武士站在两边,不停山呼着,威严注目,看起来非常严肃神圣。
  轺车很快进入了军营内部,彭仲爽引着众人往里走去,来到了军营的空场上,空场上已经整齐的列好了方队,每个方队之前都有人带领。
  这次欢迎江国国君,吴纠是下了“血本儿”,不只是让王军安排演兵,并且命令每个家族的私卒必须安排一个方队一同演兵,众人不知吴纠的意思,还以为是要搞得隆重一些。
  今日在军营中,各个家族的私卒全都出动了,这正是一个比拼权力和财力的大好时机,因此各个宗家也是下了血本儿,都想要在楚王和国外使臣面前,露/出锋芒来,好扬名千里。
  车队缓缓而入,首先看到的是斗家的若敖六卒,若敖氏六卒是楚国最古老最壮/大的私卒队伍,斗廉虽然不是斗家本家的人,不过因为斗廉武艺高超,而且颇有将才之风,因此受到了斗伯比的器重,斗伯比让斗廉担任若敖六卒的射师。
  古代的射师在军中就相当于教官,而且地位等级很高,足见斗伯比对斗廉的器重。
  斗廉一身黑甲,衬托着高大的身材,站在斗家的队伍前面,手拿长剑,肩背长弓,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威严气派,脸上不苟言笑,多处裸/露在外的伤疤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沧桑与狠戾。
  斗廉身后的军/队也是整齐划一,简直是一丝不苟,一个个笔挺的站立着,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斗廉旁边的方队是屈家的私卒方队,随即是蒍家的私卒,然后依次排列,因为彭家最近落寞了还没有恢复,因此方队的数量十分少,排在了靠后的位置。
  楚王的轺车缓缓向前行驶着,来到空场的席位上,彭仲爽请吴纠下了车,随即引着众人进入观看演兵的席位,江子嬴豫少不得又是一番客套,众人这才坐下来,准备观看演兵。
  彭仲爽一声令下,很快演兵开始,先是巍峨的王室护卫队,有环列之尹的卢扬窗带领,很快出列演兵,等王军演兵之后,其他方队的私卒才开始相继演兵,斗家屈家和蒍家的私卒可以说是最盛,一点儿也不亚于王军,更有甚者,这些私卒的武/器和铠甲,还比王军更加锋利。
  吴纠齐侯和江子三个人坐在主/席上,其他楚国士大夫,还有江国的使臣们陪坐在旁边,铿锵队列演兵结束之后,吴纠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完全没要走的还是意思,反而笑眯眯的,是还等着接下来的节目。
  众人不知吴纠在做什么,就看到令尹彭仲爽走了出来,对着吴纠深深一作礼,说:“启禀我王,仲爽有话想说。”
  吴纠笑了笑,说:“令尹但说无妨。”
  彭仲爽立刻拱手说:“今日我楚国兵马在此演兵,亦不乏各门族的私卒一起演兵,然在楚国境内,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因此仲爽以为,彭氏私卒,实乃多此一举,仲爽今日恳/请王上,收归彭氏私卒,以充国用!”
  彭仲爽的话,吴纠早就知道了,但是旁人不知道,尤其是楚国的士大夫们,别看彭家的私卒没有多少,但是那也是私卒,谁愿意把自己的私卒上贡国/家,还而还是一分不取,无偿上贡的。
  众人看着彭仲爽,都觉得彭仲爽可能是疯了,有些人不可置信,有些人则是别有深意,因为彭仲爽的这个态度,是预示着什么。
  王上想要削私卒,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传闻,毕竟王上在渚宫附近行猎的时候,被斗家的私卒冒犯,因此有人说王上是怀恨在心,想要削掉斗家的私卒。
  本来大家都不信的,毕竟因为这种事情怀恨在心,那实在太小肚鸡肠了,只不过今日众人一听,似乎还真有这么点儿苗头。
  吴纠倒是淡定,看着一脸诧异的士大夫们,笑眯眯的说:“彭卿一直是我楚国的骨/干之臣,如今令尹能有这样的觉/悟,寡人甚是欣慰,既然令尹如此美意,寡人若是不收,岂不是坏了令尹的一片忠心,那寡人便谢过令尹了。”
  彭仲爽拱手说:“此乃仲爽的分内之事,不敢求王上感谢,王上折煞仲爽了。”
  楚国的士大夫们内心都炸了锅,只不过因为有江国国君在场,因此这些士大夫们不敢炸锅,只能默默的记在心中,也不敢说话,只好东张西望,但又怕被楚王抓了一个显形。
  嬴豫看着这样一幕,没想到一来楚国,竟然帮楚王完成一个下马威。
  吴纠笑眯眯的从彭仲爽手中接过了彭氏私卒的令节,彭氏私卒的士兵们整齐划一的快速下跪,山呼说:“拜见我王!我王万年!”
  吴纠笑眯眯的握着手中的令节,朗声说:“如今各位已是我楚国的王军,身为楚国的儿郎,自当保家卫国,捍卫我楚国威严!”
  “是!我王英明!”
  因为始料不及,根本没想到彭仲爽会做的如此绝,所有的士大夫都抓了瞎,这仿佛是一个下马威,将众人都弄傻了。
  江子嬴豫还笑着说:“楚国令尹大人能有如此气节,为国为民,真当是楷模啊!楚国有这样的人才,怪不得如此壮/大呢。”
  吴纠倒是很欣赏嬴豫的上道儿,别管他是不是油嘴滑舌,是不是十分虚伪,不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是相当中听的。
  吴纠在众目睽睽之下收归了彭氏的兵权,晚间还有给江子嬴豫准备的接风宴,设在宫中,于是众人就出了军营,又往郢都城中赶去,准备晚上赴宴。
  接风宴的格调不低,排场也很大,吴纠吩咐过了,要以礼相待江子,这样一来,旁的国/家才会有所衡量,来主动归顺楚国。
  因为接风宴规模盛大,因此宴厅里摆不下,就摆在了花园之中,幸亏郢都的天气并不寒冷,摆在花园中反而合适。
  江子嬴豫带着自己的妹妹一同过来,也是想要物色一个妹/夫,江国因为弱小,嬴豫的妹妹根本嫁不出去,嬴豫这回带着妹妹过来,其实也没想让楚王娶了妹妹,而是想要物色一个楚国朝臣做妹/夫,就已经足够了。
  因为宴席有女眷,因此楚国的女眷也理应参加,不过楚王没有后宫,也没有儿女,因此根本没什么女眷,幸而楚王有个侄/女芈公主,不然到时候江国的国女一个人坐在席上,那就真是尴尬了。
  吴纠和齐侯回宫之后准备一番,就准备去花园赴宴了,江子嬴豫先带着使臣在宫中临时下榻,今日宴席之后也住在宫中,等明日赴宴完毕,再搬到郢都城的驿馆中下榻。
  嬴豫的队伍进了楚国王宫,便被引着去临时下榻,随后就是沐浴歇息,等着晚上的宴席。
  嬴豫走进房舍,脸上的笑容就卸去了,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冷漠疏离气息,跟方才风/流倜傥,温文尔雅的气质完全不一样,面上是一种与年纪不符合的老城与刻板。
  嬴豫似乎觉得累了,慢慢走进房舍,进了内室,就准备和衣躺在榻上歇会儿,他刚塌下来,闭上眼睛,眼睫突然颤/抖了几下,随即“唰”的一下张/开,眯起眼睛,快速翻身而起,冷喝说:“是谁?”
  果然就听到外面有个脚步声,轻轻走了进来,是个从者打扮的男子,穿着江国的朝服,一看就是江国的随行大夫。
  那从者进来之后,也没有对嬴豫行礼,十分反常,态度也不怎么恭敬,一脸吊儿郎当,说:“国君,是我呀。”
  嬴豫看了他一眼,十分厌恶的冷声说:“谁让你进来的?进入国君的房舍连门也不敲,通报也不曾通报一声,这难道是你们晋国的规矩?可别忘了,你现在是我江国的使臣,若是露/出什么马脚,到时候可别怨旁人。”
  那从者仍然一脸嚣张,笑着说:“进入国君的房舍,小人自然会敲门的,也会事先通传,只不过那是进入我们晋国国君的小寝之前,您嘛,您可别忘了来这里的目的,若是完不成我们寡君交代的事儿,哼哼,别怪小人将丑话说在最前头了!”
  嬴豫冷冷的看着那从者,说:“话说完了,你可以滚出去了,孤要休息。”
  那从者被嬴豫的态度弄得很生气,说:“小人只是想提醒您一句,别一进了楚国就顾着巴结楚王,若是违逆了我们寡君,到时候你们江国吃不了,兜着走,就等着灭国罢!”
  嬴豫脸色冷冰冰的,那从者似乎被嬴豫的面色吓着了,缩了缩脖子,气哼哼的调头就走,“嘭!!”一声撞门出去了。
  嬴豫走到外室门口,将房门自己带上,这才回了内室,重新和衣倒在榻上,眼中全是疲惫,说不出来的疲惫……
  宴席很快准备好,吴纠和齐侯带着小包子们过去,到花园的时候,江国的国君和使臣们为了表达对楚国的尊敬,早就已经带人来了,就等在花园里。
  吴纠连忙走上去,拱手笑着说:“江公久等了,来,请!”
  吴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嬴豫连忙推辞,也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吴纠先行入席。
  两个人客套的时候,正好芈公主也到了,芈公主可是楚国不多的女眷之一,那是相当稀少的,大家又都知道楚王疼爱芈公主,因此芈公主一来,可谓是众星捧月。
  嬴豫笑眯眯的主动与芈公主作礼,说:“尝听说芈公主美若天仙,今日一见,天仙如何能比,当真能让日月失色,美丽不可方物。”
  芈公主对嬴豫也作了一礼,随即就退到吴纠身后,芈公主性格有些腼腆,不怎么喜欢说话,对于嬴豫这种“油嘴滑舌”的类型,芈公主是最不会应付的,因此便没有多说。
  嬴豫被冷落,也没有感觉尴尬,只是笑了笑。
  众人很快全都落座,吴纠致辞,宴席就开始了,宴席上觥筹交错,嬴豫在席上坐了一会儿,目光像是野兽一样正在锁定自己的猎物,眯着眼睛,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芈公主,女酒给他满上酒,这个时候嬴豫终于站起来,端着酒杯走过去。
  芈公主不善于饮酒,正好带着小包子们玩耍,给小包子们喂饭,一抬头就看到那江国国君走了过来,似乎正朝自己这边而来,芈公主实在应付不得这种笑面虎,连忙就站了起来。
  小子推嘴里咬着大春卷儿,眨着大眼睛,说:“芈姊/姊,肿么了?”
  芈公主连忙说:“你们好好吃东西,乖,姊/姊先去那边一下。”
  小子推和小重耳使劲点头,就坐在原地,继续往嘴里塞东西吃,小子推还说:“公纸,慢点次,别噎着。”
  芈公主快速站起来,就往旁边走去,先忙抓了一个正好走过去的路人,这么一抓,正好抓到了斗廉,芈公主赶紧端着酒杯说:“斗将军,芈敬您一杯。”
  斗廉有些吃惊,其实算起来芈公主和斗廉也是亲戚关系,虽然不算太远,不过芈公主深居简出的,十分低调,因此平日里与斗廉也没说过话。
  不过斗廉还是举起酒杯,连忙说:“是卑将该敬公主一杯,公主请。”
  嬴豫走过去,就见到芈公主突然和路过的斗射师攀谈了起来,两个人似乎还相谈甚欢,因此嬴豫也就从旁边过去,并没有纠缠芈公主,这让芈公主松了口气。
  吴纠端起酒杯来敬酒,齐侯刚好看到这样一幕,就在旁边暗搓搓的戳了吴纠两下,低声说:“二哥,你觉嬴豫与芈公主如何?”
  吴纠一听,有些诧异的看向齐侯,说:“嬴豫和芈公主?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其实齐侯突然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并非只是吃醋嬴豫“不怀好意”,而是因为齐侯经历过一辈子,齐国虽然在东方,但是后期与楚国的争斗不少,因此齐侯上辈子多少了解楚国。
  熊赀有个女儿,后人叫做江芈,就是因为芈公主嫁到了江国,成为江国国君的夫人,因此才被人称作江芈。
  只不过齐侯不知道的是,芈公主的确嫁到了江国,但是后来又回到了娘家楚国,具体不知是什么缘故。
  齐侯以为芈公主和嬴豫是一段好姻缘,正好也能解决自己乱喷醋的问题,自然何乐而不为了。
  吴纠听了却是皱眉说:“江公的为人,虽然适合做国君,却并非适合做个好夫君。”
  其实吴纠觉得,和江国政/治往来没什么问题,毕竟嬴豫礼数周全,然而若是将芈公主嫁给嬴豫,吴纠又有点不愿意,毕竟嬴豫看起来心机颇深,风/流倜当中带着一些虚伪,标准的国君面具,这样的人,吴纠怕单纯的芈公主根本应付不来。
  嬴豫从芈公主身边走过去,并没有停留,很快一个从者就走到了嬴豫身边,正是那私自进入嬴豫房舍的从者,从者瞪了嬴豫一眼,示意嬴豫去旁边。
  等那从者走出了花园,嬴豫这才放下酒杯,慢条条的踱了出去。
  嬴豫刚出了花园,就看到了那从者,从者冷声说:“寡君是如何吩咐你的?!为何不去与芈公主攀关系?方才大好的时机,全都被你白白浪费了!”
  嬴豫一出花园,笑意满满的脸色突然就冷了下来,说:“你以为芈公主便是好糊弄的么,做的太刻意只会坏事儿,若是无事孤先回去了。”
  那从者讥笑着说:“好啊,小人便看看江公您有多大的本事儿,多硬的手段,能将楚国的芈公主钓上来,反正小人也说过了,若是完不成我们晋公的大事儿,你们江国就等着被屠国罢,一个都别想活!”
  嬴豫脸色阴冷,低声说:“你的废话说完了,快滚,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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