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剑 第1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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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只见姜幼文走到三生池前,看了水面一眼,笑道,“咦,这个人不是我任何一个化身。”
  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并不着意,而是缓缓将手深入水池,搅动了起来,他的手时而像是三岁幼童,时而又枯瘦如百岁老人,这变化还在不断往上蔓延,姜幼文神色不变,依旧在搜寻着什么,直到那时光之力侵蚀到了肩膀脖颈,方才笑道,“有了!”
  他猛地抽出手来,只见浑身上下灵光乱闪,变换不已,便仿佛是被一团极其暴躁的时光之力侵染,姜幼文的气息也随之衰弱下去,他却显得精神奕奕,身上不断冒出毒力和时光之力抗衡,走到一旁盘坐道,“你们不必管我,我要专心克化此毒。”
  他也是个狠人,盘膝趺坐,周身腾起一团黑雾将其包裹,俨然是物我两忘,阮慈暗叹他的狠劲。对苏景行二人道,“这是太一道宫的三生池映射,你们可有胆量上前看上一眼?”
  苏景行眼前一亮,笑道,“果然应了我的机缘。”
  他身后画卷展开,欣然前往,俯视池面,神色变幻多端,却是丝毫没有迷惑之意。沈七道,“我不看了,前世是谁,对我没有什么意义。”
  他语调浅淡,并无丝毫犹豫,道心坚定之极。阮慈也不相强,若是如此,未尝不是好事。
  待到苏景行从池边返回,已是两个时辰之后,苏景行看得津津有味,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似的,低声对沈七笑道,“你可知道我上辈子是谁?”
  阮慈由得他们两人去喁喁细语,自己轻吸一口气,来到三生池前探头一看,结果一如所料——池水荡漾不休,连一张脸都没有映出,阮慈没有前世。
  是因为三生池映不出道祖面容吗?还是自己的确没有前世?
  她本就不报指望,也并不吃惊,闭目感应了一番,探知瘴疠本源还在水池更深处,知道这三生池水本就是时之灵物,但要对自己有用,须得衬得更深,来到本源附近才能取到灵液。便不再犹豫,一个鱼跃,跳入水中。
  第307章 心动如旧
  三生池上,三生石畔,此地仿若曾至,又似初游,阮慈入得此处,本来准备时间灵液对她会有一定的排斥,却不料那池水对她温柔之极,便仿若一双双手拂过她的鬓发,其中善意如此真诚,在感应中并无丝毫作伪,她亦不由欣然一笑,暗道,“这些池水如此喜欢我么,是否认出了我多少也算是太一君主的自己人。”
  她修行过《阴君意还丹歌注》,和太一君主也算是因果相连,说是自己人并无不可,但池水却待她异常亲切缱绻,阮慈在池水中东张西望,只觉得来到一处绝大的水池之中,水面有日光散射而入,令一切如梦似幻,来处的风景却是不知何时已悄然隐去。
  这水池并不太深,池底铺着幼细白沙,还有水草荇荇,在池水中随意摇曳,似乎不受时间灵液的影响,倒是阮慈,在水草摇曳之中仿佛看到了许多一闪而过的画面,乃是不同时期的自己,数百年的经历似乎藏在这水草之中,任由她游曳探询。更有许多分不清面目的画面,在细沙间闪闪烁烁,也不知这是否是东华剑中那些剑种的映射。
  此时那灵炁已很难被称为瘴疠,其最激烈的一部分已被姜幼文取走,余下的这些对阮慈又十分温柔,似是在邀请她多游玩一会儿,阮慈几乎像要放下道韵,完全融入其中,只是她心中到底还带了几分戒心,只是在池水中惬意地穿行着,浮光掠影地浏览着那无数似是妙趣横生的画面,时而神念探入,瞧瞧自己拜入山门,和众人结交时的欢快,出门游历,遍览天下风光的畅意。偶然也有些剑种的回忆引得她略做探询,但多数都是残破不堪的记忆,人脸、景色、言语都是含糊不清,倒也没什么趣味。
  也不知游了多久,那闪烁的回忆之砂逐渐稀少,但每一粒都比之前更大得多,其中风物奇古,并不像是那些剑种识忆中琅嬛周天应有的样子,阮慈好奇一探,却果然是其余周天的奇景,又或者是数人在交谈着什么,只是面目都是空白,声音也呕哑不清,仿佛是雾里看花,难得明白,阮慈想道,“这……这是剑种的回忆么?不像啊,这好像是我在偷窥旁人的识忆似的,而且这人和我的联系不太深厚,所以我总隔了一层。”
  她有些不好意思,忙将神念退了出来,又好奇地想,“若不是我带来的映射,那是谁的识忆呢?”
  她越游越深,衣袂在那水中如云雾一般飘飘摇摇,发丝飘舞,真是仙姿飘飘,周围的道韵更加浓郁亲和,虽然已深至此处,但依旧没有任何深幽莫测之意,依旧是阳光普照,犹如神仙境界,耳边甚而响起琳琅妙音,现出无穷祥瑞神异,真如同来到太一道宫一般。此时水底已没有水草、沙砾,只有无穷珍宝随意地横躺池底,其中有些散着荧荧光华,阮慈暗道,“难道这三生池已经当真打通了本源,连通了太一宫的那一池真水么?”
  若是如此,这些珍宝想来都是太一君主的私藏,她便不好随意翻看了,只是畅游期间,遍览美景,唇畔不由带上笑意,想道,“君主对我,诚然是一片好意,不过对我有好意的人也有许多,唯有此时,好意之外,仿佛还藏了许多柔情,却又不知是为了什么了。”
  思及此处,心头仿佛有些回忆被逐渐勾起,但细思却又无有踪迹,反而此念一起,心头便生出感应,仿佛更深处有一段识忆和自己有关,便循迹而去,果然隔远便看到一枚明珠被供奉在诸多珍宝之中,周围珍宝隐隐呈现环绕拱卫之势,那明珠发出蒙蒙白光,阮慈将神念往内一探,便觉得意识一阵朦胧,仿佛坠入一个清明梦中,虽然明知自己是在做梦,但却动弹不得,身不由己,只能望着眼前景象,完全成了一名看客。
  这画面也仿若梦境,只有梦境之主注意之处方才是真实细微,只见辽阔宇宙之中,罡风大作,无数星辰表面灵光颤抖,那闪烁微光的宇宙尘埃正在虚空中奔涌,有一绝色女子,袖染星尘,发飞云雾,正在宇宙之中踏空而行,其身姿渺然若飘摇之木,双目皎皎如旭日之升朝霞,顾盼之间,惹得梦主情翻巨浪,暗自倾情,便连阮慈,仿佛都能看到他心中掀起的无穷仰慕,恍然想道,“原来这一刻之所以如此皎洁,乃是因为这是梦主最美好的回忆,他是真的颇喜爱我呀……”
  一念泛起,便仿佛自己就是这举手投足似流风回雪、瑰姿艳逸的美人,无所不能、如日中天,正在宇宙间漫游,偶然感到一道倾慕眼神,便向那处望来,欣然想道,“此人心中很欢喜我呢。”
  她原本不识情爱,便是有那神通万千,可以令自己坠入幻境,遍历凡人的悲欢离合,但道心不染纤尘,法体始终不知情爱是何物,便是被人仰慕,也无喜无怒。可此刻阮慈便是情注他人,也一样是晓得了人间的情爱欲念,对这倾慕的眼神再不会错认,更是泛起欣喜,想道,“原来被人喜欢,是这样的欢喜,茫茫宇宙之中,有一人欢喜你,你便变得更加特别了。”
  她愿看清那人的面容,才要定睛望去,俄而踏破虚空,又回到水底,但这一刻阮慈仿佛还深陷那人情绪之中,更未留意自己形容也变化成了那人模样,在水中飘然若仙,往前奔去,欲要寻找那令她生出好奇的修士。只见到那虚影在前方行走,便义无反顾,疾奔而去,叫道,“喂,你且等我一等——”
  那男子转过头来,容色俊美,身姿风流,他对女子伸出手,但两人间似乎隔了丛丛空间,只有越来越远,女子心生不舍,心念一动,剑意如虹,刹那间破开无穷空间,留出一道坦途,由她奔到男子面前,缓缓慢下脚步,偏过头细看男子容颜,笑道,“哎哟,我瞧见你啦,你——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定睛凝视着她,面上神色万千,似是倾慕深情,又似是感怀无限,他有这般修为,似应早已勘破情关,可饶是如此,这初见一幕,依旧被珍而重之地收在三生池中,他轻声道,“我叫——”
  但他并未说出口来,阮慈心头突地一阵微疼,猛地醒觉过来,只觉得九霄同心佩在腰际轻轻跳动,传出一阵阵针一样的刺痛,令她灵觉醒悟,那男子的身形转瞬间已如水泡般破灭无踪,阮慈左顾右盼,也无丝毫虚影,她将九霄同心佩拿在手中安抚了一阵,想要联络王真人,但却毫无回应。此地似乎已超出感应极限,方才的刺痛,乃是九霄同心佩本能护主。
  身周池水,道韵也早已并非三生池水那般稀薄,浓郁得几乎有如实质,只需要随手装取,就是效力十足的时间灵物,阮慈收起一瓶,便往上游去,这池水下潜时极深,上浮时却特别的浅,不过片刻,便听得水池中哗啦一声,一名少女浮出水面,在池中左顾右盼,打量着这宏大无极的宫殿。
  她不久前曾拜访清善真人,那处大殿已是广大如城,这宫殿之中,却仿佛蕴藏了宇宙最深的隐秘,便是有无数洞天同时生灭也不稀奇,从宫殿中生出无穷气运因果之线,联系所有已知未知大天,这般气魄,唯有道祖居所方能俱备,不是任何富丽装饰所能掩盖。虽说此时殿中空无一人,却也丝毫不掩气势,阮慈游到池边,趴在岸头打望大殿深处,只见那处隐约立了一尊雕像,虽然只能瞧见轮廓,但却熟悉无比,正是《阴君意还丹歌注》中所称的太一君主。
  “啊!”
  “哎呀!”
  远处相继响起小童惊呼声,两个彩衣童子先后奔了过来,叫道,“打通了!”
  “嗳呀,真有人将三生池打通了,这是怎么办到的?——你先别上来!”
  这两个童子一派天真浪漫,对阮慈十分好奇,在池边围着她团团乱转,笑道,“三生池连通万界,你一旦离开,下回进来可就不是连着那头的池子了,到时候我们该怎么把你送回去。”
  “仙子,你是怎么打通的三生池?哎呀呀,三生池寄宿时间空间之力,倘若不是道祖之尊,哪能打破时空?可是仙子你才金丹修为——”
  那小童手舞足蹈,显然十分欢喜,言谈之间,手中祥云蒸腾,无穷灵炁向阮慈倾倒而下,喜道,“给你,大道反馈!多亏了你,我们三生池又多添一处下宗呢!”
  “可是有得忙了,又要派出传法傀儡。我这就去请十郎君安排!”
  “仙子,你可是有了不得了的机缘!”
  两个小童你一言我一语,阮慈几乎插不上话,只能看着他们忙忙碌碌地安排这个、安排那个,时而还彼此争论,“你别再给灵炁啦,她炼化不了会被涨死的!”
  “她还没饱呢!下界灵炁稀薄,她一定很饿了!”
  “你这给得能撑死十多个金丹修士了!”
  “金丹修士能打破时空吗?她可不是一般人!”
  说到此处,两人似乎又达成默契,突然间同时凑近,问道,“仙子,你究竟是如何打破时空的!”
  阮慈至此,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微微笑道,“我么?我还不行罢,不是只有道祖,才能打破时空吗?”
  她将身后东华剑解下,递给两个小童,“斩破时空的不是我,或许是一名道祖罢。”
  “喝——”
  两名小童齐齐捂住小嘴,并不敢接,一脸震撼地望着东华剑,细声道,“难道这就是……”
  “难怪她能踏足三生池……”
  “你瞧这池水,对她多么温柔体贴……”
  两人窃窃私语,对上阮慈却又同时收声,颇有些不自然地尖声道,“原来是东华剑使!”
  “剑使大驾光临,未能远迎!”
  “但剑使还是快些回去罢,你不能离开琅嬛周天太久,会引来道争加剧——”
  “我们不该用灵炁打发剑使!请剑使见谅!”
  “主君还不在宫中,翌日再见,我们定然好生款待剑使——”
  不知是谁弄了诡谲,三生池水扬起波浪,将阮慈淹没,卷入池底,往来处送出,阮慈顺着水流往前行去,只见那三生池底已没了诸多珍宝,反而见到无穷支流,就如同那奔腾浪涌的时间之河,前往宇宙中无数方位,凡有大天,便必有此河,毕竟,若无时光递嬗,又哪算是真正存在呢?
  她来处那条支流,正是此时水流的方向,无数分支只是虚影,一晃即过,阮慈很快感到池水道韵逐渐淡去,不知不觉间,离开太一宫,回到了时间瘴疠之中,她往上游去,轻而易举地爬上岸,此时姜幼文还未从黑气中出来,沈七道,“你怎么这样快就出来了?在里头度过了多久?见到了什么?”
  阮慈道,“不必担心,没有池中千年,池外一瞬的事儿。只是少许时光而已,自然便被展平了,至于说见到了什么……”
  那迷幻虚景,仿佛再现眼前,太一君主那如海深情,还在心中留有余味,阮慈若有所思,也若有所悟,轻声道,“也不过是一段三生石上旧姻缘……”
  第308章 九幽探秘
  一番历练,人人都有所得,只是厚薄而已,虽说风险也是在所难免,但没有付出,怎有回报?此行四人无一负伤,已算是得了天大的好处。听阮慈说这里不太会有危险,便索性在此地轮流打坐,等候姜幼文。
  且不说阮慈,沈七是和时间水练对拼,在剑道上大有感悟,打坐时剑光跃然,似乎正要斩破某一瓶颈。苏景行则是圆满了金丹关隘,他法力早已臻于金丹圆满,而且此次也不知映照了多少世所罕见的图景进他那仙画之中,他从燕山出来还没有多久,又得了清善真人的赏赐,又在此处轻轻巧巧便得了如此机缘,简直脸都要笑圆了,话也说得十分好听,笑道,“此次出门,沾了剑使的光,也要感谢时之道祖照拂。不过归根结底,依然要谢过剑使。”
  阮慈这里所得,自然是众人中最为深厚,她在三生池中斩出那一剑,跨越时空,是从不知多少年前斩出,落入了此时此地的三生池底,引入三生池水,连通本源,这时间瘴疠,将会逐渐化为时间绝境,待到日后某个有缘人来此,获取传承立下宗门,倘若能修到高深境界,便是世宗起始。而这等相助道祖扩展势力范围的举动,自然会得到大道丰厚反馈,她在太一宫内,由那童子纷纷洒落的灵炁,便是这反馈的具象。那两个小童,或许便是时之道祖拟化的大道精灵。
  如此大道馈赠,对金丹修士来说不啻于发掘遗府,获取完整传承、庞大法力,便是阮慈此时并未修行,也能感到那灵炁之花聚在身侧,无时无刻不在往内景天地中汇入,她神念只需微微一转,便可炼化巨量灵炁入体。饶是中央洲陆已算是荟萃菁华之地,紫精山又是中央洲最好的所在,和她此时周身灵炁的黏稠浓郁相比,也只能瞠乎其后了。恐怕只有在道祖道宫内,才有这般纯粹温和的灵炁,也难怪小童口口声声,将周天视为‘下界’了。
  若是她有心,只需要数年静修,便可圆满金丹境界,只余下几道关隘圆满,便是如常行走,也不过是多花费一段功夫而已。修为至此,只要神念还在运转,修行就不会停止,无非是快是慢。因此阮慈也不急于一时,对苏景行道,“谢我,也要谢道祖,此处将来或许会成为世宗山门所在,有这么一段香火情在,他们若有事求你相助,你也不好回绝的。”
  苏景行笑道,“有得有失,这也是自然,便是道祖也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他对自身或许也成为道祖落子的事看得很开,两人又谈起燕山变化,苏景行道,“自从燕山、上清门在洲界对峙以来,魔主似乎便清明多了,很少有诸多化身意见相左的事情。之后中洲变动频频,在我们魔宗弟子看来,气运变化极是激烈,魔主气息也随之衰弱不少。只不知道是否和那些变动有关。”
  细数那之后的气运波动,便有太微门征伐无垢宗,南鄞洲地根之变,乃至太微门灯照九天等等,阮慈道,“看来魔主也有不少化身沾染了思潮之力,也对,他本就是包容万象,不论何方得势,都有相应化身浮现。既然我们完全拔除了南鄞遗毒,也等如是灭杀了他不少化身,还有些沾染了天魔之力生出的化身,不知是否也被牵连。即便没有,魔主看来也有足够力量将其镇压了。”
  没料到拔除南鄞遗毒,还有这般意外之喜,阮慈更没想到魔主呈现的混乱姿态,也和南鄞遗毒有关。至于燕山势力,倒没什么好担忧的,魔宗势力实则得到擎天三柱暗中扶持,也是为了最终决战准备,此前阮慈虽然以燕山弟子立威,但那些低阶弟子,便是全都死完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穷血海中还有无数小弟子在等待机会。苏景行道,“胡惠通现在修为进境也不慢,他留在血海中招兵买马,为其恩师太史令主奔走,壮其声色,想要将太史令主推举为第一令主,同时也和不少门外的朋友往来甚密。”
  他冲阮慈挤了挤眼,笑道,“譬如有个姓何的朋友,你可有什么话要带给他么?他听闻我要到此处来,还托我问你的好呢。”
  阮慈笑道,“他如今如何了?修行进益了么?”
  何僮有这一番奇遇,虽然在玄修一道上已没有什么前程,但在魔修上却是进益奇快,大有前程,苏景行道,“已是筑基圆满了,只待时机,便可结丹,他被苦海幽怨之气灌注,在生死虚实转化上天赋惊人。虽不说大道有望,但也颇为修行了几门棘手的神通,将来归你门下,恐有奇用。”
  阮慈笑道,“那就好,说起来我还给他送了个同伴,是我新收的门人,正好转交给你带回去,也免得他要走过那千山万水。日后说不准我就在你们燕山内培植起一支势力来,和太史宜争雄。”
  这就又要牵扯到燕山和上清门可能的亲事了,还有太微门和上清门的联盟等等,沈七对这些事素来不感兴趣,姜幼文只是寻常盛宗弟子,也插不上话,而且他天性偏激,说不出好话来。唯有苏景行对这些事情,不但明白清楚,而且也有自己的见地,两人聊得投机,不觉已是数日过去,姜幼文栖身那片黑雾突地一阵翻滚,收敛为姜幼文本貌,他神清气爽,大叫了一声,“好毒!几乎令我脱胎换骨!”
  一转身又皱眉道,“咦,这三生池怎么深邃了这许多,还隐隐放出如此浑厚奇古的气运,难道、难道……”
  见三人似笑非笑,他也知晓自己错过不少,忙缠着众人要他们详述。阮慈道,“我们叨扰已久,你们也少少装些池水,我们快先出去罢,恶客在此,主人都不好回来了。”
  三人也无异议,便都只略取了一小瓶池水,四人将气机连在一处,一边交谈一边往外飞去,此地只余一个三生池,袅袅放着雾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中哗啦一声,一尊塑像涌出水面,在池边盘坐,池上白雾骤然浓密了起来,将此地遮得密密实实,反而是外间那时间水练逐渐淡去,此地仿佛和外界融合成了一处,已不再是瘴疠之地,而成为了一座深深收敛的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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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
  此时此刻,阮慈却是仰望天星宝图,果然瞧见了一方池水正在缓缓变淡,而各方位置似乎都发生了小小迁移,不由点头暗叹,“太一君主借我之力,在琅嬛周天布下一子,周天棋局也好,道祖之争也罢,都会因为这一招又生出变数了。”
  “如今周天一统,大多数宗门,对周天大劫的态度都已明确,便还有些人藏有异心,也不会和我坦言,譬如玄魄门,便只能设法探询。不过这也只是盛宗而已,世宗的态度,尚是一片空白,要解开锁链,似乎还要探一探世宗的态度。”
  思及此处,生出感应,知晓自己所想不假,阮慈便想道,“情祖和我关系亲近,我不妨登门拜访一番,顺带问一问瞿昙越的情种该如何解开。”
  她对瞿昙越的态度变了又变,此时还是以同情居多。想到此处,便对三人道,“此间事了,你们要向何处去?我想去九幽谷拜山,你们呢?”
  沈七道,“我感觉剑道突破在即,要先离开一段时日,之后再来寻你们,喂,苏景行,我们不如再斗一场?”
  苏景行道,“你我打斗有什么意思?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办到,我自然不会杀你,你也不可能杀我,唉,既然这是你的意思,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四人都在中央洲游历,想要见面便多得是办法,约了通信办法,便洒然分手,姜幼文道,“慈师姐,我同你一起,我知道九幽谷定然也有一种千变万化的奇毒,名唤情毒,只要我能取到一种新鲜的,那便又更进益了一分。”
  又道,“只是这些世宗,在我们琅嬛周天素来低调自守,连山门都是飘渺难寻,听闻东南有些凡人国度,名义上是一些茂宗联手庇佑,实则背后有这些世宗的影子,但始终也只是传说而已,我们又该如何找寻呢?”
  阮慈笑道,“旁人寻不到,对我来说,又有何难?”
  她取出九霄同心佩,正要施展《太上感应篇》,却又略微犹豫了一下,道,“你等我一等。”
  往旁走了几步,不知为何,忽然有一点心虚,片刻后才又是放开,以神念拂过玉佩,传声道,“师尊啊,我在三生池里见到的那一幕,你可有感应没有呢?”
  第309章 血染雄关
  在此虚空之中,九霄同心佩自然是毫无障碍将两人神念联系在一块,只见两处内景天地之间,仿佛架起长桥,王真人身形在桥头缓步前来,神色不见喜怒,道,“略有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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