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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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恩华走过去把刘张贵拉了出来,“老刘头,你不去看大门在这干嘛,以后你负责记帐和后勒,现在你的任务是去放哨和值班。”
  刘张贵“嘿嘿”一笑,“我不是想听听你今晚的行动么,搞得象打仗一样的,过瘾呵。”
  金恩华一面推着刘张贵到了门口,一面笑骂道,“去你的老刘头,行动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还怕你当俘虏呢,快滚,今晚不许喝酒哦。”
  屋里众人发出一阵哄笑。
  金恩华和李红年的弟弟握着手,笑道:“浪里白条李小年,李哥,你的用武之处来了。”
  李小年憨憨的一笑,“乡长,我一定好好干。”
  小五从椅子上蹦起来,满脸的兴奋,“华哥,我和立春该出发了吧?”
  长着一脸青春痘的黄立春也站起来,咧开嘴,冲着金恩华一笑。
  金恩华摇摇手,走到床边,把一直斜躺在床上抽烟的老叔金泽礼拉了起来,笑着说道:“我亲爱的智多星老叔,还在生我的气呀。”
  金泽礼“哼”了一声,“我是看在李部长的面子上,才来参加的,就你小子请我,八抬大轿也不来。”
  “哟,”金恩华笑道,“你计划生育超生的第三胎,还是我帮你交的钱呢,再说啦,四婶那第四胎不拿掉,准又是个丫头片子,还不是帮人家生的么。”
  金泽礼闷声闷气的应道:“医生都查了,是儿子。”
  众人一齐笑起来。
  金恩华看了看李红年,笑着说道,“老李,我老叔在月河也算立了号的人,人称智多星,行事鬼计多端,从不吃亏,他要退出,可惜了。”
  金泽礼瞪了金恩华一眼,“谁说我不参加了,小子,不叫鬼计多端,那叫足智多谋。”
  李红年笑道:“对对,是足智多谋,泽礼老弟以后就是我们的军师,参谋长。”
  金恩华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大家听着,李部长都把事情交待清楚了,我不再重复,想退出的,现在还来得及,愿意干的,都表个态吧。”
  说完话,金恩华把所有的人扫视了一遍,转身走到门口,拉起一直坐在门边的肖兰辉,来到了走廊上。
  肖兰辉低声问道,“他们在干嘛?”
  “发誓,发毒誓,”金恩华神秘的一笑,“我们月河乡接古流传几百年的习俗,滴血为盟。”
  肖兰辉皱着眉头,白了金恩华一眼,“你呀,这不是封建那一套么。”
  全恩华借着走廊上的灯光,瞅着肖兰辉娇嗔迷人的脸,“兰姐,对老百姓来说,这套管用,那狗屁纪律没用。”
  “你呢,你为什么不参加盟誓?”肖兰辉娇声问道。
  金恩华“呵”的一笑,“我是领导,一言九顶,用不着盟誓。”
  肖兰辉俏脸一红,伸出手指触了一下金恩华的手臂,“以后说话文明点,好么?”
  金恩华凑上前来,低声说道:“大战在即,美人相伴,兰姐,我象个古代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吗?”
  这时,他们身后的屋里,传出了一阵男人浑厚而低沉的话音。
  第三十四章 初战告捷
  肖兰辉明明知道,金恩华主动的把她拉进去,是故意的暴露和明显的试探,心里竟然一点点也不反感,反而有一种久违的温暖和兴奋。自己久已冷却的心扉,被身边这个认识不到半年的“弟弟”悄然拨动,为什么?是自己顽强筑起的防线不再牢固?还是那诡异的微笑具有无可阻挡的魅力?是自己曾经哭泣滴血的心灵需要安慰?还是那迷人的真诚和少年的纯真真的那么无坚不摧。此刻,自己不再冰冷的娇躯,离那颗滚烫的心,只有十几厘米的距离,也许就在不久以前,它们还相隔千山万水,现在,黑夜被初亏的月光划破长空,于是,它们不再陌生,也不再遥远,万籁俱寂之中,一颗少年之心在怦然跳动,孕育着人间的勃勃生机和生命的光辉绚丽。
  “兰姐,”金恩华悄声说道,话音中多少夹杂兴奋和冲动,“这是赵主任的房子,对面是陶瓷厂码头,我们的脚下,就是天州第一大河,月河。”
  “哦,”肖兰辉的思绪,回到了现实,望着沉眠之中波澜不惊的月河,低垂着头不再言语。
  这是个迷一般可怕的小男人,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察觉到粮食专管员金力新和工商所的人狼狈为奸,把自己的家,变成工商所罚没走私物品后私下扣留的窝藏点,更绝的是,还竟敢带人来了个“黑吃黑”
  “不用担心,”金恩华说道,“此刻,他们正在搬东西呢。”
  肖兰辉点点头,悠悠地说道:“你不担心吗,有一天被人发现。”
  金恩华坚定的摇着头,“我要用这些意外之财,来造福月河乡的百姓,工商所那帮人,还有方文正马玉才金力新等人,即使知道了,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方文正并不坏,他也许不知道这些事情。”肖兰辉瞅了瞅金恩华,真是个可怕的小男人。
  听到肖兰辉为方文正辩护,金恩华心中一颤,有点不满的说道:“兰姐,你对方文正很了解吗?可以和我说说方家的事吗?还有,你和方家到底是什么关糸?”
  “不,恩华,不,”肖兰辉的娇躯突然不住的颤抖,“恩华,你不要问了。”
  金恩华搂住肖兰辉离开窗口,扶着她在一张竹椅上坐下。
  漆黑一团的房间中,只有一个女人低声的哭泣。
  金恩华克服了几秒钟的措手不及,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子,把不住颤动和哭泣的兰姐紧紧的搂入怀中,“对不起,兰姐,对不起。”
  这时,在金力新家的后门,一条小河汊的尽头,李小年娴熟的摇着木浆,木船上坐着李红年,陈大军和金泽礼,慢慢而悄然的靠近岸边,弱弱的月光下,小五站在岸边,机灵地打着手势。
  李红年第一个上了岸,“小五子,一切顺利吗?”
  小五点点头,“金力新那小子不是去了天州么,喝方白脸的结婚喜酒,里家就剩老爹老娘。”
  “他们不会醒来吧?”李红年担心的问道。
  小五一听直乐,差点笑出声来,“放心吧,我用了点安眠药,明天中午以前,绝对醒不来的。”
  够损的,李红年也是一乐,“你这个楞头青,不会出事吧。”
  “就一点点,很有保险糸数的。”小五伸着小手指头,嘻皮笑脸的说道。
  李红年朝船头的陈大军翘翘大拇指,几个人随着小五溜进了金力新家的后院。
  早在里面的黄立春,带着他们到了工商所藏私的大房间,六个人都惊呆了。
  房间里大半的空间堆满了走私的香烟和衣物,另一边则是大堆的录像机录音机,还有一个角落,则是几十箱令人眼馋的洋酒。
  “发财啦,”小五直着双眼,低低地惊呼一声。
  金泽礼也是两眼发直,看得合不拢嘴,“我的奶奶哟,拿到市场上,怕能值个十万块哩。”
  李红年回过神来,轻轻拍了小五一下,“大家快动手吧,记住,一扫而光,一点不剩。”
  几个人赶快动起手来,依次接力,抬着箱子往后门传递。
  李红年估摸了一会,一条船肯定的装不下,拉过李小年,“小年,你再去弄条船来。”李小年点头而去。
  小五一边搬一边忍不住低声咋呼着;“乖乖哟,发财啦。”
  ——
  肖兰辉和刘张贵两人在统计着不断从船上搬进来的走私物品,李红年把金恩华拉到一边,“恩华,你看留谁在这里看着?”
  金恩华想了想,“老李,让陈大军住在这里吧,他不是还没成家么,一个人方便,不易引起外人注意,另外,你得赶快找找你在天州的妹夫,这货要尽快销出去,咱们也得有个渠道不是?”
  李红年“嘿嘿”一笑,“明天我去喝方文正的喜酒,正好乘机把这事搞定。”
  “这条渠道不要说出去,你我,小年哥大军,四个人知道就行了。”金恩华吩咐着,“每个人发二条香烟,让他们早点回去吧。”
  “放心吧,”李红年点点头。
  金恩华望望大堆的走私品,突然反而没有了胜利的喜悦,感觉自己兴奋的情绪,一下子莫名其妙的的跌落到冰窟窿中,身体条件反射的颤抖了一下。
  他独自离开那幢当作了仓库的房子,穿过单人小巷,走在月河街的石子路上,把自己深浸于黑暗和寂寥之中。
  他突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疲乏。
  心里的思绪没来由的回到了工业局,想起了王兵和张小明,想起了王新华付局长,还有老赵和于海娣,整整两年,真正的无忧无虑,有时间躲在图书馆里读书,涎着脸去人家那里噌饭,溜进县城唯一的公园里,一个人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面对着温暖的阳光,美美的睡上一觉。
  他自己也觉到了自己脚步的沉重,可他必须继续的走,他困了,想回去睡觉。
  月河街不过才五百来米,今夜却仿佛变得那么的漫长。
  偌大的乡政府大院悄无声息,只有在院中央的旗杆上,孤零零的挂着一盏电灯,用昏黄的灯光,为他照亮着脚下的道路。
  他和衣躺倒在自己的床上,闭上眼睛,努力命令自己什么也不要想,终于,他强迫自己进入了无知无边的梦乡。
  第三十五章 两条直线
  天州,一座镶嵌于东海之滨的小城市,和南边的海州和北边的宁州两个邻居相比,它显得微小和隐秘,一零四国道在这里变得狭窄而崎岖。共和国的历史上,它的名字很少被媒体提及,顶多是南北两颗耀眼明珠之间一个不会发光的节点。当然,这并不妨碍方老爷子。他是这个节点上的一颗明星,是这片并不古老的土地上,屹今为止唯一可能在百年后被谥为“革命家”称号的人物。
  这是天州老城区的一幢老宅院,其中一间厢房改造而成的书房,是方老爷子每天渡过大半时间的去处,他喜欢书的世界,如果不是投笔从戎,他完全可以象家族的上辈人一样,成为某个专业的学者文人。自从离休离开省城回到天州,方老爷子几乎足不出户,谢绝访客,书和报纸成了他主要的伴侣。整间房子除了门和窗户,墙的四周全是书架,窗前是一张古色古香的书桌和紫木靠椅,在靠近门边的地方,有一张暗红色的的小茶几和两张供来客坐用的紫色藤椅。
  方天海,八十三岁,方老爷子是天州地区家喻户晓的尊称,身材瘦削,白发苍苍,一张古铜色的老脸,捕捉不到丝毫的喜怒哀乐,只有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能让人想起它主人曾经的岁月和威名。
  此刻,方老爷子的目光,停留在已经站了小半天的长孙方文正身上。
  藤椅上坐着方老爷子的小儿子,天州地区新晋升的地委常委、宣传部长方宁君。
  方文正直直的站在那里,在爷爷面前是没资格坐着的。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老爷子不喜欢热闹,外面的吵闹嘻喧还是不住的钻进书房。
  方老爷子收回稍为严厉的目光,吁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文正,之所以在今天找你说话,是想让你记住,从今以后,才是你人生的真正开始,成家立业,你是家成了而业未立。”
  方文正恭敬的说道:“爷爷,我会谨记住您的教诲。”
  方老爷子瞥了孙子一眼,心中有点不满,“这两年你在青岭,可以说虚度光阴一事无成,人家的排挤打压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你没有做出让别人信服的成绩,要想在政坛创一番成就,光有文凭和关糸是没有用或有限的,能力和成绩才是根本,人家把你扔在那里,忌惮我老头子的面子,不帮你不压你,就是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你做出了令人信服的成绩,人家就没有理由排挤你打压你。”
  对爷爷的训导,方文正只有点头的份,尽管有些不以为然,但也要装得唯唯诺诺,人老了,爱唠叨,平时能躲着,今天却无论如何的避不开了。
  “哼,”方老爷子捕捉到孙子脸上的表情,话音也大了许多,“指使别人教唆组织大批教师在乡政府成立那天闹事,堂堂的付乡长,这是什么性质?你以为别人猜不出是谁干的吗?一般的工作人员根本没能力组织那么多的教师,,李红年那人我见过,一个老实人嘛,你都没法和他搞好关糸。人家不报复你,并不是怕我们方家,是大气,一种干大事的气魄,以我的了解,论小聪明小技俩,那个叫金恩华的能玩死你。”
  方文正僵立着,大气也不敢喘。方宁君小心的陪着笑脸说道:“爸,文正也是一时糊涂,本来定了当乡长,被人家横插一杠,一气之下,做事难免有点偏激。”
  “文正啊,你千万记住,这是从政为官的大忌,”方老爷子说道,“你的竞争对手在做利国利民的好事,你别无选择,要么努力比他做得更好,要么你帮着他把事情做好,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爷爷,我现在明白了,那件事确实我错了。”方文正老实的点着头。
  方老爷子向孙子投来些许赞赏的目光,“回去以后向人家道个歉,不要怕失面子,反而会赢得尊重,人家当官第一天,你这是打人家的彩头,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记上了你的这笔帐,所以,你大喜人家不肯来,还在送你的彩金信封上划上两道直线。”
  方宁君微笑着问道:“爸,那是什么意思?”
  方文正也以询问的目光看着爷爷。
  “两条平行线,是永远不会相交的,”方老爷子微微一笑,“明摆着告诉你,道不同不相与谋,聪明人呀,礼照送,但告诉你为什么不来。”
  “果然有性格。”方宁君想了想,轻轻笑了起来。
  方老爷子盯着方文正问道:“文正,你想过人家为什么一下子能打开工作局面吗?”
  方文正知道爷爷在考他了,想了想认真地说道:“爷爷,我也想过,除了上面的强有力支持,他最大的优势就是,具有我没有的人脉资源,敢想敢干,不按常理出牌。”
  “看出了问题所在,但没抓住要害。”方老爷子点头头,“文正,客人到了,你去吧,记住,打个电话谢谢那个金恩华。”
  “是,爷爷。”方文正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书房。
  方老爷子望着方文正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方宁君微笑着,宽慰似的说道:“爸,你也不用耽心,文正还年轻,现在慧如调去了,还有向道林,青岭总算有了我们方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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