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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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漂亮又没脑子的装饰品, 那你怎么不去买手办, 玩充气娃娃也行啊。
  唐湖当然不能把这种大实话说出口, 压下心底的不屑转过身,露出绵里藏针的浅笑:“难怪郑总会喜欢田柔姬呢。”
  田柔姬接连黑她两次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还导致自己丢了角色,就这个智商,真是太符合郑山卿对女人“又漂亮又没脑子”的要求了,祝二位地久天长。
  不过考虑到薪月传媒的家底, 哪怕他小心眼的为金丝雀找场子,唐湖也不能反驳得太狠。
  郑山卿一愣,一缕淡淡的烟气在两人之间扩散开来:“谈不上喜欢, 我又不是因为她才过来的。况且她先下手,无论你怎么回应都在情理之中,现在那个疑似涉毒的人不是她么。”
  “……”
  唐湖很聪明地保持沉默。
  原来他知道内情, 看来田柔姬这只小家雀倒什么都会跟金主说, 只是不知道田柔姬说起陷害手段的时候, 金主同志会不会觉得自己养的小明星太恶毒?
  男人么, 总是不喜欢太狠辣的女人的。
  郑山卿向前踏了半步,凉凉的声音带了点请教之意:“我只是想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做什么了?”唐湖慢条斯理地拉上化妆包,仿佛没听懂他的潜台词, 甚至还有点被冒犯的恼怒, “一切商演活动都是公司安排, 那天我按照流程去参加开业剪彩, 不过回去以后就看见新闻了,郑总在想什么不妨直说,总得让我知道自己被误会成了什么样子。”
  叽嘻嘻嘻,这个白莲花演得到位吗?
  田柔姬塞给她的针头却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的包里,肯定会详查她有没有留下证据,但哪怕想破了头,估计也猜不出唐湖偷天换日的手段。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现实生活中上演功夫片情节。
  郑山卿没有被她糊弄过去,银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摄人的光:“你不用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的样子,不过现实,就是得罪你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不光是她。”
  “……还有谁?”
  “再这么装下去就没意思了,风趣科技被查,说到底你也有功劳。”
  郑山卿找人探过她的底细,自然知道唐湖每次上位或者提升知名度,背后都有人在倒霉,尤其是石赛风,为公司上市营造的热度却成了捧她的垫脚石。
  那个网络词叫什么来着?
  对了,撕逼,听起来就让人胯.下一疼,也就是小心眼的女人才撕得起来。
  “哦,你说他啊。”
  唐湖这才想起另一个起过冲突的倒霉蛋,既然人们爱看极品被打脸,所以这件事传播范围越广对她的人气提升越大,公司也没错过炒作的好时机。
  但白莲花装多了显得矫情,她坦率地点头:“用那件事营销也有经纪公司和《泡面》宣发部门的意思,他们觉得对提升电影的知名度有正面影响,所以节目播出后买了不少营销号转发言论,难道不合规矩吗?”
  郑山卿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回答得真狡猾……薪月持有一部分白鲸公司的股份,我算你半个老板,但你好像有意在跟我保持距离?”
  不保持距离干什么,难道见了您老直接跪下高呼三声万岁?
  “郑总是在鼓励我跟你套近乎吗?”唐湖心下觉得无趣,脸上却扬起散发着白莲清香的婊气微笑,“那我就不客气了,听说薪月已经立项的那部《风沙》正在选演员,请问什么时候试镜?”
  薪月并购香港的影视公司以后整合了一大批内地港台的制作班底,手里的资源亦有不少,不过大部分好资源都落进他们自家公司的艺人口袋里了。
  既然郑山卿敢充大方,那也得拿出点诚意来,有本事给她个好角色演啊。
  “《风沙》是薪月今年最大的项目,你的眼光不错。”郑山卿把玩着一只镌有船舵的银质打火机,凑到唇边点燃香烟,“……不过态度变得这么快,你不怕明远的李公子生气?”
  她能在楚鹤面前露脸,还是作为联合出品方的明远影业推荐,所以业内消息灵通的都以为唐湖背后的靠山是李若川,不过他听唐湖轻易改口,倒有些意外。
  毕竟金主可以包养很多个小明星,却肯定不允许小明星多找几个金主,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心态十分可耻。
  唐湖不想把李若川牵扯进来,直接甩锅给经纪人,将声音捏得很甜:“郑总,你应该误会了,楚导的女主角是经纪人帮我跟明远谈下的,最终还是你点了头,不然我能进组吗?”
  “你明白是看谁的面子就够了。”郑山卿喜欢这个回答,烟头亮起幽幽的红色火星,“啧,李若川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他能懂什么,手上的几个项目别赔都要烧高香了,你觉得呢?”
  他的外表看起来比李若川年长一些,薪月传媒又是业内首屈一指的影视公司,似乎有足够的资格鄙视李若川。
  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着苹果花香气的烟草味道,昏黄的灯光迷离摇曳,让一切显得更不真实。
  “……咳,我就是个演员,能对投资有什么想法?”
  唐湖被烟气熏的侧过头,没有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心里已经翻出了十万个白眼。
  只有她才能黑李若川,你姓郑的算老几啊?
  别的先不说,李公子光穿衣品味就强出郑山卿好大一截,人家还不用戴眼镜。
  而且他肆无忌惮的在室内抽烟,让唐湖被迫吸了半天二手烟,万一熏坏嗓子以后演戏只能找后期配音了,罪加一等,建议当场击毙。
  “也对,我能推你上楚鹤的戏,也能把你拉下来。”
  郑山卿对她的回答却很满意,吐出一口绵长的烟雾,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风沙》的进组资格,看你要不要了。”
  唐湖垂下眼睫,看清是张黑色的房卡,在灯光下反射淡淡的珠光色泽,右上角印有hilton的标志。
  没想到还是希尔顿酒店的总统套房,猛地看上去还以为是沃尔玛积分卡呢。
  “不愿意?”郑山卿发觉她脸色微沉,低哑的烟嗓逸出一抹笑意,“长得漂亮是好事,但不分场合的摆架子就不讨人喜欢了。”
  唐湖下意识屏息,等烟气散尽后才开始喘气:“你就没考虑过我可能是个特别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吗?”
  随随便便就掏出来一张房卡到处乱送,难道不怕遇上仙人跳的?这份安全意识值得担忧。
  郑山卿不悦地皱眉:“那你是吗?”
  有能力的男人为了维持自身格调,往往不会找个充气娃娃当伴侣,但也不会喜欢太过强势的女人。
  具体来说,必须清纯,但也不能纯到什么都不懂;知情识趣,但也不能浪过头;三贞九烈,征服起来才觉得有趣,但也不能傲慢到敢打他的脸;聪慧机灵,能附和他们在酒桌上吹牛逼的那些话题,但也不要聪明到足以看透他们的小心思。
  唐湖深谙此种男人的心理,所以格外想问一句:……巨婴都没你毛病多,你算什么东西?
  不过郑山卿的确是圈子里数得上号的人物,所以没有给她瞎说大实话的机会。
  唐湖收拾好心情,笑得妖冶:“当然不是,只是在考虑被媒体拍下来以后,该怎么解释才能维持我清高的表面形象。”
  “清高是表面,那实际呢?”郑山卿来了兴致。
  虽然唐轻易上钩让他有些乏味,但她被暧昧灯光照亮的轮廓格外柔和,淡粉色的唇上一片晶莹,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勾引的话,都让他觉得悦耳。
  唐湖故意笑而不语,蓦地听见走廊传出脚步声,提醒道:“有人来了,这里是公共区域,我可不想明天就上头条。”
  “那我等你。”
  郑山卿将酒店房卡度到她手里,露出一个斯文败类的专属笑容,翩然离去。
  唐湖盯着他的背影,视线立刻阴沉如冰,轻声嘀咕:“……你等你妈呢。”
  ‘宿主,你终于要去傍大款了。’w233十分感慨,摇晃着长得像只杏鲍菇的猥琐身体在她脑海里晃来晃去,‘以那个人的家底,能够在最短时间里把你捧上一线。’
  ‘那当然了,也不想想薪月是什么档次的公司,别说他想睡我,就是想睡白鲸的董事长,我大老板今天晚上都得洗干净在床上等着。’唐湖用指尖摩挲着房卡上希尔顿酒店的标志,‘真正聪明的人,会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往上爬。’
  既然天生有张适合大荧幕的脸,却靠傍男人上位,听起来有些可惜。
  然而娱乐圈最不需要的就是事业心,拼事业远远不如拼男人来的容易,会演戏的人多了,居于高位的投资商就是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去出演大制作的主角。
  想为艺术献身,先得做好为艺术失身的准备。
  ‘宿主似乎不反对走捷径。’
  ‘趋利避害才是人性本能,所有对别人走捷径而产生嫉恨的,都是因为自己走不了捷径而已,如果一步登天的机会放在面前,你会放弃吗?’唐湖阴险地笑了几声,‘不过我这么别出心裁的人,当然要找点不一样的玩法,现在就去街上搜罗一个手臂肌肉比我腿还粗的老大哥,把这张房卡送给他,相信郑山卿定能度过一个毕生难忘的夜晚。’
  ‘宿主这个小坏坏。’
  她收敛笑容,毫不留恋地把房卡扔进洗手池下的垃圾桶里:‘……算了,不能祸害别人。’
  哪怕一步登天,她还怕郑山卿玩儿仙人跳呢,说不定进门以后就有一个田柔姬等在那里泼她硫酸。
  不去就是不去,有本事封杀她好了。
  大不了以后只在小成本电影里打酱油,或者去演舞台剧,往好处想想,还能磨练演技。
  唐湖扔了房卡,在餐厅里找个空位坐下玩手机,挨到饭局差不多结束才回到包厢。
  她也没跟白至理提起这件事,散场后直接坐着经纪人的车离开,放人鸽子放得相当踏实。
  直到回家以后看见黑漆漆的客厅,她才终于慌了神。
  ……
  惠乐小区。
  唐母通过中介公司在这个小区找了份家政工作,雇主是双职的三口之家,需要每天过来做顿中午饭再打扫一下卫生,却不算劳累。
  她通常是不管晚饭的,但今天雇主额外加钱留她做顿晚餐,唐母也没推辞,下午又过来了一趟。
  “阿姨,我要吃炸薯条,炸薯条!”
  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站在厨房里,傲气地插腰指挥买菜回来的唐母。
  “哎,好,阿姨先给雷雷做。”
  唐母应声放下购物袋,拿出超市买的冷冻袋装薯条,又拿出炸锅倒油开火,一连串动作做得行云流水。
  炸薯条用的油较多,为了不使浪费所以要先做好,还能用剩下的油炒别的菜。
  没过几分钟,炸锅里黄澄澄的花生油开始冒出热气。
  唐母在烧油时也没闲着,拿出几根莲藕洗去表面的污泥,发现雷雷还在厨房里,催了他一句:“你出去玩儿,厨房里太危险,省得不小心伤着。”
  然而八.九岁的孩子最是闲不住,雷雷鬼精鬼精的眼珠子一转,偷偷摸了她刚洗好的一截莲藕,作势要扔进油锅里。
  “这个就是比薯条粗几十倍的大薯条,我要把你炸了!”
  “雷雷,使不得!”
  唐母赶紧伸手阻拦,然而动作快不过年轻的小男孩,眼睁睁的看他把东西扔进锅里。
  “刷拉——!”
  整根莲藕刚刚洗过,湿淋淋的表面布满水渍,咚的一声沉进热油锅里,滚烫的油星立刻炸开!
  两人距离油锅都不远,登时被热油点子扑了一身。
  唐母忍着疼将雷雷拽在身后,抄起旁边的锅盖压在炸锅上,顺手关火,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右手背又接连被烫了好几下。
  莲藕内部中空有孔,积蓄着不少水分,遇热油以后格外活泼,炸出的动静都赶上小型爆破了。
  雷雷没料到会有这么大后果,吓得慌了神,才觉得脸上一阵生疼,捂着额头哭嚎起来:“呜哇——”
  “这是怎么搞的!”
  雷雷妈在客厅里看电视,听见动静赶紧跑过来,扫一眼厨房的状况便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赶紧拉过儿子细细检查:“你说你乱淘气什么,让我看看烫着没有?”
  雷雷抽噎着放下捂额头的手,露出脑门上被油星烫出的一点红痕:“疼,妈妈,我好疼……”
  “刚才是不是你淘气了?”
  “没有,没有。”雷雷在母亲严厉的呵斥下连连摇头,拿心虚的眼神去瞟唐母。
  雷雷妈看着儿子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到底狠不下心责骂他,调转枪口指向帮工的唐母:“你说你,都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看着点他!现在给他弄伤了,伤的还是脸面,以后万一留疤该怎么办?”
  欺软怕硬是种常见的心态。
  农民工穿着布满灰尘的工地装挤地铁都会遭嫌弃,认为他们污染了座位,那是因为嫌弃的乘客知道他们不敢开口反驳,换做全身纹身的黑道大佬手提两把西瓜刀,哪怕吃韭菜盒子,都没人敢提意见。
  “我……”
  唐母性情温和,自然是最适合被欺负的那类人,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无从辩驳。
  她给炸锅盖上盖子时伤得不轻,手背上鼓起了好几个透明的水泡,火辣辣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
  雷雷妈虽然清楚是自己的儿子恶作剧在先,却故作大度地摆摆手:“算了,我也不难为你,今天这顿饭就别做了,我带雷雷去医院,你先回去吧。”
  唐母嗫嚅地应了一声,刚想离开,又转过头提醒:“东家,还有今天买菜的钱没给……”
  “雷雷都烫成这样了,我不找你索赔医药费都算厚道的,你还敢管我要钱?”雷雷妈凌厉地竖起眉毛,“赶紧走,我请你来是帮忙的,不是添乱的,回头就跟中介公司说一声,以后你也别来了!”
  “……”
  唐母疼得无暇顾及旁事,机械地点了点头,垂着脑袋离开这个地方。
  人善被人欺,却不是善人的过错,而是欺善怕恶的人,可她嘴皮子不够利索,连为自己说句公道话的机会都没有。
  ……
  唐湖下了饭局,拿着钥匙打开家门,发现玄关处摆着母亲的鞋子,客厅和二楼卧室却熄着灯,顿时觉得奇怪。
  放在从前,她每次应付完宴席回家,母亲都会做一碗加蜂蜜的桂花酸梅汤给她解酒,乌梅桂花都是顶好的用料,比外面买的好多了。
  唐湖今天也是惦记着酸梅汤的好滋味,才迫不及待的赶回来,现在厨房里依然传出酸甜的香气,却没看到煮汤的人。
  “妈,你在家吗?”
  她提高声音,打开客厅的灯。
  楼上传来虚弱而慈爱的声音:“我……没事,已经睡了,你也赶紧休息吧。”
  唐湖心底倏忽一沉,蹬蹬蹬跑上二楼的卧室:“妈,你这说谎的本事该练练了,一般人只会回答在不在家,不会上来就说有没有事,你到底怎么了了?”
  “你别上来,我真没事!”唐母慌张地出声阻拦,却拦不住她一迈就是三级台阶的长腿。
  唐湖直接杀到她睡的双人床前,打开床头灯,眯着眼细细观察瘦瘦小小的母亲:“有什么问题就跟我商量,别一个人瞒着,这样下去我在外面也不能放心你呀。”
  一边说着,视线落在母亲藏在被子里的双手上,母亲睡觉时习惯把手放在外面压着被角,怎么今天换了姿势?
  唐湖不由分说地拉开被子,映入眼帘的便是母亲那双伤痕累累的。
  她为家庭操劳多年,一双手早不复年轻时那么纤白如玉,布满粗糙的皱纹,此刻双手布满红彤彤的烫伤痕迹,右手背的伤势尤其严重,偌大的三五个透明水泡肿得发亮,看一眼就令人心惊。
  “怎么弄的?!”
  唐湖赶紧抓着她没受伤的地方托到灯下细细查看,心疼得眼圈都红了。
  尤其母亲刚才为了掩饰把手塞进被子里闷着,因为用力过猛,还把一颗水泡碰破了。
  “我没事……”唐母往角落里躲了一下,见拗不过她的力气才解释,“在雇主家做饭的时候不小心被热油烫着,我已经涂过牙膏了,过两天就好。”
  大城市什么都贵,她舍不得花钱去医院,再说这点小伤也不值得挂在心上,拿土办法治疗一下就行。
  “涂牙膏?”
  唐湖自然听说过这类治疗烫伤的偏方,总之拿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在上面抹一抹就好了,其实完全没用,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怎么不涂酱油呢?”
  唐母弱弱地解释:“我之前涂了,不管用,还是疼,牙膏好一点……”
  唐湖简直要被她气笑了,赶紧将母亲拉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洗:“被烫伤以后至少要冲十分钟凉水,我看你之前肯定没洗过,先这么冲一会儿,我再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不用,本来就是小伤,我还是姑娘那会儿,学做饭的时候烫得可比现在严重多了。”唐母连连推辞,硬挤出一个笑脸。
  “我知道你觉得没什么,可是我会心疼。”唐湖自责地叹了口气,转身去床头柜的医药箱里翻找东西,“一定得跟我去医院瞧瞧,就当是哄我开心,行不行?”
  唐母心底一暖,觉得烫红的地方好了大半,眼角堆出笑纹:“好,都听你的。”
  “那你再跟我说件事。”唐湖找到纱布折返回来,关掉水龙头,将透气的纱布一圈圈松松的缠在母亲手背上,“是谁把你弄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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