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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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云谏垂头不语,作凄红模样。
  炎重羽便搭着他的肩膀,一手拎了个酒壶,往身上泼了一半,作醉醺醺的嫖客模样。
  鸨母来拦,便怒气冲冲地道:滚开!别挡着本大爷的道,本大爷今夜就要带这小娘子,出去快活快活!
  说罢,便扔了一锭金子给鸨母。
  鸨母自是眉开眼笑地咬了一口,乐呵呵地送了他们出楼。
  龟公却是瞥了一眼炎重羽的样貌,皱着眉头道:何时楼里来了这么个俊俏公子?
  鸨母方才察觉到不对,赶忙叫人去瞧关着萧云谏的屋子。
  可早便已人去楼空。
  再想去追,人影也已然瞧不见了。
  炎重羽带着萧云谏飞出几里之外,这才堪堪停了下来。
  他喘着粗气道:快些想法子将你的修为恢复了吧!
  萧云谏颔首。
  他探向怀中,想要尝试召唤聆风。
  却陡然察觉聆风不见了!
  他蓦地忆起,自己在换钗裙的时候,将不离身的聆风搁在了桌上。
  而后却是没有而后了。
  这几日他脑内混混沌沌的,竟是忘却了聆风。
  我要去拿回我的剑,他猛地站了起来,说道,我要回满芳楼取回我的剑!
  炎重羽被他吓了一跳,问道:什么剑?你方才逃出来,现下他们正在追着我们,你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萧云谏面色凝重:可我要取回我的剑。
  炎重羽不明就里:什么剑,这般重要?
  萧云谏一双眼睛比赤霞更红:是我的本命剑与他同源的本命剑!
  第12章 谎言
  炎重羽撇撇嘴:不过一柄剑罢了。
  萧云谏面无血色,看着倒比先头在满芳楼中不吃不喝、满身污秽的模样。
  更要狼狈。
  他咬紧下唇,血色氤氲。
  他坚定地道:不论旁的原因,聆风是我的本命剑,与我相伴百年,我怎可将它丢弃!
  他与聆风的情谊,早便不是一柄剑般的简单。
  即便不是与凌祉的息雨同源而生,那也是他的岁月痕迹。
  虽然他已失去了灵力,但是同聆风仍有羁绊在。
  依稀能感觉到聆风仍在原处。
  只一瞬间,他却蓦地感受不到聆风的气息了。
  他揪紧自己的衣角,慌乱道:聆风不见了!
  什么?炎重羽不明就里,你方才不已然说过这话了吗?
  萧云谏焦急万分道:不是这般,我根本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了!
  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炎重羽拧着眉头,思索片刻道:据我所知,坊间有一物能断了主人与物件之间的联系。
  他一敲脑袋,又道:我好似在满芳楼中瞧见过那物件,便像是块布一般。恐怕他们已然拿去裹了聆风,故意引你上钩吧。
  萧云谏顿也了然。
  但他仍是揪着心。
  聆风并非那随意可丢的物件。
  却更似是他无处宣泄情愫的寄托。
  是聆风。
  亦是凌祉。
  萧云谏脑子里面混混沌沌,不知如何是好。
  从前这般事由,他也未曾操过心。
  皆是凌祉替他完善殆尽。
  他只怨自己的疏忽,才叫遗落了聆风在满芳楼。
  若能回溯过去,他定然不会再掉下聆风。
  可若真的能回溯过去
  他又怎会只在意聆风?
  炎重羽见他沉默不语,又道:现下你又怎得去取回聆风,倒不如先寻个法子,将你身上灵气尽失解决了。
  萧云谏点点头。
  便是活了着一百五十载,他仍是被凌祉保护太好的稚子。
  可一想到凌祉,又是绞着心肝的疼。
  凌祉已经不要他了。
  他又怎得舔着脸上前去,再次求得协助?
  凌祉已有五日未曾见过萧云谏。
  他本未曾搁在心上。
  往日里,萧云谏负气出走比比皆是。
  况且那日,自己还说了诸多伤人的话语。
  只从前,还是自己心甘情愿去哄着他归来。
  而如今,萧云谏那般骄矜之人
  想来更会因着自己那扎心之语,更不愿再相见。
  他心有动容,可奈何青鳞日日缠着他。
  更叫他比较起了曾经萧云谏待他的冷漠。
  天上地下般。
  反而叫他梦中都是萧云谏的影子。
  恍然又过了五日。
  凌祉仍是未曾收到萧云谏的消息。
  坪洲府内蛇妖的恶行依旧在继续,可那个说着要斩妖之人却不见了踪迹。
  朝饭之时,凌祉赶在青鳞下楼之前,便问了店小二此事。
  小二挠挠头,仔细回想了一番,道:那公子不是给您留了书信,我交给那位与他生的相似的小公子了。
  什么书信?
  青鳞可未曾给自己瞧过。
  凌祉冷若寒冰的一张脸上也有了几许皲裂。
  他瞧着姗姗来迟的青鳞,问道:云谏可是有书信,放在你那处?
  青鳞眼里瞬间挂上了晶莹的颜色。
  他摇摇头:什么书信,我不知晓。是何人所言,竟是这般污蔑于我。
  小二在一旁听了他这话,立马甩了抹布在身上。
  叉着腰瞪着眼,不干了:这位客官怎得说话,我何时污蔑与你?那日我将书信予你之时,你还曾言说道,交予你们谁人都行,你自然而然会转交的。如今却是翻了脸皮,赖账不成!
  他说得言之凿凿,声线又拔得颇高。
  引得周遭食客、行人,皆驻足张望。
  青鳞眼中泪花更甚,他瘪着嘴,怎么也不看凌祉的眼睛。
  凌祉蓦地想起那日,萧云谏曾对自己说过的话语了
  他生了另一幅面孔,根本不同于你画中人模样。未曾用人/皮面具伪装,而用了障眼法。
  他心中骤然升起一股子不易察觉的异样来。
  看向青鳞的模样中,也带了些许揣度。
  他还依稀有印象,青鳞那时,还刻意提了萧云谏的名讳。
  但他却只有再问:青鳞,你再好好思索一番,到底有没有?
  青鳞摇摇头。
  继而,又点点头:当真是我的错处,是我忘却了。那日却有一封萧峰主的信件,说要交予你。我拆开瞧了,他只说要回无上仙门去,我便没搁在心里。对不住
  凌祉眼眸如古井般深沉。
  他沉默片刻,好似压着些许怒意:信件在何处,拿与我瞧瞧。
  青鳞状似乖巧地点点头,回到房中便拿出了那封被揉得乱糟糟的手书。
  凌祉细细将其展平,抽出信纸。
  青鳞倒是未曾说谎,信上当真只告知了要回无上仙门。
  青鳞委委屈屈:我都说了只有这一行字罢了。
  凌祉松了口气,道:我未怨你。
  他施法传了灵简,投给了遥天真人。
  不多一会儿,便得了回音
  云谏未归。
  凌祉心中一顿,来不及细想,便道:我们回无上仙门。
  青鳞啊了一声,眨眨眼问道:何时?
  现在。
  可你还应了再带我去坪洲府旁的小村镇玩耍两日。
  凌祉瞳孔紧缩,似是在一瞬间压制住了自己心底的气焰。
  他看着青鳞又重复了一遍:我们现下回无上仙门,收拾一下行装。
  青鳞噘嘴:好嘛,怎得这般凶!
  凌祉长吁一口气,望向青鳞那张与自己心尖上人生得一模一样的脸。
  未曾言语。
  青鳞慢慢吞吞地收拾了许久。
  待到日落才勉强完毕。
  凌祉也没顾他的娇声娇气,掐了剑诀便揽了青鳞一起。
  嗅着窜入鼻腔青鳞身上的味道,他却皱了皱眉。
  他细细瞧着青鳞的耳后颈间,那些人/皮面具最容易露馅的地方。
  却未曾得见任何端倪。
  瞧着宏大的无上仙门就在云端眼前。
  他还是先收起了心中所思。
  直御剑行至遥天真人所居的无墟峰前,他才止了剑诀。
  遥天真人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却也迎了出来。
  他瞧见凌祉身侧跟着青鳞,一张脸上沟壑愈甚。
  凌祉却道:师兄,我有话同你言说,可否叫弟子先行带了青鳞回去休息?
  遥天真人一捋胡子:自然。那小屋我日日叫人收拾着,待他归来。
  青鳞还想说些什么,可一抬眼就见到凌祉略显凉意的眼眸。
  剩下半句话,也吞了回去。
  待青鳞离去后,遥天真人抬手便要在房外织上一层隔音诀。
  可凌祉却道:不必织了。
  说罢,就连他自己皆有些讶异。
  只因萧云谏的那一句话,他在心底里,却是当了许多真。
  他轻咳一声,沉下眼眸。
  遥天真人便问:师弟,你有何事要同我说。
  凌祉从怀中掏出那遍布皱褶的信件递与遥天真人:他十日前,便留书说回了无上仙门。
  遥天真人一惊:可云谏未曾回来过。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凌祉摇摇头。
  遥天真人又道:那这十日间,你在做何?你竟是未曾察觉到他的异样?
  凌祉握紧了白瓷茶盏。
  他便是造成那个异样的罪魁祸首。
  若说未曾察觉,不如说他一直逃避。
  遥天真人见他模样,顿也了然,但仍斥道:
  云谏是我首徒,是无上仙门未来的掌门,你可知晓!
  即便是啊他平日行事傲气了些,可他出生于世家望族。三岁便是天资卓越,不过八岁就于我座下修习。
  再往后十数年间,我时常闭关,是你求了我由你来教授他法力。
  他本就聪慧,又得了你许久的疼爱。若说这性子,倒是你养出来的。
  若你想要磋磨他的锐气,如何行事不好,非要将他舍弃在那坪洲府不管不顾,现下连踪迹都寻不得!
  凌祉垂着头,沉默不语。
  遥天真人终是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便是我不闭关,也会将云谏放于自己膝下教养。
  是我错了。
  凌祉陡然抬眸,古井一般深邃地叫人望不见他的心底。
  他的指节突起发白,硬生生地攥了起来。
  他拱手道:师兄,我此番回到无上仙门。一则为了将青鳞送回,我才好去寻云谏;二则,却也有事想要问询师兄。
  遥天真人向来好脾性,训斥完了便也舒缓了脸色。
  他道:何事?
  障眼法。
  遥天真人皱皱眉:障眼法?
  凌祉道:将自己浑然脱成另一幅模样的障眼法。
  问此作甚?遥天真人颇有疑惑。
  倒也不那么重要。
  凌祉顿了顿,却仍是问道:是否必须要那修为远高于你我,才能叫你我都看不清他的障眼法伪装?
  遥天真人颔首:这般言说倒也无错。只是若那人修为纯净,倒也不比比着修炼长短了。
  凌祉应了一声。
  搁下了一直捏在手中许久的茶盏。
  他道:师兄,劳烦多关注青鳞。
  遥天真人叹了口气,摇摇头。
  即便那是亲子,他仍是心疼自己的弟子。
  凌祉行了礼,便要告辞。
  临走前,遥天真人踌躇许久,仍是说道:师弟,我也有一事要问你。
  师兄请讲。
  我从前未曾可知,你到底因何,对着那同青鳞生的一模一样,又像了云谏八分的画中人,情根深种?
  凌祉陡然打翻了那白瓷茶盏。
  泼洒了一地。
  第13章 往事
  凌祉沉默不语。
  遥天真人只当他并不愿意言说,便摆摆手:师弟若是觉得难为,便也不必说了。现下,寻回云谏才是重中之重。
  凌祉弯下身去,将白瓷茶盏的残碎一片片地拾了起来。
  待全然做完,他才开口道:并非为难,只是斟酌如何才能对师兄言说。
  言罢,他向着遥天真人行了无上仙门最重的礼节。
  遥天真人被他一惊,本能地想要搀扶其他。
  却终归叹了口气:你又何必呢?
  凌祉道:师兄知我生于东海旁的小渔村,父母亲族皆已不在。却不知,我本也该不存于人世
  二百年前那场灾祸是由东海水族与蛟龙族的千年纠葛而起,我们只是受了牵连的普通人。
  父母亲族皆在战火中殒命,我方才九岁年纪,只能奋力躲避。
  但又如何能躲过,眼瞅着就要命丧黄泉,却是他替我挡下了这穿心一箭。
  譬如天神降临。
  凌祉回忆起那时的场景,眼底皆是靥足。
  遥天真人久久叹息。
  他从前是知凌祉为孤儿的。
  却也不晓,竟还有这般惨烈的往事。
  他慨叹万分,又问:那云谏?
  凌祉一愣:他伤的那般重,我想他应入了轮回。我便拜入无上仙门,妄图修的这长生之术,等他归来。
  遥天真人心下了然:你便是将云谏当作了那转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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