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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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阿米加大堂屋里, 方大胜满脸的唏嘘, 和作为陪客的顾大伯就差没有相顾无言泪两行了, 两个中年男人, 说起这几年的经历, 那真是一句一行泪, 顺带的感激的事儿自然也一并掺杂着, 让这两人亲近的很。
  “一看到那包裹,只看这邮戳,即使地址不对, 我也知道,一定是阿米这孩子,一定是小麦让送的, 去年我儿子来信的时候就说, 驻地附近的其他单位的战友里头,小麦那孩子和他关系最好, 又是同一个省份的人, 想家的时候总能说道一处去, 这会儿家里出了这样的麻烦事儿, 我连我家大小子都不想搭理, 就怕牵扯到了出啥岔子,影响到他在部队的前程, 可不想一个转眼,最要命的时候就来了这么一个救命的包裹, 不是老铁的关系, 谁会这么干?”
  这关系扯得,好像这两家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一样,由此可见这方大胜绝不是个寻常老实人,最起码这嘴皮子是绝对够使唤的。阿米还真是不知道这方大胜所说的啥去年的信件什么的是不是真的,不过人家见情这个是肯定的了,而且还一路艰难的在大雪天上了山,亲自过来道谢,就凭着这举动,哪怕是这人啥都没带,走时估计自己还要倒贴点粮食,阿米也感觉不坏,甚至颇感安慰,觉得自己那些红薯干没白给,小麦那边也没白惦记。
  人其实都有那么点子虚荣,直接伸手帮了人,总希望别人能明白,即使不记着这份好以后还上,那也希望自己的这个举动能换来一声谢谢,做好人啊,就怕怕遇上啥白眼狼。而这老方家的大叔上门感谢的事儿更是进了一步,让阿米觉得这帮人帮的分外的值。
  “不过是一点红薯干,这有不当什么,也不值钱,哪里值得这么计较,如今外头乱了些,你们遇上这样的倒霉事儿也是没法子,到底城里比咱们乡下麻烦,咱们村子哪有这样胡乱瞎说的,那不是害人嘛。”
  一说这个,方大胜也觉得冤的慌,平时在家要当个顶门立户的男人,不能瞎抱怨,以免家里人跟着心不定,这会儿遇上了顾大伯,总算是能说几句心里话了,忙顺着话头说到:
  “可不就是嘛,那说嘴的也不知道是和我们家是不是前世有仇,今生有怨,嘴巴也太不积德了,那时候抓壮丁多少人家被拉走了人?又不是我家一个?这事儿是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能阻止的了的?再说了,人没了消息,我们自家难道不着急?难道不知道打听?可就是没消息,这能怪谁?怎么就能直接算成了国党的人了?我们都以为是打仗的时候就没了呢,那时候多少人说是失踪,其实是尸骨都寻不到的枉死?怎么就能扯上啥政治问题上去?这要这么算,这国家近半的人估计都要被批,斗了。”
  这是实在话,那些年乱的很,一家子分成多少份都不算多,再说了,在打日,本鬼子的时候,本党实力还小,很多人报国也没有专门寻本党的本事,也没有这样的前后眼,顺势加入了国党的可不在少数,难道说他们一腔忠魂卫国尽忠也错了?怎么可能,更不用说那时候死人了,那是数字都没法子有个准确的,这样的情况下,瞎牵扯可不就是有仇有怨要害人嘛。
  “别说是人的消息了,就是当时到底抓走了去干嘛都不是太清楚,那时候说是要打仗的,说是要修路的,甚至还有人说是为了搬运东西的,反正啥话都有,你说我上哪儿找人?怎么能知道生死?”
  一听他这么说,阿米也眼睛一亮,对于这个来上门感谢地本就心存好感,有心多帮扶一二,不然也至于想着等着他走的时候再贴点粮食,如今听着他这说头,忙跟着说到:
  “那是不是当时就是当劳工去的?或者干完了被灭口了?要是那样,你们可是苦主,可以去哭诉啊!这样的人家怎么算也是红的不能再红了。”
  说是苦主,那就是和国党有仇了,这样的人家绝对不可能是有什么特务嫌疑,反而是最值得信任的一群人,那这什么停职,什么审查可就能避过去了,阿米这想头不得不说还是挺靠谱的,就是那方大胜听了也是眼睛一亮,人到底怎么没得,其实没人知道,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家这么倒霉他却无从下手,无法反驳,弄得尴尬的不行,可若是反过来呢?像是阿米说的,是成了苦主呢?上头那些想闹事儿的一样也寻不到他说谎的理由啊,这岂不是说自己反而能得了好?不说这事儿能不能成吧,反正总比如今好些。自家几个孩子也能不在受罪,让那些碎嘴的人唾弃鄙视,日后的前程也不用被耽误。
  “可不就是嘛,我也有这样的怀疑,毕竟当时来抓人的可不是正规军,是啥保安团,这样的部队有招兵的资格?也就是当个后勤,挖坑修路的货色,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人在呢,没死,没点本事,不在嫡系,那能上的去呆弯?逃命的时候,那些大人物哪个不是带着自己亲信走?”
  人聪明就是脑子快,顺嘴就把这说头给鲁顺了,顺带还看阿米一眼,暗赞这孩子机灵,连着自己原本的想头都差点忘了。哦,这事儿不能忘,这后续的事儿该怎么处理是一回事儿,自家吃饭问题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先不说这个,我这次来还有个事儿要请你们帮忙的,你们看这个。。。”
  说话间方大胜将随身带来的大袋子打开,一样样的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那是好多乡下买不到的稀罕货,只是阿米用超好的眼睛来看,却又都有瑕疵。
  “这是镜子,这是梳子,这是搪瓷缸,这是铝制水壶,这些都是我们县的特产,县城里这几个厂子可是大厂,每一个都有好几百人的厂呢,每天出来的东西都是运往周边三五个省份的,紧俏的不行,其他地方供销社都未必有太多的货,当然了这些要是正品,那我也没本事弄,只是到底是在城里住了几代人,人脉有点,所以我们那里一般怎么都能寻到点关系,弄点次品日常用,谁家也不缺,这一次。。。你们也知道,因为停工的事儿,我家这粮食一时半刻的也成了问题,就是日后事儿翻过来,我能重新回去上班,可这之前的日子,怎么也要自己想法子的,所以我带来了好些这个,就想用这些换点粮食,你们看,可行不?”
  行,怎么不行,山里人缺的就是这种轻工业的日用东西,粮食反而是小事儿,别说是其他壮劳力多的人家了,就是阿米这里都能凑好些。
  “这怎么不好,不说别的,就是这水壶,村子里好些孩子想要都没处买,你放心,我这就帮你寻人,给你换粮食,就按照外头的价。”
  顾大伯第一眼就看中了那个搪瓷缸杯子,他自己家本有一个,可这东西不嫌多,带着出门,不但能当喝水的东西,在山里架在火上还能熬汤,是他们这些猎人出门必带的,因为用的多,所以那个杯子早就看着不成样子了,能多有一个他怎么不愿意?再不成也能给儿子,要知道山里人日子看着过的不错,可日用品实在是匮乏的很,家里大半还是用的粗陶碗装水,正紧的好杯子就没几个。
  听到顾大伯一口应下,那方大胜高兴了,忙说到:
  “都是次品,不用平价,有个半价就成,也不用啥券,我也不瞒你们,这些都是我想法子用内部价弄来的,也就外头的三成,不值那么多钱。”
  这事儿他没说实话,什么内部价,他这会儿这个身份哪有什么人敢给他内部价,那是他去几个厂子后面处理废品的地方自己掏的,一堆的废品里总能寻出点看着不好,却能用的,就像是他自己说的,因为自己县出产这些的关系,各家都不缺这东西,所以去捡漏的几乎没啥人,所以也就便宜了他,寻了一日,翻动下来找出了十来个磕碰后看着不好,却不漏能用的,梳子也多是少个齿或者没做平整的,水壶更是如此,或是口上的螺旋不够好,拧上盖子有点漏水的,或是漆碰花的,还有镜子,不是玻璃有点花,就是外壳做歪了,不管是啥不对吧,反正都能用就是了。这样的东西,对他们周边的人没有吸引力,可对山里人却很对胃口,便宜,能用就是好的。
  就是这些捡来的东西,方大胜顺顺当当的就在阿米当临时收货站,换了足足五十斤红薯干,二十斤的碎玉米,乐的他嘴巴都要笑歪了。有了这些粮食,别说是喝稀粥了,就是吃干饭也足够一个月的,他怎么能不高兴?有了这些打底,再加上刚琢磨的法子,闹上两个月,或许,他们家就能熬过这一次的危机了。这一趟没白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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