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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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主要形式都是郊游踏青,但上巳还是要比花朝隆重,因为上巳还有祭祖拜神这个环节。
  时间匆匆流逝,很快就来到了这一天,在上巳当日,陆云岫哪怕再不愿意,也一大早就被人叫起来,参与祭祖的仪式。
  她打着大大的哈欠,站在人群中比较靠前的位置,神情还有些飘忽,好似还没从那种迷糊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她左右扫视了几圈,发现向她一般一脸睡意的人不在少数,不过随着流程的进行,她以及其他人脸上的睡意都逐渐消散了,就连年岁最小的,眼睛好似都要睁不开的陆云然也是一样。
  没办法,实在在太早了,生理上的困倦很难克服,也就是清晨的寒意实在是重,刺的人身体只打哆嗦,才让人逐渐清醒过来。
  随着太阳的逐渐升高,祭告先人与拜谢神灵的仪式也在慢慢的进行,在日头刚好升到不远不近的地方,温度也正适宜的时候,陆云岫等小辈被叫上了前去。
  以陆云霁与陆云岫为首,一众陆氏小辈恭恭敬敬的行着礼,等祭拜之礼结束的时候,陆云岫感觉膝盖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
  而等这场祭祖仪式彻底结束的时候,日头已上正中,空气中似乎还多了些灼热的味道。
  可陆云岫是不觉得热的,她体虚,感觉眼前发昏还来不及。
  眼见着她脸色有些发白,陆氏的长辈们也就没对她发其他的话,让她自行离开了。
  至于今次韩氏组织的上巳之宴,也提都没提让她赴宴。
  陆云岫过往闹出的笑话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多一个笑话了。
  裴喻与祝沉璧的事固然打了他们的脸,但陆云岫因裴喻而疯狂更是让他们的脸面被下了好几层。
  一个是外人不守信用,一个是自家人进退无据,两者是孑然不同的。一者是外人之错,一者是自身之过,相比起前者,陆氏长辈更气后者。
  陆云岫也没打算去碍这些辈分和比她父亲还要大的长辈的眼,她在被允许离开后,就迅速的带着侍从们离开了,离开的步伐快得像是乘着风。
  而在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之后,她更是直接往床榻上一躺——困死她了。
  她额头还有些虚汗,是走的太急被逼出来的,侍女小心又着急的劝着,她没办法,只能勉强撑着泡了个澡,梳洗了一番,然后便干脆利落的往床上一躺,睡起了回笼觉来。
  至于说进食,实在是没有胃口,就什么都没有吃了。刚才在沐浴的时候,她差点就没睡过去,见她实在吃不下东西,侍女们也只能放任了。
  所以等清元过来看诊的时候,刚刚才从床榻上起来的陆云岫,就正在侍女们的劝导下稍微的用些东西。
  因为清元来她的鉴心院太过于频繁,所以虽然有人通报清元来了,却没有有人稍微的拦他一下。
  以至于清元看见陆云岫的时候,陆云岫就抱着一只小碗,小口小口的喝着东西,她神情倦怠,脸色发白,一双眼睛也没有了往常的清灵之气,反倒多了一层雾霭——就好像远山的竹林被近水的云气所笼罩,透着一种疏离与困倦。
  她衣着也没有以往的得体,看上去随意了不少,仅仅是一袭轻纱拢在身上,没佩戴半点环佩,亦不曾有其他的修饰。
  清元看见她的时候,就皱了一下眉:“居士今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用餐?”这并不是陆云岫惯常的晚餐时间,应该说是相当晚了。
  他看着陆云岫脸上的倦怠之色,心念一动,问:“居士莫非是刚刚才醒来?”
  陆云岫有些迟钝的点了点头。
  说是在小口喝汤,就是在小口喝汤,刚刚铺满了碗底的羹汤被她喝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喝完。
  每一次从睡梦中醒来,她都是这般,身体乏力,连脑子也不甚清醒。
  她实在是没有胃口,所以哪怕从今晨起未进米粒,都不怎么用得下东西。
  这些还是白芷与杜若她们求着她喝下,她才能勉强喝下的。
  她之前还疑惑陆云岫的身体为何会如此差,病一场,后续影响能绵延这么久。也是在前几日又获悉了一些记忆才明白,之前陆云岫就大病过一场,那一次也伤了很多元气,两相叠加,才是她的身体如此虚弱无力的原因。
  她此时的状态很不好,完全不想开口说话,可想着面前的人是清元,还是开口道:“真人。”声音有些虚,有些哑,同时声音也不高。
  清元的眉皱的更狠了,他静静的等着陆云岫用完那一碗羹汤,方走上前为她看诊。
  手搭在她的腕脉上,没一会儿他就皱眉摇头:“你真是……”
  他似乎也很无奈,居然叹了一口气:“原以为不日就能恢复元气,没想到又要延续一段时日,你这底子,也太差了。”
  说着他似乎有些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是怎么将身体在几年间糟蹋成这样的?”
  陆云岫听到他的问话,有些虚弱的摇头,她没有注意到他话里的其他的意思,只是有些歉疚的笑笑,她可以敷衍的解释,也可以半真半假的解释,但此时她完全提不起起气来,索性就不解释了。
  而清元也没有等她的答案,他又斟酌着给她开了一个全新的药方,道:“先用两天这个方子,等两天之后看情况再改。”
  陆云岫见状也是感激一笑:“谢过真人。”她觉得等明日自己的情况或许会好一些,清元没必要这么郑重,但想着还是不要辜负了人家都好意的为好,便没有说什么不动听的话了。
  她看清元一身素衣长身玉立,哪怕是皱着眉也雅致的不行,便微微的一笑:“真人不必如此担忧,会好的。”
  说着,她看清元神色更加不好看,便装作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真人今日真没有去参加上巳之宴?”
  上一次陆云岫与陆云然聊起上巳之宴的时候,陆云岫就礼貌性的问过清元,然后得到了不会去的答案。
  对于这个答案,陆云岫也并不奇怪。
  因为她自己是个喜欢清静的人,所以对于那种为了图清静而躲掉各种宴饮的行为有认同感,所以对于清元的不喜交际的行为,她十分的能理解。
  清元也知道陆云岫是在故意的转移话题,虽然这话题转移的生硬了点,但为了避免与陆云岫争论,而让陆云岫身体更不适,所以他也只能生硬的接下这个话题:“是。”
  上次他就回答过了不去上巳之宴是因为不喜,所以陆云岫也没有多嘴问他一句为什么不去。
  她只是听着院外喧嚣的人声,淡淡的说道:“看来赴宴的人回来了。”不知陆云然是不是会回来。
  陆云然并没有去上巳之宴,她去的是外祖家,她外祖家十分的喜欢她,一般都会多留她一会儿,也不知今日是不是能够回来。
  上巳佳节,除了水浴除秽,曲水流觞,郊游踏青,玩耍嬉戏之外,还有走亲仿友的习俗。
  陆云岫的外族因六年前的兵祸而损失惨重,主支人才凋零现已不在玉京,而陆云岫的继母文氏的家族亦是,家族中人在玉京的少,所以也没什么好拜访的。
  更何况,文氏柔弱,在她面前向来显得气弱,若非重要事也不会凑到她面前来。
  她今日在祭祖时见到许久未见的文氏时,文氏望着她的目光都有些虚。
  她虽然自小就一副不通俗物的样子,可不是为何,这些东西,她大多看一眼就能辨出个一二来,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她懒得去理会罢了。
  此时想起她那个柔弱的继母,陆云岫又虚弱的笑道:“不知她们在宴上玩得如何了……”
  她自问自答道:“想来是十分快活的。”她听她们的声音都很欢快的样子。
  她居住的院子位置是十分好的,闹中取静,府中人若是去正院也大多要从她这里过,所以外面飘进来的笑声她能够听见一二。
  这一次去上巳之宴的人大多数跟着文氏去的,包括拿着她送出去的帖子的陆茵,以那个小女郎的聪明,既然拿了她的帖子,想必是会来问候她一声的。
  她望着只剩下了一个残影的夕阳,精神居然慢慢的好转了些,一旁的清元看着她的变化,静默了一会儿,轻声的道了一句:“是吗……”
  独坐于残阳之下,听听笑语盈院,似乎有些孤独,可他看那静静的坐在窗前的女子脸上安静的笑容,又觉得她似乎是十分开心的。
  而他,似乎也是开心的。
  果不其然,陆云然被她外祖家留了下来,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而陆茵也如陆云岫所想,在日头彻底落下去的时候,来她院中拜访,可惜那时候陆云岫已经疲倦睡下,不然还真能见她一见。
  而在这个时候,陆云岫与清元一起笼罩在夕阳之中,看夕阳落下,神情都是一样的安宁。
  陆云岫笑着送客道:“真人慢走。”
  清元:“……居士可直呼我为清元。”
  陆云岫一愣,不语。
  她目送清元离去,对杜若道:“真是个奇怪的真人。”
  杜若有些莫名其妙,若静观夕阳并安然乐之是奇怪,那女郎不是更奇怪吗?
  今日可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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