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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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变成了一个自己刻意塑造出的“独立”,“坚强”的样子。
  她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是荣获新生,却不知她已经将自己逼近了一个冷血无情的设定里,一旦接受这个设定,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察觉到自己是错误的。
  流着泪水的脸颊低下,随后被深深地埋进手掌心里,她内心极度迷茫,恐惧,不安。
  这样的李苒,真是她从小到大想要成为的人吗?
  ——
  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手术以后,他睁开眼,盯着白花花的房板愣神片刻,等到严重逐渐恢复清明时,下意识地便准备坐起来。
  李苒在一旁背对着他,听到声音后转身,立刻伸手摁住他:“不许动。”
  贺南方显然很意外她也在这里:“你……你还没走?”
  下午刚做完手术后,李苒听医生说贺南方应该是忍了许久,最后忍不住。
  生生痛晕过去了。
  听到这里,李苒差点心疼的抽过去。
  得什么意志撑着他,能疼到晕过去,也没听他说一句。
  李苒有点没好气:“走?去哪儿?你刚做完手术,爷爷还在重症……”
  她又叹了口气:“我还能去哪里?”
  贺南方听出李苒语气里的不高兴,但他又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于是闭上嘴,不再说话。
  不过眼神还在她身上流转,李苒倒了些水:“暂时不能吃饭,也不能喝水。”
  她拿了一小团医用棉,弄成一小个棉球:“嘴巴沾点水。”
  贺南方盯着她手里的动作,见她似乎还要照顾自己。
  “你让孔樊东进来吧,你做不惯这些。”
  这句话让两人都想起了上次在医院不太好的经历,贺南方那时还是个顽固不化的混蛋,才过去半年,他已经从冥顽不灵变成现在的如履薄冰。
  李苒能看出来,他其实挺怕自己生气的。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后,并没有去找孔樊东。
  随后从泡着的温水里捡起一个棉球,挤得差不多湿润的样子,捏在手里然后走过来。
  贺南方见她靠过来,居然不由自主……说不清缘由地紧张起来。
  李苒将手中的棉球递给他:“擦擦吧。”
  他莫名地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眼前的李苒有种熟悉又陌生,贺南方接过半是愣怔,半是掩不住高兴地接过,
  然后故作镇定地用棉球擦了把嘴唇。
  “不是你这样,不要这么敷衍,不然嘴唇要干裂了。”
  贺南方盯着她不说话,嘴唇干不干裂他不知道。
  不过他心跳现在快的快要裂了。
  李苒又捏起一个棉球,走过来。
  被他一直盯着,莫名有些奇怪:“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病房里就我们俩人,我不看你,看谁?”
  李苒说不过他:“我不管你看谁,反正不许看我。”
  贺南方恋恋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后,然后闭上眼睛。
  术后短时间内不能进食喝水,他的嘴唇已经有些干纹。
  他闭上眼,李苒轻轻地擦着他的唇瓣。等到擦完后,李苒见他还在闭着,于是便不出声,悄悄地打量起他来。
  过完年,贺南方便二十九岁,李苒二十七岁。
  他们从对方最好的年华开始陪伴彼此,一路走来,有甜甜蜜蜜,也有磕磕绊绊。
  贺南方早已褪去当初男孩子的稚气,成为一个成熟英俊的男人。
  李苒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一心一意,心里除了贺南方什么都没不在乎,什么都没用的废人。
  他们之间的差距虽然还是很大,但李苒并不害怕这种差距。
  相比于以前,一想到分手她便惶惶不可终日,现在的她更愿意保持一种相对舒适的距离,不论她是否在心底承认她还爱着贺南方。
  她都有远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李苒忍不住伸手摸了下他的眼睛,贺南方的睫毛在她手心轻轻地动了一下。
  李苒凑过去,想要看的更仔细些,贺南方睁开眼睛。
  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第58章
  两人目光相对, 平淡温柔的如同霁月清风。
  贺南方深陷入李苒温柔的眼神里, 拨不出来。又觉自己是梦怔了, 不然怎么会看到这样的眼神。
  喉咙发紧,莫名的痒意:“怎……怎么了?”
  他们很久没这样对视过了。
  他们是恋人时贺南方时间比金子还贵,脚步匆匆, 很少回应她的目光。当他们分手后,李苒又不愿意投放任何任何心神,任何关注在他的身上。
  “你有白头发了。”
  她伸手,从他的耳边擦过去, 停留在鬓间:“好几根。”
  贺南方:“是吗?”
  他微微偏头,好似并不在太在意。
  他这种人有白头发再正常不过,无休止的熬夜,常年都在倒时差, 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是非常人能理解的压力。
  他背负贺家复兴重任时不过十八岁,肩膀稚嫩, 满腔热血。
  他回归贺家当年荣耀只用十年不到, 老谋深算, 身体透支。
  她喃喃,似不能接受:“怎么会这样呢?”
  “你才三十不到。”
  贺南方似乎被她的话逗笑了, 也轻轻地笑了一声:“你年轻。”
  “就行了。”
  跟贺南方鬓间的星点的白发相比,李苒确实年轻, 黛色柔软的发,清明湿润的眼眸,光泽细腻的皮肤。
  一切都是当初最美好的样子。
  她听这句话, 总有一种很难过的感觉。
  他老了,她还年轻。
  李苒轻声说:“还是一起老吧。”
  说完从病床边的椅子上站起来,贺南方脑子经过短暂的断片外,猛地理解出这句话的深意,他眼中惊喜难以抑制,看着李苒的背影——
  “你……”
  李苒:“你在这儿别乱动,我去看看爷爷。”
  她拉开门,见贺南方的目光紧随着她,“我过会儿就回来。”
  贺南方:“好。”
  ——
  老爷子还没有醒来,重症病房外面的监护室24小时有人看护。
  孔樊东在这边安排完事情,抬眼见她走过来,连忙迎上去:“李苒小姐。”
  昨天贺南方突然倒下,南山这边瞬时乱成一团。
  贺家树大招风,位高引谤,尤其是n市那边,当晚就频频有电话过来打探消息。
  老爷子病重的消息瞒不住,一旦离世,短时间必然会引起不小的震动。
  好在这些年贺南方已经全面掌管贺家,任何波动都捍卫不了他的继承人地位,不过这种时候少不了有人恶意添堵。
  李苒见孔樊东欲言又止:“怎么了?”
  似乎是这几天形成的默契,贺南方出事的这两天,孔樊东习惯地将n市那边的情况汇报给她。
  “n市最近出了点事。”说到这件事,他眼睛里透露一股严肃。
  李苒拧眉听着:“你说。”
  “有人故意散布老爷子的丧讯。”
  李苒:“什么时候。”
  孔樊东:“今早开始,n市,台州,还有贺家老宅那边不少人打电话过来问了。”
  李苒咬牙:“哪个王八蛋造的谣!”
  她在贺家待了八年,如何不这懂其中利害关系。老爷子是贺家镇海神针,只要有他在,这些人兴不起风浪。
  他辈分高,声望重,说一不二的性格,人人忌惮他。
  可贺南方却是现下各家继承人里年纪最轻,辈分最小的。由于贺南方父亲意外去世,贺南方直接跳过这一步,从老爷子手里接管了贺家。
  这一举动引得贺家各些个旁支多年不满。
  现下老爷子撑不住,这些人按捺这么些年,自然要起来搅作一番。
  孔樊东:“具体谁撒布的,我还在查。”
  李苒最烦贺家那帮小人,当年老爷子带她回贺家老宅拜年时,那些人明地里对她客客气气,暗地里对她的出身说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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