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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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除了东边有百丈长短的一处,大约是山体滑坡,填平这位置,造成山势平缓的假象。
  宁王欲率军突围,只能考虑这块地方。可惜的是,这位置是重点照顾对象,已重重筑工事,其突围艰难程度,并不比其他地方少多少。
  青木蹙眉:“我仔细看过了,西河军围得很严实,且深沟外一圈草木都被伐除干净,他们视野很好,我们是没办法潜入和殿下联络上的。”
  又是一阵沉默。
  楚玥叹了口气,路上反复商议过了,他们唯一可行的战策,就是和宁王里应外合,在粮绝之前同时发起攻击。有他们在山下奋力一搏,还是有几成希望的。
  显然敌军也想到了,将他们这条路给堵死了。
  她蹙眉:“看来,他们抵达马丘山前,已经把栗州守军情况打听清楚了。”
  很糟糕啊,对方已经有准备了,对策想必也琢磨清楚了,想用这一万人马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也不可能了。
  火堆的木柴“噼里啪啦”,山林中虫鸣鸟叫教人心烦,又一阵沉沉的默寂。
  楚玥长吁了一口气,“既然没办法,咱们就一点一点来,有可能沾边的想法都说出来,咱们汰弱留强,再慢慢往上推。”
  毫无头绪,一团乱麻,只能尝试着找一个线头,一点一点试着往上推理。
  青木沉默片刻,道:“援兵援兵,少不了兵,虽这詹箬已知悉栗州守军情况,但若有另外一支援军呢?”
  兵,是还有的,傅缙麾下还有足足十八万大军。
  陈御:“可大都督来不及回援。”
  讯兵已经遣出去了,但大家都知道,是来不及的。
  “兵不厌诈,咱们能不能诈一诈?”
  楚玥琢磨了一下:“这詹箬虽是诱敌之策,但频频交战和奔波却是真的,他们很大几率不知那边的具体战况。”
  傅缙距离远,这点詹箬该是清楚的,毕竟这是围困成功的关键,再艰难也必须保证的,否则计策毫无意义。
  但楚玥认为,再详细的对方应当不知。因为詹箬虽说是诱敌,但战事频频惊险脱身却是真的,近身引诱倍数于己的强敌有多艰难危险,不言自喻。
  这种颠簸急逃的情况下,哪里还能保持最灵敏的触角?
  章夙是块硬骨头,傅缙再次分兵过来,想着先解决詹箬这边,而后两军合一同歼西河军主力,也有这可能吧?
  “咱们分开人马,多抛尘土,而后让兵士拖拽树枝反复扬起,乘着夜色,也能制造援军假象。”
  “制造确实是能制造的。”
  但问题却来了,陈御说:“但要想这五万西河军顾忌,起码再增兵三万。三万兵马队伍不小,若近观,太容易露馅了。”
  陈御明白楚玥的意思,虽不能联系上宁王,但宁王肯定盯着山下,山下一乱,他们必会抓紧时机的。
  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略过联系。
  但不管联不联系,都需要促使西河军提前发起攻击。
  在山上粮草耗尽之前,必须促使詹箬行动,否则上面都饿得手软脚软了,也就无力回天了。
  楚玥和青木是想伪造出来的另一路援军,造成恫吓效果。这个想法是非常好的,可惜有一关过不去,就是敌军的哨兵。
  詹箬肯定不会看沙尘就信了的,他必得已遣出不少哨兵,事关重大,近距离观察少不了。
  这扬尘土之策,经不起近距离检验。
  又陷入死胡同了。
  篝火旁一阵沉默。
  良久,楚玥揉了揉眉心:“詹箬这边什么情况,讯报送过来了吗?”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在出栗州之前,楚玥已经吩咐,将这段时间的前线讯报全部理一次,还有询问各路哨兵讯兵,要尽可能地了解詹箬这支西河军的情况。
  剩下那几十匹马,领的就是这个任务,令一问清后,立即传过来。
  “大致都送到了。”
  赵扬一直在整理这个,已差不多理顺,闻言将手上厚厚一叠呈上。
  楚玥立即接过,和陈御等人轮流交换着看。
  讯报其实不算详尽,不过由于有眼线在,总体詹箬身边有哪些战将和谋臣,这名单倒挺清楚的。
  他们很默契,具体翻的就是这个。
  “硬攻不得,那就只能智取,咱们试试,看西河军内部能不能找到些许漏洞。”
  楚玥一张一张仔细翻着,詹箬,不用看,第一时间排除。
  赵泉,这人也不行,他和詹箬差不多,都是西河王一手提拔跟了几十年的老人。
  蒋乾,也不合适;姜予,亦是如此;还有着金沅李立陈庞,统统不行。
  楚玥一页接一页翻着,仔细忖度,差不多翻到最后,她手顿了顿。
  “梁宿?”
  楚玥知道这个梁宿。
  梁宿是梁氏商号的家主。
  这个梁氏商号,是个赵氏商号差不多等级的大商家,产业也是遍布大江南北,但总体,江南居多。
  这个梁宿,是西河王起兵之初,就投到西河王麾下的。
  楚玥一翻到此人,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
  无他,自己也是大商号的掌舵者。
  商人投资,趋吉避凶,从投宁王伊始,其实楚玥一直暗中就有做些准备的。
  越接触宁王,就越觉得传言无误,宁王确实宽仁。但怎么说呢,到底是和未来皇帝打交道,自己情报网和财资招人眼,不管宁王日后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态度,她都得做些准备不是?
  人间有的,可从来不仅仅是真善美。
  起兵前就有暗中布置,起兵后和宁王汇合后,军中有些看着不起眼,其实用了心的布置的。她不打算干涉兵权,但怎么也得尽力保障自己不是?
  梁宿必然也是。
  且对方必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楚玥当初算是半推半就,野心没这么大,而得信任却肯定比对方多。
  商人逐利,梁宿投资一场当然是为了从龙回报的。但现在很明显,西河王这桩买卖,眼下血亏到底的可能性太大了。一亏就是粉身碎骨家族倾覆的代价,偏偏梁宿已无法抽身。
  楚玥眼前一亮:“梁宿此人,大有可为!”
  “我们若能煽动成功,将其收为己用,很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在场没有笨人,一看就明,略略斟酌,大喜,陈御击掌:“没错,这梁宿确实可以争取!”
  谁去?
  潜入敌营,游说梁宿。
  陈御正要说话,青木抢先一步:“我去罢。”
  赵氏商号旧年和梁氏合作过,他是亲自和梁宿本人打过几次交道的,另外大家都是商人,商事谈判,在场没有人比他手腕更高了。他还会武,有什么事,也好随机应变。
  “青木,你……”
  楚玥蹙眉。
  乔装潜入敌营有多凶险,不用多说。一旦谈判失败,恐怕九死一生。
  她心立即提起。
  青木目光和缓:“主子,让我去罢。”
  他去是最合适的。
  楚玥何尝不知?关心则乱而已。
  但眼下确实别无他法,她只能压下担忧:“你万万小心。”
  就算事不成,也定要脱身而出。
  青木点头:“我会的。”
  事不宜迟,立即暗号联系了西河军中的暗线,青木换了一身西河兵卒服饰,小心混了进去。
  楚玥目送他离去,心愈发提起,但只能焦急等待着。
  ……
  山林中天黑得早,但这个时候其实还不算太晚,西河军营中,正轮批吃晚饭。
  梁宿神色不变,恭维詹箬赵泉等人几句,又去遥遥给西河王的王帐拱手问安,才折返自己营帐。
  一离了众人,他面上笑意就敛起,无甚表情,手不经意抚了抚前襟。
  里头有一个小纸团。
  是他之前去膳帐时,一个甲兵和他碰了一下,塞在他手里的。
  当时他心一动,却无声收了下来。
  “梁家主可曾闻吕不韦资异人?惜西河王非异人矣。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梁家主深陷泥泞,今在下可襄助一二。戌时二刻,还请放开守卫,在下欲与家主商谈一二。”
  梁宿回到营帐,打开纸团一看,面色一变,心脏不受控制一阵急跳。
  余光却见滴漏,已是戌时一刻。
  垂眸片刻,他招来心腹亲卫,“帐外守卫,略略松懈,若有人入,只当不知。此人进后,严加守卫。”
  捏紧那个纸团,不用多猜,这纸团是哪边送来的,目的又是为何?
  梁宿端坐案后,戌时二刻,一个精瘦的甲兵撩帘而去。
  他定睛一看,却不是陌生人。
  “赵爷?”
  十八卫得赵太爷赏识,赏赵姓,不过不勉强,只青木在外行走,一贯自称姓赵。
  “梁爷许久不见。”
  青木淡淡一笑,拱手见了礼,不亢不卑,只道:“梁爷有难,近在下特来襄助。”
  梁宿此人一贯雷厉风行,青木也就不废话了,对方悄悄放他入帐,其实能说明很多事,他心登时一定。
  “今西河军颓势大显,即便宁王及世子没了,只怕也挽回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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