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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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江沼坐在灯盏下, 灯火在她脸上添了几分朦胧,岁月至此,又怎能再倒回,她都能走出来, 他也能。
  江沼将那绢帕包好放了回去, 为陈温掖好了被角, 静静地坐在床上守着, 一直到周顺匆匆赶来, 江沼才从那圆凳上起身对他说道,“周总管有事,唤一声就好。”
  宁庭安人还在西屋,提了两桶水放在灶台边上后, 便坐在江沼方才的位置碾药。
  见江沼进来,宁庭安似乎很了然地说道,“我去多添几盏灯。”江沼说,“好。”
  屋里的灯火便燃了一个通夜。
  次日清晨, 整个院子溢出了一股药味, 陈温睁开眼, 周顺一声殿下愣是唤出来了几个颤音,还未等他哭出来, 陈温便问,“江姑娘呢。”
  周顺的心揪着痛, “江姑娘在呢。”
  如今可不是担心江姑娘的时候, 而是殿下这身子,万一有个闪失, 他该如何同皇上和娘娘交代。
  周顺见陈温掀了被褥自个儿下了床, 忙地上前阻拦忍不住叨叨了几句, 陈温回头盯着他,“你还是去外头候着好。”周顺吓得跪在了陈温面前,立马噤了声。
  在外头流落了两个日夜,他是彻底地怕了,若殿下再将他赶出去,他这东宫的总管也就不用再当了。
  陈温没理会周顺,下床披了件大氅,自个儿打开了门,迎面的风雪扑来,又是一个狂风风雪的阴霾天。
  **
  西屋那头宁庭安正守着火,江沼则去了院子后的小河沟里筛药渣子,如何挑拣宁庭安不懂,便只能由着她去。
  河沟的两边积雪彻底地融化,风雪那般肆虐,然那地上的枯黄杂草却依旧生出了一层嫩绿。
  江沼坐在河中间的石头上,河沟里的水很浅,潺潺流水从她白皙光洁的脚踝流过,酥酥麻麻,不见凉,反而有一股子暖意拂过,适才她双手入水时,才知这沟里的水竟是冬暖夏凉,并不浸人。
  江沼弯着腰轻轻地摇着那竹筛子,水色清澈见底,能清楚地瞧见河底下的沙石,有鱼群游来,又被那波纹瞬间荡开,江沼突地想起,当初的沈烟冉是不是也这般坐在石头上,也曾这般望着清澈的水面,任由流水拂过脚面。
  在沈烟冉去围城的那一刻,她也恨过她,之后更是刻意避开同她相似的命运,不想成为沈烟冉,不想如她那般落得凄惨的下场而得不到善终,更不会救世。
  如今走过一圈才明白,人生若是能选择,若能事先就能知道那结果,谁又愿意过的凄苦,但谁又是一直凄苦,沈烟冉也曾快活过。
  那日记里的水沟记载了她快活的痕迹。
  宁庭安曾经对她说,凡事都有两面,有好有坏,心疼叹息的往往是旁人,实则自个儿也并非如旁人所想象的那般过得凄苦,或许在沈烟冉死前的那一刻,她早已经释然了。
  她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也不需要任何人心疼。
  那是她的人生,自己走完的人生,只有她自己知道何为苦何为甜。
  那日江家从皇后手里接回江回城和沈烟冉的灵牌时,她并非没哭过,也曾躲在屋子里质问过皇后,“这东西有何用,谁又能还回我的父母。”
  皇后一句未言只轻轻将她揽入了怀里。
  后来她又问皇后,她为什么要抛弃她和江焕,皇后告诉她,“她没有抛弃你们,只不过他们不仅是沼姐儿的父母,还是江晖成和沈烟冉。”
  江沼那时不明白,如今倒也明白了,就如她自个儿不仅是他们的女儿,她还是江沼一样的道理。
  娘,我也放下了。
  江沼抬头水面上的一阵风从远处而来,江沼看着那凌凌波光一寸一寸地席卷过来,一时失了神,待反应过来才发现跟前的竹筛不知何时从她的脚缝中钻出,顺着水流而下已飘出了好远,江沼提了裙摆,光脚追了两步,那水里的石头搁得她脚底只痒,正着急便见一道人影,连着脚上的筒靴直接踩进了水里,在那拐弯处,及时地替她捞起了竹筛。
  江沼爱打赤脚的毛病,以往陈温见一回说一回,孜孜不倦,这回却没有出声,只轻声说道,“慢慢过来,小心搁到脚。”
  此时头顶上的雪倒是没飘了,却有冰凉的雨点子稀疏的落下,江沼上岸蹭了鞋,那雨点子不过瞬间就凶猛地落了下来,砸在那草丛里啪嗒啪嗒直响。
  江沼正欲跑两步,身子却被一只胳膊拉住往后一带,跌进了怀里,月白色的大氅从她头顶罩下,带着她熟悉的幽幽清香,将她整个人裹在了里头。
  “别动。”陈温手臂紧紧地扣在她的纤腰之上,生怕她如上回除夕夜那般,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江沼的身子僵硬如石,小脸被迫贴在他的胸膛上动弹不得,底下的一双脚几乎是被陈温拖着往前。
  粒粒雨点子落在大氅上,啪嗒啪嗒的声音很是响耳,然江沼听到的却只有那温热的胸膛内传来的“咚咚”心跳声。
  短短半里路程,江沼走得尤其漫长。
  等脚步上了院子的几层木阶,到了那干爽的屋檐底下,陈温才松开她揭了她头上的大氅,江沼的脸色已经被那里头的稀薄空气,憋得润红。
  江沼忘了礼仪,忘记了同陈温道谢,转身脚步匆匆上了跟前的长廊。
  走了一半见宁庭安手里拿了把油纸伞迎面走来,瞧见江沼时,宁庭安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淋到雨。”说完见她两手空空便又问她,“筛子呢?”
  江沼愣住,又回了头。
  陈温从那拐角处上来,朝着她缓缓走来,将手里的竹筛递到她面前,“给。”
  那一阵雨点子不小,江沼被陈温的大氅护住也免不得沾了些雨水,更何况是陈温顶着那雨淋了一路,这会那雨点子正从他发丝间溢出,顺着他的脸庞而下,一身算是湿了个透。
  江沼愕然,眼瞧着那额头上的一道雨水就快要滴到他眼里,忙地抽了袖筒里的绢帕,直捂了上去。
  那廊下安静地只剩下了雨水声。
  陈温没动,微微弯下了腰,深邃的黑眸紧紧地定在江沼的脸上,里头的炙热终是让江沼反应了过来。
  江沼正欲撤手,却被陈温抓住了手腕,江沼挣扎了两下没挣开,脸色正是憋得通红,周顺突地从宁庭安的身后匆匆而来,脚步声一致便脱口而出,“殿下,娘娘到城外了。”
  说完周顺没见闻见动静,抬起头来才瞧清了状况,脸色一变忙地转过身,却见宁庭安立在那并没半点回避,双眸盯着前方,如同失了神。
  半晌江沼的脚步匆匆从两人身旁而过。
  周顺这才转了身,也不敢去瞧陈温的脸色,跟在他身后到了屋内,赶紧替他备了干爽的衣裳。
  “娘娘已经到了城外,王爷没让娘娘进来,如今娘娘在那城外扎营候着,说要见殿下。”周顺一面伺候陈温更衣,一面说起了正事。
  陈温没应。
  待更完衣,陈温却是坐在了火盆边,并没有打算要出门的意思,周顺心头一急,唤了声,“殿下......”
  陈温一眼扫过去,眸子里带了厉色,冷冷地说道,“如今周总管越发会办事了。”
  周顺双腿一软绝望地跪在了地上,也不敢再吱声,当奴才的哪个不为主子藏些私心,瘟疫死了多少人,可怕到什么地步,周顺亲眼见过,可他又怎会愿意舍了主子。
  “今夜你带着王爷和江姑娘走。”
  周顺脸色一白,猛地将头磕在了地上,“奴才宁愿一死,也不会离开殿下。”
  半晌才听到陈温说,“起来吧,将宁师爷带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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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高估了自己的手速,还没写到大虐,先给宝宝们放上来,先等宝宝们抽了奖下午再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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