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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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敬瑭等着侄子下来见面,‘好好聊聊’侄子称帝, 而他仅存的儿子傻呵呵的跟在堂兄身边, 被一起掳走的问题。
  等待期间, 偶尔会被人嘲笑:“来,叫爹。”
  石敬瑭冷漠脸:“你与契丹孰强?”
  他确实认了父皇帝,也确实不算什么光彩的事,甚至可以说他就是为了这件事憋屈死的。可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端端正正的去世, 像个皇帝一样的死去而不是一个囚徒或俘虏。
  “难道像是李从珂那样自焚, 像石重贵那样成为俘虏,就能称得起荣耀体面吗?在当前这个年头, 对于平民百姓或皇帝来说, 能活到寿终正寝都是一种奢望。”
  石敬瑭把道理原原本本的一说, 众人为之沉默。
  朱温:“诸位,让我上!”
  李克用表示同意, 并承诺不在他上去打架时在背后捅刀子。
  李存勖李嗣源等人分别表示同意。
  钱缪还在和其他人赌博:“输了的唱山歌, 我要赢了!”
  李昪:“哼!你这样善于谋划只怕将来要出个算数家。”写九章算术的那家伙叫什么?忘了, 最烦数学。
  马殷宽厚的笑了笑:“这还不好。大臣会算数,不会被小吏蒙骗,皇帝会算数,不会被大臣蒙骗。即便是升斗小民, 会算账也不是坏事。”
  那边打的靴子、肉包子、枕头、书等杂物满天飞, 这边仨人在温温吞吞的打牌, 还有四个人在慢慢悠悠的观战。虽然治国理政时脾气各异, 刘岩严苛, 李昪狡诈,钱缪敏锐,马殷宽厚,但无所事事的消磨时光时谁也不会摆出疯狗嘴脸胡乱伤人。
  如今小帝镇的混战已经告一段落,小帝镇从混乱无序进化到井然有序的……约定打架的时间和人群范围,并且开始约定不能趁祭品掉落时偷袭。到这时候为止,他们终于完整的吃到了一桌祭品,以前要么是祭肉里被人扔了一把土,要么就是祭酒被打翻,吃饭就是打仗,把抢粮食和防备别人抢粮食这两件事贯彻到底。
  到这里的皇后都已经默默的搬出去了,以免被殃及。这里每一个人都承认,与其相信别人的节操,不如相信自己的刀。
  刘欣给他们订做了一个‘乱臣贼子顶针续麻、躬行实践称帝大业’的牌子,准确的说,买了一块木板,然后自己写了字。本想立在小帝镇的镇外,又有点怕。怕这次嘴贱会惹的事比较大,这些人如果将来不是全都下地狱,那就难保自己将来的安危。被人按在地上杀个两三次可不好,祖宗们有节制,只是揍几顿,这些人超凶。
  抱着木牌思来想去,把木牌扔到自己屋里,去拜访汉武帝。
  刘彻是否在家这件事,由人间出了什么新书好书来决定,如今恰好有好书,后晋(石重贵)命人修撰的《(旧)唐书》刚刚完工不久,阎君要城隍敬奉了一套,刘彻托人从人间抄录了一套,明德马皇后自己抄录了一套,地府的太史台弄了一套。
  刘彻正拿着朱笔,凭着记忆在这套昂贵的书本上批阅,勾勾点点,旁边还放着一张功过簿。
  刘欣叩问道:“武帝在家吗?我能进去吗?”
  刘彻坐在梧桐树下,这是他二百年前亲手种的梧桐树,等着长好的砍了拿去做古琴。树干纤细,枝叶却非常繁茂,叶片大而柔软绵密,甚至可以当手帕用。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人,栅栏稀疏,门更是简单:“别装看不见,进来吧。”
  雕花镂空的木门虚掩着,推门能入,翻也能翻过去。刘欣凑到跟前去:“有件事必须请教您,唉?写李唐皇帝的功过簿干什么?”
  这件事跟谁都能说,唯独不能告诉汉哀帝这个大嘴巴,刘彻淡定道:“你来请教这个?”阎君们苦于人间纷乱,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安稳下来,不知道会不会像三国后接南北朝十六国那样越来越混乱……想当年,春秋时期,一千八百诸侯国。
  阎君们悄悄的请他过去,请他不要告诉别人,公正无私的衡量一下唐朝中有谁能得神鬼丹,有谁绝对不行,并写下理由。
  刘彻欣然应允,这本该是镇长的职务,也很有趣。连日来都在慢慢的筹划这件事,当然是秘不示人。
  刘欣心里正想搞一个更大的气人事件,这可比气汉武帝更刺激:“您看小帝镇那些人,有几个人能放出来?我怕被报复。”一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手帕里是青玉小盒,盒里有一些上品香茶。
  斟满香茶,乖巧的坐在对面。
  “钱缪、马殷、王审之、李嗣源必然自由,其他人还需存疑。朱温虽然多疑,对百姓却很宽厚,薄徭役释宫女,努力在当个明君。李存勖模棱两可。石敬瑭虽颜面扫地,他毕竟不是汉人,不晓得忠孝廉耻也很正常,执政也不算荒谬。”
  刘欣沉吟良久,钱缪他们仨都是被当时的皇帝册封的,自己立牌骂人也伤不到他们。但李嗣源可未必……他可是一人承担乱臣+贼子两份工作,一点都不含糊。
  他回去之后又研究很久,最终决定把这块板子拿去烧火。
  然后另写了一块,落款改成汉高祖。
  以前汉朝皇帝们凑在一起读过汉书,但唐朝的皇帝们不肯在一起看唐书,每个人都认为这套书会带来互相伤害的效果。
  刘知远没有改石敬瑭的年号,表示自己属于正统。
  二月称帝,十二月去世,这个中年人一路哭泣着来到小帝镇,环顾四周,在石敬瑭发怒之前:“我儿子呢?呜呜”他就是因为心爱的乖巧漂亮的儿子去世而伤心过度,导致生病,去世。
  石敬瑭举起的拳头又放下,想起这老兄弟以前两次保护自己杀出重围,又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你真不是条好汉子,不就是死了个儿子吗?劳资死了五个儿子,有什么大不了。谁死了?”
  刘知远:“承训!长子承训!”
  “啊!我怎么不知道!”石敬瑭想起那个温厚美姿仪的少年,当初也挺喜欢这小孩,累官至检校司空,有空时也叫来聊聊。“怎么死的?被谁杀了?”
  “呜呜呜是病死的!”
  俩人为了早逝的好儿子们抱头痛哭。“生子当如李存勖!”
  “不会唱戏的李存勖。”
  李存勖黑着脸威胁道:“你们俩适可而止!”
  哀叹了数日,开始聊起趣闻。刘知远:“我托孤给四名辅政大臣,其中有一人名叫郭威,脖子上纹了个麻雀,诨名叫”
  旁边人继续出牌:“幺鸡。”
  “郭雀儿……”刘知远没绷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哪能叫郭幺鸡?他和唐庄宗的渊源颇深。”
  李存勖好奇道:“有什么渊源?”
  “他的老婆柴氏,原本是庄宗的宫妃!后来出宫改嫁,选中了一文不名的郭威。倘若郭威以后也篡权当皇帝,那柴氏就厉害了,也和两个皇帝,嘿嘿嘿。”刘知远知道郭威是自己的忠臣,也希望他能同样忠于儿子,但他也到这里的之后,难免有些不好的妄想担忧。
  胡乱说某大臣会谋反,在别的时候不好,在现在没什么不好。有点太正常了。
  人们嘿嘿嘿的笑了起来,一个女人和两名皇帝睡过,这种事……其实很常见的,荡平某国之后后宫美人、前朝才子、府库财产和百姓都被接手了。但这样的女人要是当上皇后,那就不一样了!
  说不定将来还能在这里见面。
  李存勖想了半天:“柴氏啊,恍惚记得,她很不懂艺术。”他的宫妃不是特别多,而他记性很好,柴氏不算是大姓,比宫里那六七个王美人好记,记得这个柴氏就是美貌但不热情,当年在戏台下绝对算不上一个好观众,不鼓掌喝彩。难道是朕的演出不够精彩吗?那怎么可能,绝对是她不懂欣赏。
  李克用捏了捏拳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李嗣源百无聊赖:“若这么说,我算是个媒人。”因为是他继位后遣散了先帝无子的妃妾,赏赐金帛送回老家去,之后才发生了这些事。
  刘知远知道郭威的家事,当年他没当皇帝时,有时候喝酒闲聊等战机,听郭威吹过自己老婆慧眼识人——我当时很穷,在外面淋雨,夫人看了我一眼,就打定主意要嫁给我。
  刘欣趁夜色悄悄抱着牌子和盾牌跑了过来,刚要把字冲里面立好,拿了两根木头做支架。正在慢慢摆弄时,两根木棍倒了下来,互相一砸,发出微微的声响。
  距离这里最近的是钱缪,他和马殷合力修建了小小的堡垒,被这细碎但不正常的声音惊醒,立刻持弓,顺着楼梯上到楼上的瞭望台。这台子是三尺高的边墙,和城墙一模一样,上有亭子,正中央堆着一些箱子,都是物资。
  夜色微明,钱缪蹲在墙壁垛口朝声音的方向看了看,马殷穿着睡衣爬上来:“怎么了?”
  “你看那边,那人在捣鼓什么?”
  远远的看着,有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手在背后不断的捣腾,似乎是……
  “烟花爆竹?”
  “这是谁雇来的人?”
  虽然享受了很长时间的安宁,但他们还没忘记战争的带来的警惕,深夜在别人家门口放爆竹这种事虽然尚未应用在战争中,但必然有效。
  马殷:“你来射箭,我去敲门。”二人的箭法都很准,只是马殷没带弓箭。
  “且慢。”钱缪顿了顿:“你认为这人是谁雇来的?”
  马殷:“一去便知。”
  被叫醒的每个人都一脸无辜,单纯的提着剑或火筷子走了出来,都往那边看去。
  “牌子上有字。”神箭手们眯着眼睛细看,朦胧的月色下,二三十米外的字也很容易看清楚。
  看清楚之后,众人高呼:“放箭放箭!”
  你他娘的骂谁呢?众人立刻就有了怀疑对象。
  刘欣焉能毫无准备?他立刻立起盾牌,掩护自己撤退。
  盾是藤盾,用藤条编织,桐油浸泡,又轻又韧。虽然被箭的冲击力几次推倒在地上,还是连滚带爬的顺利回家了,就中了一箭,这比他计划中的好多了。
  于是同样准备立牌咒骂朱温的其他人暂时收手,这帮人比想象中的更加敏锐,也更为团结,需要一种可以瞬间立在那儿,在被人发现之前跑出二三百米外的牌子,现在的不行。现在挂牌匾,要么是挂在房子上,要么是立在墙边,没有平地立牌子的设计。
  ……
  (后)汉新皇帝刘承佑上台之后,和前面那些前辈,骂跋扈将军被杀的汉质帝、朱友珪、朱友贞、李从厚等人一样,都觉得统兵大将是个威胁,这四名顾命大臣都是威胁。
  老臣们的脾气也算不上好,当着新皇帝面前打架吵架满地打滚撕吧的事时常发生。
  刘承佑也吸取了前辈们的经验,知道不能徐徐图之,就嘁哩喀喳的说杨邠、王章与史弘肇要谋反,立刻就把仨人都杀了。
  非常简单。老臣们嚣张,没想到皇帝敢下手。皇帝自己也没想到成功的这么快。
  郭威刚被调走不远,在远方防御契丹人。突然得知消息,皇帝不仅杀了那仨老东西,还准备把他也悄悄消灭。但郭荣的人品好,朋友多,这小皇帝倒行逆施,有人走漏消息。
  夫人柴氏,两个儿子,郭荣的老婆和两个儿子都被皇帝给杀了。
  (郭荣,本性柴,郭威老婆的侄子,被郭威养了一段时间看很可爱,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收为养子,故而改姓郭,终生未改姓。史书上称为柴荣是宋朝故意改的。)
  郭威:人生的大起大落来的太突然!
  从一个刺史之子到街头流氓,闲的没事和跋扈屠户置气把人给杀了,到后来被老婆选中,又从军打仗,回到比老爹的官职更高的位置上,现在,封妻荫子都已完成,突然被一个小兔崽子杀了全家?
  打回去!
  刘承佑派慕容彦迎敌。
  慕容彦何许人?平生最彪悍的一件事是把名将高行周逼的差点死,见刘知远涕泣,以屎塞口以自诉。
  战前告诉刘承佑:“温酒待我归!”
  战后什么都没和刘承佑说,自己就跑了。
  刘承佑到阴间之后,第一眼见到的是亲爹那砂锅大的拳头。
  刘知远简直被活活气死。拎着儿子问其他几人:“吃吗?谁要吃就拿走,我没有这么蠢的儿子。”
  ……
  郭威问谁能当皇帝?
  众人都说应该是他。
  郭威表示:我不,我是个忠臣。
  找了刘氏宗亲最强有力的一个节度使,他爹是另一个强大的节度使。这俩节度使本该来征讨‘弑君’的郭威,但一听他让推荐自己/我儿子当皇帝,立刻表示他是个大大的忠臣!他干的对!刘承佑那小兔崽子,干的不是人事,死有余辜。
  契丹来袭,郭威率兵去迎敌,到了澶州时士兵哗变:“人民要求你来当皇帝!”
  郭威:“唉,我一个忠于汉朝的节度使,哪能当皇帝呢?你们连龙袍都没有。”
  士兵们扯下明黄色的军旗,把他一裹,就当是黄袍加身。
  郭威:“实不相瞒,我是周朝虢叔的后代!我们这就是周了!”
  他回去时,还活着的太后李三娘也劝进。顺理成章的称帝,盘算了一番,大儿子是养子郭荣,老二老三都被杀了。
  大臣们劝他别追封柴氏当皇后,努努力在生个亲儿子继承皇位,虽然陛下您已经快五十岁了,但是还行。
  郭威本着尊重士人好好治国的原则没有骂出口:滚!我老婆就是皇后!养子和亲儿子一样!郭荣还来得及再娶妻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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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综上所述,柴荣在本书中会称为郭荣,毕竟他这是他生前一直在用的名字,称帝后也没有改过来。
  【2】一天,郭威又到街上闲逛,有一个屠户欺行霸市,非常跋扈,大家都很怕他,喝了点酒的郭威不服气地到了这个屠户跟前,让他割肉,然后找茬骂他,屠户也知道郭威不好惹,但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就扯开衣服用手指着肚子说:“有胆量你就照这儿捅一刀!”郭威抄起刀子就捅进了他的肚子,结果屠户一命呜呼,郭威被抓进了监狱。——有传言称鲁智深打郑屠户的故事是从郭威这儿改编的。
  【3】没错,这位就是黄袍加身的创始人。感谢在2020-02-08 14:21:53~2020-02-09 13:0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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