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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朝云道长这里吃了定心丸, 何子衿才算放心的发了这笔小财。因心情大好, 也不嫌天儿热, 中午挽袖子和面烙葱花饼给朝云道长吃。
  朝云道长这种挑剔的人都说何子衿烙饼技术一流, 尤其用牛油烙的葱花饼, 真是一绝。
  而且, 这饼都不用配什么特别的菜, 山上有一种微带苦头儿的野菜叫苦菜,生吃最好,配上八宝辣酱, 何子衿一人吃了一张饼并一碗萝卜丝鲫鱼汤。然后,她就坐在凉椅中不动了,望着头顶蓝天白云感叹, “这样的日子, 给个神仙都不换哪。”
  朝云道长笑,“看这点儿出息。”
  何子衿叹, “师傅, 亏得你如此仙风道骨目光如炬, 竟看不出我深邃的内心世界。”
  闻道送茶过来, 笑的险摔了茶盏。
  喝过茶, 吃得又有些饱,何子衿昏昏欲睡, 不一时,她就真的睡熟了。
  何子衿傍晚带了许多苦菜回家, 阿念替她背着, 肚子里问老鬼:朝云道长对子衿姐姐可真好。阿念倒不是吃醋啥的,主要是,他觉着朝云道长待他家子衿姐姐好的出奇,无亲无故的,只要子衿姐姐去朝云观,又给讲学问,又管午饭,还不用一分钱的束脩。今年子衿姐姐过生辰时,朝云道长还送她块玉,那玉听老鬼说是羊脂玉,值钱的很。
  老鬼对此的解释是:朝云道长人品是毋庸置疑的,会这样,只有投缘可以解释。老鬼自己也觉着朝云道长对何子衿好的出奇,实在想不出原因,只得说是对了眼缘儿。
  何老娘见着苦菜挺高兴,还道,“以前躲兵荒的时候,在山里这也是难得的菜啦。”
  三姑娘也爱这一口,立刻道,“让周嬷嬷烙几张饼,婉豆去把苦菜洗出来。”何老娘是躲兵荒时吃过,三姑娘少时家里贫寒,常去山上找野菜。
  沈氏笑,“我在娘家时,田里多的很,咱们在县城就见得少了。”
  一家子正说野菜的事儿,陈二太太来了,何老娘笑,“来得正好,一会儿给你婆婆带些回去,姐姐也爱吃这个。”
  陈二太太自是应了声好,何老娘问,“这会儿来,可是有事?”
  陈二太太见人家一家子坐廊下说话,有些不好意思,“真有些事,想跟弟妹念叨念叨。”
  何老娘接了俊哥儿抱怀里,心说,切,赶紧说去吧,我也不稀罕听,反正一会儿儿媳妇都会告诉我的。
  沈氏请陈二太太去了自己房里,丸子端上茶来,陈二太太哪里有心吃茶,沈氏打发了丸子下去,陈二太太先叹气,道,“我也是没法子了,要不也不能厚着脸皮跟弟妹开这个口。”
  沈氏都好奇了,陈家日子兴旺,连在县太爷面前都粉儿有面子的,有何事要求到她头上,沈氏忙道,“嫂子请讲,倘能帮的,我一定相帮。”她与陈二太大一向关系不错,真有能帮上陈二太太之处,沈氏自不会袖手。
  陈二太太这才说明原由,还真不是等闲事,原来是陈二妞嫁到胡家这半年了,也没身孕。陈二太太有几分心急,当然,这种事找个好大夫就成了,还麻烦不到沈氏。主要是听陈二妞的丫环说,胡宁对陈二妞似乎有几分平淡,陈二太太是过来人了,这刚新婚的小俩口,正当蜜里调油的时候,这时候就淡淡的,以后情分能好么?陈二太太也问过闺女,陈二妞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了。这种事,她一个做岳母的,也不能直接问女婿,所以,陈二太太琢磨了好几日,想着胡文常来何家的,能不能请沈氏托胡文悄悄打听一二。两人本就是堂兄弟,年岁也差不离,私下有什么话,倒还好说一些。
  陈二太太叹,“妹妹也知道,咱们都这把年纪了,这会儿还图什么,不就是图孩子们顺顺利利过得好日子么。”
  沈氏也是做娘的人,也明白陈二太太的苦心,这事儿原也不难,便应了陈二太太,道,“要是阿文过来,我托他悄不声的打听一二,只是这事急不来,就是阿文应了,也得寻个时机才能问胡三爷呢。小孩子家,这样年轻,都要脸面,嫂子说是不是?”
  陈二太太笑,“妹妹放心,我原也不急,只要妹妹有了准信儿,别忘了叫人知会我一声就是。”
  陈二太太告辞回家,沈氏将陈二太太托她的事儿悄与何老娘说了,何老娘听了倒没说啥,只是一叹,“真是操不完的心。”那天去给胡老太太祝寿,她就瞧着陈二妞面儿不好,果然是有事的。
  还没容沈氏托胡文打听呢,不料这事就爆发了,陈二妞带着丫环回了娘家,胡宁被胡山长发落到祠堂打了二十板子。胡文在何家道,“原也是三哥不好,再怎么着,也该跟三嫂说一声的。”一声不吭的,偷了房里丫头,还有了身孕。
  沈氏道,“这也稀奇,难不成一个丫头,比二妞还好?”陈二妞只要不是傻的,就不会在房里留水灵的丫头。听说胡宁成亲前通房都没一个的人。
  胡文面露尴尬,“也,也不是。”他也不能说丫环比三嫂好,只是……后来胡文方悄悄与三姑娘道,“其实也不全怪三哥,三嫂太端着了,你不晓得,三哥说,只要跟三嫂一说话,便是在学里对着老夫子似的,无趣的很。就是我见了三嫂,也觉着三嫂有点儿严肃。”
  三姑娘想了想,道,“大约是二妞刚嫁过去,还有些矜持吧?你又是做小叔子的,她一个新嫂子,这样年轻,要是与你说说笑笑,别人该说她随便了。再者,难道庄重的正室不好,那些随便跟家里小爷乱来的丫头反而好?”
  “也不是这样说。”胡文道,“我是立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我立这个志,是因为娶的是我喜欢的。三妹妹,你凭良心说,要让一个人对着自己不喜欢的媳妇一生一世,不容易吧?”
  三姑娘叹,“这才刚成亲,彼此脾气性情若有不合适的地方,你迁就我些,我迁就你些,慢慢的时间长了,总能越来越好。像这种一句话不说偷了丫头,如何是过日子的法子。”
  胡文道,“三哥挨了这一顿打,想来总能好些。”他做为一个男人,是有些同情三堂兄,但是吧,听媳妇说的也有道理,过日子毕竟不是一个人的事儿。再者,三堂兄这事儿做的也实在不讲究。
  何老娘对此事就一个看法儿,她老人家恶狠狠道,“才成亲半年就纳小老婆,一辈子断种绝孙的料!”借机很是诅咒了胡宁一遭。
  沈氏倒是借此对三姑娘、何子衿道,“唉,要是给你们说人家,断不会说这种花心的。可这两人过日子,哪里有不起摩擦的。就是出了事,要想法子解决平息,遇事儿直接掉头就走,日子可不是这种过法儿。像二妞儿,要我说,这个时候不该回娘家,丈夫挨打了,别管是不是他的错,他正伤着,这是你男人,你不疼他谁疼他?日子长着呢,又不打算和离,就得从长计议,你有天大委屈,得叫男人知道才行。二妞这一扭身回了娘家,谁来服侍胡宁?还有,做婆婆的最心疼儿子,就是儿子有天大错处,挨了家法,这过错也就算揭过去了。儿子伤成这样,再一看媳妇不在,便是媳妇有天大的理,婆婆心里也得说这媳妇不懂事了。放着丈夫叫丫环服侍,就胡宁那个性子,岂不是又给了丫环上前卖好的机会。”
  何子衿道,“这可真憋气啊。”
  沈氏笑,“人这一辈子,哪里能没憋气的时候。事儿我是这样跟你们分析,可叫聪明人想一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胡宁这事儿办的不对,二妞难不成就没不是了?人与人相处,总得你敬我一尺,我让你一丈才好。夫妻亦是如此,觉着哪里不好,有问题了,不能傻呆着不找原因,找到原因悄不声的修补好了,哪里还会有事?就是真遇着事儿,也别急别慌,先耐心的讲理,讲理讲不过还有娘家呢,也不会真叫闺女憋气。凡事都有一个度,无非进退二字,明白这个,日子想过不好也难。”像二妞这个,不是沈氏说,根本原因还是小夫妻感情不深,倘真是感情好的,哪里的丫环插一脚的份儿。胡宁也就是一寻常人,平日里没听说有什么花花名声,婚前通房都没一个,忽然间偷了丫头,总是有缘故的。
  沈氏不好去管人家小夫妻的事儿,倒是家里两个丫头年岁渐大,尤其三姑娘出嫁在即,虽说上头婆婆离得远,且不是亲的,日后自在些,可越是这样,夫妻两人的感情越发要紧。甭以为没婆婆是好事,以往沈氏也讨厌何老娘,可只要是正常婆婆,如何老娘,就是先时再讨厌她,成亲好几年没儿子,何老娘也没有给何恭纳妾的想法。所以说,上头有个长辈,对家里男人也是个结束指导,胡文少这一条,以后倘有三房五妾的心,估计人家大太太都不带管的,这时候,就得小夫妻感情好。只要感情够好,就是有人叫他三房五妾,男人也看不上。
  夫妻如何全在经营,丫头们大了,这些道理,沈氏也就慢慢的教给她们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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