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生意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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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姨娘走后,屋子里剩下了苏成海和秦玉暖两个人,秦玉暖似乎有话要与苏成海说,吩咐了铜儿满儿在门外守着,连茶也不必添了。独独有廖妈妈用高脚果盘端了盘茶米果子上来,搁在茶几上,又连忙退下了。
  秦玉暖温温一笑,指了指那盘五色茶米果子:“表哥还记得这道点心吧,小时候,这是你我最爱吃的了,为了这个,咱们还吵过架呢,如今你尝尝,看看是不是还是原来的味道。”
  苏成海的嘴角两边一同上翘,这是真心的笑:“果然是太久了,都记不真切了。”
  秦玉暖没有多说,只伸出素净的手替苏成海夹了一块在小瓷盘里,笑道:“尝尝。”
  就在苏成海慢慢品尝的时候,秦玉暖继而又说道:“今日的事,玉暖还是要再次谢谢表哥了。”
  苏成海咽下嘴里那甜滋滋的糯米做的茶米果子,抬头笑道:“你都谢过两次了。”
  “就算谢再多次也无妨,”秦玉暖说道,“其实真正的袁老板早就离开京城了,而且乔嬷嬷行这些偷鸡摸狗的事也从未和袁老板签订什么协议,若不是表哥一招虚张声势,随意派个人来假扮袁老板,将明细的账目交给父亲,怕是我这个计划,当真是要拖累常姨娘了。”若是没有那封书信,账本又被全部“烧毁”,遭殃的,自然就是有口难辩的柳姨娘和常姨娘了。
  “那也都是你的主意,”苏成海搁下筷子,微微偏头,似打量一件景德镇白瓷一样,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秦玉暖,“单单凭一件叶三手上的大红色嫁衣就可以看出窦青娥的野心,托我去准备水红色嫁衣的时候,暗中打探杂货铺袁老板的消息,一步步逼近,直到猜测出窦青娥的全盘计划,以不变应万变,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是这个道理,”苏成海嘴角渐渐涌上一种赞赏的笑,“窦青娥自以为她能重掌管家之事,全凭她处心积虑的算计,殊不知,其实背后,亦有你在助她一臂之力。”
  “没错,”秦玉暖似乎没有想到苏成海已然将自己的计划看得如此透彻,“她若安心礼佛,不要在府里暗中生出这么多事端,也许我也不会做得这么绝,恐怕,等她意识到,掌管家之权不过是她新一轮的噩梦的开始,已经晚了。”
  蓦然,秦玉暖突然觉得心里冷飕飕的,计谋,阴谋,算计,这些都是前世她竭力避免的东西,安然活一世有什么不好,可直到自己丧命在花轿里的时候,才意识到,出身在这样的宅第,这些东西,是避免不了的,而如今,她满心都是诡算筹谋,这样的自己……
  “我是不是特别可怕?像个恶毒的妇人?”秦玉暖试探地询问苏成海。
  “没有,”苏成海听出了秦玉暖话语里的小心翼翼,这时候的她,貌似有一种别样的韵味,“我很欣赏这样的你。”
  临到午时,秦玉暖才有机会歇一歇,廖妈妈和满儿守在门口,生怕累了一天的三姑娘受到丝毫惊扰。可秦玉暖睡得并不安稳,短短的三个时辰里,她的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前世那一场大火,海棠院着火时,秦玉暖清楚地闻到了白磷的气息,所以才能断定,木炭被人动了手脚,廖妈妈只夸是她嗅觉当真比别人灵敏些,殊不知,大火烧焦木梁伴着白磷的味道,她之所以熟悉,正是因为,这股味道对于她来说,就是死亡的味道,她记得清晰且深刻。
  可她也记得,前世里,有一只纹着黑色麒麟的手臂伸进火海里救过自己,她从未奢望过可以在这一世遇见这只手臂的主人,能够安全地活下去,活得好好的,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迷迷糊糊醒来时,已经是日央时分,满儿端着热水进来时,恰好看到秦玉暖起身。
  “三姑娘出了不少虚汗,”满儿边拧着湿帕子边担忧地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秦玉暖摇摇头,她总不能告诉满儿,她梦到了前世死前的场景,饮了半口温水,秦玉暖抬头问着满儿道:“之前托你打听的事有什么消息了吗?”
  满儿自然没有忘自家姑娘让她打听冷将军和表少爷的关系,只是……
  “冷将军行踪很能把握,而且最近冷将军貌似在忙东秦余党刺杀大皇子的事,其他的,没有什么异样,不过倒是表少爷,”满儿压低了声音道,“在厢房那边伺候的一位姐姐和我无意说起过,表少爷并不是每晚都歇在府里,而且,最近表少爷房里似乎多出了几瓶药膏,奴婢想着,表少爷只怕是受了什么伤吧。”
  “已经够了。”秦玉暖用湿毛巾擦了擦渗出一层密密汗水的额头,冷长熙为人谨慎,本来就查不到什么,苏成海一次又一次地无偿帮助自己,至少证明了,他对自己没有恶意,日后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片刻,廖妈妈也进来了,也是带来了秦玉暖让她帮忙打听的消息,可看着廖妈妈略带忧思的样子,似乎结果并不好。
  “奴婢按照姑娘吩咐找到了杨姨娘在绣庄里的好姐妹春姑,托她打探了是否愿意和三姑娘合作的商家,她今日回话说,许多商家看了三姑娘的绣品很是喜欢,可是一听说三姑娘的想法,就被吓跑了,唯独一人有些兴趣,可他的条件是,要与三姑娘面谈。”
  面谈?
  秦玉暖前世仅仅是靠私下贩卖绣品赚些散钱给宝川买些笔墨纸砚,可今世,她有更大的计划,尤其是看到苏成海仅仅靠一些从东秦运送来的一些物资一本万利后,靠行商攒钱这个念头在秦玉暖的脑海里滋生得愈发厉害,若是有了足够的银子,即便是在将来和窦青娥的交锋中败落,甚至是被赶出秦家,她也可以带着宝川无忧地生活下去。
  只可惜,商家出本钱和银子,她负责出绣品花样和款式这个想法在大家眼里都是那样可笑,光是想靠着些花花绿绿的绣花图案就分取利润的三成,空手套白狼也不是这个套法,故而,廖妈妈已经帮秦玉暖打听了好一阵,总算才出现一个略有兴趣的人,可是面谈,对秦玉暖来说,似乎有些难度。
  “三姑娘,我看要不还是算了吧,”廖妈妈忧心忡忡地道,“昨日夫人重新掌权,这会儿对姑娘肯定是盯得紧呢,若是被夫人抓了把柄,恐怕夫人会借题发挥,一发不可收拾。”
  “不行,”秦玉暖是下定了决心了,“若是不去,未免太没诚意了,至于如何见面,我自有安排。”
  第二日午时三刻,一辆青色四轮马车从太尉府后门巷口缓缓驶出,厚厚的帘子将马车遮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里头的情况,没有过多华美的装饰,也没有丫鬟和婆子们跟着,就这样静悄悄地驶出了清水巷,直奔最繁华的东大街。
  似乎因为赶路赶得太急迫,马车里的人和马车夫都没发现一直跟着马车后的两个身轻如燕的汉子,这两个汉子确定马车驶出了巷口后,相视一眼,一转身,就直接奔回了翠轩院报信。
  “三姑娘,到了。”赶车的黄大石正是廖妈妈的儿子,是个值得相信的人。
  秦玉暖从马车上踏着塌阶下来,鹅黄色的曳地烟罗裙显得其愈发素雅,虽然面上遮着白纱,可浑身散发出的端庄脱俗的气质依旧引来不少路人的回头一瞥,秦玉暖抬头看了看京城第一楼的烫金招牌,就是这里没错了。
  “我家姑娘远道而来,水土不服,生了些疹子,不能见人,你给我们寻一间安静点的雅座,别让别人吵了我们家姑娘的清净。”黄大石熟稔地吩咐小二给秦玉暖寻了间二楼雅座。
  店小二麻利地给秦玉暖沏了杯茶,眼神里还带了点同情,看着这气质是个极其温婉的大家闺秀,也不知道这疹子会不会留下疤痕。
  秦玉暖点了两碟简单的小菜,黄大石极为尽职地一直守在门口,午后的太阳十分和煦地从窗格照进屋内,映出一道短短的光影,就在这光影长了那么一厘的时候,有人叩门。
  “三姑娘,是我。”这是春姑的声音,“沈老板也来了。”
  门“嘎吱”一下打开,先进来的是杨氏曾经的好姐妹春姑,约莫四十多岁,身材略微有些发福,头发梳得光亮亮的,看来日子过得还不错,一双绣花鞋的鞋底已经被磨得薄薄的,看来是常跑腿的,听廖妈妈说,这春姑手上冻疮加重,不能再提针后,就干起了替人牵线搭桥,说媒,帮工,什么都干,人脉颇广,看来自己找她,也是没错的。
  而春姑所谓的沈老板,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生得一表人才,明眸皓齿,俊秀的面庞身上生了一双犹如刀锋的剑眉,一眼看去,就给人一种清爽干练的感觉,而一身绯衣十分引人注目,秦玉暖倒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子可以将这样绯色衣裳驾驭得如此风流倜傥的。
  春姑笑眯眯地介绍:“这位就是沈老板,是从江南来的,如今来京城,也是为了将家里的生意扩展到京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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