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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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 你醒啦?”
  一张熟悉的脸横在上方,脸上带着五分担忧四分怜爱和一分心虚。
  申屠郁有些恍惚, 望着辛秀的眼睛, 良久的沉默后,他才缓缓吐出一句话——“你骗我。”
  辛秀几乎是下意识把心虚吞到了肚子里, 脸上摆出了更加无辜的神情。师父怎么一醒过来就控诉她骗人?难道不是应该追究她乱喂药给他造成了长达七日的昏迷吗?
  而且她骗师父什么?夭寿,辛秀承认自己骗人确实是骗过的,出门在外为了求生随口撒谎都不知道多少次, 对于师父她多多少少也撒了谎……所以,师父这一句主要是针对她哪一次骗他?
  从近的来说,是气她喜帖上故意写的要和薛衣元君百年好合把他气的当场飞过来打人?还是从远的说, 气她明明知晓他的人身身份了还故意装作不知道把他吓得不轻?
  辛秀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记忆翻了一遍, 确认自己并没有翻车才对。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对着师父笑起来,果断先认错, “我错了, 我不该骗师父,再也不会了。”
  申屠郁一看到她的眼睛就知道, 她没有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但是, 她这个神情让他太熟悉了, 在他的一场大梦中,那个巫族的辛秀就经常会对深涂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代表着“我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道歉我最擅长”“就算我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可我下次还敢”。
  她就是这样的辛秀。
  申屠郁有满怀无法说出的情绪, 前世种种, 对他来说,就好像是忽然想起的久远回忆,带着一层朦胧的轻纱,每一个画面都好似云中的山,唯独那些激烈的情绪像山的本身一样庞大而沉重。
  许下同生共死的誓言,她死后却化作的无边竹海,直至临死时还想要再见一面的执念,一股脑在他的身体里复苏。
  辛秀还在转着脑子想着怎么把溯洄丹这事给快速过掉,顺便找个机会打听一下溯洄丹对师父到底有没有用,忽然脸颊一热,被师父捧了过去。
  辛秀:“……”
  辛秀:“???”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顺着他的力道靠过去,眼看离他的脸越靠越近,辛秀不由有点飘,心说,这是怎么呢,难不成师父经历了一场生死看开了红尘纷扰,觉得应该好好珍惜眼前人所以激动之下准备从了她?
  害,那这个爱情故事眼看就可以结局了啊!
  辛秀脑子里胡思乱想,还有心思自己跟自己开玩笑,结果被申屠郁轻轻亲上前额的时候,各种脑内杂想戛然而止。她这么厚的脸皮,这么多的见识,一般二般的情况下,没人能让她脸红,她要是脸红一百次有九十九次都是装的,可这一次,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脸上突然就热了。
  申屠郁望着她真实有点懵的脸,感受到自己手掌中的一点热度,忽然笑了。
  等待能有结果,那片郁葱的竹海和竹海中孤独的食铁妖兽,终于可以安息于遥远的时空里。
  原来“深涂”和“辛秀”,都是早有前缘,他当年取下深涂这个名字,自己也不知来由,就像他生来四魂八魄破,也不知来由,却原来是在等人。
  汹涌的情绪最终化作潺潺溪流,申屠郁又低头碰了碰辛秀的唇。
  察觉到强烈的视线,熊猫一侧头,就见旁边一张僵硬如石头,上面写满了惊恐愕然的老脸,是他焱砂师兄。
  焱砂师兄身后还有一群同样木头一样杵着,脸上刻着意外茫然惊讶的师侄,简直是一片木头森林。
  才刚刚醒来,申屠郁根本没有注意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在看着,残留的社恐属性使他一秒变脸笑容消失。他恢复了熊猫常用表情,和他对视了一眼的焱砂师兄动了动眼珠,醒神一般往上看了看,又转了回来。
  焱砂咳嗽了一声,手僵硬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师弟啊……”
  焱砂现下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要说同门内销,师侄们同辈常年相处,确实出过一两对修成道侣的,但师徒,蜀陵还真未有过,可能是年龄差距太大,师徒之间多是有教导之情,没有男女之爱……总之,刚才那一幕给他的震撼有点大。
  焱砂正想着该说点什么,就见秀儿师侄,忽然啊的喊了一声,从“熊猫竟然也会主动”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快乐地往前一扑,把坐起身的申屠师弟给扑回了床榻上,大喊着:“我刚才都没反应过来,师父你也太突然了。”
  她这憨憨熊猫师父,一下子给她搞秃然袭击,一下子给她搞突然袭击。
  她可还记着师父晕倒之前,她们分明还处于窗户纸糊了九十九层都没捅穿的情况,现在可好,就睡了一觉,师父醒来就破窗而出。
  焱砂:感觉自己多余。
  焱砂:“师弟,师侄啊,你们这是……?”
  辛秀笑眯眯地按着申屠郁的胸口,一回头看见慢慢解除石化状态的同门们,张口就道:“我与师父情投意合,准备共结连理。”
  也许是因为她说话的态度太理所当然,众人惊讶过后竟然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甚至被她情投意合共结连理的另一个主角申屠郁,他的反应还要大一点。只见他微微瞪大了眼睛,瞅着上方的徒弟,陷入迷惑。
  刚才他是亲了徒弟一下,但是徒弟这么热情回应是什么情况,阿秀她应该没有前世记忆,她应该还是喜欢乌钰或者白无情的,怎么立刻就接受他了?
  迷惑的同时,他想起大梦中的前世,辛秀曾说过“如果喜欢你,哪怕转世也会依然喜欢”,嘴里忽然好像被人倒进去一桶蜂蜜,脑子都给黏住了。
  辛秀还在对着师伯和师兄师姐们通报:“实不相瞒,我和师父的事已经跟祖师爷说过了,祖师爷已经准许。”
  焱砂师伯讶然:“啊,原来师父都知晓了,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呵呵,说起来这也是一件好事啊,恭喜申屠师弟了。”
  师兄师姐们也瞬间活络起来,不约而同露出喜庆的笑容,道贺声一声接一声:“是啊,恭喜恭喜!”
  “秀儿师妹恭喜!申屠师伯恭喜!”
  “不对啊,日后我们也不好再叫秀儿师妹了,她这不是比我们高上一辈了吗?”
  “诶,秀儿师妹不是在意这种小节的人,对了,这里师兄有带新婚贺礼,刚好送给师妹。”有头脑灵光的立刻拿出了礼物。
  大家原本过来看热闹,就是准备参加婚礼的,虽然最后婚礼没参加成,但这礼果然还是送出去了。最开始建议大家带贺礼的师兄不由沾沾自喜,他果然是考虑周到。
  大家纷纷送上贺礼,场面喜气洋洋,一度像是婚礼现场。
  另一位主角申屠郁,再度陷入迷茫。师父灵照仙人知晓了,还同意了,什么时候?他都是刚刚才知晓自己的心意,并且都还没确定徒弟的心意。
  这一定有哪里不对。
  辛秀意气风发,对诸位热情同门说:“大家不用这么客气,等我们回蜀陵办了婚宴再送礼也不迟。”
  师姐们:“那很好啊,蜀陵多年没有这样的大事了,师伯成婚,大家肯定都要出关祝贺的,说不定在外的师兄师姐们都要回来。”
  “对了,秀儿师妹有选好时间吗?”
  辛秀转头问申屠郁,有商有量:“师父你看三个月后怎么样?”
  申屠郁用一张写满了问号的脸无声回答了她。
  辛秀忍住笑,一本正经:“看来师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也是,三个月太急了,那就再等三年吧,多一点时间给师父准备。”
  三个月本来就是开玩笑的,她的送信任务还没搞定,几个弟弟妹妹都放出去了还没收回来,她当大姐的要结婚,底下几个弟弟妹妹总要回来,所以时间不急,毕竟修仙人士,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她现在就是故意吓唬人而已。
  看师父呆若木熊这熊样,也太好笑了。辛秀动了动手掌,感觉手底下这颗心脏,震的快要跳出来了,像是有猫在用脑袋顶她的手。
  大家发出善意的哄笑声,纷纷夸赞辛秀,“秀儿师妹真是贴心,申屠师伯有福了!”
  “申屠师伯怎么不说话,别是害羞了吧。”
  几个师兄笑着笑着开始挠头,“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
  申屠郁也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他脑子糊涂,理不清楚。他醒来后,大家准备回去蜀陵,他一个熊坐在妖将们抬着的轿子上,连辛秀都不在身边,终于有时间也有脑子开始回想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辛秀一离开师父视线,就捂着肚子笑了个前仰后合,连带着刚才一群故意促狭的师兄师姐都发出了快乐的笑声,现场一片祥和欢乐的气氛。
  几个师姐笑道:“可是难得见到申屠师伯那模样,真是托了秀儿师妹的福。”
  “说来从前秀儿师妹就常和我说申屠师伯一点不凶,我当时还不信,现在想来,申屠师伯是凶的,只是从来不凶秀儿师妹罢了。”
  还有师兄朝着辛秀叹服,“秀儿师妹真是厉害,连申屠师伯都敢打主意。”
  辛秀笑而不语,等大家乐够了,才道:“诸位师兄师姐,现在就回蜀陵吗?难得出来一趟,不如在外面多转转再回去,六师妹南柯如今在琥国九公学宫,离此也不算太远,她正缺人指点,不如诸位师兄师姐结伴前去看看,帮南柯师妹一点小忙?”
  众位同门互相看看,露出明了的神色。
  秀儿师妹这是想支开她们,好和申屠师伯再好好亲近相处吧。
  辛秀大大方方让他们取笑了一番,然后将她们送走,连焱砂师伯都悄无声息地跑了,没有打扰她和师父谈心的意思。
  辛秀:不愧是一家人,真是贴心。
  她扭头回去上了师父的轿子,和师父对视一眼,一张笑脸迅速变得严肃,张口就道:“你骗我。”
  这话申屠郁刚醒时对她说过,辛秀如今一字不改,打的申屠郁措手不及。
  辛秀:“师父,我知道你以前用人身变成乌钰和白无情骗我了。”
  申屠郁:“……”
  熊猫塌耳朵.jpg
  辛秀西子捧心:“师父,你知道我当初有多难受吗?”
  申屠郁:“是我错了,再不会了。”他拿出辛秀式的回答,但听上去比辛秀的回答要诚恳一百倍。
  辛秀放下捂心口的手,重新挂上笑容:“好吧,那我原谅你了,毕竟是夫妻,闹点小矛盾也正常,关键是沟通,能沟通就没问题,对吧师父?”
  申屠郁点头点到一半,才意识到徒弟说的那个“夫妻”,顿时一卡。好在熊猫只有黑白两色,所以不会脸红。
  辛秀仗着申屠郁刚长睡醒来,脑子还不是很清楚,接二连三把他唬的一愣一愣。
  火速掀了熊猫马甲,她忽然又说:“师父,你不小心误食了溯洄丹,这丹药能让人看到前世,所以你是不是看到了前世?我们前世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不然没道理一醒来就亲她,还满脸失而复得,爱在心里口难开的模样。
  申屠郁将深涂与辛秀相识始末简单述说。
  辛秀听罢,不禁摸着下巴得意一笑:“不愧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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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儿:看我快刀斩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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