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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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京墨解开袖扣,卷起袖子,露出一截胳膊来:“什么萎虫我没听说过,我只听说过伟哥。”此言一出,宋初和婷婷都偏过了脑袋,柳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男人的尊严是不容挑战的,而自诩在“道儿”上混的男人更是把这点看得尤其重要,两人对视一眼,耀武扬威地朝梁京墨扑了过来。梁京墨随手抄起门口的高尔夫球杆,手腕一抖,两个大男人都捂着档倒在了地上。
  “臭不要脸你……一个大男人……竟然攻击这种地方!”威龙咬牙切齿地盯着梁京墨。
  梁京墨伸手将手搭在了宋初肩上:“既然是混道儿上的,应该知道想动大哥的女人是什么下场,我下手算是轻的了,还不谢主隆恩?”
  宋初听着这羞耻的台词,差点憋不住笑,握着球杆蹲下身:“我问你们,你们说被鬼魂攻击了,伤在哪儿?”
  被教训了一顿的两个男人也老实了下来,受伤这件事也不是假的。威龙伸长了脖子,凑到宋初面前:“我差点被掐死,你看,现在还有手指印呢。”
  鬼手脱掉了鞋子,露出脚腕:“我这脚脖子上,淤血还没散呢,被拖了一条走廊。”
  鬼手脚腕上的淤印还很明显,五个指印清晰可见,威龙脖子上的印子不仔细看已经不太能看得出。
  “的确是鬼手印,他们没有撒谎。”柳永鉴定,“但是你们赖在这里不走,不如跟我们去局子里住,想住多久住多久。”
  威龙和鬼手立即后退:“卧槽,你们是警察?”
  婷婷也目瞪口呆:“你们竟然是警察?警察还有管这个的?我之前去报案他们都说我是神经病没事找事……”
  柳永摸摸婷婷的脑袋:“警察也分类别的,也有三六九等,也有人渣,不要一概而论。”
  宋初查看了威龙和鬼手的病例,他们都只是外伤:“如果不想进局子的话,就收拾东西早点走吧。接下来,我们该去看看那个作祟的恶鬼了。不过在那之前,你们还是要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宋初的目光又回到了威龙和鬼手身上。
  威龙咳嗽了两声,开始说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一个月前,我跟鬼手在这边有些事情,就住进了这家酒店的304房间。一开始,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对,只是房间比较阴凉,我还说酒店的空调效果不错。半夜里,我起床上厕所,顺便就照了镜子。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镜子上面突然显示出一行血字来,‘你们都该死’,血呼啦撒的,还在往下流,就像镜子在流血一样。”
  “我怕呀,转身就要走。可是我一回身,就看到一个满身狼狈的女人站在我身后,嘴里还不断说着‘你们都该死’。惊恐之下,我也没仔细看她的样子,一边喊人一边跑出了卫生间。可是那个女人,不,女鬼一把就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很害怕,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就在这时,鬼手被我吵醒了,走了过来。鬼手也看见了她,拿着酒瓶子往她身上砸,女鬼才松开了我,我们才得空打开门逃了出去。”
  接下来的事情,鬼手接了下去:“威龙跑去找人来,我慢了一步,被女鬼抓住了脚腕,从电梯口被拖回了房间。好在我们闹出的动静比较大,吵醒了隔壁的房客,有人开门来看,那女鬼才消失了,我也捡回了一条命。”
  谈及这件事情,威龙和鬼手都还心有余悸。
  “你们的意思是,你们可以看到她?”柳永惊诧,一般而言,正常人是看不到鬼魂的。除非鬼魂怨气太大,变成了恶鬼厉鬼,拥有相对比较强大的力量,才能在人前现身。
  第25章 你我不必客气
  宋初想得还要多:“你们仔细想想,在发生这种事情之前,你们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男人能对女人做的事情太多了,还引起这么强烈的怨恨和执念,宋初不得不怀疑。
  鬼手立即摇头:“不可能,虽然我们有时候手贱调戏女孩,但是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没有过。”
  所有人都以怀疑的目光看着威龙和鬼手,威龙干脆竖起三根手指发起毒誓。
  宋初挥挥手:“算了,等见到那个女鬼,你们到底有没有对她做过什么,我们自然会知道。不过现在,你们还走不了。柳永,麻烦看住他们,毕竟是嫌疑人。”
  一进入304,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与旁人不同,宋初还闻道了一股恶臭味。经由人俑一事,宋初已经明白这股味道多半与恶灵的存在有关。
  宋初揉了揉鼻子,面前出现一只手,递来一个口罩:“我请竹安在口罩内藏了符咒,戴上。”梁京墨抖抖手中的口罩。
  “谢谢。”宋初意外地看他一眼,没想到梁京墨竟然如此贴心,考虑周全。
  梁京墨努力压下唇角的弧度:“你和我之间,不必言谢。”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
  宋初双颊一红,提步走入304,柳永和婷婷则留在门边,看着死都不肯踏进304的威龙和鬼手。
  窗帘都被拉上,整个房间一片昏暗。宋初摸到大灯开关,“啪”地一声,房间顿时亮堂起来,给人些许安全感。
  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宋初和梁京墨都没能发现传说中的女鬼。想起柳永说昨夜他住在这里,也没看到那只女鬼,也就明白她估计是在躲着他们了。恶鬼,也会趋利避害。
  在沙发上坐下,宋初长叹一声:“她不肯出来,我们能怎么办?要不学之前红绣鞋那件事,点把香?”
  柳永正安抚着脸色苍白全无血色的婷婷,闻言转过头来:“没用的,那次那是人家愿意出来,这次这位是故意躲着我们,怎么能一样?”说话间,柳永的眼神不时瞟向梁京墨,宋初也顺着他的目光转向梁京墨。
  梁京墨坐在单人沙发上朝宋初勾勾手指,宋初颠儿颠儿地挪了过去,被梁京墨一把扯住手腕拉到怀里。坐在梁京墨的腿上,宋初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当发觉梁京墨的手移到了自己腰侧时,宋初尖叫出声,拼命推拒着他的动作。
  梁京墨一反常态地调戏宋初,连门口的四个人都一脸不敢置信,宋初更是无法思考,拳头一下下锤在梁京墨身上,梁京墨却毫无所动。就在梁京墨解开宋初第二颗扣子的时候,房间里的灯一下子全灭了,阴寒之气更甚。黑暗中,梁京墨所在的沙发上方,垂下一头长发,
  梁京墨从容地给宋初扣好扣子,柳永的勾魂索缠上女鬼的手腕。女鬼不躲不避,抓住勾魂索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上,使劲一拉,柳永就被拉进了房间。至于婷婷和威龙、鬼手,都已经翻着眼白晕了过去。
  宋初惊魂未定,梁京墨将人放在沙发上,从掌心拉出斩魂剑。斩魂剑带着镇魂符扎入正和柳永纠缠的女鬼身体,女鬼的动作立即迟缓下来,柳永趁机将勾魂索扎入了女鬼的胸口。动弹不得的女鬼猛地抬起头,血纹遍布的脸上,一双泛红的眼睛分外渗人。若非如此,她原本该是个清秀的女子。
  大灯重新被打开,女鬼身上的黑雾浓重得几乎可以凝成实质。宋初平复了心情,将衬衫整理好,又往下扯了扯:“你是谁,为何不去投胎,留在这里害人?”
  女鬼此时也看出梁京墨和宋初那一场是做给她看的戏了,原本她也如此怀疑过,却终究不能见死不救,才选择现身,然而这真的只是一场戏。
  女鬼咧开嘴,似乎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柳永扯动手中的勾魂索,女鬼禁不住踉跄了一下。宋初下意识伸手去扶她,女鬼偷眼看了宋初两眼,还是开了口。
  “你们苦心逼我出来,又何必假惺惺地来问我缘由,我说什么,对你们的判断有任何的影响吗?”
  柳永听着刺耳,掏了掏耳朵:“你不说,我们就当你是无端害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说了,如果能打动我们老大,说不定能宽大处理。选择权在你,你随意。”
  宋初觑了柳永一眼,这话说得一点都没有“暖男”的风范。
  “你愿意为了救我而出现,我相信你不是无端害人的恶鬼。”宋初对着女鬼的眼睛,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神色认真。
  女鬼抬头看向门口,婷婷和两个小混混倒在走廊上,对面的瓷砖上隐约反射出门牌的影子。
  “我叫袁园,原本也是这家酒店的客人,一个多月以前住在506。”
  一个多月以前,眼前的厉鬼袁园还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出公差来到这座城市,住进了星光酒店。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退房之后,她只是去了一趟酒店一楼的厕所,就遇上了那样的事情。
  袁园在女厕里隐约可以听到隔壁男厕传来一阵阵女人的哭喊,忐忑之下,她无视男厕门前“清洁中”的提示牌,闯了进去。
  最里面的隔间里,两个男人压在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身上,女孩的裙子已经被掀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嘶哑,透着血腥的味道。愤怒一下子冲上了袁园的大脑,拿着一边的笤帚就往那两个男人身上招呼。
  其中一个男人见状扔下了手中的小女孩,朝袁园走了过来。袁园开始害怕,也顾不得那个小女孩会怎么样了,转身往外跑。那个男人追了出来,在速度和体力上,女人大多逊于男人。很快袁园就被追上了,但那时候她已经跑到了大堂。她满心以为会有人来救她,拼命地挣扎。
  男人勒着袁园的脖子,露出一个残忍的笑:“阿美,不要闹别扭了,我们回房,我跟你好好解释!”
  听到男人的话,原本还朝这里看几眼的人们都不再投来目光。袁园撕扯着男人的手,甚至直接上口咬,男人却不为所动,拖着袁园上了电梯。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来帮她。
  “大厅里那么多人,只要他们肯帮我一把,还怕那个男人吗?甚至厕所里的那个女孩子也可以得救。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也没有,就像没有看到我们一样。”
  “我被拖进了304,拼了命地反抗,情急之下用桌上的水果刀扎了他。这激怒了那个男人,他夺过水果刀,扎入了我的肚子。我一下子没了反抗的力气,然后他开始施行他的暴行……”袁园的眼睛更红了,几乎下一瞬就会滴出血来,十分渗人。
  “刀锋划过我的身体,鲜血的气味令人恐惧。死亡,成了解脱。我发誓,变成厉鬼,也要报仇,也要讨伐那些人,不只是对我施暴的男人,还有那些袖手旁观的人。他们怎么可以!可是,等我好不容易有了力量,那些人却早已离开。我想去找他们,可是我却不能离开这附近,只能在这一层楼游荡着。”
  宋初掏出纸巾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水,声音有些沙哑:“遇到这种事情,心里没有怨恨才不正常。但是你为什么要对房客出手呢?”
  袁园伸出自己的手,寸长的指甲泛着黑色:“在这种事情上受害的女人,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我所伤的男人,不是地痞流氓,就是调戏女人的混蛋,还有偷听偷拍别人隐私的变态,有什么不对?可恨我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否则刚才我就不该出手救你!”
  宋初以手掩唇,咳嗽了两声,驱散自己的尴尬:“话也不是这么说,你不是多管闲事,只是古道热肠,遇到那种情况,理当帮一把。只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明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不是你太多管闲事,是人情太淡漠,你没有任何错。”梁京墨强行将宋初按回沙发上坐着,自己插入她和袁园之间,“有关情况我已经了解,如果经过证实,你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的话,会对你作宽大处理,涉事的有关人等也将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不过有一点,我们没有理由惩罚那些并没有涉入其中的人。”
  “不!不!他们都是帮凶!如果他们肯帮我,甚至只要打个电话报警,我何至于变成现在这样!”袁园周身黑暗的气息开始暴涨,勾魂索开始松动。梁京墨的斩魂剑瞬间出窍,再度挥向袁园。然而现在的袁园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无所防备,在斩魂剑指向她的一瞬间,她已经将宋初挡在了自己身前。
  宋初也不惊慌,袁园本性并不坏,成为厉鬼是心中怨恨所致,她相信她不会轻易伤到无辜的人。要是袁园真的想伤她,大不了就咬破舌头喷她一脸血。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断更……
  可能最近压力太大,脸上从来不长痘的我竟然冒出了几颗万恶的痘痘,还有好多闭口,我自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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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铤而走险
  梁京墨没有收起斩魂剑,反而走近两步,斩魂剑剑尖已经触到宋初的胸口。柳永抓住梁京墨的手臂:“老大,别冲动。”
  宋初低头看了一眼抵在自己身上的斩魂剑,又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梁京墨。梁京墨双瞳黝黑,眼神深邃却毫无波澜,令人觉得陌生。
  袁园的指甲扣在宋初的脖子上,冰冷的触感令宋初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惊讶吗,伤心吗?这就是人心!”
  宋初却莞尔一笑:“我惊讶,但是我不伤心,我相信他将剑抵上我的胸口,是因为他能护我周全。”
  不要说袁园,就连柳永都愣住了。在什么时候,宋初对梁京墨的信任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都已经挥剑相向,还能坦言信任。
  袁园愣神的一瞬间,梁京墨动了,斩魂剑蹭过宋初的衣服,从她手臂和身体之间的间隙中扎了过去。袁园陡然遭受斩魂剑之力,手指下意识缩紧,宋初紧闭着眼睛做好了受伤的准备,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是说相信我能护你周全的吗?”梁京墨的气息暖暖地喷在宋初的耳侧,湿润撩人,宋初的耳朵顿时一片粉红。
  柳永将袁园用勾魂索缠好,又在她身上贴上了消除戾气的符咒,将其压制住:“你们俩,现在还不是打情骂俏秀恩爱的时候,能不能先把事情办完了再说?我家婷婷现在还躺在门口呢,地砖那么凉,也不知道会不会生病。”
  宋初扭扭身子挣开梁京墨的怀抱,走到双目通红的袁园面前:“我不想说为那些人开脱,因为在我心里,那些人对暴行视而不见的人是有错的,但那是从道德层面来看。从法律上来讲,那些人并没有过失,不需要承担责任。”
  “但是,”宋初话风一转,“天道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它会给那些人的功过簿上记上那一笔,所有德与损,功与过,都将报在他们自己身上。袁园,何必为了那些人的冷漠而增加你自己身上的罪过呢?”
  袁园冷笑:“天道?我战战兢兢长到这么大,从来只看到好人受尽冤屈、不得长命,恶人为非作歹、遗臭万年,我的父母,我,从未做过什么坏事,又得了什么好下场了?”说道最后,袁园的口气中尽是凄凉。
  梁京墨摇摇头:“你这辈子是没做什么坏事,但是你能保证你上辈子,上上辈子,都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袁园顿时语塞,人活一辈子,入了地府,过了奈何,前尘往事尽以忘却,她又怎么能知道自己上辈子乃至上上辈子的事情?
  梁京墨耸了耸肩,将宋初拉了回来,将百鬼瓶放在茶几上:“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能离开这里?”
  袁园深深叹息一声:“根本没有人知道我死在这里,我的尸体还在床底下藏着,未曾入土为安,我怎么能离开?”
  “什么?”别说宋初和柳永了,就连梁京墨都不淡定了。袁园都死了一个多月了,天气还这么热,尸体应该早就腐烂得不成样子了,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却没有被发现?
  柳永将门口还晕着的三个人关在了门外,免得给他们造成二次惊吓。
  掀开床垫床板,一个黑色的大包裹出现在眼前。只是这个大包裹是个圆润的形状,怎么看都装不下一个人。
  带上手套,拆开被扎得紧紧的包裹,黑色的塑料袋里面,是很多个小一点的密封袋,里面都是腐烂发黑的血肉。密封袋都已经膨胀了起来,却没有崩开,怪不得没有泄出味道来。
  宋初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捂住口鼻。即便没有味道漏出来,她还是觉得恶心。梁京墨拨弄了一下密封袋,交代道:“宋初,报警。”
  宋初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报警,那边梁京墨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你的骨头呢?”
  袁园抬头看向天花板:“大概,在这一层的供水箱里头吧。”为了保证客房的供水,星光酒店不仅在天台有总的供水箱,每一层也都有一个比较小的供水箱。总供水箱将水输送到分供水箱中,再由分供水箱输送到各个房间中。
  三人没有立即去找袁园的骨架,而是先通知酒店把门口倒着的三个人搬走,顺便通知他们304房间发现尸体。酒店负责人一幅花容失色的模样,甩着一条粉红色的领带就跑了过来,被宋初拦在了304门口。
  半个小时之后,房间门口拉起警戒线,法医也提着工具进入了现场。看到那一袋子血肉模糊的时候,饶是久经沙场的法医,也“哇”了一声。
  因为密封袋出现胀气,想也知道打开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法医还是没有在现场将密封袋打开:“心脏还是完整的,可以确定是人的心脏,是凶杀案无疑。不过,死者的骨架去哪里了,还有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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