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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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往白宁身边蹭了蹭,又朝正凑在一处吃喝说笑的齐远和许倩努努嘴儿,“你瞧瞧他俩。”
  她不说,白宁还真没留心,这一见之下又惊又叹,旋即明白了晏骄的用意。
  “郎有情妾有意,男未婚女未嫁,也都知根知底,挺好的。”
  如今许倩是自己的贴身侍卫,晏骄还真有点赧然,“那,你弟弟那边?”
  白宁摇头,反过来安慰她,“这也是常有的事儿,你们不必放在心上。我们两家早年确实起过这个心思,可后来见倩倩没这个心思,也就断了念想。”
  近水楼台先得月,类似的事情世家大族多着呢,可想归想,真正如愿以偿的又有几人?强扭的瓜不甜,没得亲家做不成反而弄出仇家来,顺其自然罢。
  顿了顿又摇头道:“倒不是我灭自己志气,我都觉得那小子配不上倩倩,这一二年间,差距就更大了。”
  晏骄失笑,推了她一把,“有你这么说自己弟弟的吗?”
  白宁打了个晃,本能的护住装满了肉片、肉丸的碗,赶紧吃了几口压压惊,然后才正色道:“是真的。”
  “这儿的羊肉忒够味儿!”她擦了擦满嘴油花,感受着充斥口鼻的肉香,心满意足道:“俗话说得好,帮理不帮亲,咱们都是女人,自然更能体谅倩倩走到这一步多不容易,可我弟弟?家世、模样?不能说差,但论倩倩?是真配不上。”
  “当然了,若是他们俩自己情投意合,我们自然乐见其成,可这不是明摆着剃头挑子一头热吗?缘分的事儿,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第56章
  晏骄从没想过自己看大雪的愿望会实现的这么没有征兆。
  其实早在他们从山上下来之前, 镇远府就飘了一场雪花, 可惜将将没脚面,并不十分过瘾。
  昨天晚饭时,林伯就一个劲儿的揉膝盖, 砸吧着旱烟袋道:“大雪要来啦。”
  结果第二天一早, 晏骄就被窗外透进来的耀眼白光弄醒了。
  她还有些懵,“我这是睡了多久?”
  镇远府的天亮的晚,难不成她真一觉到了晌午?
  庞牧就在一边低低地笑, 声音带着刚睡醒特有的低沉和沙哑, 长臂伸过来将她搂了个结结实实,“不是日头,是下雪了, 再睡会儿。”
  晏骄本能的哦了声, 才要闭眼,下一刻却猛地瞪圆了眼睛,然后翻身从庞牧身上爬了出去,口中惊喜交加的念叨着, “天呐天呐天呐, 我要看看。”
  从出生到工作, 她所生活过的地方从没有过五公分以上的积雪,而且往往不过夜,很快就化成脏兮兮的泥水, 哪儿经历过这种大雪映窗的奇景?
  “你倒是披件衣裳啊!”被窝空了半边的感觉不好受, 庞牧哭笑不得的跟着爬起来, 索性提着被过来了。
  其实越是寒冷的地方,取暖保温措施做得就越好,这会儿只穿着寝衣也算不得冷。
  可若开窗……就另当别论了。
  庞牧抖开被子,从后面搂着媳妇儿,将两个人捂得严严实实的,这才伸手在窗框上一推。
  一夜过后,窗框外沿堆积了不少雪,室内的温暖将它们化成水,可不等滑落便又被冻成冰,这会儿一开窗,就有细微的破碎和撕裂声传来。
  冰冷湿润的空气顺着窗缝疯狂挤入,瞬间杀退了原本汹涌的困意,晏骄本能的屏住呼吸,一双眼睛缓缓睁大。
  一窗之隔,分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白,纯白,除了垂直的屋檐边线和石桌腿艰难的透出一点冷硬的青灰,放眼望去皆是最纯粹的白。
  至于石凳?嗨,早就被埋得瞧不见了,只能勉强从石桌四周微微鼓起的几个圆包那里探知它们的所在。
  雪花依旧纷纷扬扬,好算风还不太大,它们便在半空中连接成片,凑成一大团一大团的,扑簌簌跌了下来。
  “怎么样,好看吧?”庞牧把下巴放在晏骄脖颈间蹭了蹭,轻声道。
  晏骄近乎失语,感觉到他的体温源源不断的传来,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点头,“太美了。”
  冰冷的空气瞬间充实了她的身体,从喉咙开始上下兵分两路,头脑瞬间清醒的同时,也充斥了两片肺,精神得人喉头发痒。
  “打雪仗吧。”晏骄喃喃道。
  “嗯?”庞牧没听清。
  “打雪仗吧!”晏骄猛地转过头去,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狠狠地迸出来两点火星,雀跃着提议。
  庞牧:“……行吧。”
  “铛铛铛铛铛……”
  激烈的铁器敲打声流窜着回荡在庞府各个角落,连带着一街之隔的衙门众人也被吵醒,纷纷鲤鱼打挺从炕上跃起,嘟嘟囔囔的开门相互问道:“那头干嘛呢?呦,这么大的雪。”
  值夜的衙役笑着跑进来道:“定国公他们起的倒是早,好像是要出来铲雪的。”
  顾宸舟也披了他的旧皮袄出来,喷着白汽的环视四周道:“是得铲雪,得了,都别睡了,赶紧起来干活。”
  这雪都快到膝盖了,瞧着还有的下呢,若不及时清理,说不得便会出现压塌房屋的情况。
  然而庞府这边:
  “打雪仗?”
  众人围坐吃饺子,异口同声的问满脸亢奋的晏骄。
  冬日菜蔬少,倒是豆子容易储存又管饱,所以豆芽、豆腐等豆制品在镇远府百姓们冬日饭桌上占了相当大的比重。
  当地有个最近几年才兴起来的传统,头场大雪当日要吃饺子,虽然晏骄十分怀疑这只是百姓们为了解馋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幌子:毕竟在这个民以食为天的国度,生活中发生的任何事都可以毫无障碍的跟吃扯上关系。
  不过……鸡蛋豆腐木耳粉条馅儿的饺子真的非常好吃就是了!
  晏骄疯狂点头,不遗余力的怂恿蛊惑着,“来嘛,来嘛!”
  白宁慢慢咀嚼着甜辣味儿的小咸菜,第一个心动。
  她自小在京城长大,哪儿见过这么丧心病狂的大雪啊,这来都来了,遇都遇上了,不打一场对得起谁?
  廖无言失笑摇头,“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孩子似的闹腾。”
  “哥~!”晏骄笑眯眯凑过来,眼巴巴瞧着。
  廖无言停了下,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无奈的捏了捏眉心,“那得先好好吃饭,之后再同百姓一道铲雪。”
  “噢!”众人齐齐欢呼,战斗之魂熊熊燃烧。
  饭后大家干劲满满地去铲雪,熙儿和平安两个小的也都裹了厚厚的皮袄亦步亦趋,奈何身材短小,行走间宛如滚动的皮球,引得一群人吃吃发笑。
  两人从未见过一夜银装素裹的奇异景象,两张小嘴儿都要合不拢了,并排仰着脖子看的痴迷。
  “好大的雪啊。”熙儿怔怔出神道。
  “好大的雪啊。”平安没什么灵魂的跟着重复道。
  “好凉呀。”熙儿费力的弯下腰,使出吃奶的力气,吭哧吭哧捏了一点雪在手上。
  “好酿呀。”学人精照例跟着做,无奈身材有限,才一弯下去就剧烈摇晃起来,下一刻便以倒栽葱的姿势,脸朝下将自己埋进雪坑。
  熙儿惊呆了,后面跟着的大人们笑疯了,其中亲爹亲妈尤甚。
  “哈哈哈哈哈哈!”晏骄丧心病狂的笑着,泪眼婆娑道,“我一定要把这个场面画下来。”
  她突然就理解了之前老师曾意味深长说过的一句话:
  如果生孩子不是为了玩儿,那将毫无疑义!
  还是白宁看不下去,主动上前将人提着腿拔出来,“哎呀平安,快给姨姨看看,冻坏了没?”
  庞牧笑道:“没事儿没事儿,小子皮实着呢,摔打着长得结实。”
  两个小子穿的都是狼皮袄子,外面还披着狐皮连帽斗篷,才刚他摸过了,身上热乎的很呢。
  白宁顾不上搭理他,小心的帮平安擦掉脸上沾的雪,熙儿也紧张兮兮的凑过来问道:“弟弟疼不疼?”
  平安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眨了眨眼抖落上面的雪花,傻乎乎的咧开嘴笑了,“好酿哦。”
  白宁一愣,噗嗤笑出声,抬手把这傻小子推给晏骄,“得了,算我白担心。”
  晏骄抱着平安狠狠亲了两口,看到院子里那片空地后,忽然来了主意。
  她当即拉着庞牧如此这般说了一回,又在地上画了简易图纸给大家看,“光是扫雪无趣,倒不如做点东西来玩。”
  雪滑梯不香吗?零成本无污染,为什么不搞?
  图磬看的有趣,摸着自家儿子好奇的小脑袋,难得多了点笑模样,“早年打仗中间修整时,倒也常有人找个坡地打滑玩乐,时常摔成满地的葫芦。这个两边有扶手,倒是安全。”
  左右这里的雪管够,那就建吧。
  一群人兴致勃勃的在地上圈定范围,又弄了许多簸箕、木筐、木桶之类的工具,人拉马驮,几乎弄了几座巍峨雪山出来。
  就连熙儿和平安也主动要了两根小扫把,滥竽充数的混在人堆儿里,有模有样的装着扫雪。
  盖滑梯之余,众人商议起等会儿打雪仗怎么玩。
  原本晏骄的本意就是找个空地各种团了雪球互殴,然而千算万算,她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在场八成以上都是前任军官,“打仗”这个概念在他们心中的规模和含义相当空前。
  于是现在事情显然在朝着另一个晏骄始料不及的方向狂奔而去。
  庞牧一铲子压入雪中,手扶在木把上抹了把热出来的汗,“两军对战,须得有个由头。”
  图磬看了看滑梯进度,再看看天色,“现在着手建造堡垒恐怕赶不及。”
  齐远笑道:“那就慢慢建,我去找顾大人弄些筑城器械。”
  晏骄:“……?”
  你们到底要干嘛?
  图磬摇了摇头,指着天边道:“你们看那边的云彩,接下来几日必有暴风,还是不要外出的好。”
  晏骄和许倩本能的顺着往那边看去,但见一片雪花飞舞,有个鬼的云彩哦!你别是偷听了老天爷接下来几天的打算吧?
  白宁显然也有同样的困惑,茫然的问道:“他们想干什么?”
  晏骄摸了摸下巴,正色道:“可能是要原地建城吧。”
  白宁:“……缺个城主不?我觉得我可以胜任。”
  晏骄和许倩俱都大笑起来,齐齐伸手推了她一把。
  “也不必那样兴师动众的,”庞牧本就不畏寒,干活之后更是大汗淋漓,索性丢了帽子、脱了外袍,浑身上下好似热水壶一样冒着滚滚热气道,“就算两军抢攻吧,先夺帅者胜。”
  图磬和齐远就都点头,“何人为帅?”
  话音刚落,众人便不由自主的看向廖无言,眼神中充满了□□的鼓励和期待。
  廖无言:“……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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