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将军痴情老鸨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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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青年又问他了一遍:“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封九黎望着他的眼睛一时竟说不出话,那双眼里充满希冀,浮在眼里的水光上,像是镜花水月禁不起任何触碰,哪怕是一阵清风都能刮散。
  见他沉默,青年便怔怔地垂下眼帘,同样一言不发。
  死一般地寂静中,他忽然听到了一声轻笑。
  他抬头,就见青年闭上了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像是近乎绝望到极致的小兽濒死前发出哀嚎一般,从嗓间破出一声笑,继而越来越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青年闭眼狂笑着,直至眼角泛出泪花,柔美的声音趋于沙哑也没有停下。
  封九黎疑惑他为何笑得欢畅,正欲开口就看到青年换了个坐姿,浑身柔弱无骨似地半倚着软枕,唇角勾起,面容上原先压下的媚色重新浮现,因笑而变得略微沙哑的嗓音婉转勾人:“无艳和将军开了个玩笑,还请将军莫要放在心上。”
  “你——”封九黎微微皱眉,盯着他的眼睛似乎不信这些托词。
  苏锦之别过脸,捂着嘴又咳了几下,待移开手时,掌心里满是鲜红。
  封九黎下意识地伸手欲去扶他,却被青年一把握住,紧紧地攥在手里,他一边继续笑着一边开口,嗓音沙哑,潋滟的桃花眼带着水光:“不过无艳今日身体不适,怕是不能继续招待将军了。不如将军今日先行离去,无艳改日再给将军赔罪……”
  说着,他攥住他的那只手便轻轻松开,带着些抗拒的力气将他往门外推。
  青年的力气其实很小,封九黎若是不想遂他愿,青年就是使出浑身所有力量也不可能挪动他分毫,但封九黎被他先前忽然垂泪,又狂笑疯癫的一幕怔住了,等他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在门外了。
  而屋内继续痴笑的苏锦之是真的在笑,笑得开心,笑得畅快——因为封九黎给他涨了50点总进度值!他将封九黎赶出门外也是怕他笑得太过放肆,崩了人设。
  他们这才见了两面被摸了一把脸而已啊!结果封九黎就这么给他面子,一下飞涨50点总进度值!一点也不像那个假瘸子秦叶舟,他和秦叶舟肮脏交易了那么多次,夜夜笙歌都才把总进度值堆到47点,气死他了!
  明明两个人都长得一模一样啊,脾气也还都这样烂,怎么秦叶舟就那么抠门呢?
  零号机械的少年音里也满是惊赞:“哇——宿主大人好棒!”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屋里没人,苏锦之笑得太过猖獗,都忘了他现在是身患重病的人,笑到肺痛后连忙坐下抚着自己的胸口顺气。
  青年眼眶红红的,两颊满是泪水,衣发凌乱,紫色的衣纱如水雾泄盖了一地,他趴伏在矮桌上痴痴地笑着:“零号……我笑得肺好痛啊……操……我、我不是要发病了吧?”
  苏锦之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他发现自己竟有些喘不过气,猛咳了几下呛出不少血沫。
  “啊——”零号惊呼一声,很快就安慰苏锦之道,“好像是的喔宿主大人,不过您不用担心,云神医很快就会进来救你啦,你死不掉哒!”
  苏锦之:“……”
  苏锦之捂着胸口,一边咳血一边瞪眼,满脸的生无可恋。
  在云梦尘的记忆里,花栖楼楼主花无艳,崇洛曾经的君家小公子一直都是个安静的人,世人于白日只看到了他风华绝艳的皮肉,却看不到他夜里凄哀痛苦的血骨。
  但即便他看到了,也依然无法免俗。
  他像世人所有倾慕青年的人那样,也想将自己全身的温度捧在手心送到青年面前,驱散时时刻刻缭绕在他身边的寂寥。
  只是……他已经有了深爱的人。
  若不是如此,云梦尘觉得自己定然会将他从这红尘乱世中带离,如至宝般放在手心精心护养照看着。
  但很多时候,云梦尘还是会在心里恶劣地默默祈祷,期望青年等的那个人永远也不会回来,苏锦之不肯出这红尘,那他便陪他堕入红尘就是了。
  可这样的梦,并没有持续太久。
  美梦迟早要醒,谎言终有一日也会被拆穿。
  云梦尘怔怔地想着,然而思绪刚至此处,让便听到楼上传来了近乎嘶哑的笑声,这声音穿过木门回廊几经折转才传入他耳中,他却仍能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他瞳孔骤缩,拔腿就往牡丹阁跑,喜乐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锦之!”
  封九黎站在门外,正听着屋里那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踱步踌躇着要不要进去,就见他师兄云梦尘满脸焦色,喊着那人的字从楼下赶来。
  封九黎低低地笑了一声,转身欲走,却被云梦尘猛然拽住衣领,听他一字一句低喊道:“封九黎!”
  “师兄。”封九黎抬眸,神色淡淡地回望着他,“你有什么事吗?”
  云梦尘听着闯进屋内的喜乐惊慌失措叫着苏锦之的名字,闭了闭眼松开手,一句话也不说便转身进屋。
  封九黎垂着眼帘整理好自己被弄乱了的衣领,再抬眸看向那屋时,眼底的晦暗腾升,如网绵密交织。
  “君当长乐,如绸如缎,秀美……锦之。”他低声反复念着青年的名字,顿了几息又道,“无艳今日是我的无艳,锦之却不知是谁的锦之。”
  暮色渐浓,疏星渐起,楼外长街仍是喧嚣不息。
  云梦尘定身坐于床沿为苏锦之施针,怔怔地看着青年右锁骨处的牡丹因痛苦时血气翻涌绽开,在拔针后又缓缓凋谢。神游片刻后,他才回神,连忙将青年敞开的衣衫轻轻拉上,又为他掖好被角,这才起身收拾药箧。
  喜乐红着眼眶赶紧浸了湿帕为床上的青年擦拭冷汗,不住地抹眼泪:“公子这是招谁惹谁了啊……刚长的一两肉才几天就瘦没了……呜呜……”
  云梦尘沉沉地吐出他一直憋闷在胸中的浊气,起身打开方才因施针怕冻到青年的窗户,瞧了外头将沉的日色,刚将窗纱束好,便听到床那头青年又在喊那人的名字:“阿山……阿山……”
  听着他的呓语,云梦尘身体猛地一僵。
  喜乐哭得更惨了,趴在床沿道:“公子……公子……您别想他了……”
  云梦尘被他哭得心烦气躁,低声喝道:“别哭了,打扰锦之休息。”
  喜乐赶紧收了哭声,瘪着嘴小声道:“也不知道公子念了那么多年的阿山究竟是谁,他怎么舍得……让公子这样伤心……”说着说着,喜乐不禁又哭了,“公子那么好,但身体这样弱……再这么也不知还能熬多少年……云神医!云神医!您一定要救救公子啊,只有您能救公子了!呜呜……”
  云梦尘看着跪到自己身边的喜乐,眉头紧紧皱起:“我当然会救他,你先起来。”
  喜乐得了他的保证,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站起:“那喜乐先去给公子煮药了!”
  喜乐走后,云梦尘往床上瞥了一眼仿佛已经孱弱到生命尽头的青年,蓦地红了眼眶。他赶紧眨了两下眼缓解眼睛的酸胀,转身继续看着窗外绵延十里的桃花长街。
  长街之上春.色正好,而青年的生命,却像是春末的一点残红,颤颤欲落枝。
  他当然会救他,他怎么会不救他?可他要怎样救他?
  毕竟春.色再好,迟早也是要埋入冬雪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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