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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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还未碰到焚灵火,有什么东西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凤霖悚然一惊,下意识地低头看去,那是一只手。
  就在他背后,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谁?”他转头看去,顿时寒毛直竖。
  那是个半透明的红色人形,没有五官的面孔直直贴着他的脸颊,灵力扭曲涌动,勾勒出一双眼睛的轮廓:“知道你蠢,没想到你这么蠢。”
  “放开我。”凤霖想要挣脱他,但身体好像破了个大洞,经脉里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流向了外面。他越是急着想要控制,它们流失得越是快。
  他慌了:“你是什么人?”
  “几万年了……”人影轻轻叹息,“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几万年?凤霖急中生智,小心翼翼地说:“你是凤凰吗?我是羽氏的后裔,你、你能不能放开我?”
  “我当然知道,羽氏……”他的口吻似叹非叹,有怨恨也有嘲弄,“是我们凤凰一族的耻辱!”
  凤霖的脸色刷一下白了。
  他冷笑道:“若不是我们无法恢复原形,何须与人类媾和?一群杂种。”
  血气冲上头顶,凤霖想也不想就道:“你才是杂种!放开我!”
  “呵,放开你?”他嗤笑,“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羽氏,不过是我们重生的祭品,而你……唔,你体内有我的血脉,真是再适合不过的肉身了。”
  凤霖被这巨大的信息量砸懵了:“什么?”
  “羽氏的力量,来源于神血。”人影说着,脸孔贴着他的后脑勺,一点点挤进他的身体,“天不容我,我自寻生路。”
  凤霖只觉得有一股极冷的冰流涌入灵台,霎时间坠下脊梁,弥漫到四肢百骸,身体没了知觉,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可他偏偏又看到“自己”抬起了手,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新的身躯。
  “你要夺舍?”他终于明白过来。
  “夺舍?呵。”那人冷笑,“我才不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这是献祭。”
  凤霖的视线落在了殷渺渺身上,惊怒交加:“不许伤害她!”
  他不敢想象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她死在这里怎么办,拼命挣扎起来。这毕竟是他的身体,竭力控制之下,还真的找回了些许感觉,努力停下往前迈去的脚步。
  两种不同的指令下达,身体无所适从,左脚拌右脚,狠狠跌了一跤。那人不想坏了大事,开口分散凤霖的注意力:“和她可没什么关系,献祭的是羽氏。”
  庞大的信息量涌入脑海。
  *
  万余年前,凤凰一族的聚居地里,人形的凤凰们惊慌失措,交头接耳。
  “我变不回去了。”
  “我也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有人给我们下了诅咒?”
  大家不安地去寻找族长,可就算是法力最高强的凤凰,也无法解释这种奇异的现象。恐慌弥漫开来,兽形的凤凰再也不敢变回人形,唯恐自己也有此遭遇。
  时间一天天过去,凤凰们想尽一切办法,都没能改变这种情况。同时,其他三族的消息也源源不断传来,都是坏消息。
  龙族的蛋无法孵化,以寿命见长的龟们一睡不起,麒麟不知所踪……于是,曾经称霸一时的神兽们明白,巨大的劫难降临到了他们的头上。
  为了保全凤凰一族,族长决定带着原形的凤凰离开这个世界。无法变回去的,则被留在了这里。
  “等我们找到办法,就来接你们。”同伴们如是说。
  一年又一年,眨眼千年过去,离开的人再也没有回来。留下的凤凰们却越来越像是人类,会老,会死。
  可就算是死去,他们也无法恢复原形。
  这成了所有凤凰的执念,他们想尽一切办法,不惜拆掉自己的骨头,忍着剧痛变出翅膀,也想找回曾经自由的模样。
  但都没有用。
  后来,他们发现,自己虽然无法再变回原形,却能和人类生下后代。这些孩子可以修炼一部分的《凤凰真诀》,甚至使用相似的法术。
  有一只叫翙的凤凰想通了关窍。
  神灭人生,这是属于人的时代。天道要让神兽为人类让路,所以才有了四族的劫难。那么,等到这个世界由人主宰的时候,他们是否可以归来?
  这是唯一的希望,哪怕渺茫,绝望的凤凰们也决定试一试。
  他们将力量藏于后代的体内,以血缘的方式传续,这就是羽氏的神血。然后,再用一个特殊的办法,慢慢回收这股力量,为此,需要一个巨大繁复的阵法。
  凤巢诞生了。
  埋葬在凤巢下的羽氏后裔,并没有得到所谓的安眠,而是全都成了凤凰复活的养分。分散的神血通过凤巢里的阵法,重新集聚起来,一点点累积着。
  可是,太慢了。
  谁也没有想到人类居然那么能生,回收神血的速度,远远比不上传递的速度。神血在一次次传宗接代中被稀释,凝聚的速度越来越慢,复活遥遥无期。
  必须想办法改变。
  于是,《金羽明凰录》出现了。它不仅更适合人类修炼,最重要的是,可以通过吞噬同族的力量来增强实力。如此一来,不必等到羽氏的人死亡,汇聚神血的过程就可以提前开始。
  怎么样才能让羽氏的人自相残杀呢?凤凰台。一个能引动人心恶念,也能增强力量的祭坛。
  每一任帝君,都是凤凰们的刀刃和容器。
  他收割同族的性命,壮大自己的力量,然后死去,被葬在凤巢里,为凤凰的复活贡献一份力量。
  凤霖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泪流不止。
  第524章
  原来,羽氏的神血, 只是个阴谋;原来, 羽氏的荣耀, 全都是谎言。
  凤霖回首去看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哪里就会这么巧,偏偏在他需要的时候做了提示的梦, 又顺利得到了《凤凰真诀》, 全都是引他入瓮的饵罢了。
  可他当时一点也不怀疑, 只想着“这必然是先祖遗留给羽氏的机缘”, 高高兴兴跳进了火坑。
  难道真的毫无端倪吗?未必。
  初时, 连续多年的噩梦就已经足够蹊跷,可他以为是被程驸马他们欺压多了,心有不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心虚下压根不敢多想。和凤奇的斗法亦是如此, 自己明明落入下风,后来却莫名其妙反败为胜,不合常理。
  但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哦, 是了,他是想, 说不定我就有这样的潜力, 只是平时不曾发觉罢了。说实话,这大大抚慰了他什么事都做不成的挫败感。
  我也是有能力的。他如是想着,窃喜胜过了不安。
  后来, 凤寂带人围剿凤凰台,反被他所杀。他感觉得到有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附着于身,可并没有反抗,一厢情愿地认为,那是羽氏先祖降下的庇佑。
  当他站在高高的凤凰台上,俯视着残兵败将仓皇而逃的场景时,油然而生受命于天的骄傲。
  他是羽氏的帝君,有此际遇,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扬眉吐气的快意蒙蔽了他的大脑。他忘记了,要真的有天命这回事,几千年来,羽氏的帝君为什么会个个死于非命?
  都是骗人的。
  但他已经上当了。
  “我真蠢。”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悔意迭生,“我到底做了什么?”
  他自己一时不慎,折在这里也就罢了——说句不好听的,羽氏也不是没出过天资纵横之辈,他们都死了,自己这样的平庸之辈没识破凤凰的阴谋,没什么好丢脸的——可他还把她带了进来,信誓旦旦地说会救她。
  凤凰火下,元神难保,她连转世的机会都不会有……不,不行!绝对不行!凤霖这个念头一起,就战栗不止:“你不能伤害……啊!!”
  他忘记了,翙(不错,他就是羽氏的记载中唯一一个拥有姓名的凤凰,传说中最后一个进入凤巢的那只凤凰)告知他真相,并不是好心想叫他做个明白鬼,而是借此分散他的注意力,彻底夺取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就在凤霖心神失守,方寸大乱的时候,翙已经重新控制了这具身体,似笑非笑地叹息:“你这杂种蠢是蠢了些,血脉倒是与我契合得很,正好用作转生。”
  “你要我随便你。”凤霖死死扣住石阶,面孔扭曲,“别碰她,让她走!”
  “让她走?想得美。”翙冷哼一声,左手掰断了右手的指骨,视剧痛如无物,淡然道,“元婴的尸首饱含灵气,待我复活后吃下,便能马上恢复到原本的修为……说起来,还真是要谢谢你啊。”
  凤凰重生后有很长的虚弱期,是夭折率最高的时候。他原本还在思考该如何平安度过,没想到这个傻子居然能把一个元婴修士骗进来。
  马上要死的元婴,这不就是送到嘴边的食物吗?天助我也。
  凤霖几乎遏制不住心头的恐惧和害怕,反复想着:怎么能这样?我不能害死她!我该怎么做?怎么做啊?!
  他从未经历过生死时刻,唯一的危险也在别人的护持下,犹如旁观者一般简单度过,因此这个时候,他的脑袋里就只有一锅浆糊,完全不知该如何抉择。
  *
  殷渺渺能够模糊感知到周围的情况,知道凤霖的情况很不对劲。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早已无暇分心关注他,只能先解决自己的问题。
  向天涯的消息是可靠的。
  神血虽然带给了她极大的伤害,但一进入凤凰火,那股剧痛之中,又会生出许多麻痒来,仿佛有细胞不断生长。
  按照这个情况,重塑肉身并非空谈。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那么简单。凤凰能够在火中重生,是因为它们体内流淌的全是凤凰血,可凤霖给她的精血虽然珍贵,却只是杯水车薪。
  更糟糕的是,凤凰火、地心火和焚灵火掐起来了。
  复习一下知识点。
  异火,虽然分阴阳,但其实就是属性不同,总得来说,还是五行异宝。一般人得到这类东西,最佳之策是吸收,比如慕天光前后得到冰魄和太阴之精,全都炼化为自己的力量,机缘巧合之下,甚至凝出了寒冰玉魄。
  在无法吸收的情况下,修士们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收服。比如当年蚀骨山的绝刹得到了焚灵火,但由于其性质特殊,难以吸收,只能收服后令其附在分身上使用。
  比起吸收炼化,收服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自身能力太弱,会受到反噬,主人一旦死亡,就会被他人取走等等。
  这是修真界的基本常识。
  但殷渺渺得到地火的时候,是失忆状态,并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类宝物,见它已有灵智,自然选择了收服成小伙伴。
  任无为曾经对此非常头痛,生怕她无法驾驭地火,求了扶乙真君,帮忙炼了一件能够控火的法器。原本目标是极品法宝,能hold住异火就行,谁知道莲生投炉自尽,甘愿成了器灵。
  普通法宝没有办法在主人无意识的情况下驱动,生了器灵的仙器可以——仙器之所以叫仙器,威力强大是一回事,但最重要的判定目标是有无灵识。
  因为修士普遍认为,人无法创造生命,唯有仙才可以。
  于是,在乾坤镜里,莲生帮忙收服了乱跑的焚灵火。
  阴阳二火本来是不可能和平共处的,但在仙器的控制下,它们勉强做了邻居,近百年来,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倒也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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