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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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就不吃饭了啊,你是老板,该指使他们的就让他们干,你这么大包大揽,没日没夜,都快把自己榨成人干儿了,我带你出去补一补。”
  “不是不指使他们干,只不过捣香也很有讲究,太细则烟不永,太粗则气不合,必须均匀,得容他们慢慢练。”
  “顾长安,你要是再这样,咱就关门歇业。”
  顾长安觉得他蛮不讲理:“不是,你这是干嘛呀,好好的干什么歇业。”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瘦成什么样儿了,你看看你现在的脸色,快要猝死了。”
  顾长安摸了摸凹陷的脸颊,知道他关心自己:“走吧,跟你出去吃。”
  唐季年管天管地,又管他吃喝拉撒,整天老妈子似的围着顾长安转,总算把人养回了些气色。
  打从一起做生意,两个人越黏越紧,几乎形影不离,唐季年的朋友三番五次来找,这回实在推辞不掉,他干脆拉上顾长安,领了一起去吃酒,那哥们儿就说:“有那么黏糊吗,你俩好得都快穿一条裤子了,天天在一块儿,都不嫌烦。”
  唐季年给顾长安夹菜,哈哈笑:“咋地,吃味儿啦?”
  那哥们儿嗤道:“德性!”见他给顾长安剃鱼刺,刨开油星子盛汤,夹肘子里闷得最烂的肉,忍不住酸了:“哎哟唐少爷,你未免也太殷勤了,我真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巴结人。”
  “顾长安可是我店里的招牌。”唐季年跟他调笑:“学着点儿吧。”
  顾长安不停在吃,这种场面,他插不上嘴,只偶尔应酬几杯,喝到最后,还是有些上头。那些人意犹未尽,好不容易把唐季年挖出来,不打算轻易放人,逮着他组下一个局,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
  这群公子哥儿最会寻欢作乐,拉着唐季年和顾长安来到江边,上了一艘画舫,酒过半巡,已经微醺,突然有女人掀珠帘进来,青纱薄衫,婀娜曼妙,擦着顾长安的肩头,给他倒酒,他整个人拘谨起来,脸涨红了,使劲往唐季年那边靠。
  唐季年显然也有些意外:“诶,怎么回事?喝花酒吗?”
  那哥们儿坏笑:“几个大男人,太素了。”
  女人斟完酒,偎过来,柔弱无骨的,把顾长安吓坏了,腾地起身,撞倒了酒盏,他才十六岁,整天只知道做香,哪里经历过这些。
  唐季年沉了脸,搡开攀上身的女人,站起身,拽上顾长安,扔下一句:“走了,不跟你们这群人鬼混。”
  身后的人在喊,他们头也不回。
  毕竟喝了两轮,两个人脑子都不清醒,浑浑噩噩回到顾长安的住处,唐季年中邪了似的,不断涌现女人往顾长安怀里钻的情景,觉得心梗,好像突然冒出来个人跟他抢东西,还是最宝贝的东西,若自己再不抓住什么,说不定哪天就要被人抢走了。
  可要抓住什么呢?他自己还没想通透,脑中一片乱麻,下意识就抓住了顾长安的手,摁到床上,噙了嘴。身下人倏地一僵,唐季年猛地就想明白了,他怕人抢的东西,他最宝贝的东西,就是顾长安。
  这太匪夷所思,但却不是突如其来的,这份情愫早就在他骨头里滋生,才会无所不及的待这个人好,不是殷勤,也不是巴结,是喜欢,是深情,奈何他现在才开窍,却并没觉得接受不了。
  顾长安瞪大眼,僵得一动不动,以为自己醉得神志不清了,才会出现这种有违伦常的幻觉。
  唐季年却是豁达的,也可能酒壮怂人胆,既然越了举,想透了,就该遵从本能,继续亲。
  仿佛脑子被马踢了,顾长安猛地一抖,推开他,酒醒了大半。
  黑暗中,唐季年的声音沙哑:“吓到了?”
  吓死他了:“你……干什么?”
  “顾长安。”他说,言简意赅:“我看上你了。”
  顾长安彻底清醒了,他狠狠吞一口唾沫:“我是男的。”
  “你是男的我也看上了。”没有一点不耻。
  “你醉狠了吧?”
  “我酒已经醒了,你还没醒吗?!”
  作者有话要说:  唐季年:“我看上你了。”
  顾长安:“你喝多了。”
  第65章
  他醒了,醒得不能再醒了,但他宁愿是醉的,这一切都是错觉,或者做梦,他揪自己大腿,很疼。
  “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唐季年在黑暗中靠近,又觉得不应该操之过急,毕竟事发突然,肯定把顾长安吓得不轻,这种情况绝对不适合步步紧逼,否则必定适得其反,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唐季年打定主意:“或者,你考虑一下。”
  顾长安整个人六神无主,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对唐季年来说,这是个好兆头,至此,他展开糖衣炮弹,比之前更加热枕,更加无微不至。
  唐季年太会疼人了,又热情至极,像顾长安这种未经□□的纯情少年,根本招架不住,稀里糊涂的,就跳了唐季年织结的网,这张网是断魂崖,这张网是温柔乡。
  他义无反顾跳下去的时候,却没有义无反顾陪他走下去。
  回忆就像刮骨刀,一点点将顾长安凌迟殆尽,他忍着心如刀绞,瞒下那份痛不欲生,与严无忌道别,面色苍白的送至江桥,失魂落魄的盯着商队踏桥而过,又与十多年前的一幕幕重合。
  那天烟波袅袅,唐季年随父亲去钱塘县谈完一笔大买卖,押着长长的商队回来,他在前头骑马,挺着枪杆一样笔直的脊梁,英气逼人回过头,瞥到临江下发怔的顾长安,怀抱一只陶罐,盯着他,眼睛都直了。
  那眼神让人心乱如麻,唐季年纵身下马,把手里的缰绳一扔,不顾后面的小厮追问,箭步冲下桥,难掩欢心的大声喊:“顾长安。”
  微风习习,杨柳轻晃,挠在彼此心坎儿上。
  两个人分开十多天,难熬得度日如年,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唐季年不得不刹住步子,才忍住没扑上去将人搂住。待回到店里,匆匆钻进库房,掩上门,才急不可耐的,一把将人拽进怀里:“长安,宝贝儿,你想死我了。”
  顾长安哪里听过这么露骨的情话,整个人僵在他怀中,手抵着他胸膛,低下头,红了脸:“唐……唐季年……”
  唐季年把他搂紧,俯身问:“想我没?”
  顾长安耳根也红了,他觉得不自在,推他:“你别……这样,很奇怪。”
  唐季年抬他下巴:“哪里奇怪?”
  顾长安被迫仰起头,与他对视,却目光闪躲:“两个男人,这样,抱着……”
  越说,声音越低,低如蚊虫,最后一声嘤咛,唐季年将他所有的羞于启齿都生吞入腹,以解相思苦。
  这里是他们亲了实际上很有文采的描写的内容。
  接连数天,顾长安如惊弓之鸟,一见到他就躲躲闪闪。
  唐季年盯着那人藏藏匿匿的身影,抓心挠肝。
  那日他刚要走近,顾长安立刻绷紧了身体,防御着,转去一名学徒身边,指点他搓线香。
  店里的伙计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以为两个东家闹不和,况且唐季年好几天都没来香铺盯梢了。
  他不是不来,完全是最近太忙,他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爹,知道他在外头弄了间香铺,心思全扑在上头,连本家都不顾,老脸一黑,甩给他五间药铺把人押住,这几天挨个儿清账,让他忙得□□乏术。
  即便如此,他还是惦记顾长安,从二店去三店的路上,要经过香铺,他溜进去,灌了一口茶,就撩开帘子进后院。
  顾长安在给香丸挂衣,也就是在表面加工色泽,看见他,一双眸子既欣喜,又含蓄,忍了又忍,局促的站起来。
  他太扭捏了,明明想见到自己,那桩心事根本掩不住,却又藏头露尾,左顾右盼。
  唐季年忍不住心情好,左右看了眼忙碌的伙计,假装要去看窖藏,便径直往地窖走,下楼梯的时候扭过头:“顾长安,你也来。”
  顾长安弃了活儿,胡乱擦手,跟着下去,最后一梯石阶没走完,就被唐季年拦腰抱起,圈在了石壁角,整个人逼压下来,将他罩住:“这回不躲了?”
  顾长安不好意思:“你这几天都没过来。”
  唐季年面露狡黠,突然觉得他爹办了件好事:“你不是躲我吗?我就没来碍你眼!”
  他想否认,又觉得窘迫,只好说:“你总该来看看账目吧,如今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
  “有你盯着,不用我亲自过目。”
  这是要当甩手掌柜啊,顾长安咬了咬牙:“可这是我们一起开的店,总不能……”
  “你是不是想我了?”唐季年突然问。
  顾长安僵了一下,心一横,点了头。
  如此坦然挑明,唐季年浑身血液在沸腾,奈何此刻伙计端了刚做的香丸下地窖阴干,他不得不撒了手,指尖还缠留着余温,低声说了句:“晚上留个门,我过去。”
  像暗生情愫的男女相约着私会,顾长安有些难堪的耷拉着头,他明知道这样不对,但唐季年这个人,他真的太想要了,就算有违伦常,他也忍不住想要。
  顾长安当时没计较后果,里里外外都被唐季年蒙了心窍。
  当晚下了场大雨,顾长安等到深夜,以为他不会来了,刚插上门闩,外面被人敲响。
  唐季年冒着风雨,撑一把油纸伞,打湿了衣襟。
  顾长安替他收伞,沥在门边,责备他:“下这么大的雨还跑过来,都淋湿了,受寒怎么办?”
  “哪有那么娇气。”他拎着湿衣服进屋,瞧见桌上几碟小菜,心里一暖:“等久了吧?”
  顾长安从柜子里翻出自己一套干爽衣裳,催他换上,唐季年个头高,穿上袖子和裤腿短了一大截儿,模样很是滑稽,顾长安没忍住笑,把那身湿衣服挂起来,问他:“你吃过了吗?”
  一转身,就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顾长安惊得往后缩,被唐季年拽到床边,捉住他狎昵,在耳边撩拨:“吃过了。”
  顾长安不习惯,轻轻挣了一下。
  唐季年扣住他的腰,把人往怀里按,居心叵测贴在他的耳边喊:“长安。”
  那只耳朵瞬间烫了,唐季年坏啊,明知道他羞涩,却盯着那只殷红耳垂,得寸进尺的用嘴唇去抿。
  顾长安就像个被调戏的良家少男,脸上火辣辣的,明明怕得要死,却没有推开这个浪荡子,像是默允,默允他的浪子行径,唐季年原本步步为营的试探,到这一刻,得了便宜,哪里还忍得住,一口把耳垂含了,湿淋淋地吮。
  引得顾长安一阵颤栗,他吸了一口气,连声音都在颤栗:“唐……唐季年……”
  唐季年垂着眼皮看他,顾长安太纯了,才十六岁,什么都不懂,特别乖。稀里糊涂的,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任自己为所欲为。
  舌头从耳朵里头钻进去,顾长安一抖,半个身子都软了,靠向他。
  他真是禽兽,但又忍不住,每天看着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晃,怎会无欲无求。
  他动了这股邪念,心痒难耐,一条舌头又尖又湿,卷着**往耳孔里钻。
  顾长安受不住,去攀他的肩,半边脑子都麻了,低喘起来:“唐季年。”
  他知道他受不住,他就是要他受不住,舌头撤出来,划到脖颈,轻轻地嗅。
  顾长安做香,做了那么多香,殊不知自己就是催情香,无时无刻不在撩拨人,唐季年闻着闻着,就意乱情迷了,恨不能将一辈子都搭进去,来换这一刻。
  唐季年饿狼猛虎似的,把顾长安啃了个渣都不剩,自此以后,他们之间,则毫无保留了。
  也许多了这层亲密关系,唐季年变得格外痴缠,有时候太热烈,甚至在人前失了分寸,闹出一些过于亲密的小动作,顾长安异常害怕,怕被人看出来,心惊胆战的缩,只因他们这层关系是上不得台面的。
  那几乎是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他们好得难分难舍,连嘴都不吵,唐季年掏心掏肺,疼他疼得不得了。到后来,他十七岁,唐季年弱冠,无数媒人开始踏唐宅的门槛。
  顾长安才猛然意识到,唐季年是唐家的独苗,他一定会回去娶妻生子。顾长安自己倒无所谓,无牵无挂,无爹无娘,没有什么传宗接代的使命或职责,即便终生不娶,也没人来逼。
  他心事重重想着这些事,看见一个媒婆从唐宅大门里出来,摆着胯,喜气盈盈的模样。
  这桩事仿佛已经迫在眉睫,那也是他第一次跟唐季年闹脾气,忘记是怎么起的头,反正之后吵起来,他心里赌着一口气,无法疏通,说话就没轻没重,最后狠了心肠,刺激他:“断了吧,咱俩,断了吧。”
  那也是唐季年第一次冲他发火,一向对他千般柔情的唐季年,气得手都在抖,指着他鼻子咆哮:“顾长安,你当我这一年多是在跟你过家家吗,说断就断!没那么容易!”末了他又吼:“你想都别想!”
  “你终归要回去娶妻生子,而不是成天跟一个男人鬼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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