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从钻木取火开始 第2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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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起了个新话头,说道:“最近天下有点儿不太平。”
  这句含义模糊的话,顿时招来了众人的不服和叱责,而不是称赞:“这才刚过了多久安生日子?”“大乱刚刚过去,可别再出啥事儿。”“这几年可真是,我反正着实受够了。”“我看新朝挺好,各方面的气象都是能够长久的”大家七嘴八舌地说道。
  见自己的话语有歧义,提起这话的人有些羞愤,赶紧解释道:
  “我不是说世道,最近总是有恶鬼伤人的传闻出来,虽然在天下各处,但这让我有些不好的感觉。”
  众人这才了然,倒是有人看了看周围黑暗中的旷野,微微打了个哆嗦。
  于是有人追问,提起话头的人,便一连说了好几个相关的传闻,各个的过程都有些诡谲,也不知道是传播过程中变了样子,还是事情本身就那么可怖。胆小的在黑夜中越来越害怕,不得不朝火堆多靠了靠,而后央求其不要再讲。
  有上了年纪的感叹道:“我也听说了,其实这些不是什么大事儿,总比大乱强多了。前几年的日子可真是,朝不保夕啊。”
  旁边有人不太赞同,摇头道:“话是这么说,但这种灾祸,对于不幸赶上了的人来说,和遇上天下大乱遭灾,也没啥太大区别——都很惨。”
  但又有人笑道:
  “是不是幸福,终究是需要对比的,我听过这样一个故事。”
  周围人马上被他带走了注意力,于是这人将杯中茶喝光,起身舀了一勺,坐回去说道:
  “在我们那儿,几十年前村里有个单身穷汉,他四五十岁也没找到婆娘,加上人又懒,家里很少能收拾利索。他那被子,几十年没拆洗过,坚硬的和铁片一样。加上他家里又穷,寒冬时候点不起炉子,于是冬夜里面就会冻得睡不着觉。”
  “于是每到冬天寒冷难捱的时候,这个单身汉就跑出去,光着身子爬到房顶上,任由那北风吹拂,待到冻僵之前爬下来,钻进被窝里。那坚硬如铁的被窝,顿时变得温暖舒适,此人便高呼着‘不冷!不冷!暖和!暖和!’成功睡去。”
  众人一齐拍腿大笑,有人都笑出了眼泪,忙不迭的伸手擦拭。
  讲故事的人十分得意,说道:“由此可见,幸福这事儿,其实是对比出来的,不在于当下,而在于曾经。”
  这话倒也在理,整个故事由于足够真实,也很自洽。
  但不知为何,天依然被聊死了,大家笑过之后,对于聊天这种事情忽然有些意兴阑珊,于是互相道了晚安后,各自寻找避风处去睡了。
  夜里倒也没有什么不开眼的野兽,或者马车里几个人所怕的鬼,上来找茬送菜,方长也寻了个篝火边上舒服的位置休息了一晚,而后第二天和众人分别。都是陌生人,萍水相逢没人互相问身份,也没有人会对这个夜晚留下什么特别印象,这只是路上的寻常一夜罢了。
  …………
  方长穿村过镇,朝着预定的目的地走去,一路上的景色倒也不重复,颇有趣味。
  他有时候会去拜访路过地方的神祇,倒也不是为了探听情报,只是随心所欲,如此四处交游,除了当初见过的各位,方长又认识了一大批山神土地城隍。
  而诸位神灵,对于认识这样一位修为深不可测,却又显得十分让人亲近的仙人,十分欢迎,加上诸位正神之间也有交流和关系,于是原本就因为参与消泯大劫而名声在外的方长,更加知名。
  往往他前去拜访时候,通报完姓名,对方就想到了他是谁,于是立刻出门用高规格相迎。似乎只要不是消息十分闭塞的山神水神土地城隍,都知道有位白衣上仙,喜好交游,经常拜访这些福德正神们。
  这一日,方长正在谭阳府,于城隍处做客。
  这里离着目的地睿州已经十分之近,方长进城前在城外郊野上运起目力,已经能够看到在睿州方向上,天地隐约间的不协调。这种感觉分部的区域,极长极广,方长暗自猜测,那些不协调的地方那个,应当便是两界相交之处。
  此地城隍姓柯,他设宴招待了方长,在席间知道方长喜欢观察红尘白事后,还要拉着他去城里转悠。宴席虽然不算丰盛,但很有特色,很对方长的喜好,而方长来这里拜访也没空着手,他带了一盒铅笔作为礼物。
  这铅笔是他在崖上自制的,笔杆来自于新建好的木工机床,笔芯则是石墨混合胶泥,在炉中烤制的,这两点耗费了方长不少力气,他甚至造了几间专门的机械,以辅助完成此事。对于这种新的文房用具,柯城隍很高兴,他郑重的收起来,准备等方长离开后再试。
  “喏,这就是我今天准备插手的事儿。”城隍带着方长,走到一处人家外面,朝里面指着说道。
  ------------
  第512章 【错误的“得人心”】
  方长耳聪目明,感觉灵敏。虽然隔着院墙,看不到里面情形,但方长仅靠耳力和灵觉,便知道里面情况。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于是问柯城隍道:
  “里面之前什么情况,值得城隍您亲自出手解决?”
  柯城隍苦笑了下,说道:“之前的事儿可很复杂,不过也足够离奇,待我慢慢分说。”解决今日之事,对于柯城隍来说不算什么,但他认为这件事情足够有趣,很适合用来招待方上仙用。
  “愿闻其详。”方长听了听里面动静,见里面尚未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于是转头对柯城隍说道,他想先听一听前因后果。
  柯城隍也竖着耳朵听了下院墙里面,见局面依然可控,便开始娓娓道来。
  方长边听,边啧啧称奇。
  事情还要从三年前说起,这院落里是个杂居之处,几户人家租住在里面。随着时光流逝,里面的人有来有去,缓缓更新着。
  这世间不止有凡人居住在这等普通地方,有那入世修行的妖怪,或者红尘炼心的修行人,也会以普通人的模样在凡间生活。恰巧,这座杂院里面房租比较便宜,即适合寻常百姓,也适合刚入人间,谋生艰难的妖怪和修行人。
  于是这个杂院里,住户成分一直很复杂。
  有个化形了的妖怪也住了进来,其虽然机缘巧合下,迈过了对于妖怪来说至关重要的关卡,但天资不佳,思绪时常混沌,食量也大。
  杂院里面的租客,倒是对这样的姑娘并不感觉有什么不同,于是有那年纪大的人做主,将杂院里面一个年轻小伙介绍给她,两人便结为连理。
  原本按照这样走下去,日子会过得很平淡,哪怕这几年天下乱起,对于这底层讨生活的百姓来说,只要不是被大军正面碾过的话,日子变动也不算很大,仅仅是感觉更加苦累一些而已。
  但是,因为柯城隍和这只野猪精的偶遇,造成了不小波澜。
  “这里面还有柯城隍的关系?”方长奇道。
  “是啊,也有我不小责任,若早知今日,当初实在是……”柯城隍叹气摇头,而后继续讲述。
  却是在两年前,那化了形的野猪精,和丈夫一起去城隍庙附近买年货时候,忽然碰到了城隍。由于这城里较为富裕,城隍庙修的好,所以城隍塑像也很真,所以她的丈夫感叹了句“这老者和城隍爷很像”。
  结果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身具修为,这野猪精能够感应到,前方那位老者不是普通人,便在分头行动时候,上前来找柯城隍搭话。城隍对于妖怪倒是一视同仁,这也是目前的主流看法,所以对于这女妖精请教后面修行问题的行为,也不吝指点。
  于是柯城隍野猪精:“你当初怎么化形的?”
  野猪精摇头:“不知道。”
  城隍便以此为由头,指点她道:“据我所知,但凡天地间的精怪化形,都是要得人心方可,你接下来的路,需要真正的得人心。”说完后,柯城隍便离开了。他认为已经指点到这么透彻,剩下的让女妖精自己去悟即可,结果这便出了事。
  平心而论,柯城隍说的完全没问题,对于平常妖怪,这样指点也已经足够,毕竟妖怪化形,都是在某个方面上,心境契合了人类的行为,方能有所进益,而后撬动先天的那一点关窍,成功化形。
  但这个女妖精不同,或许是因为原型极为蠢笨,即使懵懵懂懂修至化形,她依然是个懵懂蠢笨的人,又有些风火勇猛。所以对于柯城隍的话,她左思右想都思考不动,于是便去问自己的丈夫。
  因为她的丈夫,正和一位熟人聊过天回来,朝她抱怨道:“碰到了当年的邻村玩伴,如今他走对了门路,在衙门里做活,每年能得不少钱,见到我之后虽然礼数周全,但其甚是得意,而且完全不加掩饰。”
  正思考着呢,听到丈夫接连提到两次,女妖精便问他:“‘得’是什么?”
  她的丈夫也不疑有它,略微想了想,便说道:“‘得’啊,就是有,是拿到,得钱得钱,不就是将钱拿到自己手里么?”
  女妖精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没说话,倒是她的丈夫浑然不觉,继续办理年货、搬运东西,同时口里不停地说话。而女妖精有心事,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起来,对于身边人的搭话,只是微微点头。
  在腊月二十九的傍晚,女妖精忽然便想通了,至少在她看来,自己已经想通了。
  既然接下来的修行需要“得”人心,那便找一只人心嘛。
  正好,枕边的人长短大小都合适,身材也匀称,想来人心也是极好的,便“得”了试试罢。于是她说干就干,将丈夫拎到院子里,去旁边公用的厨房拎了菜刀,便要出来剖了。
  还好杂院里人多,她的丈夫受到惊吓后喊得也响亮。
  喊声惊动了邻居们,于是邻居们一拥而上和女妖精对峙起来,旁边又有机灵的去报了官。街上巡游夜差知道之后,也立即行动起来,去城隍那里汇报,毕竟他们都知道里面那个妖怪的身份,规则上必须将此事报予城隍知晓。
  幸好巡游夜差们跑得快,柯城隍知道后,也产生了巨大的震惊:没想到短短几天,城里就出了这种事情!
  怪不得他最近这些日子,都有些心中不安,腊月二十九这天尤甚,作为不会生病的神祇,柯城隍竟然出现了罕见的心悸,浑身不得劲儿,只好找地方休息,甚至连堂上公务都耽误了些个。
  听到巡游阴差的报告之后,城隍立刻便明白了自己的不对劲是什么原因,于是飞快地出现在杂院旁边,用法力偷偷制止住了正和邻居们对峙的女妖精,而后等到衙门里面的捕快前来,将这个差点酿成大祸的妖怪一举成擒。
  “好荒诞的故事……但那里面又是怎么回事儿?”
  看到柯城隍说了那么多,但是里面既没有女妖精,也看不出和这件抓妖事情的联系,于是方长开口,好奇地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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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3章 【城隍曾经做的孽】
  “方上仙且听我说。”柯城隍点了点头,表示里面和刚刚自己说的事情有不小关联,而后侧耳听了下院子里的动静,听到里面的吵闹声减小,只剩下轻微的啜泣声,才继续给方长叙述当年的故事。
  “这事儿在附近周围影响很大,毕竟大过年的,忽然有女子拿了菜刀要对付丈夫,引起了不少议论,加上大家都很闲,说什么的都有,各种猜测混乱不堪。”柯城隍讲述道。
  那女妖被抓住之后,城隍和知县私下里通过气,才定下来判决。
  女妖犯下了恶行,但罪不至死,经过来回审问,确保其拿刀只是因为某些听不懂的原因,准备剖开丈夫,而不是传闻中绝望的呐喊和反抗,知县上报后,州里判了个流放万里。
  当然,城隍出手禁制住了女妖,并将其狠狠地批判了一顿,当然,不是“此人心非彼人心”,而是女妖这种对于生灵漠视的态度。柯城隍让女妖发下重誓,永不得主动伤人伤妖,才放行让其去流放之地。
  而女妖的丈夫虽然在菜刀下幸存了下来,并且由官府判了和离,却留下了很深的后遗症。他害怕厨房和菜刀,害怕过年,而且对结婚这事儿有了很大的恐惧,加上他又喜欢说话,于是到处找人说自己当初的经历。
  “哎呀,当初我可是太惨了,娶了个媳妇……”
  “所以结婚有什么好……”
  大家早都听腻了,但是出于礼貌,又不好明面拒绝,直到不久前,又出了事儿。
  杂院里面有个年轻姑娘,找到了心仪对象,谈婚论嫁之后马上就要结婚了,于是在院里和大家说了声。这也是应有之礼,杂院里面其它人家,对此都是祝福不停,说的姑娘很是高兴。
  但这个差点被妖怪妻子杀了的男人,却不合时宜地开始说当初的事儿。
  顿时便伤了和气,将事情弄得一团糟。
  在方长看来,这就像刚生下小孩的人,遇到祥林嫂,然后祥林嫂说起了阿毛,自然是不欢而散。而姑娘的父亲,看到自己女儿被这小伙气跑,也十分愤怒,于是怒火攻心之下,气血上涌,顿时晕了过去。
  还好这个杂院里面的人物身份复杂,有位修行人也隐居在这里,见状赶忙出手,却只是救下了姑娘老父亲的命,却对他犯得病束手无策,于是姑娘的老父亲只能常年卧床不起。
  见闯了大祸,年轻人倒勇于承担责任。
  虽然他嘴上依然不承认错误,但他担负起了瘫痪老人大部分的饮食起居,其余的还是老人女儿夫妇来照顾。
  不过每次双方遇到,都还是容易起冲突。一方认为自己只是实话实说,另一方认为罪过都在年轻人不合时宜的讲话,于是只要话题到了这边,就会出现争执。由于都住在杂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于是冲突的烈度虽然不高,频次却不低。
  今天便又是一起类似的冲突。
  估计是老人的女婿和年轻人吵架,最后老人的女儿在啜泣。
  方长暗想,按照城隍的叙述,这应该分成两件事,一个是女妖过傻导致了杀父未遂,另一个则是说话不合时宜引起的冲突。其实在凡间,后者更常见些。
  只听柯城隍说道:“唉,说起来,这事儿归根结底怪我,一句话没说清楚,便导致了后面如此多的事情。若不是当初我的失误,说不定里面两家人依然过得和和美美,而不用像这样……”
  方长安慰道:“事情都是有根由的,有句话叫‘性格决定命运’,世事虽然无常,但很多事其实早就因为各种前提条件而注定了。便是城隍你不说这话,按照那位的思维方式,也很可能搞出其它的事情来,勿需太过自责。不过既然摊上了由头……您准备怎么补救,解决此事?”
  城隍叹了口气,说道:“劝吧,我每次过来,都带一点灵草片,赠给那位给老者治疗的大夫,若是对方能治好瘫痪的老者,相信解决这个问题后,矛盾会少上许多。”
  他又竖起耳朵听了听院里,感觉动静减弱了不少,遂道:“方上仙,我们一起进去吧,时候正合适。”
  于是柯城隍走上前去,抬手推门。
  这是个杂居院子,现在又是白天,门不上闩,无需敲门,推门就能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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