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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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樱草在回宫的路上确实想起了清君,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子。
  不过却不全然是因为柳元梦的那句话,更多的是因为今日连连见到顾经和柳元梦两人,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许多在洛宁的时光。
  不知人的大脑是不是有自我保护功能,在面对伤痛的时候,往往会故意将它隐藏,忘却。
  现在的萧樱草,回想起数月前的日子,大多记得清晰的都是与清君愉悦开心的相处日常,对他离去后的那几天,反而记忆比较模糊了。
  柳元梦说的没错,这几个月的确恍然如梦,一下子她就从洛宁城中自在潇洒的清河郡主变成了东宫里的太子妃。
  前方已经可以看见东宫的第一道门了,萧樱草看着马车缓缓朝里面驶进去,突然觉得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这一切。
  将她一步又一步地诱引到局中。
  本来按照出来前的约定,萧樱草应当一回来就去端敬殿找太子的,给他报平安,顺便说一说今日出去见了谁,做了什么事,随意地聊一聊。
  但在宫人问她要去哪里时,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回柔仪殿吧,若是殿下问起,就说本宫今日出去了半天,有些乏了,便先回去歇息了。”萧樱草吩咐宫人道。
  宫人听命下去,萧樱草则乘着舆辇,慢悠悠地回到了柔仪殿。
  回到柔仪殿,她先褪去了外衫,让宫人在浴池里放好热水,她喝了一口茶后,便往浴池那边去了。
  衣衫半解之际,忽然有人在外面报道:“太子殿下驾到!”
  萧樱草的动作顿了顿,便又接着脱下了最后一件衣物。
  她清晰地听到了有人急促的脚步声往自己这里而来,但她却恍若未闻,伸出脚尖试了试池水的温度后,踏入了池水,然后慢慢地坐下来,让水漫过自己的身子。
  温热的池水包裹了她的身子,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舒适地发出喟叹。
  连屏风后来了个人也没有察觉。
  太子在她一进东宫便收到了消息,正叫人上晚膳,等着她过来一同用膳,最后等到的却是她一个人回了柔仪殿的消息。
  他又想起暗卫下午报上来的密报,心头涌上了丝不安,神经顿时紧绷,便立马抬步去了柔仪殿。
  现在,到了萧樱草的面前,与她只有咫尺之隔,甚至可以透过屏风看到她朦胧模糊的身影,但太子在这关头闪过了几分迟疑,最后的那步迟迟没有迈出去。
  直到一阵水花破空声传来,才让犹疑中的太子骤然清醒,他迈起金蟒足靴,踏在白玉砖上,发出清脆的脚步声,向着浴池边上走去。
  温热的池水似乎不止能缓解人身体上的疲乏,也能暂时地拂去心中复杂的思绪与忧扰。
  萧樱草正躺坐在池中泡得舒服不已,直到肩膀突然搭上了一双温凉的大手,替她轻轻揉了起来。
  这双手捏得她极其舒服,让她在一瞬间觉得肩背酥软不已,这份酥软顺着她的脊背传遍了她的全身,令她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嘤咛,身子往下滑了滑。
  短暂的舒适后她警醒了起来,萧樱草忽然想到,不经过她的允许,宫女应当不会进来,而肩膀上的那双手,又像是一双男人的手。
  她心中若有所觉,欲转身去看身后之人,肩膀上的手却加重了力道:“别动,是我。”
  熟悉的声音入耳,他的声线温温沉沉的,就像身侧荡漾开的池水。
  萧樱草松了一口气,下一刻也放松了身子,不再绷紧着脊背。
  “殿下怎么来了?也不事先叫人通知我一声。”萧樱草用手指轻点着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太子注意到了她对自己的称呼与以往的不同,眸色中的情绪更是酝酿了几分,话语却还是维持着一派平静。
  “听说你身子乏累,也不敢贸然打扰你,本想着悄悄过来看你一眼,却不曾想到,还是被你察觉了。”
  萧樱草心中暗道,除了你,有谁能悄声无息地进入太子妃的浴房,她也不是个呆子,连这都发现不了异常。
  太子接着不动声色地开口:“今日下午去了哪里?玩得可尽兴?”
  边说着话,边又把手捏上了她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萧樱草的目光在面前水池上蒸腾的白雾上来回飘荡着,声音也似乎是在天边飘荡着:“也没去哪儿,就去了顾府和贡院,然后就回来了。”
  太子听着她心不在焉的话语,手上忍不住加重了一下力道,恰好捏在了萧樱草的一处软穴,让她轻轻呻/吟了一声,眼神染上了几分迷离。
  作者:临近大结局,有点卡文,无论如何,我争取一星期内完结,写不完本周末就多写点一口气完结,当然还有后续的番外,不用担心滴。我也要加快节奏放大招了,还有好几个大招没放,头秃。
  第79章 酸味
  “是吗?”太子的声音淡淡的,“我怎么听说,你今日遇到了什么故人?”
  “嗯?”萧樱草被池水泡得思维有些涣散,神智还集中在太子方才捏她的肩膀留下的触感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待听清了太子的话,她立刻扭头看向背后的他,微带着些质问的语气道:“你派人监视我?”
  看着萧樱草被热气蒸腾得淡红色的脸颊,明明是妍丽无比,却带上了对自己不满的表情,太子的眸光动了动。
  他没有正面回答萧樱草的问题,也不想说自己是担心她的安全,才派了东宫的暗卫跟着,然后暗卫主动将她今日见过的人禀报给了他。
  太子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他沉默了半晌,淡声出口:“你就不与为夫介绍介绍今日见到的故人么?”
  “就在这里。”太子挑起了萧樱草肩侧的发丝,放在手中捻了捻。
  “没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有着一面之缘的人罢了。”其实今日她根本就没有与顾经和柳元梦多说一句话,这件事,只要她解释给太子听,太子就一定能明白,今天的相遇,纯属意外,她与那两人如今也并无瓜葛。
  可不知怎么的,她现在的心头烦躁不已,即使是满池的温水也驱除不掉,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说一句话。
  太子见萧樱草回避着这个问题,放下她的发丝,将手从她白皙纤瘦的肩背上收回,缓缓地站起了身。
  萧樱草看着这个男人站了起来,高大的阴影将她慢慢笼罩,她朝池边望去,只能看到他绣纹精致的金蟒足靴,心里顿时涌现了一丝沉闷的情绪。
  “那清君呢?他也是和你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么?”太子的声音从上方飘来,让萧樱草如遭雷击。
  她略有些僵硬地抬起了头,看向站立着的他的脸。
  但却只见太子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垂首俯视着她,嘴角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那是他平日面对外人时偶尔出现的营业式假笑,透过他的眼睛,萧樱草可以看到其中的确没有多少情绪。
  萧樱草的喉咙哽了哽,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有关清君的问题,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释怀,忘却了。
  可是在今日清君屡次被提起之后,她才知道,她只是暂时地将所有关于他的记忆以及感情都封存,埋压在了心底而已。
  最近一段时间,和太子之间的感情经历,就像是一剂镇痛剂,将原来的旧伤麻痹,让她只能感受到新感情带来的幸福。
  当这味镇痛剂今日主动去刺激伤口后,萧樱草才发现,伤处的愈合并没有那么简单,想起那个人时,心还是会隐隐作痛,以至于让她现在不想回答太子的任何问题。
  太子看萧樱草迟迟不语,良久后,轻叹了一声:“罢了。”
  随后也没有跟她多说什么,提脚便向浴房外踏去。
  在太子即将离开浴房的一刹那,萧樱草似乎如惊醒一般,叫道:“等等。”
  太子脚步微顿,想听她会说些什么,半晌过后,却只听得萧樱草略显颓然地低声说了一句:“你走吧。”
  “你好好休息。”太子离开前留下了一句话。
  萧樱草却知道,自己今夜怕是难以入眠了。
  **
  太子走出了浴房之后,赵际忙迎了上来:“殿下,您今晚是在哪里就寝?奴才也好为您提前准备。”
  “回端敬殿吧。”太子淡淡地抛下了这句话,就率先朝殿外走去。
  赵际愣了一下,他本以为,以殿下和太子妃这段时间以来黏糊劲,以及殿下方才火急火燎跑过来的姿态,今日应当是留宿柔仪殿无疑的。
  但殿下现在却摆明了今夜不会与太子妃在一起了。
  莫非是两位主子在方才闹了点不愉快?
  只可惜太子平时对外都是一副漠冷的表情,以致赵际通过他现在的表情也无法判断他的心情如何。
  “唉。”赵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才加快了脚步,上前追上了自家主子。
  **
  回端敬殿后,赵际想起了侧殿摆放的满桌食物,试探着问太子道:“殿下,您的晚膳……”
  “不用了。”太子简短地说了句,就于桌案前坐下,开始处理政务。
  夜渐深,灯中红烛上流下的蜡液堆积了许多,太子将又一折看完的政报放在一旁,揉了揉略显酸痛的眉头,开始想起了临近傍晚时发生的事。
  他今日的异常心情不全是因为萧樱草见了顾经和柳元梦,暗卫已经将具体过程禀报给了他,他知晓萧樱草和那两人并没有太多接触。
  而是因为太子突然思考起了一个他之前从未想过的问题。
  如今的萧樱草,还爱着清君吗?她的心里是不是还未真正地接纳现在的自己?
  又或者,她对容漾和清君的爱同时存在,并不抵触?
  太子的心情很复杂,清君是他,但也不完全是他。
  如果萧樱草始终无法放下清君的影子,那容漾这个身份下的他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叩开她的心门。
  太子的内心忽然有点酸涩,自他们在京城重逢以来,他哪天不对她关爱备至,体贴入微,大婚以后,更是将她捧在了自己的掌心,当作心头宝来宠着。
  做了这么多,付出了如此真情,却还是比不过那个只与她有一月之缘,还经常对她甩脸色的清君吗?
  太子这么想着,越发觉得自己是受了委屈的那一方,这天夜里,一个人躺在端明殿的床榻上,心中的酸水简直要冒泡了。
  这个夜晚,太子第一次体会到了孤枕难眠的感觉,好不容易入睡了,却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又变回了清君,身边的场景还是在洛宁的时候,一日傍晚,他等着萧樱草过来陪他用晚膳,可是等了又等,也没有见到她的人影。
  最后等了半晌,等来了管家,通知他道:“明天你就出府吧,府中的其他公子明日也要一起被解散了。”
  “啊?”清君一脸懵然,“为什么?郡主呢,我要见她。”
  为什么突然不要他了,清君要萧樱草当面给自己一个说法。
  管家好像并不介意将缘由讲给他听,面带着大大的笑容说道:“明日,京城派来迎亲的队伍就要到了,我们郡主要嫁入京中了,府上的公子们自然也不再留了。”
  清君只觉脑中嗡嗡一片,他不可置信地问道:“嫁人?萧樱草她要嫁给谁?”
  他的声音极大,仿佛是吼出来的一般,甚至还直呼了萧樱草的名字。
  “住口!”管家皱眉,狠狠地止住了他的话,“主子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妃了,她的名字岂是你能直呼的?”
  太子妃?太子妃?清君的头仿佛被谁重击了一下,令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螺旋里,昏昏然找不到方向。
  他似乎是倒下了,耳边隐约传来管家略显急促的叫他的声音:“您怎么了?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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