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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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下了!而我族人死伤甚众……
  “唉……”
  为首的汉子,正是广山。星月谷生变之际,他当机立断,带着族人踏入法阵,离开了地下蟾宫。之后随着旋风落在一个海岛的山谷中,被岛上的修士发现。对方见月族身躯高大,来历诡异,只当妖孽入侵,随即驱赶砍杀。广山被迫无奈,只得带着兄弟们断后,而纵然如此,族中的老幼还是死伤惨重。再加上几位年迈的族人唯恐拖累,而不肯离开蟾宫。历经劫难的星月一族,如今只剩下九十多人。
  刚刚罹难的三位族人,躺在草丛中,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众人聚拢而来,看着同伴的尸骸,有的叹气,有的轻声抽泣,有的神色茫然,有的则是用力抓着手中的铁叉而愤愤难平。
  “广山大哥,且想个法子,再这般下去……”
  颜理,月族的汉子,与广山的身高个头相仿,裹着麻布衣衫,浑身上下肌肉横突,显得极为的强壮。他将手中的铁叉“砰”的戳在地上,两眼微红,胸口起伏,恨恨道:“再这般下去,要亡族了!”
  月族的成年壮汉,仅有二十多位。余下的不是老者,便是妇人与孩子。正如所说,倘若再次遭遇意外,传承至今的星月一族,说不定便要就此灭绝。
  广山默然伫立,神情凝重。片刻之后,他摆手示意。众人掩埋了尸骸,继续奔着山谷深处走去。
  正午时分,日光明媚。
  一个幽静的山谷,出现眼前。
  山谷的四周,另有洞穴、潭水环绕。且山峰阻挡,进出隐秘。浅而易见,这是一个适宜避难、隐居的所在。
  广山吩咐众人就地歇息,又请教了族中的老者,然后留下半数的汉子担当守护之责,并妥为交代。而他本人,则是带着颜理等十一位猛士,重新整理行囊,义无反顾的走出了山谷。不过他临行前,丢下一句誓言。
  不管日后能否返回故土,他都要带着族人们,走出一片天地。
  在此之前,为免族人遭到侵扰,他要铲除岛上的强敌,以绝后患。至于海岛又位于何方,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离开了地下蟾宫之后,他与他的族人,再无退路……
  十二个汉子,穿行在深山密林之中。途中不是高高飞跃于树冠之间,便是从沟壑山石上一飞而过。一个个矫健的身影,敏捷的身手,倘若抛开神通不论,与修仙的高手也没两样,
  傍晚时分,顺着炊烟的方向,寻到了海边。此处有成片的村落,还有高大威严的庄院。
  远远看去,庄院中有踏着剑光的人影出没。
  广山没作耽搁,命兄弟们换上星月银甲。而一行尚未靠近庄院,便有三个踏剑的男子带着一群修士冲了出来。他挥动双斧,大吼一声扑了上去。兄弟们紧随其后,奋勇当先。
  霍山岛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据说是外敌入侵。庄院的主人很是震惊,商议之后,便要召集人手,彻夜搜寻追杀。谁料这边尚未动身,对方已率先杀上门来。
  那又是怎样的一群外敌?
  但见十二道人影,皆有一丈二、三的高大粗壮,身披亮银铠甲,手持铁叉、利斧,抬脚纵跳如飞,浑似神人天降而凶猛异常。
  霍山岛的主人,是个中年男子,人仙四、五层的修为,素来自命不凡。他只当遇到了一群海上的流寇罢了,并未放在心上,而亲眼所见,很是吃惊不已。却见对方并非修士,他旋即大怒:“何方妖人,竟敢欺我霍山岛,杀无赦——”
  剑光出手,杀气凌厉。
  随行的庄院子弟稍稍慌乱,旋即斗志昂扬。
  转眼之间,双方对撞。
  剑光击中银甲,“哧溜”荡开。紧接着又是火光闪烁,剑芒如雨。而身披银甲的人影,依然毫发无损。旋即利斧纷飞,铁叉横扫。顿时鬼哭狼嚎,血肉迸溅……
  庄院的主人,本想着攻势所致,必然摧枯拉朽,所向披靡,却没想那诡异的银甲,竟不畏水火而刀枪不入。闪念的工夫,随行的子弟已被一个接着一个砸翻在地。他察觉不妙,便要设法应对。忽见两个汉子拔地而起,直奔自己扑来。他冷哼一声,抬手弹出一缕真火,并驱使飞剑,来个迎头痛击。而一张丝网凌空撒开,竟然挡住了强大的真火。与此刹那,两把利斧呼啸而至,力道之大难以想象,来势之快更是惊人。一把利斧“锵”的震飞了飞剑,紧接着一把利斧又“砰”的砸中右腿。他竟然吃禁不住,摇摇欲坠,尚未施法躲避,一道绳索趁机缠住了腰身而狠狠往下一拽。
  如此法门,闻所未闻,这般凶悍、且又层出不穷的招式,从未见过。
  庄院的主人已是惊慌难耐,匆忙隐去身形,而尚未试图摆脱,丝网从天而降。他再也无路可去,又挣扎不得,“扑通”摔在地上,失声大喊:“诸位,有话好说……”
  没人听懂他的叫喊,只有利斧狠狠劈下。护体灵力“喀嚓”崩溃,整个人顿时被劈成几截。一个金色的小人,从模糊的血肉中挣扎而出,还没来得及逃出丝网,却被一只大脚碾得粉碎……
  广山收起绳索,抓起利斧,与一旁的颜理兄弟点了点头,双双吐出一口闷气而看向四方。
  余下的十位兄弟,尚在追杀劈砍。两个踏剑的修士,早已成了地上的死尸,随行的二十多个修士,也随之丧命殆尽。晚风吹来,血腥呛人……
  又过了片刻,十二道身披银甲的人影再次凑到一起。
  夜色中,只听广山出声道:“只杀与我为敌的修士,不杀无辜凡俗,且攻入庄院,将日常所用搬回山里。即日深居简出,务必要学得本地方言,打听具体所在,半个月后随我远行……”
  “去往何处?”
  “我也说不清……”
  “所为何故?”
  “寻找无咎……”
  ……
  又一日清晨时分,朝霞似火。
  人在礁石之上,抬眼看去,波涛起伏的海面上染了一层耀眼的血红,便仿佛跳动的火焰而煞为壮观。再有火红的日头遥相辉映,天地之间更添几分瑰丽的景色。
  无咎舒了个懒腰,嘴角露出笑容。
  所在的礁石,只有十余丈的方圆,虽寸草不生,且颇为荒凉,而能够落脚歇息,足矣。
  昨日摆脱了梁丘子三人,没敢耽搁,掠着海面,疾行了半宿。恰见浪涛之中露出一截礁石,就此停下。而后静坐了一日一夜,总算是养足了精神。接下来又该往何处去呢,倒是要思量一番。
  无咎抬手轻扬,一把晶石的碎屑随风落入海中。他闭上双眼,兀自一脸惬意的模样。
  此番地下的蟾宫之行,收获匪浅。
  抢得上万的五色石?
  没有。
  当时唯恐毁了星月谷的法阵,没敢贪心。否则月光之辇难以开启,那才是自讨苦吃呢。而自己并不想前往什么天外仙境,索性借机抢得五色石,以减弱法阵的威力,一番周折之后,终于返回地上而重见天日。
  而即便如此,所得的五色石也有五、六千之数。足够多了,相当于数十万的灵石。一旦将其吸纳殆尽,恢复地仙圆满的境界应该并非难事。倘若侥幸,一步踏入飞仙也未可知,嘿嘿!
  不过,在此之前,还要与班华子、姜玄碰头。
  为何要寻找那两位小伙伴呢,因为他二人知道穆源的下落。为何要寻找穆源呢,因为他是星海宗的弟子。而他一个逃亡海外的仙门弟子,竟然于飞卢海各地设有店铺,且结交甚广,是不是有些反常……
  此外,还有梁丘子与黄元子。那两个老家伙,过于精明。
  从他二人的举动看来,似乎飞卢海不太平静……
  第七百四十七章 恶鬼难缠
  ………………
  前方,出现一个海岛。
  一位年轻的青衫男子,踏着剑光,掠过海面而来。其黑发披肩,剑眉星目,五官清秀,正是无咎的模样。他养足精神之后,动身寻到了此处。他要找到有人烟的地方,打听一二,获悉所在,再设法前往丽水岛,或黄明岛,以便与班华子、姜玄碰头。
  寻了半日,终于有所发现。
  他却放慢去势,神色狐疑。
  小岛,只有十余里的方园,树木覆盖,白沙碧波环绕,远远看去,倒也景色怡人。尤其是明媚的日光之下,老树遮掩,水湾静谧,所停泊的三、五条小船更是别添几分生趣。
  而神识之中,整座小岛却是死气沉沉。
  无咎往前虚踏几步,一紫一青两道剑芒在脚下微微闪烁,旋即凌空直上数百丈,而远近四方并无异常。片刻之后,他缓缓落下身形。
  人在海滩之上,岸边的村落尽收眼底。而不管是海边,树林,还是村落,皆不见一个活人,唯有凉爽的海风带着隐约的死气与血腥迎面吹来。
  海滩的尽头,老树遮掩之下,便是二、三十间石屋与草棚组成的小小村落。一切简陋古朴,寂静如初。
  无咎站在海滩上,没有挪步。
  神识之中,清清楚楚。
  草丛中,树林间,屋内、棚外,躺着数十具死尸,男女老幼皆有,死状却似乎大同小异。遑论如何,整个村落,被人屠戮殆尽,竟然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一群手无寸铁的凡俗,得罪了怎样的仇家,才会惹来灭村之祸?
  而飞卢海,乃教化之地,修仙者的道场,并非部洲的蛮荒。又究竟是谁,干下这丧尽天良的勾当?
  无咎回过头来,抬脚跳上海边的一条木船。
  两、三丈长的木船,近海打渔尚可,却难以远航。而此时的船舱中,却躺着两具死尸,一个中年男子,一个半大孩子,显然是对父子,皆脸色青灰而肢体干枯,仿佛死了许久的样子。只是酷夏时节,海边潮湿,尸骸隔日便会腐烂,而两人并非如此……
  无咎站在船头,蹲下身子,打量着船中的遗骸,他不由得微微皱眉。
  不管是眼下的父子俩,还是村里的男女老幼,均不见刀剑的创伤,死得极为诡异。不过,倒是与耗尽精血元气的情形相仿……
  无咎尚自猜疑,神色一动,从船头站起身来,昂首远眺。
  不消片刻,两道踏剑的人影出现在半空中。是两个中年男子,筑基七八层的修为,或在巡弋,忽有发现,旋即急冲直下,双双诧然失声——
  “哎呀,北莫岛地处偏远,果然未能幸免……”
  “何人在此?”
  无咎只当来者不善,两眼中闪动着杀机。他并非好杀之人,却见不得无辜的凡俗惨遭屠戮。谁料对方的言行举止,出乎所料。他微微一怔,随声道:“本人……来自玄明岛,途经此处,请问两位……”
  两位中年男子冲到近前,并未落下,而是踏剑盘旋,极为的谨慎小心。
  “原来是玄明岛的道友……”
  “否则将你当成鬼族中人,你后悔晚矣……”
  “鬼族……”
  无咎还想多问,又被打断。
  “就此往南两日路程,便是地明岛。之后何去何从,只当有人吩咐……”
  “休得啰嗦,快快离开……”
  两人驱赶之际,摸出一枚玉简捏碎抛向空中。那是传音符,或禀报,或召集人手,说不定下一刻,便会有大批修士蜂拥而至。
  无咎只得藏起疑惑,拱了拱手,脚踏剑芒,腾空而起。脚下的小船微微震荡,舱中父子俩的遗骸也似乎跟着微微摇晃,便好像在倾诉所遭受的劫难与不公,又好似在无声感叹着生命之轻……
  不消片刻,喊声又起——
  “道友,缘何看不透你的修为?”
  “还有你的道号,如何称呼……”
  无咎已到了数百丈外,回头一瞥,旋即展现出筑基四、五层的威势,扬声答道:“我乃……班华子,两位道友,告辞——”
  “故作神秘,不过如此!”
  “呵呵,他以为他是无咎……”
  两位男子犹在海滩上盘旋,并眺望远方而神色焦虑。
  “你我晚来一步,北莫岛并未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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