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烟花地独显英雄气 清净斋忽现顽皮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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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这扬州城自隋唐以来便是天下第一繁华富饶的所在。由于地据南北交通之要冲,所以不管如何改朝换代,只要是天下太平了,五湖四海的客商便会纷纷云集于此,扬州便会繁华无比。
  千百年来,无数的财富汇聚到扬州,使得这里成为了人人向往的地方,同时这里也孕育出了无数的富商大贾,他们使得扬州更是有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般的繁荣昌盛。
  这有钱的人多了,很多产业也就跟着兴旺了起来。比如保镖这门行业就自然而然地在扬州成为了朝阳产业。有钱的阔佬们谁不想保证自己的安全啊?想要安全没有保镖行吗?因此保镖这个行当在扬州很吃香。
  要想当保镖,那就必须会武艺,想要学武,就必须找个名师。名师在哪里?在扬州城东门外,有一家天门武馆大名鼎鼎、无人不晓,想当保镖的人十个有八个都会到那里去投师学艺。为什么会这样呢?原来这武馆的主人是武林中一位鼎鼎大名的老英雄,名叫任天广,今年已七十有四。他本是少林俗家弟子,辈份极高,据说如果细论起来,当今少林寺的方丈一苇大师也是他的师兄弟。任老英雄一身正宗的少林武功,在武林中尤如泰山北斗,成名已近五十年了。
  任老英雄的名气大了,自然会有不少人慕名来投,要求拜师学艺。起先,任天广本打算像其他武林名宿一样慎重收徒,贵精不贵多,只要教出一两个武林一流高手,任老英雄的大名就会竹帛永存,可是后来他发现设馆收徒也是一项生计,尤其是在扬州这地方。他家本不富有,只算小康而已,他又一门心思扑在武学上,心无旁骛,哪有精力作别的事情。要是凭武艺吃饭,不论是走镖押货,还是看家护院,都与他的身份不符,只有这开武馆既能财源广进又能不堕英名,于是,他就开设了这一家天门武馆。
  来武馆学艺的,大多也是想学会武艺混口饭吃的。在天门武馆学艺的人,一般七八年的光阴就能出徒,出徒后凭借着“任天广弟子”的名头自然会有豪门富商前来聘用,会有大把的银子可赚。更有一些弟子出徒后去考武举,考上了武举就可以入伍参军,吃上皇粮。如今天下承平,河清海晏,没有什么战事,因此考武举参军也是很不错的出路。而天门武馆的弟子们考武举的录取率极高,江淮一带的武举几乎都让天门弟子给包圆了。这样一来,越来越多的人都趋之若鹜地要去天门武馆学艺了。
  不过,这位任天广任老英雄可是个阅历丰富的老人家,他非常清楚居安思危的道理。天下办武馆的不只他一家,就是扬州城里也有好几位同行。为什么唯独他能鹤立鸡群,还不是因为天门弟子表现出色吗?弟子表现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武馆的兴衰,所以收徒不可不慎。在武馆开办之初,他有些饥不择食,收来的弟子资质参差不齐,名声在外后,他在收徒时就严格了。年龄大的,筋骨已成的一概不收,就是未成年的童子也要仔细甄选,只有那些真正适于练武的良璞美质才能入选。天门武馆每年只在春季收一次徒弟,每次不过四五十人,过了时候,谁来送也不行。这样,天门武馆的名声越发响亮。
  话说现在正是三月初春,天门武馆第二十二科新弟子要第一天开始学艺了。这些新弟子和老弟子一样都住在武馆,每月除上、中、下三个浣日可以回家休息外,一律不许离开武馆半步。他们一共五十二人,大的有十五六岁,小的只有七八岁。前一天,他们在武馆大门前的广场上参加了隆重的拜师大典。那大典可真是热闹!广场上人头攒动,好像全扬州城的人都来了。知府、知县等几位大人也来了,那排场、那威风,真叫人开眼。最让这些孩子们兴奋的是上几科弟子的武艺表演。只见十几个彪形大汉擂响了一面面牛皮大鼓,伴着鼓声的节奏,几十位天门弟子列成方阵,口中呐喊,整齐划一地打完了一套少林长拳。随后,又有几位弟子登场亮相,有练拳的,有练剑的,有练刀练枪的,还有练三节棍、峨嵋刺、软鞭等新奇玩艺的。最刺激的是对练,只见天门弟子在场内如鹰飞豹跃、星走电驰,各种奇妙着数层出不穷,看得人眼花缭乱、目眩神摇。广场上采声雷动,新弟子们个个看得馋涎欲滴,恨不得明天自己就能变成这样的高手。
  今天是第一天学艺,新弟子们都按奈不住心中的激动。他们在监舍师兄的招唤下迅速起床,吃罢早饭,然后就在师兄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大房子中。只见里面放了七八张方桌,每张桌旁都围了一圈凳子。那师兄说道:“你们先坐好,我去请师父。”
  弟子们都坐好,个个心里都扑通扑通地乱跳,几十双眼睛都盯向了门口。只听一阵脚步响,那师兄先走了进来,大声说道:“师父到,起身参拜!”新弟子们全站了起来。只见门帘一挑,进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生得面色枯黄,须发花白,头戴儒巾,身穿长袍。他身后跟着两个弟子,每人手上都捧着一摞书。
  新弟子们一看不免失望,原来不是昨天拜的任天广任老英雄,而是换了一个人。弟子中年龄大些有心计的便想:“必是任师父嫌我们都是小孩,不愿意亲自教我们简单功夫。”
  只见那师兄领着大家向师父行礼,那师父摆手让大家坐下,他也坐到了一张桌子后面,对捧书那两个弟子说:“把书发给他们吧。”那两个弟子就一人一本地发书。
  书发到了新弟子手里,只见封面上印了五个字:《武德十三经》。大家都觉得摸不着头脑:我们来学武,发书干什么,难道是拳经剑谱?
  那师父大声道:“把书翻开,随我来读,读熟了咱们就背。好,我读了:‘武学之道,首在武德。道德为本,武艺为末。武以载道,道以武传……’”
  弟子们面面相觑。他们中十个有九个是学文不成才来学武的。学武要吃苦,做父母的若不是无奈怎舍得孩子来练功。这些孩子们最讨厌的就是书本,一提背书就头大如斗,万没想到进了武馆,头一项功课就是背书。因此不免觉得沮丧,读书声稀稀拉拉,参差不齐。
  那师父见状,把戒尺一拍:“大声念,谁敢偷懒,当心我不客气。”
  座中有一人早已按耐不住,他腾地站了起来,大声说:“先生,我来学武,你却叫我背这劳什子做甚?难道这书是驱神捉妖的符咒,谁敢和我打架,我只要一念咒,就能把他吓跑?”他身边有一个白白净净的童子忙拉他的衣袖:“公子,休得莽撞,当心先生责罚。”那公子哼了一声:“他敢!我是天下教书先生的克星,哪个先生见了我也像耗子见了猫。”
  这位先生气的鼻孔生烟。他见这位公子十三四岁的年纪,生得粉装玉琢,眉清目秀,周身华丽,仪态非凡,心中料定必是位贵介公子,可是天门武馆的弟子哪有穷人家的孩子?有道是穷文富武,想要学武,家中起码也要小康。武馆一年的学费是十两纹银,在全省首屈一指,因此,弟子中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倒也着实不少。武馆向来对他们一视同仁,严加管束,所以,这位先生也没把这个阔少放在眼里,他是不能容忍一条泥鳅腥了一锅汤的,于是他咆哮大怒:“你过来,到我桌前来!”
  那公子笑道:“过去便过去,有什么了不起。”他一步三晃地来到了先生桌前。那先生把一双金鱼眼都要瞪破了,拿起戒尺喝道:“伸出手来!”
  公子咯咯一笑:“先生,我好怕呀。”
  “怕,怕你还搅乱学堂,快伸手!”
  “好,我伸。”那公子缓缓伸出手,突然,把手向前一探,抓起了桌上的砚台,里面正好有刚研好的一汪新墨。公子把手一抖,这些墨汁一点没剩,全泼在先生脸上了。满屋的弟子们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那公子更是笑得拍手跳脚。
  先生急了,抡起戒尺没头没脑地乱打。那公子到也灵活,侧身躲过,口中叫着:“来呀,来呀,来打我呀!”先生果然绕过桌子来打。公子撒腿便跑,围着几张桌子和先生绕圈圈,只见他左躲右闪,上蹿下跳,一看就是个经常闹学堂的古灵精怪。那先生虽是武馆的先生,却一点武功都不会,原来是专教文章的。他跑了没几圈,就气喘吁吁,脸红筋青,狼狈不堪,更兼面子挂不住,又羞又急,一跺脚道:“你等着,你等着。”转身跑出门外。
  学堂里登时采声一片。那公子洋洋得意地对众弟子说道:“这算什么,我还有几十种整治先生的招数没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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