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余火 第1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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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中毒或者感染疾病吗?”
  “中毒可能不明显,还好。”白晨下意识看了眼窗外,“但我们当时十几二十个人,生病死了差不多一半,他们的尸体又养活了更多的白骨乌鸦……”
  她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几分不知对谁的嘲笑。
  “在灰土上,有的时候,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蒋白棉由衷感叹道。
  这样的交流中,灰绿色的吉普奔驰于荒野,在天色快黑下来前,钻入沼泽,七拐八绕地抵达了水围镇。
  因为彼此已经认识,有过交易,属于可以信赖的人,所以,白晨出面后,守卫直接将他们放进了镇子,让车辆停在了老位置——围墙拐角处一个木结构的棚子外。
  蒋白棉刚刚下车,就看见了一个熟人。
  “狗子。”她笑着打了声招呼。
  小名狗子,穿着灰扑扑防风服的镇卫队成员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喃喃道:
  “我,我叫丁策……”
  白晨没给狗子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问道:
  “田镇长呢?”
  丁策的表情顿时变得悲伤:
  “镇长,镇长他病倒了。
  “快,快要不行了。”
  第二章 生物制剂
  听到丁策的回复,白晨仿佛被人闷了一棍,身体微微后仰,脑袋嗡嗡作响。
  隔了几秒,她缓过神来,急切问道:
  “是什么病?”
  丁策哭丧着一张脸道:
  “医生说是老毛病,肺上的问题,还有什么气管的问题,一到冬天就容易熬不过去。”
  这个瞬间,白晨只觉夜晚的寒风呼啦啦吹到脸上,带来针刺一般的疼痛。
  她飞快侧头,望向蒋白棉,情绪外露地喊了一声:
  “组长……”
  感觉到白晨的求肯之意,蒋白棉轻轻颔首,对丁策道:
  “能带我们去田镇长那里吗?我们有一些药,说不定管用。”
  正常情况下,丁策肯定不会直接答应,可现在这个关头,他觉得再差也不会比什么都不做更差,死马当成活马医说不定还有点希望。
  “好。”他用力点头。
  蒋白棉没有啰嗦,走到吉普后方,提出了一个有红色十字符号的乳白色箱子。
  这是“旧调小组”的急救箱。
  ——这次是正式任务,不是野外拉练,所以,他们不再像上次那样,只带了些常用药物和清洁片、驱蚊剂。
  哐当!
  蒋白棉关上后备箱,转身对丁策道:
  “走吧。”
  见这位漂亮女子表现得竟有几分专业,丁策一下多了些信心,连忙走在前面带路。
  一行五人先是穿过了那个泥屋、砖房、帐篷混乱搭建,拥挤不堪的区域,在一道道或警惕或麻木或艳羡或好奇或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下,来到了升旗台附近。
  见周围终于清静了下来,白晨两步赶到丁策身旁,关切问道:
  “田镇长是什么时候病倒的?”
  愈发昏暗的天色里,丁策边快步往前,边回忆着说道:
  “有十几天了吧。
  “以前镇长冬天都会病那么一两场,但都没什么大事,谁知道这次,这次,竟然一下就变得这么严重。
  “医生给他开了药,打了针,都没什么用,这几天已经是昏迷的时候多,醒着的时候少,医生说,医生说,可能都撑不过今天晚上……”
  说着说着,这个身高一米七左右,在荒野流浪者里算得上高大的年轻男子带上了几分哭腔。
  他抬起左臂,用手肘胡乱地擦了下眼睛,接着说道:
  “其实,医生好几天前就说镇长可能不行了,可他还是撑到了现在,医生说,说,他的求生意志很强,很强……”
  丁策吸了下鼻子,再也说不下去。
  白晨紧紧抿着嘴唇,眼睛已是有点湿润。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水围镇最深处,拐入了左边那栋楼。
  光线不足的楼道里,蒋白棉故意找了个话题,让气氛不是那么沉重:
  “你们这里有医生?”
  这在荒野流浪者聚居点里,可是“奢侈品”。
  见是蒋白棉发问,丁策详尽回答道:
  “一直都有。
  “镇长说,最早那会就有好几个医生在,后来,孩子们开始读书了,就会挑成绩最好的几个,跟着他们学医,这是我们的传统。”
  说到这里,丁策有些难过:
  “可我们没有药,镇长说,早些年还好,可以去城市废墟里找,虽然那些药年头都太久了,效果很差,但总比没有好。
  “现在只能看哪次交易能弄到,只有大势力才能生产这些。
  “嗯……医生们还从城市废墟里找了些书,根据它们,从荒野里收罗植物、动物的不同部位,然后搭配着熬药,有的效果还挺好的!”
  这个时候,一行五人已是抵达了二楼最尽头那个房间。
  房门口有两名镇卫队的成员在守护。
  “他们有药!”丁策根本没做介绍,直接说道。
  “白晨……“其中一名镇卫队成员认出了白晨,连忙开门道,“进去吧,进去吧。”
  然后,他补了一句:
  “镇长这几天昏迷的时候,偶尔会喊白丫头。”
  白晨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当先冲了进去。
  蒋白棉用眼神示意了下商见曜控制好自己,不要脑子一抽,然后,跟着白晨,进了房间。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房间顶部垂下的昏黄灯泡,它将这里照得还算明亮。
  房间最里面,靠着窗户的地方,摆着一张看起来颇为陈旧的暗红色木床,田二河躺在上面,盖着厚厚的被子和那件军绿色的大衣,眼睛紧紧闭着。
  他脸庞愈发干瘦,似乎只剩下皮包骨头,苍白的头发稀稀疏疏,很是凌乱。
  此时此刻,田二河正不断发出仿佛包含着许多浓痰的呼吸声,显得颇为吃力。
  这让他看起来随时都可能一口气接不上来。
  田二河的旁边,则摆着一个散发出温暖的铁黑色炉子。
  房间内,可能是因为田二河的病情出现了恶化,镇里说话有分量的那些人都已经聚集到了这里。
  他们以三十来岁的男子为主,间杂一些精干的年轻人和几位五六十岁的老者,将房间塞得满满当当。
  其中,女性只有三个,两老一中年。
  “头儿,他们说有药。”丁策迫不及待地对一名三十五六岁的男子说道。
  这男子是水围镇镇卫队的队长,也是田二河病重之后确立的下任镇长人选。
  他面容普通,满脸愁苦,套着件灰扑扑的棉袄,皮肤很是粗糙。
  “李正飞。”这男子上前两步,对蒋白棉伸了下手。
  蒋白棉和他轻握了一下,简单介绍起自己和“旧调小组”的成员们。
  “你们有什么药?”李正飞未做寒暄,直截了当地问道。
  蒋白棉坦诚相告:
  “我们没有治疗肺部和气管疾病的特效药,但带了些生物制剂,可以让田镇长撑过这个关口,清醒过来。只要他能再多撑两天,就有治疗的希望了。”
  李正飞隐约能猜到蒋白棉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忙侧头望向了一名白发短而整齐的老妇人。
  这里镇里最好的医生。
  那老妇人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尝试。
  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麻烦你们试一下。”李正飞当即做出了决断。
  在这方面,他远比他的外表更加有魄力。
  蒋白棉“嗯”了一声,提着那个急救箱走到了田二河的床边。
  她坐了下去,打开箱子,拿出了针筒、针头和一个拇指大小的茶色玻璃瓶。
  接着,她熟练地完成组装,将小瓶子内的液体吸入了针管内。
  排出前端气体后,蒋白棉让白晨过来,帮忙拿起田二河一只手,卷起了衣袖。
  她迅速找到相应血管,干净利落地将针头插了进去。
  一点点推完了那管液体,蒋白棉边将针头消毒,收拾急救箱,边吩咐白晨,将田二河扶起,半躺半靠在床头位置。
  这个过程中,白晨没有忘记将田二河的枕头塞到他的腰后。
  说也奇怪,田二河那种让人听着揪心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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