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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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赦笑的合不上嘴,压根儿忘了人家是皇子,他理应见礼才是,上来便抱住了:“哎呀小十一郎!竟是你来了!大姥爷领你好生顽一日!”
  十一皇子脆生生喊了一句“大姥爷”,因扭头去看领他来的太监并护卫。
  贾赦望着他们笑道:“几位辛苦了,快快来人上茶。”因抱着十一皇子道,“大冷天儿的,咱们去顽热水池子可好?”
  十一皇子忙问热水池子是什么,贾赦只说去了便知道,可好顽呢。吩咐人预备下暖暖的车,让壮壮并贾琮一道去,又让喊宝玉也来。“莫闷成个书呆子。”
  那一道来的太监一个劲儿使眼色,贾赦全然没看见。他终忍不住了,尖声喊道:“国公爷,礼不可废!”
  贾赦此时早忘了十一皇子比他身份高,只当人家晚了他两辈儿要向他行礼,笑道:“不用行什么礼,我就喜欢抱着小孩儿,免礼免礼。”
  十一皇子也懵了,早上来时父皇说,你大姥爷预备向你磕头,你便让他免礼,竟这会子便免了么?
  那太监才要说话,贾琮跑了进来:“爹,今儿去大江胡同那边顽么?”
  贾赦笑道:“是了,有日子没痛快顽会子,今儿咱们爷几个闹一日。”乃将十一皇子顺手放在茶几上站着,指贾琮道,“这是你小舅舅。”
  十一皇子这会子尚有几分认生,乖乖喊了一声。贾琮压根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孩子,见他长得可爱,忙凑上来道:“好乖!小舅舅领你蹴鞠去。”
  贾赦笑道:“下午蹴鞠,咱们上午先游泳去。”
  贾琮喊:“吃烧烤!”
  “也成,都依着你。”
  爷俩只顾聊天,没人瞧见那太监已是恼了。才又喊了声“荣公”,贾赦扭头问他何事,恰赶上壮壮蹦进来:“祖父,去顽么?”
  贾赦拍掌道:“不等宝玉了,让他自己过去。他离着最近倒最慢了。”乃一把抱起十一皇子往外走,贾琮壮壮赶忙连跑带喊跟上。那太监压根插不上话,才紧赶着几步要说什么,让一个侍卫拦下了,低语了几句。
  他们上车那会子宝玉才来,贾赦也不介绍,抱了十一皇子先进去,其他三个依序上来。侍卫并太监也乘车跟上。
  在车里贾赦方一一指几个孩子道:“这是十一郎,下个月便六岁了;这是你二舅舅;这是壮壮表哥。”
  宝玉立时瞧了他大伯一眼,贾赦只管逗十一皇子顽,一副没瞧见的模样。
  一时到了大江胡同,爷几个直奔游泳池,扑通扑通全下水了。那游泳池暖和的很,十一皇子何曾顽过这个?男孩子自由的天性一下子涨潮似的涌出,到了里头便不愿出来了。因瞧见舅舅表哥都会游泳,他羡慕的紧,学起来很快。贾赦笑道:“咱们家的孩子个个都有游泳天赋。”
  壮壮游了几个来回,有几分累了,坐在一旁歇会子看贾赦教十一皇子游泳,一面小大人似的叹道:“能日日这般顽着不念书多好。”
  贾赦笑道:“该念的念些,也不必读许多书,没得读迂腐了,你又不考状元。世上能学的东西多了去了,只挑你最爱的那一样学便是。”
  壮壮忙趴过来道:“祖父,这话回去告诉我爹可好?”
  贾赦哼道:“他嫌你不会念书么?他凭什么嫌弃你?他自己不也如此的?你曾祖父不会念书、你祖父不会念书、你爹不会念书、你叔叔也不会念书。你不会念书天经地义。”
  十一皇子忙道:“我也不爱认字。”
  贾赦笑道:“你还小呢,再顽上一年,过了七岁慢慢认字不迟。”
  十一皇子笑道:“母妃也说迟些时候认字,多顽会子。”
  贾赦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咱们家的姑奶奶,像咱们家的人。”
  贾琮指着宝玉道:“宝二哥会读书。”
  贾赦道:“他是变异。”
  壮壮问:“变异是什么?”
  贾赦知道今天跟来的那几个侍卫当中必然有圣人的密探,特来瞧他会如何教这几个孩子,便喊人拿纸笔来,就趴在泳池边上问孩子们:“知道你们自己是怎么来的么?”
  壮壮忙说:“我是送子观音送来的。”
  “去去,听你奶妈胡说。”贾赦挥手道,“咱们人的宝宝与小动物的宝宝都是由爹妈生出来的。”乃向一群孩子讲述“遗传与变异”。他说的这个太新奇,孩子固然觉得有趣,一旁听的下人与侍卫亦听得津津有味。且孩子大都听懂了,大人反倒没听懂,还不好意思提问。
  说完了众人意犹未尽,又顽了会子水,中午时果然依着贾琮的话吃烧烤,下午先是蹴鞠,又讲了故事。见壮壮一直向十一皇子摆大哥哥的架子,贾赦一时兴起让人将壮壮才出生那会子自己请一位法国画师替他画的那些素描画儿取来,一张张指给他们瞧。“壮壮才出生六天。”“壮壮十三天,瞧,可是胖了点子?”……“壮壮一百二十天了。”
  他们头一回见这种与人极似的画儿,个个觉得有趣。壮壮因是贾赦一手带大的,脸皮跟他祖父一般厚,连赞“壮壮真壮实可爱。”引得旁边的下人好笑。又问:“后来怎么不画了呢?”
  贾赦道:“后来便忘了。”
  壮壮拿着自己的画像爱不释手:“西洋画儿委实有趣。”
  贾赦笑道:“画画的人还在呢,仿佛是叫肖恩还是什么的。你喜欢西洋画么?可要请来教你画?”
  壮壮忙拉着他的胳膊:“好!祖父,请他来教我!”
  贾赦道:“这个容易。你若画的好了,亲替祖父画幅油画像如何?”
  壮壮忙问:“油画是什么?”
  贾赦一拍案子:“竟是忘了给你们瞧那些画儿!”
  原来这些年他烦海商往西洋买了许多油画,还有不少是名家之作。这会子横竖不值多少钱,贾赦也有的是钱,如今竟是足足挂了一院子。忙兴冲冲领着几个孩子过去。
  欧洲油画立体感极强,视觉冲击大,且题材丰富,孩子们一瞧便惊叹起来。贾赦一幅幅指给他们瞧,讲述画上的人物、风景、建筑云云,又有许多故事与西洋历史、传说有关,看得孩子们眼花缭乱,又极为赞叹。壮壮连道“我要学这个!”贾琮道“我要去西洋顽!”十一皇子也道“我也要去西洋顽!”
  贾赦笑道:“不止西洋,还有美洲、澳洲、非洲,外洋有许多好顽之处。待你们长大了,咱们有了大船,咱们一道坐着挨个儿顽去!”
  孩子们闹哄哄的叫好。
  那么一院子的油画才匆匆看了一间半屋子,侍卫上前道,十一皇子该回宫了。十一皇子大为失望,拉着贾赦道:“明儿还能来么?”
  贾赦抱起他亲了一下:“十一郎随时来,大姥爷都领你着看西洋画儿,还讲许多故事。”
  壮壮嚷道:“我要学西洋画,给十一郎画个跟你一般大的画像!”
  贾赦笑道:“罢了,你先学了素描再说。”
  乃亲送了他出门去,几个孩子皆恋恋不舍。
  十一皇子回宫见了圣人,先是耐着性子行了礼,眼巴巴瞧着他父皇,一副“十一郎有话要说”的模样。圣人笑起来,拉了他到身边问他今日如何。
  十一皇子忙凑上去亲了他父皇一下,面有得色道:“大姥爷说,挨着父皇母妃近时要先亲一下才不失礼。”
  圣人不禁笑起来,有心告诉他这个本不是礼仪,又有几分舍不得。
  却听十一皇子又道:“儿臣今儿个知道了好些有趣的事儿呢。父皇快问我些。”
  圣人笑道:“问你什么?”
  十一皇子歪着脑袋道:“父皇你问,秋天树叶为何会变成黄色呢?”
  圣人笑问:“为何?”
  “乃因树叶中有一物,极小极小,名唤叶绿素……”十一皇子记性极好,口齿又伶俐,滔滔不绝的说了许多他父皇都不曾听过的话。
  圣人听完赞道:“这个父皇竟是不知道。”
  十一皇子立时洋洋得意,颇有几分贾家孩子之风。
  圣人虽心下好笑,偏自己的儿子看着就是喜爱。又问:“今日还做什么了?”
  十一皇子便扳着手指头数起来:“十一郎学了游泳、吃了烧烤、同两位舅舅并壮壮表哥蹴鞠、听了故事、看了油画。”乃央道,“父皇,我明儿还想去看油画,今儿才看一点子呢。”
  圣人忙问:“十一郎听了什么故事?”
  十一皇子便昂着小脑袋与他父皇讲了一回遗传变异,乃笑道:“大姥爷说,咱们阖家都不会念书。十一郎想来也不会念书的。”
  圣人噎了一下,哼道:“你大姥爷委实不会念书,偏你姥爷是个会念书的。故此十一郎也来日也必会念书。你瞧,你那二舅舅不就是个会念书的?你大舅舅留下的表哥也会念书,你母妃也会念书。”
  十一皇子想了会子,父皇颇有道理,有几分丧气道:“哦……”又讲起《三只小猪打赢大灰狼》来。圣人听罢心中暗自点头,这是教孩子兄弟和睦,且较之学堂里先生说讲生动有趣,甚好。一时说道《农夫与蛇》,十一皇子愤愤道:“这般坏蛇便应当煮来吃了!”
  圣人大笑:“既这么着,明儿让他们做蛇肉羹。”乃让他下去。
  十一皇子大急:“还有许多没讲呢!”
  圣人笑道:“先说给你母妃听可好?”
  十一皇子这才应了,跟着小黄门下去。
  圣人已有几分倦了,歇了会子,将跟着去的人喊来,一一细问。侍卫中果有一密探,将今日之事从头说了一回。圣人听罢思忖许久,问道:“你们瞧着,贾家叔侄兄弟可和睦?”
  那密探笑道:“臣尚不曾见过那般和睦的叔侄兄弟。”
  圣人笑道:“因为他们无可争之物。”贾宝玉贾兰读书科考,贾环一心在三味书屋做机关,贾琮听闻日日与一众孩子纠缠冯紫英、欲弄什么蹴鞠大联盟,贾茁虽小、状似也不欲与他几位叔父同行。各做各的事,自然和睦了。
  那密探又道:“依着臣看,贾国公是个能人。方才臣等瞧西洋油画之时,那些画儿有许多西洋诸国并其他外国的典故,甚是有趣,臣等皆不曾听过,今儿这一日长了许多见识。”
  圣人颔首道:“贾恩侯歪才尽有,至于四书五经云云,何愁没人教十一郎?”若当真能在外洋多得些疆土,十一郎知道这些也是好事。
  是夜,圣人去了凤藻宫。元春恰在听十一皇子唧唧呱呱说今日之事,见他来了,笑道:“只怕十一郎今晚睡不着的。”
  圣人笑道:“恩侯早年压根记不得他,只见了两回便爱的了不得。咱们十一郎委实惹人爱。”
  元春笑道:“不过是圣人偏心罢了。”
  十一皇子已是凑过来亲了他父皇一下,又道:“方才我还不曾说完,父皇,我接着说,可有趣呢。”
  圣人笑道:“好,十一郎接着说,父皇听你说。”
  十一皇子立时得意的瞥了元春一眼,抱着圣人的胳膊又滔滔不绝起来。
  ☆、125
  话说贾赦领着孩子们尽力顽了一日欢欢喜喜回府,忽然想起来十一皇子好容易出宫一趟,自己竟没让人家见见贾政,心下有几分不好意思,特跑去向贾政解释了一番。贾政那会子本来也在衙门,心下很是惋惜。听他大哥道十一皇子日后必定还来,便有了几分期盼。
  从贾政院子回来不过半盏茶功夫,外头有客人来访。贾赦早累的不愿动弹了,懒懒的躺在藤椅上问是谁。
  何喜道:“那位先生说,他便是好时。”
  贾赦一激灵坐了起来:“人呢?”
  “在接待厅候着呢。”
  “请进来,再请小白来。”他倒想知道这两位可认得。
  不多时,何喜领着当日在十里香见过的那位先生进来了,才拱了拱手寒暄两句,白安郎自己掀帘子进来,口里抱怨道:“赦公又跟壮壮说什么了?方才跑去跟我说,他不念书了,从明儿起日日专心学西洋画。”
  贾赦笑道:“我哪里管的了他,你的学生你自去对付。”
  白安郎瞪他道:“那是你孙子!”眼角恰扫见“好时”,愣了一愣,旋即笑起来,“听闻忠诚王爷下葬了我便猜迟早能见着姬先生,果然如此。”
  倒是那“郝石”震惊了会子:“不曾想还能见着白先生。”
  白安郎乃指他向贾赦道:“姬垚,司徒塬的智囊。”
  贾赦笑道:“猜着了。大约郝先生……额,姬先生是来说诸位皇子王爷之事,我今儿委实累了,对不住,你二人商议事儿便是。”言罢竟拱了拱手,将他二人丢下走了。
  白安郎笑道:“勿怪,赦公素来不拘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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