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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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府衙门的冲天大火更是让嘉兴城里的形势转向了对郑军有利的一面,人心惶惶的民壮一哄而散,分别投亲靠友,而家在城内的绿旗兵也如法效仿,清军的兵越打越少,很快,春波门也落入郑军的手中,被困在城楼上的安可图被迫选择了悬梁自尽。
  此时,几番在春波门外发动牵制性攻击的右虎卫师如潮水一般涌入了城中,战斗开始向西、南两面扩展……天色渐亮的时候,郑军又夺取了西门,傅淦在指挥抵抗时被乱枪打成了筛子,而随着他的死亡以及右翊卫师开进城中,郑军在城内的兵力已经占到了绝对优势,至此,嘉兴易手已成定局……
  明永历四十三年八月初五,浙北重镇嘉兴易手,清守军副都统以下二十七员将官战死,杭嘉湖海防兵备道、嘉兴知府、嘉兴知县等十七员文官殉死,四千守军悉数擒歼,城内三十三家大户也因查出向清军助饷、出任伪官等原因被满门流放极南瘴厉之地……
  第254章 苏浙之战(八)
  嘉兴的易手让江浙清军万分惊恐,他们不知道郑军接下来的兵锋将指向何处,为此江苏巡抚郑端被迫勒令万永祺部放弃刚刚收复的昆山城全师撤回苏州,浙江总督石琳也勒住了已经开抵杭州一线的浙东援军,只有从宣(城)广(德)一线增援湖州的安徽皖南镇、江西九江镇及湖北提标和江南提标等部一万五千余人还在继续向浙北集结。
  八月十一日,从福州赶到杭州的简亲王雅布得到康熙圣旨以定逆大将军身份节制浙北清军反攻嘉兴,同日江宁将军缪齐纳奉命节制江北江南清军开赴苏州南攻松江。
  也就在同一天,郑军在东宁的留守部队以四个师的兵力登陆兴化湾,截断兴化与福州之间官道,并在第二天炮击兴化城,迫使福建总督董国兴急令填防温台一线的福建清军调头南下,以备郑军直捣福州。
  八月十三日,湖州城内的江南提督杨捷受命指挥浙北清军东进。同日,抵达苏州城的缪齐纳也带来了苏北狼山镇、江宁及京口两地驻防八旗兵、督标左营、浦口营、溧阳营、瓜州营、扬州营、漕标左营及安徽寿春镇各一部约一万三千余人。至此郑军在北线面临三万五千余人的江苏清军,在西线直面杨捷部一万八千余人,而西南更有雅布亲自指挥的浙江清军四万四千,足足十万大军如泰山压顶一般杀将过来。
  八月十五日,江苏清军重新占领昆山,随即分兵攻占太仓和嘉定,此时自知清军势大难敌的郑军已经驱使着数千百姓东进海边,这些百姓中有一部分是家人为郑军征募的民夫,此番跟随郑军是为了避祸,而更多的则是因为组织团练与郑军敌对而被抢掠为奴的。
  哭爹喊娘的百姓虽然不愿意背井离乡,但是在杀鸡儆猴的郑军面前,不敢上队伍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经过一天两夜的日夜兼程,郑军安全的在浏河口登上接应运输船,只把一地的狼藉留给了追来的清军。
  八月十七日,郑军又弃守上海、华亭、青浦三县,浙江清军也攻占了桐乡、石门两县,由是,形势进一步转向郑军不利的一面,不过这一天登陆福建的郑军大胜从泉州、惠安一线往救兴化的清军援兵,毙伤二千余人,俘虏四千,以至于福建全省告急……
  八月十八日,鉴于湖州方向攻来的清军与进占桐乡、石门的清军有会师的迹象,郑军主力主动放弃嘉兴城退往平湖、乍浦。第二天,发觉郑军真的撤退了的嘉兴士绅派人出城寻找清军,使者遇上了作为清军前锋的衢州镇严州(注:建德)协左营,于是都司何武华一面飞报本镇及雅布大营,一面在嘉兴士绅的引导下兵不血刃的开进了嘉兴城。
  八月二十日,长驱直入的苏南清军进驻早已经空无一人的青浦等县,随后主力向南疾行,直趋松江城下,可此时留守的郑军已经先期退往娄县,清军同样只是接收了一座空城。
  浙北苏南清军虽然连番向北京报捷,但却无法掩饰的是没有首级可以上报军功,苏南浙北又是清廷最重要的财赋之地,杀良冒功虽然屡禁不绝但是大规模的屠杀却不合时宜,因此雅布及缪齐纳也只有尽可能驱使各部快速收复失地,这样就为郑军创造了机会。
  八月二十一日,松江方向的郑军断后部队六个步哨和一个炮哨抓住机会对突前的浦口营、溧阳营实施打击,战斗仅仅大半个时辰,清军便在炮火和郑军排铳下崩溃,以至于与前锋相隔不过十里的漕标等部救之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郑军经由水路乘小舟撤出……
  “快,”看着转运的小船将火炮、马匹、桶装火药等一一运上船,再看到有几条船上时不时有不愿意被郑军驱使背井离乡的松江百姓故意翻下水试图逃遁却被郑军射杀的场面,叶城心头就一阵烦躁。“船长,你说这是打得什么仗,不是说好了让北方舰队突入直沽威慑北京城的,如今却让咱们来充当运输船……”
  “叶护军,牢骚就不要发了,”解思齐虽然对眼下的状况同样不满,但他却明白若是四个多师的兵力失陷在苏南浙北的话对于郑军陆师来说即便不是灭顶之灾,日后要想再恢复元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水师终究是不能上陆作战的。“上头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咱们还是听命为好。”说到这,解思齐冲着一旁的水手长问道。“装满还差多少?”
  水手长看了看手中的清单,回应道:“再上三十个人。”
  “让他们赶紧上了。”解思齐催促着,同时回头看了看叶城。“我说二副,你就别愁眉苦脸了,仗肯定是有得打的,你倒说说,是等鞑子把天津船场造起来后咱们动手好呢,还是现在还是白地的时候就动手呢……”
  八月二十二日,清军收复海盐、平湖和娄县县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清军已经全部收复了松江、嘉兴两府,但是郑军仍依托乍浦及南汇等地港口转运部队、物资以及攘挟来民夫和其他百姓,为此清军尚且不能全功。
  不过由于郑军主动撤退的意图十分明显,为此是不是要对郑军实施追击在清军内部引起了不小的争议,有人认为逼急了会造成穷鼠反噬的局面,有人则认为让郑军无损的撤出不但折损清廷的颜面更无法向康熙交代并且又纵敌的嫌疑。经过激烈的争辩,雅布作出了进攻乍浦港的决定,至于南汇一线地形低洼,江苏方面又有昆山大捷保底和娄北追击战的警示,因此缪齐纳虽然也同样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但江苏方面却步步为营,等同坐视郑军扬长而去。
  八月二十三日,福建郑军攻破兴化城,福建总督董国兴无奈之下只得率督标及军标等部亲自南下福清,同日漳、潮一线援军也开抵泉州,面对南北两路敌军正在步步逼近,郑军便攘挟兴化百姓万余口先撤南日诸岛然后再转运台湾。
  八月二十四日,浙江清军尚未对乍浦发起最后的总攻,新任江西巡抚于成龙也还滞留北京尚未陛见康熙,熊心余部又在赣西义宁(注:秀水)等地起事,清军因为兵力大幅东调因此鄂赣皖边地区力量极度薄弱,打着“朱三太子”旗号义军重现席卷武宁、通山、兴国(注:阳新)等地,向北威逼黄州、蕲州、大冶,向西威逼嘉鱼、崇阳、平江,向东威胁南昌、瑞昌,越过九岭山又能威胁赣西南……
  当然死灰复燃的赣西义军并不能立刻对浙江清军的动向产生影响,同样在八月二十四日,浙江清军六万人组成三阵自东西北三面缓缓逼近乍浦,郑军尚未完成转运的部队八千余人依托九龙山、骑龙山、东常山、汤山及乍浦水师营旧址布阵。
  虽然九里山等沿江海的丘陵并不高峻,但当面狭小地势也颇为崎岖,再加上水洼等泥泞场所,清军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原乍浦水寨一线。然而清军刚刚推出红夷大炮欲射击郑军阵地,却遭到郑军水师炮船的反击,且不说郑军炮船上威力巨大的四寸(28磅)短炮,就以是威力较次的三寸半长炮也足以笑傲战场,清军与之炮战的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见到炮战失利,清军试图用人海战术淹没郑军,但在郑军炮船发射的链弹、霰弹的打击下,只有不到半数的兵马通过炮火封锁线,至于这些侥幸生还的,则又遭到郑军排铳的集火打击,被迫狼狈不堪的再度穿越郑军炮火封锁线逃了回去。
  由于没有正确认识到人力与火力之间的优劣,所以铩羽而归的清军并不认输,雅布以为郑军的火炮不可能持续射击,因此下令再度投入更多的兵马压迫上去,但郑军海上巡弋的炮船数量众多,一艘单舷火炮过热了,另一艘马上前去接替,如此确保了火炮射击频率基本保持稳定,于是,雅布的战法就此宣告失利。
  一军战败,三军沮丧,清军被迫放弃了接下来的战斗,听任郑军好整以暇的撤出。
  八月二十五日,郑军撤走了九里山一线的部队,清军急忙填补上去,由此清军占据了战场上的制高点。不过清军尚在气喘吁吁的将重型火炮拉往山顶的时候,郑军已经基本上撤清了乍浦一线的陆上兵力。
  站在定海港的栈桥边,看着从一条条返航的船只上卸下的郑军将士,洪拱柱向左右探问道:“还有多少部队没有运回来?”
  洪拱柱身后侍立的参军事回答道:“还有右虎卫师的一个团和左武卫师的四哨人马。”
  “传令下去,让回到昌国的各部队立刻整修,三天后,全军还要南指。”说到这,洪拱柱又问道。“粮草的数目是否统计出来了?”
  “从苏南和浙北运来的粮食还够军中食用二十天,但若要是算上滞留在舟山各岛的百姓那也就是最多够吃上十一二天的了。”
  “如今风期已经过去,东宁至舟山的海路重开,”洪拱柱转身向一边不安的打着喷嚏的战马走去,一边命令道。“让颜道及用夹板快船将一干百姓急速运往东宁,同时尽快运回粮食来。”一名参军事当即领命而去,洪拱柱骑上战马,目光遥眺西南,脸上浮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不知道鞑酋康熙知道我军又出现在宁波城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第255章 苏浙之战(九)
  嘉松的收复以及八月二十八日福建报称收复兴化使得清廷上下松了口气,旋即将入浙的皖、赣两省军队调回赣西连同鄂省、湘省绿营围攻赣西反清义军。不过清廷担心郑军卷土重来,因此并未将嘉松一线的军力尽行撤除,如此一来,苏南尚且无虑,但浙东、浙南的防务便被削弱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
  郑军出兵嘉松的目的之一就是调动清军,自然不可能放过眼下的局面,八月三十日,再稍稍延期之后,休整完毕的郑军果断南下,舟山分舰队首先摧毁清军在招宝山设立的炮台,随后四个师的郑军迤逦登陆先后攻克镇海、慈溪、余姚并包围宁波。
  “陆仁玾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活着回来!”绍兴知府李铎看着堂下所跪的前余姚知县(注:明清时期余姚隶属于绍兴而非宁波)衣衫褴褛的样子,脸上非但没有同情之色,反而一脸的厌恶。“来啊,将这个弃职而逃的家伙押往省城,听候发落!”
  “大人,下官冤枉啊。”看到准备扑上来抓拿的衙役,举人出身的前知县大老爷连声高呼着。“下官不是弃职逃跑,下官不是弃职逃跑啊!”
  “不是弃职逃跑,那你又如何出现在绍兴?”李铎质问着。“应该于城同殉才是!”
  看着眼前这位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上司,陆仁玾心里的怨恨是不言而喻的,但是刀把子操在人家手中,由不得他不低三下四的回应道:“海逆攻城,下官正在城上督战,可是城内士绅卓文远率家丁假意守城,结果却临阵倒戈,下官一时不慎为其所擒,委实不是下官不愿意为大清效忠啊!”
  “呵呵,”李铎冷笑几声。“好一个为海逆所擒,没想到陆大人这般会说笑话,好啊,真是好啊,原来是背主求荣,成了海逆同党,来人呢,还不拿下这个贼子,更待何时!”
  “大人,下官没有附逆!”被差役反执双手压在地上的陆仁玾一边叫痛一边叫屈。“海逆之所以放下官回来是有一个口信让下官传递,不,”看着李铎冷厉的目光,陆仁玾知道对方已经确信自己背叛了清廷,为了保住自己的头颅,他忙不迭的解释道。“不是大人所想的劝降,是,是海逆掠走了双瀑院长,要求朝廷将其子一并放回……”
  听到这里,李铎面色一厉,跟着却作出了一个驱散衙役的手势,衙役们见状松开双手,重新自由了的路人甲经受不住心情的跌宕,一下子瘫坐在府衙二堂冰冷的地面上。
  “海逆掠走了黄宗羲?”李铎走到陆仁玾面前俯下身子,用令人心寒的目光扫了扫这位貌似卑谦的前手下。“还要求朝廷放回黄百谷?真是痴心妄想之极!你现在就回去告诉海逆,少做这等黄粱美梦了!”
  “海逆的人说了,只要朝廷放回黄百谷一家,他们愿意释放之前两次攻台以及这次嘉兴之战俘获的旗兵。”陆仁玾吞吞吐吐的说道,看到面色大变的李铎,他心头忽然冒出一丝快意。“另外海逆并不要咱们回答,他们也知道大人无权回答,只是要下官转告大人,再由大人逐级上报,至于下官却也不必再去回复的。”
  李铎冷哼了一下,他明白,自己试图隐匿不报把事态消灭在萌芽中的心思已经被陆仁玾识破了,因此他只好放缓了脸部表情,冲着陆大县令和颜悦色的说到:“如此看来是本官冤枉了老哥,不过失地一事怕上司还是要追究的,所以老哥且先去洗漱一下,换了衣物,这个消息恐怕还是要老哥亲自送往省城……”
  由于浙东的兵力被大量抽调,而浙北、浙南的兵力又一时调不上来,因此仅凭宁波城内的定海镇余部、镇海水师营及镇海协城守营余部和总兵力为一千三百人的宁波协城守营,根本无力阻挡郑军的兵锋,因此九月初七,也就是郑军兵临宁波城下仅仅五天之后,这座浙东重镇便落到了郑军的手中。随即郑军又下奉化,兵进上虞,对清廷而言继苏南浙北之后,浙东又陷于糜烂的状态。
  郑军登陆之初,得报的浙省方面曾对郑军的意图多加揣测,有人认为郑军是声南击北意仍在浙北,有人认为郑军忽南忽北乃效仿吴国三路疲楚之计并不足为惧,还有人认为郑军之前攻占浙北才是虚张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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