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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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接起,即使声音很轻,秦红颜也听得出那边是个女声,而且就是那晚接听了她电话的女声。
  他对那边说的最后说的一句话是:“好,我马上就来。”
  他的声音温柔,染满情丝,可是他的脸上,却是平静的。
  挂上电话,奚欢对秦红颜道了歉:“jayne,我有事,必须先走了。”
  她安静地点点头,送他到了门边。
  在门口,奚欢望着秦红颜,他的眼神如同江水中的漩涡,能将世间万物都吸入。她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味地看着她,良久才转身离开。
  待奚欢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秦红颜才关上门,在门锁发出“咔嚓”的关闭声的同时,她也背脊靠着门,滑到了地板上。
  刚才在奚欢怀中建立起的巨大的喜悦已经顷刻之间坍塌,她的世界灰飞湮灭,只剩下无尽的失望。
  世界上最可怕的,便是将快乐撕碎了给你看。
  就在她最快乐的时候,他却因为另一个女人而离开。秦红颜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所有神经都已经被撕裂,她感觉不到疼,只觉出麻木。
  她瘫倒在冰凉的地板上,想就这么坐到地老天荒。
  但有人打断了她的计划——她的手机铃声持续不断地响起。
  她接起,听见了沈盛年的声音:“秦姐,今天我生日,但我爸妈都有工作要忙……我不想连生日时也是一个人……我能来你家找你吗?”
  秦红颜没有拒绝。
  她也不想连生日时也是一个人。
  沈盛年是在秦红颜家楼下打的电话,当得到她的同意后,他便提着生日蛋糕来到了电梯门边。没多久,从里面走出了一个男人。
  与那男人擦身而过时,他嗅到了淡淡的檀香味,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味道令他忽地起了敌意。
  当沈盛年走进秦红颜的屋子,嗅到她身上那丝沾染上的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时,他终于明白了那股莫名敌意的由来——那个男人,刚从这个房间走出去;那个男人,刚拥抱了秦红颜;那个男人,是他的对手。
  想到他拥抱秦红颜的场景,沈盛年眼内忽地闪过妖异的光。然而紧接着,他便眯眯眼,将眼里的情绪打散,接着取出生日蛋糕,笑吟吟地道:“秦姐好像很喜欢吃甜食,所以我刻意嘱咐把这个蛋糕加上了糖霜。”
  秦红颜的脸上已看不出灭顶的失望留下的痕迹,她拿出酒杯,饮着红酒,并没有做声。
  “秦姐,我来陪你。”沈盛年说着也去取酒杯。
  然而秦红颜却制止了他:“冰箱里有香蕉牛奶,那才是你应该喝的东西。”
  沈盛年笑着辩解:“我又不是小孩子。”
  秦红颜将酒杯放在眼前,迎着灯光顺时针旋转着,当停止下来时,酒杯内壁留下道道酒泪。
  她轻声道:“如果你不是小孩子,我是不会准许你进来的。”
  闻言,沈盛年怔住,但仅仅几秒后,他便展开笑颜:“刚才是我开玩笑,我最喜欢的就是香蕉牛奶。”
  说完,他自动去到冰箱前,拿出了香蕉牛奶,并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因为喝得太急,他被呛咳住,不断咳嗽,双目难受得通红。
  秦红颜忽地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奚欢伤害了她,所以她便将气撒在沈盛年身上吗?
  沈盛年却没有被她的冷漠妨碍情绪,喝完牛奶后,便拿出根蜡烛插在生日蛋糕上,貌似不经意地问道:“秦姐你的生日是几月几号呢?”
  秦红颜潜意识里想要弥补自己的失态,竟好好回答了他:“就是今天。”
  “真的?”沈盛年看上去很是惊喜:“我居然和秦姐是同一天生日,真是太有缘分了!”
  “是啊,不过我今年是二十六,你却只有十六岁。”不知不觉间,秦红颜便已经将几瓶红酒全部饮完:“十六岁,果真是个再好不过的年纪。”
  她就是在十六岁时遇见了奚欢。
  沈盛年恳求般地道:“那秦姐,以后每年我们生日都一起过,好吗?”
  秦红颜闭上眼,笑容苦涩:“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沈盛年却不同意:“只要努力,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秦红颜想,沈盛年说错了。
  佛教云人生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僧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秦红颜觉得,最痛苦的便是求不得。
  世界上很多事确实只要努力便能做到,唯独爱情这回事,不论你如何努力,终究得不到你想要的那份爱。
  沈盛年点燃蜡烛,让秦红颜跟着一起许愿。
  蜡烛烛火暖黄,看久了眼睛竟有些酸涩。
  秦红颜闭上眼,轻声在心头许下心愿——她想得到奚欢完整的爱。
  沈盛年也闭上眼,轻声在心头许下心愿——他想得到秦红颜的全部。
  那一年的生日,他们便在这样寂静的夜晚中度过了。
  那一年,他十六,她二十六。
  第二章 (1)
  共同度过生日那晚后,秦红颜与沈盛年的关系逐渐有了好转。
  受不了沈盛年可怜兮兮的纠缠,秦红颜答应继续担任他的口语教师。
  沈昂家装修完毕后,他却以自己偶尔会带女友回家为由,让他们继续在秦红颜家补习。
  秦红颜绝对这完全是个借口——她进入公司快半年了,可沈昂身边却连个女人渣子也没见过。
  只是有谣传,说他和付淼夫人莫娟有点暧昧。
  不过秦红颜对公司内的谣传并不太相信——因为谣传同时还说秦红颜与沈昂也有暧昧。
  虽然沈昂是有名的工作狂,可是再热爱工作,也需要解决生理需求吧。秦红颜认为,既然他身边没有女人解决,那么便是男人帮他解决了。
  换言之,他就是个没有出柜的gay。
  当然,他是否出柜秦红颜并不太关心,她关心的只是如何完成奚欢交代给她的任务。
  现如今她无法再进入沈昂家做些小动作,也只能尽量在公事上努力。幸好随着时间的推移,沈昂也逐渐让她负责一些管理工作。但秦红颜感觉得到,沈昂始终没有将自己当成心腹过。
  不过比起之前那些被沈昂逼走的助理,她的处境算是好了许多。
  至于她与奚欢的关系,倒还是没什么改变。
  那夜他究竟去了何处,与何人见面,秦红颜始终没有问过,而奚欢也从没有提及。
  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秦红颜想,自己是没有资格过问他私生活的,于是她选择默默地遵从他的命令,继续待在沈昂身边。
  每周一四给沈盛年的补课其实对她接近沈昂已经没有裨益,她只是习惯了每周那两天晚上有人陪伴。
  而当这天晚上,沈盛年告诉她父母要求他一同移民加拿大的事时,秦红颜想,自己又要开始另一种习惯了。
  沈盛年其实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些许的挽留与不舍,然而他失望了。
  “秦姐,你觉得我应该去吗?”沈盛年试探着问,一双眼睛牢牢盯住秦红颜。
  “你父母都去了,你跟着去不是顺理成章的事?”秦红颜反问。
  沈盛年身子略微向着秦红颜的方向偏移,神态很认真:“秦姐,只要你说一句,我就留下。”
  这句话让秦红颜不禁皱了眉头:“你的人生,和我无关,我没有必要给出意见。”
  她的人生已经够沉重了,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与心思去负担另一个人的人生。
  沈盛年仍旧不死心,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秦姐,我只想要你一句实话,不需要你负任何责任的实话——从你内心而言,是希望我走,还是留下?”
  秦红颜的神态平静至冷漠:“实话就是,你走还是不走,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沈盛年的身体微微抖了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般,随即嘴角露出了异样的弧度:“秦姐,我在你心目中是不是连蚂蚁都不如。”
  沈盛年的表情印在秦红颜的眼里,牵扯得她太阳穴突突地疼。
  她是真的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无谓的感情,于是边站起身边下了逐客令:“晚了,你应该回去了。”
  可她的手却被他按住,贴在冰冷的玻璃茶几上。玻璃茶几光滑洁净的表面清晰地照出了沈盛年的脸,秀美而扭曲:“秦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力气很大,秦红颜暗中用了全力也无法将手抽出。
  这几个月来,沈盛年收敛起了周身的乖戾,表现得规矩而乖巧,从没触碰过秦红颜。这让她逐渐放下戒心,甚至遗忘了刚认识时沈盛年表现出的危险。
  此刻回忆涌来,让秦红颜从神经到皮肤都起了戒备,又恢复了当初清冷敌视的模样:“我最后再说一遍,你应该回去了,不要逼我报警。”
  沈盛年望着秦红颜,眼里情绪几番变化。最终他放开她的手,眼内恢复成了盈盈星光:“秦姐,对不起,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秦红颜没有再给他时间解释,起身来到冰箱前,取出矿泉水想要拧开。可刚被他覆盖住的手却像是遭无声吸去了力气,试了几下都拧不开,最终只能挫败地放弃。
  沈盛年的手,掌心干燥光洁,并不让人烦心,但她每次被碰触时都会无端端地生出抗拒,而且他碰触自己的感觉会停留在她身体上许久许久。
  再次走回客厅时,秦红颜发现沈盛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她想,这个少年是个意外,本来就不应该在自己生命中出现的,离开也好。
  也好。
  二外是市内第一贵族中学,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都属家境显赫之流。所以根本不用跟着普通高三学生去挤高考的独木桥,基本到高三便开始准备出国。
  冷眼看着班上其余同学热火朝天地选择着国外的大学,沈盛年却一直没有准备的动作。事实上,他这几天都阴沉着脸,周遭没人敢惹他。
  沈盛年在二外算是个很低调的风云人物,外表出众,成绩优异,但却经常装病逃课,遇到集体活动也从不参加。
  刚入学时,有男生觉得他性格太拽,便集聚了几个人在天台上教训了他。沈盛年任由他们打了几拳,也没还手,大家都以为他不过是只软柿子。
  但几天后,那几个教训他的男生接二连三出事——运动意外,车祸,摔伤。
  伤到的都是手臂——而且是动手打沈盛年的那只手。
  任谁都看得出这并不是意外,但任谁都找不出沈盛年下手的证据。
  从那之后,再没有人敢惹沈盛年——最让人恐惧的并不是明目张胆的暴力,而是悄无声息的阴毒。
  在学校里,沈盛年基本没有朋友,也很少有人敢与他对话。
  除了付玲子。
  付玲子是二外的校花级人物,长发黑直顺,白裙长飘美,基本上校花长什么样,她就长什么样。只见她飘飘扬扬走到沈盛年座位前,一路吸引了不少男生目光。
  然而她对那些目光不屑一顾,她想要的只是沈盛年的注意。
  “听说你们家要移民加拿大?”她笑吟吟问道:“那你想好要报考加拿大哪所大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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