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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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番试验,宝意对这个模具十分满意。
  十二表示再给他两天时间,给她一口气做几十个这样的模具出来,让她跟小柔两人操持,一次就能做出数千颗冰珠。
  “这么多够了。”宝意说,这样算来,一晚上她跟小柔多冻几趟,都能做出几万颗冰珠了。
  大周跟大齐总共四十万大军,有她们日日制造出几万颗冰珠,绝对够用。
  “好。”十二点头,“那模具明日给你一部分,后日再给你一部分。”
  说过模具,他又给宝意看了她想要的机关初步设计图纸,大体讲了这个机关要怎么够达到她要的效果。
  虽忙碌了一日,但是此刻听十二师兄说起这些来,宝意只感到疲惫全消。
  “太好了!”等十二一说完,宝意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有了这些,军医以后就能轻松许多,也能更快救治伤员了。”
  她说着抬起头来看十二师兄,这才发现他在帐中忙着做这些忙了一天,拿着成品来见自己,头发上都沾着木屑,像是片刻都没有休息。
  宝意于心有愧,让一个刚好的重伤员就这样为了自己的话而忙碌,便起身问道:“十二师兄可想吃点什么?我去下厨给你做。”
  十二心里是想的,毕竟白天吃的那顿那么美味,中午跟晚上吃的完全比不上。
  可是他在帐中做这些不得空闲,宝意在军医帐里救治伤员,只怕是忙得脚不沾地,比自己还累,他怎么可能还让她这个时候给自己开小灶?
  十二于是摆了摆手,昧着自己的心说道:“做什么,我不饿。”
  正好这时白翊岚回到帐中,见到十二在帐篷里,他坐着,宝意站着,两人正拿着他捣鼓的图纸在对话,而在十二四周散落着各种工具,还有木材。
  他一回来,两人皆看向了他。
  “小师弟!”十二朝他挥了挥手,“你回来了!我也回来了!”
  宝意则先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看他身上可有受伤。
  白翊岚触上她的目光,主动说道:“今日战况我们小胜一场。”
  十二眼睛一亮:“真的?”
  白翊岚点了头,走进来将头盔放在桌上,觉得自己身上沾着血污,于是没有离他们两个太近。
  战事激烈,两边伤亡的人数跟前两日差不多,只不过东狄那边没有像宝意这样拥有灵泉的人,所以他们的人受了重伤,有的便死了,有的苟延残喘,不能再上战场。
  可是北周南齐的重伤员却是一日没好,到了第二日也见好了,在帐中呆不住都纷纷跑回战场上。
  可想而知,当东狄人在战场上与他们交手,见着昨日明明被自己的刀砍得断手断脚,差点要魂归天外的人今日又出现在战场上,照样跟自己拼杀,对他们的冲击是何等之大。
  因着这个缘故,所以北周跟南齐今日小胜一度,伤亡的人数也减少了。
  “难怪。”宝意缓声道,“今日我在帐中见到送回后方的重伤员,有些是第二次被送来了,受的伤却比第一次还要重。”
  他们英勇不怕死,因为只要留得一口气在,回到营帐中就有人能够救得了他们的命。
  白翊岚心中忧叹,这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或许对将领来说,这是件好事,士兵之勇可以抵消他们跟东狄之间的战力差距。
  可是对宝意来说,这却是绝对的坏事,若她救不了他们,这些死去的士兵就会成为她心头的负担。
  宝意见他身上都是血,该要换衣清洗,于是拿了十二先做好的这几个模具,对白翊岚说:“那我先回去了。”
  白翊岚点头,要唤了自己的亲卫来送她,宝意摇了摇头,自行出去了。
  帐中剩下白翊岚跟十二,白翊岚这才从桌案后走出来,绕到了屏风之后,解了身上的甲胄下来。
  他往帐篷角落的铜盆里注入了煨在火上的热水,将结了薄冰的清水化开了,才开始擦洗掉身上的血汗,换了干净的衣裳。
  亲卫从外头进来,收拾了白翊岚换下的衣服又出去了。
  白翊岚穿着里衣,随意地披了一件外袍,有武功护身也不怕冷,就这么走到了十二面前。
  十二看他一眼,忽然来了一句:“小宝意要是还在这里,肯定要你多穿两件衣服,让你别冻着了。”
  “……”
  十二如愿地看到小师弟的耳朵变红,才把自己今日的成果展示给他看。
  白翊岚看过了模具,一眼就看明白了这要怎么用,可是等看到师兄手里拿着的机关设计图,他就看不懂了。
  十二觑着他的神色,了然道:“我知道你看不懂,师父都没有教过你这个,等明日我把它造出来,就能知道这东西能不能用了。”
  白翊岚放下图纸看他。
  十二说,“等到这个做好了,我就能跟你一起回战场,继续照看你了。”
  白翊岚心中一热,忍不住道:“谢谢师兄。”
  第304章
  东狄主帐中,月重阙看着自己麾下的将领。
  他们垂头丧气,只因今日战场上的伤亡实在是超乎了他们的预料。
  明明他们有六十万大军,北周跟南齐只有四十万,就算是他们没有把全部兵力都投进去,那两边的战事消耗也应该是差不多的。
  可是现在算来,他们这边的人在减少,对面减少的速度却是可以忽略不计。
  月重阙帐中的低气压弥漫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为何会如此?”
  “回王爷。”他的心腹在一众将领之中起了身,对着坐在上首的他一拱手,说道,“本来我军的兵力远胜过对面的北周和南齐,实在不应该如此。”
  即便是他们这两日因为南齐的两辆战车而受伤的人多,但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下作战的经验比北周跟南齐更丰富,万不该变成今日这样才对。
  他一咬牙,说出了他们观察出的结果,“这其中实在是事有蹊跷。”
  月重阙用那双如同秋水的长天的双眸望着他:“有何蹊跷?”
  开战时他也是在军中,从头到尾都在看这战场上发生的事情,见到自己的精兵强将节节败退,他心中积了火气,是以脸上没有先前那样温文尔雅的笑容,越发叫这些跟他时间不久的将士胆寒。
  他出自被灭了门的岳家,这一重身份从前没人晓得,现在他换了真实的面目出现在这里,而且又如此的精通于行兵打仗,颇有当年战神岳衡的风范,他们如何还会不知道这是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修罗?
  从背负血海深仇的少年将军变成今日的摄政王,这其中他究竟做了多少事,耗费了多少的心机和手段,没人敢去猜。
  这站起来回答他问题的心腹爱将朝着旁边看了一眼,被他目光看到的另一名将领也跟着站了起来。
  同样的话,若只是由他一人说,不足以让人相信,所以他需要同僚站起来跟他一起向他们的元帅解释。
  “回王爷的话。”这第二个站起来的将军道,“原本今日开战之时,是同前两日没有什么差别的,只不过在战场上不断有将士认出昨日死在他们刀下的人,今日又神奇地复活了,生龙活虎的与他们作战,一时间不知道北周南齐是动用了什么禁术,更不知道在面前跟自己作战的究竟是人是鬼……”
  正是因为这一重心思,所以才影响了他们作战的节奏。
  他这话一出,帐中憋了很久的其余人也纷纷说道:“是啊元帅,不光是沈将军的兵,末将手下的人也都在说这样的话。”
  “这些周人跟齐人竟像是打不死的一样!即便身中数刀,眼看着都倒在地上无力回天,可是不过两日时间就又回到了战场上,继续跟我们的二郎厮杀!”
  东狄的将士固然勇猛,无可匹敌,但是遇上这样诡异的对手,人力遇上鬼神之力,终究还是要差一筹。
  月重阙听着帐中的人声鼎沸,听他们说出了心中惊惧,都在猜测着北周和南齐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够让死去的人这样复活,身上好似没有受过伤一样,又回到战场上来。
  难道说,除了那两台被他们打得不能再出战的偃甲战车之外,他们还有这样逼真的偃甲人,可以在战场上被砍伤之后,回去换过零件就能再继续上阵吗?
  这些种种皆是无稽之谈。
  月重阙抬起了一只手,见了他的动作,帐中原本在激烈无比讨论的人都立刻安静了下来,将目光投向了他。
  见到坐在上首的人淡淡地放下了手,对着他们说道:“此事并非因为鬼神,你们所见到的也不是什么从地狱回来的人。”
  从地狱回来的人是什么样的,他最清楚,那些前两日在战场上重伤濒死的人,今日能够重新回到战场上与他们继续敌对,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被人从鬼门关边缘拉了回来。
  而这个人他们东狄没有,只有北周才有。
  他眯起了眼睛,“她果然来了边境。”
  众人听得他此言,不由得面面相觑,想着元帅口中说的“她”是谁。
  然后,就见到月重阙从这一瞬间分散的思绪中回过了神,对着自己这些人开口道,“众将听令。”
  “末将听令!”
  听到这四个字,众人皆从座位上起身,在帐中跪了下来。
  月重阙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传令下去,安抚军心,我们的对手并非鬼神。他们所以为的鬼神只是杀一次杀不死,那就杀第二次,第三次。一刀杀不死,剁碎了,让人再也拼不回去,总能够磨灭了生机。”
  这世上神奇之物再多,想要挽回生命也需得付出足够的代价,而且成功得了一次,未必能成功得了第二次。
  这是他让欧阳昭明用生命验证的代价。
  他这一番话说得何其悍然,轰的一下就点起了一众将领心中的战意和血性,他们纷纷应道:“是!”
  然后起身,见到他们俊美如画中人的元帅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退出去。
  众将领于是从帐中逐一地出去,要回去向他们手下的士兵传达元帅的意思——
  人能杀死一次,就能杀死第二次。
  他们对手能够在他们的刀下侥幸活下来一次,却未必能有第二次!
  帐中剩下月重阙一人,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张脸叫灯光映亮。
  东狄用的蜡烛是用山中猛兽的油脂烧成,比起普通的蜡烛更亮,燃的时间也更长,燃烧之中仿佛还透着一股猛兽身上的煞气。
  她在这里,就在对面的大营中,离他们如此之近。
  他几乎都不用什么手段,只要明日、后日,让北周南齐的人死得够多,伤得够惨,就能够让她出来。
  而她总是会出来的。
  过往相处几次,他都已经确认了这一点,何况她所珍视的兄长还在自己的手中。
  他想着,起了身,回到了自己的帐中,转到屏风之后再去看那躺在床榻上的少女。
  在少女的枕头边放着一个香炉,里面袅袅地燃着清心凝神的香。
  这香气不光可以让人头脑清醒,也可以让在她身体里肆虐的蛊虫安静下来,续她一命。
  “阿嫣。”帐中响起了月重阙低低的声音,“你要等到我把定海珠拿回来,这一天不会很远了。”
  ——
  昨夜归来,宝意就用上了十二做好的那几个模具。
  翌日清晨她起了个大早,到帐篷后背风的地方,将那过了一夜被雪覆了顶的架子拂了雪,取出底下几层木质的模具。
  她费了些力气打开,见到里面的灵泉果然都已经冻成了半球形的冰珠,粒粒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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