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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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皇后看到了小十眼中的感激之意,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自己对阿玖一客气,小十就是这个样子了,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章皇后心里不服气,可是要她继续和小十拗着,她却是不能、不敢、不愿。废太子已经幽居,小十储君的地位已立,又得到朝中大臣的支持,很稳,将来小十继位已成定局。到了这个时候,章皇后有再多心事也只能放下了,只能顾着眼前。她不能再和小十生份了,一定要挽回。
  章皇后的地位是很有些尴尬的。废太子逼宫被废之后她“病”了一阵子,宫务被皇帝交给端妃掌管,她只能在坤宁宫养病。后来“病”渐渐好了,皇帝以她要静养为由,宫务还是交给端妃管着,并没还给她。不过,皇帝要保证小十立储的合乎礼法,不会对章皇后太过苛刻,除了宫务不给她管,皇后的该有的尊荣,还是肯给她的------皇帝再厌恶章皇后,为了小十,也会忍着她。
  皇太子夫妇又到邱贵妃等人面前依次敬酒,这几位妃子当着皇帝的面,都是既谦恭有礼又温和慈爱,站起身接过酒,说了许多祝福话语,皇太子夫妇一一礼貌道谢。
  十一、十二、十三这三位皇子是弟弟,皇太子夫妇当然不必敬酒,微笑说了几免勉励的话。这三位皇子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对着气度雍容的皇太子似乎有些畏惧,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就闭口不言。皇太子笑了笑,和阿玖回了座。
  席间有芙蓉醇、梨花白、竹叶青,还有几种西域葡萄酒,或是桃红色,或是酒红色,鲜艳醉人。西域葡萄酒在中原数量稀少,即便在宫中也是难得之物,邱贵妃看着这一瓶瓶的美酒,忽然伤起心来。当年她得宠之时,西域葡萄酒在广福宫中可不算什么,如今么,宫中没有大宴,她就见不着葡萄酒的面。做为一位曾经的宠妃,做为一位为皇帝生育过三位皇子的宠妃,邱贵妃深觉委屈。
  我为什么会失宠?因为眼前这位太子妃啊。世间若没有她,姐夫便不会为凌云求娶;姐夫若不为凌云求娶,我便不会强逼林幼辉;我若不强逼林幼辉,这会儿已做了皇贵妃,甚至还会再往上升一升……
  酒入愁肠愁更愁,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邱贵妃眼神有些朦胧。她起身离席,到了皇太子和太子妃面前,深深福了福,“军国大事,俱是太子殿下掌管,我有一事相求,未知可否。”
  皇太子冷冷看着她,心中怒火升腾。军国大事全是我掌管?你不是醉迷糊了,也不是来央求什么的,邱氏,你是来挑衅的。
  阿玖轻笑,“贵妃娘娘您真有趣,陛下在这儿坐着,您有事却要央求太子。贵妃娘娘,您这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么?”
  阿玖笑的轻而冷,邱贵妃迷迷糊糊的看着她,酒被吓醒了一半,“不是,不是,我是怕烦着陛下……”她连忙辩白。
  邱贵妃无助的看向皇帝。她的宠爱虽已大大不如从前,不过,她到底是十一、十二、十三皇子的生母,皇帝待她还是宽容的。贵妃的位份一直保留,兴国公府若是犯了不法之事,也没有命有司严厉制裁。
  皇帝悠闲把玩着手中杯盏,“有事跟小十说,是一样的。”
  皇太子闷闷看了皇帝一眼。爹,您就玩我吧,我若不禁玩,被玩坏了,看您怎么办!
  邱贵妃只觉胸中酒意一阵阵上涌,冲动拉住阿玖的衣袖,“太子妃,看你这样子,便知道一定是友爱兄弟的。十一皇子即将纳妃、就藩,他的藩地便选在浙江,你看行么?”竟是连太子也不问,直接问上阿玖了。
  皇帝挥挥手,音乐停了,舞姬静止不动。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和皇帝一样,看向阿玖。
  太子会如何应对,他们能想象。才进宫没几天的太子妃会如何应对这样的事情,众人心里都没数。这位年方十六岁的太子妃,会碍不过情面答应,还是会冷静的反驳?
  第145章 的选择
  端妃、贤妃等人都用担心而同情的目光看着太子妃。邱贵妃蓦然问出这么一句,看似冒失鲁莽,其实大有深意。新婚的太子妃不管答应还是不答应,都不好。
  “邱氏这破落户,竟然在家宴之上,故伎重施!”章皇后恨的牙痒痒。当年才入宫不久的邱贵妃,在后宫中根本默默无闻,连皇帝的面也见不着,她不知是天生的胆子大,还是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宫中宴会时她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半醉之时,当众对皇帝示爱-------皇帝就是那时才注意到她,之后,宠了她好几年。那几年她在宫里真是嚣张跋扈,得意洋洋,接连生下三个皇子,还差一点做了皇贵妃。
  真性情,这就是她所谓的真性情。
  当年她的真性情俘获了皇帝,如今,几杯佳醇下肚,她的真性情又出来了。呸!你当自己还是二八佳人么,还像当年一样娇艳可人么。故伎重施,也不怕把自己搭进去。
  众目睽睽之下,阿玖礼貌的欠欠身,“贵妃娘娘,亲王就藩,选藩地,这属于朝政,不是我能管得了的。这件事,我没有资格告诉您可以,或是不可以。想必您也知道,东宫妃,不得干涉朝政。”
  “小小年纪,气度很好。”端妃等人见阿玖这样,心里都有几分欣赏。倒不是她的措词有多么得体,而是这份不慌不忙,这份从容不迫,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姑娘来说,算是难得的。
  邱贵妃翻了翻眼睛,“这哪里是朝政了?给皇太子的亲弟弟选封地,明明是家事!”
  阿玖挑眉,“若是家事,家长尚在,贵妃娘娘何以定要问我?为何不肯求恳家长?”皇帝在上头坐着,你来纠缠我,你可真行。
  “这个家,还不是皇太子和你当家么?”邱贵妃任性的嚷嚷道。
  “这个家是父皇陛下在管。”阿玖怜悯的看着邱贵妃,“您喝醉了,这醉话说的可真是……让人没办法接口。”
  皇帝坐在上首,含笑看着阿玖和邱贵妃,显然是对她俩的争执很有兴致。他一这样,端妃等人想插个话打个岔也不行,只能端庄的坐着,面带微笑,好像殿中根本没有不愉快的事情,和睦吉祥。
  皇太子吩咐宫女,“没见贵妃醉了么?快上醒酒汤。”宫女捧上醒酒汤,邱贵妃赌气喝了,拉住阿玖大声问道:“你是裴家的姑娘,你应该很有胆气才对!你坦白说一句,把小十一封到浙江富庶之地,你舍不舍得?”
  阿玖见皇帝还是含笑看热闹,笑了笑,冷静的说道:“要我坦白说句话是么,好吧,如你所愿。十一弟就藩浙江,不可以。不只十一弟,任何一位藩王想就藩浙江,都是不可能的。浙江的赋税在全国各行省之中为最重,朝廷不可能把任何一位藩王封在此处,挤占税收。”
  邱贵妃很是生气,“对自己的兄弟如此小气,没有做嫂嫂的度量!”阿玖彬彬有礼的告诉她,“自开国以来,浙江便没有过藩王,难不成历代先帝都是对兄弟、对儿子小气?这自然是有原因的。这原因贵妃娘娘不懂,也不必懂,您啊,就别再管这事了。十一弟的前程,父皇陛下自会替他悉心打算,一定亏待不了他。”
  皇帝微微笑了笑,把手中的杯盏放到桌子上,打了个呵欠。
  十一皇子等兄弟三人疾步走过来,扶着邱贵妃,连连道歉,“我母妃大约是多喝了几杯,十哥十嫂莫怪她。”皇太子淡淡笑了笑,“邱贵妃是个真性情的人,我不怪她。”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皇帝。
  把皇帝恼的。小十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朕当年觉得她真性情,你记到如今?这倒霉孩子。
  邱贵妃被她的儿子们扶着往下面走,她不肯走,挣扎着回头,“什么浙江赋税多,你骗我的吧?不过是不想应承罢了,何苦来,寻这么个由头。”
  阿玖很冷静,“全国各地赋税多少,田亩多少,我虽说不上倒背如流,也是心中有数,错不了的。你为何一定要就藩浙江?因为浙江富庶吧。富庶之地,赋税必然多,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不向富裕地方收税,难道向贫穷地方收税么?
  十一皇子等人连连陪不是,把邱贵妃哄回了座位上,又劝她喝了碗醒酒汤。本来这家宴还是很和乐的,被邱贵妃这一发酒疯,气氛都被搅了。端妃、贤妃等人陪笑坐着,心里直骂邱贵妃多事。皇帝意兴阑珊,淡淡的吩咐,“时候不早,都散了吧。”十一皇子等忙不迭的带着邱贵妃先行告辞,端妃贤妃等人也巴不得这一声,赶紧溜了。偌大的偏殿之中,只留下皇帝、皇后和皇太子夫妇。
  章皇后一直有些不安,既要看着小十和阿玖这边,又要悄悄观察皇帝的反应,很辛苦。见宫妃们都走了,章皇后想了想,觉得阿玖今晚言辞不当,她这做婆婆的得给描补描补,便慈爱的嗔怪道:“德音,赋税什么的,不是后宫应该管的事,你往后不可在这上头用心。”
  阿玖含笑答应,“是,母后。”答应过,委婉的辩解,“我自小便懂得这些,一时半会儿怕是忘不掉,还请母后多宽容些时日。”
  皇太子在案下握紧了阿玖的手。
  章皇后瞅着皇帝脸色很平和,便笑着说道:“是在娘家学的这些么?这不是女孩儿该知道的啊。”这裴家怎么教孩子的,德容言工不教,谦卑顺从不教,教这些乱七八糟的。
  阿玖笑的温柔,“德音倒觉得,女孩儿家知道些仕途经济,眼界宽阔一些,并没什么坏处。否则,男人很优秀,女人眼界太浅,如何能站到一起,又如何能琴瑟和谐。”
  男人越弱,越是要求女人比他更弱,越是见不得优秀的女人。男人若是优秀,又是另外一回事。
  夫妻二人,一个站的很高,一个卑微到了地底下,能和谐才怪。
  章皇后瞅着皇帝的脸色依旧平和,摸不清皇帝究竟在想什么,也没敢逮着阿玖狠批,微笑说道:“德音这孩子,倒真是与众不同。”
  皇帝淡淡道:“皇后身子不好,今晚累着了,早些回去歇着。”章皇后别的看不出来,皇帝在撵她,她还是知道的,心里再不情愿,也只好起身告辞,回她的坤宁宫。
  皇帝招手叫过阿玖,“小十媳妇儿,你都会些什么,说出来让爹听听。”阿玖得意说道:“我会的可多了!我才会走路的时候便坐在后堂偷听祖父审案子,从小潜移默化,凡地方官懂的,我都懂!民风民情、人伦教化、经济税收、兴修水利、富国强兵……”
  皇太子听她越吹越神,忍不住微笑,“失敬失敬,十哥真看不出来,小师妹懂的这么多。”阿玖神气活现的看了他一眼,“十哥你知道老百姓最在意什么,会为什么样的事情打官司么?”皇太子沉吟,“老百姓最在意的应该是安居乐业,会为什么样的事情打官司,这个我却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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