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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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点头,唇边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不经意间朝他一瞧,惊得尤从后背起了一层的寒意。在这样的殿门前的寒风之中,凉的整个人几乎像是要起了冰。兰贵嫔缓缓朝她一福身,迟迟疑疑地进了殿门。
  她没有去看尤从,只微微一颔首,直到见兰贵嫔的身影消失在了尧舜殿门口,方才敛了神色。“进去吧。”她缓缓道,“好好服侍皇上。”说罢一转身,一旁的宫女上前来扶着她的手,引她朝回走去。
  尤从朝着她的背影重重磕了个头,直到她的身影离开,也没有将头抬起来。
  第二日上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殿门口,见她又立在门前。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却还是给惊了一跳。“皇后娘娘。”他已经挤不出笑脸,“皇上在议政厅议政,吩咐了谁也不见。”
  她没说话,眼睛自顾朝殿门瞧去。过了片刻方问,“兰贵嫔在么?”
  他紧绷了许久的一根弦终于松了松,嘴角不察觉地一笑,“回皇后娘娘……今日是千妃娘娘在。”语气却依旧是昨日的诚惶诚恐。她又是许久不说话,在殿前站了好一会,最终自顾离开。
  第三日时她没待尤从说话,上来便问,“今天是哪位娘娘在?”
  “回皇后娘娘,今日是惠妃娘娘在。”
  直到后宫里仅有的几位妃嫔都逐一进去过,她依旧被拦截在尧舜殿外。大约是个人都得明白,他此番是针对她而来。
  大雪将尧舜殿裹在一片银装之中,耳畔能听见宫人在雪地里行走发出的吱吱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默然在门前立了许久,尤从忍不住提醒道,“天冷,皇后娘娘回吧。”她正转身准备离开,闻言转脸看他,眉眼间倒是寻常的平淡神色。“明儿本宫不来了,你也不必在殿外守着了。”
  他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忙忙跪下来行礼,抬眼时已经看不见她的背影。
  这场雪直到第二日下午方才停下来,原本就布置简素的凤栖殿被大雪覆盖住,反倒有了一种别样的恢宏模样。她没有心思再欣赏这些,倒是卧床病了一场。
  寻常的风寒,幼儿不宜接近,长宁被奶娘抱着远远避开,连凝容也被劝着避一避。没有孩子在身边,一下子变得尤为的冷清。她从被子里探出一张捂红的小脸,只觉得睡得昏昏沉沉。少时爱做梦,总有美好的期待。如今却最怕做梦,怕这样迷迷糊糊的神思。
  一般时候,倒也不在乎他这般的冷落。只是这般明显的避而不见,倒是生了几分蹊跷。她睡得昏昏沉沉,脑海里却是一直飘散着这些事情。内务府因她近日病着,虽没有前来叨扰,夏儿却是暗示了许多回,又有妃嫔晋封了。她心里将唯有的几位嫔妃盘算了一遍,想是封无可封,就该废她这个皇后了。
  倒不是在乎,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到底君王心,难测难懂,即使不愿意承认,又无可奈何。
  过去了几日记得不太清楚,只是初初好些了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了。
  院落里难得的有暖一些的冬阳。她抱了只暖炉立在几株盛开的腊梅旁,梅花幽香阵阵传来,令人有种难得的片刻安心。夏儿拿了件披风出来替她裹上,只道了句,“外面风大,娘娘不可再受凉了。”便立在一旁。夏儿是与她一起经历过太多风雨的丫头,太知晓她此时心中的凄寒与烦闷。说的再多都是无用的,不如她一人好好静一静。
  也是在今日里,终于久违地见着他来了凤栖宫。
  冬阳轻暖,照在凤栖宫素净的院落里,难得的一丝明媚。她就那样静静立在院中,像是在对着天空思索着什么事情。鹅黄色的披风上镶着橘色的盘花云边,两种同样暖暖的颜色,将她整个人衬得像是春日里迎风开的一朵明艳的花朵。
  他眉心突地蹙了蹙,平静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厌烦的神色,却掩不住一丝轻柔。尤从清了清喉头,“皇上驾到——”
  她原本侧着的身影转过来,愣了愣看他,突然莞尔一笑。夏儿上前来扶她,她这才缓缓低下身来,“臣妾参见皇上!”
  他的手微微抬起来,最终又放了回去。“免礼。”他淡淡道。
  屋内还弥散着淡淡的药香,他的眉头一直紧蹙着,终于问道,“听闻皇后身体抱恙,如何了。”语气却是疏疏离离的很。
  “劳皇上挂心,寻常伤寒而已,已经无碍了。”她低头道。
  他自顾点点头,却不知她无法看见。凝视了她片刻,“前两日,卫国公进了宫中。”他淡淡道,目光却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她并没有吃惊,只恭恭敬敬立在那里,不开口,也不询问。
  “前些日子,千妃的脾气大了些。”他好似岔开话题,“如今朕已经恢复了她的位份。”
  她波澜不惊地,“臣妾知晓。皇上英明。”
  他暗暗吸了口气,像是有些愠意浮现出来,“千妃那日说的话——皇后当初也要求追究清楚,朕一直没有去细查。现下,终于有了些眉目。”
  该来的,终究会来。他这些日子的避而不见,太容易向人展示一种讯息:他知道,并且介意这件事情。
  可是事实终究要有捅开的一天。
  她静静听着,像是等待着一个判决。
  “皇后的身子若是无碍,还是与朕一起去尧舜殿。卫国公今日在,想看看你。”
  他与谌浚平同时向她行礼:“臣,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她嘴角艰难地舒缓了一缓,“卫国公谌典司这番大礼——恐怕此番是要让我承受不起了罢。”没有一点寻常后妃见到家眷的神态,反倒是一派的清傲之色。谌浚平朝冠下的垂珠微微动了动,一如寻常的持重知仪。倒是谌洛仪愤愤地抬起眼来看她,“娘娘乃我朝国母,千金之尊,还望勿得妄自菲薄。”
  她望着他难得阴郁的脸色,一颔首面向谌浚平,微微行了一礼,“父亲。”
  这声父亲像是压倒谌浚平强撑着平静的一根支柱。谌浚平瞬间起了悲戚的神色,缓缓抬起眼来看她,布满沧桑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言的痛心疾首。口中嗫嚅着想说些什么,最终又将头低了下去。
  薛骁的声音悠悠地传来,“卫国公想见皇后,朕亲自去请了来,卫国公怎么反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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