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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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抿了抿嘴,终是没有退下。
  被他这么一打断,柳知许感觉腹中的馋虫开始叫嚣,手指一捏,夹馅儿里饱满的酱汁往涌,快速咬下,接住将要涌出来的酱汁。
  她这才知道看着浓稠的酱汁原来不是酱汁,而是里脊肉的肉汁,鲜香浓郁,饼馅被其浸润,内里咬起来湿糯糯的,咀嚼起来极其有满足感。
  里脊肉很能抓浆,不带肥脂却丝毫不柴,又嫩又华,味道咸甜,肌理分明,一丝一丝的,层次丰富。
  热气在口中冲撞,回韵久久不散,她连忙用手帕擦到嘴角碰到的溢出来的酱汁,维持优雅。
  “真奇怪。”她放下烧饼道,“怎么这么好吃?”
  她又陷入了沉思,缓缓道:“她这么频繁地……”
  影捏了捏拳头,在心里接道:频繁地骚扰。
  却听柳知许接着说:“……频繁地对我示好,莫不是知晓了我的身份?”
  影高大的身影有那么一瞬的僵硬。
  柳知许迅速做出决定:“让人查一下她,看是否有古怪。”
  说完,还没等影抱拳告退,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消灭里脊肉饼。
  陆云初对女主的想法一无所知,心情颇好地回到院里,闻湛正在廊下等她。
  “你怎么起来了?”她快速跑过去,“外面冷,不是让你躺着休息吗?”
  闻湛笑着指指厨房,陆云初恍然大悟,一拍脑门:“糟了,忘记熄火了!我的饼!”
  刚迈出去半只脚,就被闻湛拎了回来,眼前出现闻湛早已写好字的本子。
  ——别担心,我把火熄了。
  陆云初点点头,放心了:“今天咱们吃饼,我想了想,整天喝粥人也会喝得没力气,你这么虚弱,还是得吃点让人有力气的。”
  闻湛点点头。
  “不过你得循序渐进,胃不舒服了,马上就停下,知道吗?”
  闻湛再次点头。
  点头的时候倒是利落,吃的时候就全忘了。
  刚出炉的饼最是诱人,表皮金黄喷香,热烫的炉温将麦香激发得淋漓尽致。
  一口咬下去,松软的饼,细嫩的肉,裹不住的肉汁,很难再维持优雅。嘴巴要紧抿,以防肉汁溢出来,脸颊要高高鼓起,才能包住饼,大力咀嚼。
  陆云初从来不是什么精细的人,她做饭,怎么实在怎么来,烧饼个大结实,里脊肉拼命地往里夹,肉汁也灌得满,差点就要裹不住了。
  正是这种实在才让人能充分体会碳水的满足感,抛掉优雅,彻底尽兴地感受食物带来的纯粹欢愉。
  闻湛低着头,速度越来越快,咀嚼地时候脸颊鼓鼓的,一点儿也不像他。
  他吃饭很安静,陆云初抬头才发现这一幕,连忙厉声制止:“吃慢点,小口小口来!”
  闻湛抬头,有种被捉包的羞怯,赶紧咽下。
  结果当然又被凶了:“嚼细了再咽。”陆云初无奈道,“生怕你的胃不痛吗?”
  见她皱眉,闻湛一下子萎靡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神色染上愧疚,把饼放下。
  陆云初觉得自己真是完蛋了,看见他这幅模样心就软了,挪到他旁边,问他:“胃难受吗?”
  闻湛摇头,摇完头后又摸了摸腹部,确认并非因为自己习惯了痛感而麻木,而是真的没有痛感后,又一次摇摇头。
  陆云初便道:“好吧,那你继续吃,这个吃完就不许吃了。”她坐在闻湛旁边,见他拿起饼,小口小口地啃起来,很想笑。
  看着这么疏离孤冷的人,吃起东西却如此反差,狼吞虎咽的,一点儿也不像他。
  陆云初无奈地摇摇头,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夹肉饼嘛,真像没吃过好东西一样……不对,不是真像,是确实是没有吃过好东西。
  她心中叹气,挤出温柔的笑,把紫菜蛋花汤推给闻湛:“喝一点汤,不着急,慢慢来,等你胃养好了吃多少我都不拦你。”
  第15章 混乱
  十一月十五,立功归来的闻珏的奖赏终于到了,闻府上上下下充满了庆贺的气氛。
  陆云初听到风声后,认为这种关键时刻不会少了自己这个重要配角的戏份。
  果然,有下人来报,今夜闻珏将宴请众人。然而,并没有邀请他们。
  闻湛身体不好,畏光,不喜热闹,常年不出门,不请他实属正常。
  而不请陆云初就更正常了,脑子但凡没有什么大病,都不会邀请陆云初。
  但恶毒女配怎么会甘愿呢?陆云初气愤地跺脚,说完自己的台词:“为什么不请我,难道我就见不得人吗?我嫁进了闻府,是这里的主人,是他的亲人,我怎么可以不出现在他的庆功宴上呢?”她已经习惯了女配的疯癫,做表情的时候拿捏得当,“我要着最鲜亮的衣裳,戴最珍贵的珠宝,同他在庆功宴上并肩而立。”
  台词一说完,立马干呕一声,这也太恶心了点吧。
  下人散去,留下陆云初站在院中深思。
  让她去庆功宴发疯,没问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退一万步说,只要能给闻珏添堵,她乐见其成。
  只是这庆功宴会不会持续太久呀?这大冷天的,菜一放上来很快就会变凉,她可不要辛辛苦苦出演一场还饿一晚上肚子。
  于是她一头扎进了厨房,开始做便携的晚饭。
  等到金乌西坠时分,陆云初感觉架在身体上的指引感又来了,连忙跑回厢房,对闻湛交代:“我要出门一趟,你在家等我。”
  光线不算太昏暗,厢房内还没有点灯,闻湛坐在阴影里,陆云初看不太清他的神情。
  他站起身,朝陆云初走过来,眉头蹙起,略有忧色。
  陆云初不知道他在担忧什么,解释道:“我去参加闻珏的庆功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厨房里温着粥,你记得喝。”
  话音刚落,剧情已经等不及了,把她推着往院门出走。
  见她踉踉跄跄地走远,闻湛垂下头,似乎是在想什么,忽然抬脚跟上了她。
  等走到院门处时,陆云初才发现闻湛跟在了她身后,她转身,无奈道:“你跟着我干嘛?”
  作为被剧情限制的npc们,他们是不能随意离开活动范围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跨出了院门。
  闻湛和她隔着院门相望,瘦削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陆云初心里一酸,偏偏还要控制不住自己离去。
  闻湛身上投映着枯枝萧条的暗影,随风摇晃。忽然一瞬间,冷风静止,暗影僵持,闻湛脱离暗影的笼罩,就这样跨出了院门。
  陆云初瞪大眼睛,又是惊讶又是欢喜:“你可以出来?”难道闻湛的活动范围并没有限制得很小,或者是因为她出来了,闻湛也可以出来?
  她无法判定具体原因,但很是开心,连忙拽住闻湛的袖子:“太好了,那以后你不要一直窝在院子里了。”
  闻湛却没有点头。
  陆云初习惯了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自顾自地絮絮叨叨:“幸亏我带的吃食足够多,咱们坐下后,能吃就先吃,若是都不好吃就吃自带的,无论今天有什么大戏,都不能把自己饿着,就当自带酒水去电影院看电影啦。”
  她计划着晚上的头等大事,随着闻湛一路到了闻珏宴请众人的大堂。
  陆云初盛装出席,一登场,大堂里就安静了下来,接着众人交头接耳,明显就是在议论她。
  闻珏见她来了,脸都黑了,快步上前走到她面前遮住众人的视线,把她拽到一旁,瞪着她:“你怎么来了?”
  陆云初摸摸自己的发簪:“我怎么不能来?我是闻府的女主人。”
  闻珏脸更黑了,咬牙切齿道:“鲜廉寡——”
  四个字还没说完,余光瞥到了旁边站着的闻湛。
  他恶狠狠的表情僵在了脸上,错愕地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闻湛没什么大的反应,冷淡地对他点了点头。
  “你怎么——”闻珏太过惊讶,将陆云初抛在了脑后,上前与闻湛对话,“你愿意踏出……”
  闻湛侧过头,浓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层阴影,掩盖了他唯一会泄露情绪的双目。
  陆云初觉得她应该和闻珏有一段争吵的对手戏,可是闻湛出现了,闻珏一副震惊和心不在焉的样子,无暇他顾。
  闻珏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陆云初,神色复杂:“你是因为她而出来的吗?”
  闻湛一直都是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样子,没什么反应,闻珏早就习惯了,自顾自地说下去:“是她逼迫你的吗?她怎么敢——”
  闻湛不等他说完,就与他擦肩而过,走向了陆云初。
  陆云初知道他俩关系古怪,但并没有太多探查的心思,与闻湛交代了几句,先行落座。
  这个时代规矩不重,男女席面之间仅隔了一层薄纱做的屏风。
  陆云初有些担心闻湛,选了个离屏风最近的位置,隔着屏风看他。
  “瞧她,真是脸皮厚……”
  “是啊,不过倒也是痴心一片。”
  同桌的妇人交头接耳,陆云初听见了,不耐烦地扫她们一眼,她们纷纷噤声。
  宴席很快开始了,陆云初把目光收回来,盯着桌面上的菜,嗯,果然没什么好吃的。
  像这种宴席,菜都是早做好了的,而开宴时间或早或晚,厨娘们只能将菜温着等待主人吩咐,所以菜的味道会大打折扣。
  陆云初品了一片儿炙羊肉,温度稍凉,膻味儿很重,调料放得也不多,没有灵魂佐料孜然在,她勉强咽下后,打开了食盒。
  今天她想了一天要带什么,最后决定做一碗骨汤麻辣烫。麻辣烫总是与路边摊挂钩,常被冠以廉价的名头。长辈一听到麻辣烫三字,立马就会跟上“不干净”三字。可在陆云初看来,麻辣烫可谓是食物界任劳任怨的劳模一枚。
  想要把麻辣烫做成绝顶美味很难,但想要做的难吃也很难。最重要的是,万物皆可麻辣烫,想要吃的蔬菜肉类放进麻辣烫里,一锅滚着,只需要一个碗就能酣畅淋漓地享受满汉大全席般的丰富滋味。
  麻辣烫的名头起源于四川,往北走,经过劳动人民的智慧改造,风味全变了个样。吃不了太辣的,便以猪骨汤作底,鸡肉调鲜;天气寒冷容易变凉,便浇上厚厚一层浓稠的芝麻酱,封住热度。
  陆云初揭开盖子,那股浓郁鲜香的四溢散开。
  桌上的人皆以奇怪的目光看她,都听闻陆云初被人撞破奸情后就疯疯癫癫的,现在看来,果然病得不轻。
  陆云初自然明白这些人的眼神是何意,但她完全不在乎,这些人都是没什么自主思维的npc,要是跟着她们一起融入场景,做一个乖巧的背景板委屈了自己的胃,那才是真有病。
  就算有朝一日跑剧情遇到死人,只要饭点到了,她也能掏出吃的来吭哧吭哧干饭。
  她招呼丫鬟过来给闻湛盛了一小碗,等到丫鬟把碗放到闻湛面前后才给自己分了一碗,低头开始吃饭。
  她挑起一个鱼丸,大力吹了几下。
  隔着屏风,闻湛看着她,突然拾起筷子,学着她挑起鱼丸的动作,呼呼吹了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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