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潢:唐诗集句,女花二唱,你上句是,神女生涯原是梦,我想出下句来了,落花时节又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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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水面上、清晨、外
  大雾逐渐退去,四只乌蓬船上火箭如飞蝗一般不停地向官船上射去。还有两只乌蓬船守在两侧,船上的人各拿短弩。
  官船上有出来跳水的,或者在水面上露头的,都中了箭。
  官船上的衙役们,有俯身死在船舷上的,有漂浮在水面上的。
  12、官船上、清晨、内
  陈潢和于成龙蹲在桌子底下,船已经倾斜进水了。陈 潢:(冲着于成龙喊)帮我把枷打开!逃命要紧!
  于成龙已经乱了方寸,顺手抄起地上一块木板,几下把枷卸开。于成龙:你水性好,自己逃生吧,别管我了。
  陈潢猛拿枷砸脚底的船板,巧妙地卸下两块,水势进来的更汹了。于成龙:(激愤地)没有王法了吗?
  于成龙的话还没说完,陈潢已经半个身子进了水,一伸手也把他拽到水底。
  13、水面上、清晨、外
  太阳升起来,官船烧得只剩下个架子,“咔咔啦啦”响了一阵,终于沉下去了。乌蓬船各自散去,只遗下官船的残骸,还有零星的火箭烧着。
  14、岸边、日、外
  陈潢横拖竖拽地把昏迷不醒的于成龙拖上岸。
  河两岸都是黄黑色的淤泥,两个人摸爬滚打,像泥猴子一样。
  陈潢找了块平地,把于成龙放平,双手按他的肚子,于成龙没反应。陈潢连按带锤,于成龙吐出不少黄水来。
  陈潢找了一块石头,垫在他头底下。于成龙一边吐水一边大声地咳嗽起来。
  陈潢抬头往上看,河岸边上的堤修得又高又陡,两人根本爬不上去。由远至近,传来马蹄声响,一队人马疾驰而去。
  陈潢勉强地撑起身子来想呼喊,脚底下一打软,摔倒在地。等陈潢再爬起来的时候,泥浆糊了一脸,只能坐下来干喘气。马蹄声又回来,从堤上下来一小队人。
  当前一个,正是宝日龙梅。
  宝日龙梅:(大声地)你们有没有看见一艘官船过去?
  陈潢半天没说话,从脖子上取下护身符,举给她看。
  4
  天下长河
  宝日龙梅一下愣在那里。
  15、骆马湖大堤、日、外
  靳辅提着马鞭站在堤脚下。
  小毛子和几个河兵把堤脚下的秫秸稻草搬开,露出好大的一个洞。靳辅和彭志仁都倒抽一口冷气。
  河工们已经被赶开,围在远处看。
  小毛子进了洞,河兵们也钻进去,竟然全能容身,没有一个露在外面的。靳辅和彭志仁也探身进去,很快出来。
  彭志仁小心地看着靳辅脸色,靳辅没说话,很茫然地看看堤。靳辅忽然往后倒过去,吓得彭志仁赶紧扶住他。
  彭志仁:大人,您醒醒!这不是生气的时候。
  靳辅的手死拽着彭志仁的衣服,半天才慢慢松开,一言不发,如丧考妣。远处,马蹄声疾,一小队人拥着王登选,吵吵嚷嚷地拨开人群挤过来。王登选早吓得魂魄出窍,哆嗦着,半天才走过来。
  王登选:(打千)卑——卑职给大人——请安。
  靳辅看他半天,不认识他一样。
  王登选:大人何时到的,卑职——未能远迎——靳辅忽然爆发,马鞭子没头没脸地冲着王登选抽过去。周围的人毫无准备,一时间目瞪口呆。
  靳辅把王登选打得抱头鼠窜,顾头不顾尾,刚爬起来又摔倒在地上。围观的河工们“轰”地一响,又惊讶又解气。
  彭志仁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叫着,冲上去从背后抱住靳辅。彭志仁:(冲着河兵们喊)拉开!拉开!
  河兵们这才上来七手八脚地帮忙,王登选已经被抽得满脸血痕,衣冠不整。靳辅喘着粗气,挣扎着还要打他。
  靳辅:你个黑心的畜生!看看你的堤,看看你的堤!
  彭志仁使劲按住靳辅。
  彭志仁:大人,大人——不能生气,不是时候,大人!
  靳辅浑身乱抖,抑制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得一声哭出来。靳辅哭得又愤怒又伤心,像个孩子一样。
  16、河道总督府陈潢的房间、日、内
  陈潢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坐在书桌前面,闭着眼打盹,磕头虫一样。小福在背后给他梳辫子。
  门开了,宝日龙梅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宝日龙梅站在旁边,接过小福递过来的梳子,小福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宝日龙梅给他梳完头,坐在一边静静地看他。
  陈潢“咯噔”一下醒过来。
  17、骆马湖大堤上、黄昏、外
  靳辅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大堤上,彭志仁站在他身后。靳辅看着脚下的黄河水,不停地叹息。
  5
  天下长河
  18、河道总督府陈潢的房间、黄昏、内
  天色有点黑了,房间里都是发暗的蓝色。
  香炉上的瑞兽静静地吐着烟,显得和平静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没发生过。陈潢背对着窗户,看不清楚脸色。
  宝日龙梅坐在他一旁。
  宝日龙梅:你想你这次回来,是靳大人担心多一些,还是我担心多一些?陈 潢:靳大人定然担心万分。
  宝日龙梅:傻子,难道我就不担心了?
  陈潢笑了笑,没说话。
  宝日龙梅:我以后不再住河督府了。陈 潢:你要去哪?
  宝日龙梅:我是个没家的孩子,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陈 潢:你——
  宝日龙梅:(阻止他)求求你,带上我,我知道你出事了,整天数着秒钟过日子,还不如死了好,所以我决定了。
  陈潢看着她坚毅的神色,有些好笑,也有些感动。陈 潢:你不懂,你这样做别人会说你。
  宝日龙梅:(费了半天劲,还是说出来了)你有妻子了?陈 潢:(紧张地)没有。
  宝日龙梅:有也不要紧,草原上的英雄可以有好多妻子,你们汉人不也这样吗?陈 潢:可惜我不是草原上的英雄。
  宝日龙梅:(急了)你是不是看不上我?你是不是怪我没有早说要跟着你?
  陈潢:(也急了,赶紧解释)你是公主,是格格,你身份尊贵,我是个身无长物的河疯子,
  我——我配不上你。宝日龙梅:你心里就没有我。
  陈潢也沉默半天,字斟句酌地,郑重其事地说。
  陈 潢:我心里有你!我真愿意你是个男人,还能在屋顶上喝酒。我就会治河,什么都不会,你呢?你将来会收复故土,坐在草原的宝座上,当一个乖乖的王后,对得起你的三十万部众,对得起你爹。这是命,这是老天爷安排好的。
  宝日龙梅哭出声来。
  宝日龙梅:我就是格格有什么用?我就是把自己撕碎了有什么用?两个人都坐在沉闷的气氛里,屋里更暗了。
  19、街道上、夜、外
  陈潢和于成龙都穿着便装,喝得烂醉如泥,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出来。于成龙:(仪态全失,大声地喊)苍天不公啊!
  陈潢:(跟着他喊)小人当道啊!
  于成龙:(激愤地)天一,我为官十年,比种地的都穷,我连只鸡都没吃过啊!陈 潢:(傻笑)你活该!你要做清官嘛。
  于成龙:(喃喃自语)为官十年,还是个七品芝麻官,哪儿穷去哪儿,到处遭人烦,到处遭
  人恨,我想让皇上杀我,他也不理我呀!
  陈潢:(一手提着他辫子,一手在他脖子上砍了一刀)大好头颅无人肯要啊!
  于成龙:(把自己都感动哭了)我要做好官,我一心只想做好官啊!他们为什么恨我呢?陈 潢: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红袖谁温?落花时节又逢君——
  6
  天下长河
  于成龙:天一,你是好人哪!(哭了)我要回家!陈 潢:不在河督府醉十天,不放你回去!
  于成龙:我想我娘!我都出门好几天了。陈潢哈哈大笑。
  昏暗的街道上,行人见这两个酒鬼,惟恐避之不及。
  20、紫禁城的一个小巷里、夜、外
  高士奇鬼鬼祟祟地走到一个小巷里,在一个小门边停下。高士奇咳嗽两声,小门打开,小鼻涕出来。
  高士奇:(就势蹲下去,打个千儿)小鼻涕公公安好啊?小鼻涕:(忙不迭地)这可不敢当,高相折我。
  高士奇从卧龙袋里掏出一把金豆子,个个都有小指肚大小,金光荡漾。小鼻涕鼻子眉毛都活了。
  高士奇:皇上昨晚看的什么书?
  小鼻涕:《齐民要术》、《水经注》。
  高士奇:(往他手里塞了一颗金豆子)皇上把什么折子带回寝宫里了?小鼻涕:陈潢的秘折。
  高士奇又塞给他一颗金豆子。
  小鼻涕:(凑到高士奇耳边)骆马湖山阳段河道主事王登选跟朱家三太子——
  小鼻涕两个小手指头勾着,挤挤眼。
  高士奇:(惊讶地)朱家三太子?这是第一大案!
  高士奇把手里的一把金豆子都塞到小鼻涕手里,匆匆走了。小鼻涕一下没接住,金豆子掉了一地。
  小鼻涕又慌乱又紧张,像只狗一样趴在地上捡。
  21、乾清宫、日、内
  大朝会。
  刑部尚书伊桑阿正在向康熙参奏。
  伊桑阿:奴才查得,靳辅之子靳鹏以白丁之身,兼管河督府仓料库,经手银钱数百万,帐无可稽,甚违朝廷体例。并据两江地方官员奏报,该子拔扈不法,多方勒索挑剔,明为河督之子,实为顽绔恶少,更兼杀伤平民,刑部——
  康熙:别念了,帐无可稽,刑部可以去查,多方勒索挑剔,可有实据?
  伊桑阿:白河沟村青石条勒索案,靳鹏勒索不成,才愤而杀人,这就是实据。
  高士奇:(出列)伊尚书,你没看清楚折子吗?是白河沟村供应不合质量的青石条,靳鹏质
  问,拒不付款,才导致村民暴动,失手杀人。
  伊桑阿:(冷笑一声)失手?高相原来在现场,这可要请教。高士奇:你这是倒果为因,青石条不合质量在前,杀人在后。
  伊桑阿:你这是朋党结奸!(跪下)皇上,高士奇与河道总事陈潢有同学之谊,汉人惯于结
  党,高相断言是失手,请皇上斥责他!
  康熙:靳鹏这个人朕见过,太后万寿的时候,他跟着靳辅在宫里安装天下长河的沙盘,不
  过人也会变,那是说不准的事。靳辅让他管库房,确是做错了。
  伊桑阿:(声音清亮)皇上说做错了,那是再对也没有的!咱们大清自定鼎中原以来,向来官制是满汉各半,河督府没有我一个满人官员,这是皇上的疏忽。靳辅、陈潢要求户部指拨银子不查帐目,拭问,他们想干什么?皇上,您太纵容他们了!
  7
  天下长河
  康熙:太纵容了?
  伊桑阿:他的儿子今天能杀人,明天难保他不造反,河督府一年,花掉朝廷岁入的一半,这
  些汉人想干什么?
  高士奇:伊尚书说的什么话?靳鹏就是靳鹏,怎么扯到汉人不汉人上来了?靳鹏杀人,是汉
  人要造反,满人杀人呢?
  伊桑阿:(声音阴狠)皇上,您听到了吧?咱们满人的江山还是满人来坐!
  康熙:(一拍龙案站起来)够了!你有完没完?伊桑阿!朕早就说过,满汉俱是一家,满
  蒙汉藏回,五族子民都是我中华儿女,你到底听懂了没有?
  伊桑阿:奴才不懂,奴才不懂为什么《大清律》上第一条,杀人者死,到了靳鹏这儿,就不能用了呢?
  康熙气得语塞,下面的大臣们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
  高士奇:皇上,请允许臣和伊尚书多说两句。只讲公心,不讲私愤。
  康熙点点头。
  高士奇:伊尚书,你大错特错了。伊桑阿:(傲慢地)请教。
  高士奇:我大清入关,人马不足百万,东征西讨,三年平定天下。大明官兵加上李闯叛贼,
  有兵何止百万,各地义军随起随败。伊桑阿:这是你们汉人不中用。
  高士奇:错了,是因为太祖高皇帝心中不存满汉之分,重用洪承畴、吴三桂在先,当今圣上,除鳌拜、停圈地在后,这才迎得天下归心,难道说,太祖高皇帝和当今圣上都错了,只有你伊桑阿是对的?
  伊桑阿:(憋了半天)汉人狡猾!
  高士奇:杀人者死,固然不错,也要问怎么杀,误杀也是杀,谋杀也是杀,战场上杀人,不但无罪还有功呢!白河沟村的青石条案,奏报上说,浮脆如泥土,靳鹏这才愤而杀人,这是案中有案,不能查清,就屠戮功臣之后,你让后世怎么评看皇上?现在不是刘邦入关的时期,仅一句杀人者死就能治理天下,你这刑部尚书,也当得太容易了。
  伊桑阿:(冲着康熙磕头)奴才辩不过他,奴才只知道忠于皇上。王登选参陈潢与朱三太子勾结,靳辅又参王登选与朱三太子勾结,修堤偷工减料,这明明是结奸党,皇上不可不防!
  高士奇:王登选的管段在骆马湖,是自古黄淮运三水交攻的地段,他修的堤偷工减料,臣看
  他是为了逃脱罪责参的陈潢。康 熙:(感兴趣地)你也知道骆马湖?
  高士奇:《水经注》云,河阳之水盈虚无定,古河阳就是今天的骆马湖。
  康熙:(大声笑起来)想不到你这么博学,可惜你知道的少了。古河阳有三处地名,内宫
  里藏着一本前明潘季驯著的《水经注疏》,朕可以借你看看。高士奇:(磕头)多谢皇上。
  康 熙:(站起来)今儿就到这儿吧,伊桑阿,刑部再把案情搞清楚,粗枝大叶,徒然遭人笑话!
  康熙走了。众臣也散了。
  伊桑阿又气氛又屈辱地从地上爬起来。
  索额图:(小声地对明珠)高士奇今天怎么了?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强硬?明 珠:(说俏皮话)听说他在家修仙呢,吃丹吃拧着了。
  8
  天下长河
  22、河督府门外、日、外
  陈潢把于成龙送出来。
  马车已经备好,停在外面。
  陈潢:好不是河务紧急,我就要留于兄在这里多玩两天,以前说过无礼的话,请于兄不要
  责怪。我性子疏慢狂放,本来就和于兄这种一丝不苟的人不一样。
  于成龙:(也有点不好意思)我也实在太那个什么了点,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正色道)
  不过我于成龙,向来不公报私恩,这一点还要请天一兄记住。
  陈 潢:(点头笑道)你好好做你的县令,我也不会找你说合案子,循私舞弊的。于成龙:(点点头)这我就放心了。
  于成龙上了车,忽然又下来。
  于成龙:天一兄,我相信你不是钟三郎党,不过你治河的理论,兄弟实在难以苟同。陈 潢:(嘻皮笑脸地)我已经说过了,等你当了河督再说吧。
  23、索额图府书房、日、内
  伊桑阿火急毛躁地坐在椅子上等。屏风后面,传来索额图的咳嗽声。索额图慢慢地踱出来。
  伊桑阿:(站起来)见过索相。
  索额图:坐吧。你到我这儿来,不怕人家说咱们满人也结党了吗?
  伊桑阿:(语塞了一下)汉人这么狡猾,结党也——对付不了,再说这天下是满人的天下,
  不——
  索额图:(冷冷地)这不是在朝会上,少跟我玩天下不天下的,有话直说。
  伊桑阿:这个靳辅、陈潢,不能再让他们干下去了,黄河快成了他们家的了!皇上什么时候
  这么信任过满臣呢?
  索额图:那是因为满臣不争气!你今天这么肆无忌惮地在朝会上说靳辅、陈潢,连点证据都
  没有,亏你还是个刑部尚书!除了会惹皇上生气,不会说别的了?废物!
  伊桑阿:(脸胀得通红)索相,话不是这么说,你怕他们,我伊桑阿不怕!你看那个高士奇,老子想一脚踹死他!进关的时候,就该这把种汉人全杀干净,狗巅屁股一样,省得看见就生气!
  索额图:你骂有什么用?六部议罪的时候,我怎么告诉你的?让你们拖,你们倒好,非要杀
  他!这下皇上倒警惕了。
  伊桑阿:这是六部的满汉尚书一块商议的,汉人也都同意。
  索额图:(低吼)那是他们嫉妒!拿小棍捅着你们跳出来,汉人狡猾,你还没见过真狡猾的
  呢!
  伊桑阿:自从他们一接手治河,咱们想从黑龙江运点黄金、人参,做点买卖补贴家用的事,就算黄了。访亲问友,红白喜事,谁家不要个体面?就这几两官俸银子,反正我是熬不下去。
  索额图:把他们撤下来,换你去治河吗?
  伊桑阿:(嘟囔着)会治河的汉人不少,听话的也不少。
  索额图:皇上就信他们,怎么办?他们现在在热乎劲儿上,你赶上去泼凉水,不是找倒霉吗?这件事情要跟着形势走,大不了,他们把河治好了,一脚踢到楼上来,给他们个官做做,黄河还是咱们的。他们治好了,运东西也方便,不在乎耽误这几年。
  伊桑阿:(盯着索额图)这层意思我没想到。
  9
  天下长河
  索额图:你以为老明就心甘情愿地把黄河交出去吗?他从云南贩铜好几年了,靳辅、陈潢一上来,他的财源也断了。现在除了皇上支应他们,谁不恨他们?你见过小孩放风筝吗?飞得越高,线越细,越危险哪!
  伊桑阿:不是还有高士奇呢吗?索额图:他是个屁!
  24、上书房、日、内
  高士奇被李德立领进来,康熙坐在龙案后,含笑看着他。高士奇:(跪下磕头)臣高士奇叩见皇上。
  康熙:起来吧,有人要杀你,知道吗?
  高士奇:(笑嘻嘻地爬起来)只要不是皇上,就随他们去吧。
  康熙:好!朕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强项之人,遇事敢言,有古大臣之风!(指指案上)
  你把这本《水经注》拿回去读吧。
  高士奇:多谢皇上,臣听说过潘季驯有一本《水经注疏》,从来没见过。这种书应该刊印天
  下,造福后世。
  康熙:(沉思了一下,点点头)应该的,现在不行,国力不够,将来,等朕的子孙有钱了,
  要把对后世有用的书都统一刊印出来,这件事,民间做不了,这个主意挺好。高士奇:这是皇上光大文运,泽惠万代的事,那一天,臣就是想想,心里都美死了。
  康熙:(被他捧得很舒服)满大臣里边,要有你这种喜欢读书的人就好了。一个个自夸战
  功,瞧不起人,再下去两代,可怎么得了。你知道“桔槔”吗?
  高士奇:就是水车呀,臣小时候见过,南方还在用,北方已经失传了。《齐民要术》里面有
  图样,有脚踏的,还有完全靠水力带动的。康 熙:(眼睛一亮)《齐民要术》这种书你也读?
  高士奇:不知农桑,怎么谈国事?皇上这么励精于勤,做臣子的,岂能口谈清务,不关心民
  生呢?只是臣才学短浅,还请皇上训示。
  康 熙:(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朕训示什么?很好!你能关心民生,肯读这种农学书,恐怕朝廷里找不出第二人了。今天,你不避讳和陈潢是结义兄弟,仗义执言,好的很!古人云,诸葛大事不糊涂,朕看,你就是当世的诸葛亮!
  高士奇:(浑身骨头都轻了好几两,跪倒磕头)臣不敢当,臣不敢当。
  25、河督府大门外、夜、外
  陈潢站在大门外,远远地看见马队疾驰而来。靳辅、彭志仁、小毛子骑在最前面。
  靳辅看见陈潢,两个人互相笑起来。陈潢把他从马上扶下来。
  小毛子从后面抱住陈潢的腰。
  小毛子:二爷,可想死我了,我还以为见不着你了。
  陈潢:(踢他一脚)别那么没出息,哭哭啼啼的,跟个女人似的。
  26、河道总督府的花厅、夜、内
  桌上摆着饭菜,靳辅和陈潢坐在桌旁吃饭。
  陈 潢:这么多事压在身上,累也累死了。跟你比起来,我这天天干活的,倒真是有福气。靳 辅: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陈潢:我也是,咱们今晚秉烛夜谈。我去后厨房找瓶酒。
  10
  天下长河
  靳辅点点头,陈潢兴冲冲地出去了。
  等陈潢再回来的时候,靳辅倚在椅背上睡着了。陈潢坐在他对面,一个人喝酒。
  27、山阳县县衙、夜、内
  于成龙裸着上背,跪在地上,正在听他娘训示。于母手持藤鞭,正坐椅上,疾言厉色。
  于母:你还和他喝了酒?
  于成龙:是,孩儿想,他救了孩儿的命,不报恩也就罢了,喝酒总不能拒绝。
  于母“啪”地一鞭子。
  于母:秦桧救了你,你也和他喝酒吗?
  于成龙:是,孩儿错了,不过孩儿觉得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不像秦桧。
  于 母:(又是一鞭子)圣人和禽兽也只有一步之隔,陈潢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他是个侥幸做官的小人,你是堂堂正正的两榜进士,梁山泊的那些反贼,还光明磊落呢,你怎么不和他们交朋友去?
  于成龙:孩儿一再跟他说,不赞同他的治河主张,这一点,并没有跟他苟同。
  于 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君子不党,就算政见相同,也不必凑到一块,大家做事,各凭天地良心,你要牢牢记住孔圣人的训讳,何况政见不同,孔圣人说,道不同,不相与谋,何况还是小人。
  于成龙:孩儿记住了。
  于 母:圣人说,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于成龙:孩儿不知。
  于母:(又是一鞭)嫁给岳飞,就是岳飞的老婆,嫁给秦桧,就是秦桧的老婆,你是忠臣,
  我就是忠臣的娘,你要是个奸臣,我就是个奸臣的娘!懂了吗?于成龙:(恭恭敬敬地磕下头去)孩儿记住了。
  于 母:(又给他一鞭)好好记住,罚你搬砖。于成龙:是。
  28、山阳县县衙后院、夜、外
  院子里落着几百块砖,于成龙吃力地一块一块地把砖搬进屋里,嘴里还念叨着。于成龙:子曰:君子不党。子曰:父母在,不远游。子曰——
  于成龙一边背着《论语》一边搬砖。
  到月上中天,院子里的砖全搬到屋里去了。于成龙又念念有词地从屋里往外搬。
  等到天亮的时候,屋里的砖全搬出来了。
  于成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站在院里,瘦得像扇排骨,一脸的圣洁。
  29、骆马湖大堤、日、外
  靳辅、陈潢、郭河叔、封学仁、彭志仁走在骆马湖大堤上。
  堤下的河水汹涌奔腾,天空晦暗不明。西天上,只有一丝太阳的金线透出来。天边似乎隐隐还有滚雷声,颇有不吉之兆。
  几个人都心事重重地在堤上踱步。靳 辅:一个河工也没有。
  彭志仁:除了把堤里的洞都补上,我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王登选把工钱都贪没了,拿回
  11
  天下长河
  老家买了地,现赔都来不及,我拿萧家渡的工钱补的窟窿。靳 辅:可恨!
  陈潢:(问郭河叔)固堤的树都运到了吗?
  郭河叔:(点点头)都运到了,都是些刺槐和杨柳。
  陈潢:(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绝然不行!这些树都是大根,种上了不够毁堤的,
  要找细长根系的,能把堤上的石头和泥土把住,像子孙槐、兔耳草这类的。
  郭河叔:我去清江道问了几次,如今是个摇头老爷做衙门,只是说夏收忙碌,没功夫挖子孙
  槐。
  靳 辅:先把这些高大乔木种在堤外,(用手指着)那儿,那儿,一旦水没过大堤,好歹能挡一下。
  几个人又默默无言地往前走。
  拐过大堤的弯角,堤上也站了一个人。
  那人穿一双老布鞋,瘦骨伶丁,一件灰土布长袍,被风吹起老高。陈潢紧走几步,大声喊他。
  陈 潢:(热情地)于成龙,于振甲,于兄——那人回头,正是于成龙。
  于成龙作个揖,微笑着,快步走过来。
  于成龙走了几步,忽然自我警觉,放慢脚步,一步三摇地晃过来,脸上也严肃了。于成龙:靳大人、陈大人,你们何时来的?下官未及迎接,恕罪。
  陈 潢:我们来看看你们县的这道堤,靳大人还要去巡查萧家渡,只是路过,不想惊扰。于成龙:王登选留下个烂摊子,我从接了县令的位子,没睡过一天好觉。靳大人,你透个底,
  这个堤,能顶过秋汛吗?靳 辅:(淡淡地)顶不过。
  于成龙:(着急地)顶不过,为什么?(声音低了点,口气还是很强硬)为什么不马上想办
  法?为什么遣散河工?难道坐视我山阳百姓受难吗?
  陈潢:(不高兴地)这不正在想办法吗?你吃枪药了?还是灌你酒灌少了?
  于成龙:(更强硬地)皇上对靳大人的信任之专,圣眷之重,满朝不作第二人想,请靳大人
  冲着皇上的恩德,也不要弃我山阳百姓于不顾。如此,下官死也足矣。
  靳辅:(冷冷地盯着于成龙)你何以知道我会弃山阳百姓于不顾呢?不问情由,又何以知
  我护不了这道大堤呢?
  于成龙:靳大人用王登选这种狗官来修堤,犯了失察之罪,大堤有一丝一毫的损失,靳大人都难辞其咎,不是吗?
  靳辅也不说话了,于成龙死盯着他,眼看两个人就要发作。
  郭河叔:(陪笑)二位大人,其实都是一个心思,刚才我们还说要栽树加固河堤——于成龙:(打断他)请自重,我正在跟靳大人回话!
  靳辅:(笑笑)他也是河务官员,说说有什么关系。郭河叔栉风沐雨,实心办事,不是等
  闲之辈,他是朝廷五品命官,岂能容你喝斥?于成龙:(一口气闷回来,冲郭河叔行礼)卑职得罪。
  陈 潢:(忍不住了)于成龙,你成心找我们麻烦是不是?孔夫子的徒弟还有贤有愚,你怎么能说用王登选,靳大人有失察之罪呢?何况治水不是说说就能办了的事,大禹治水,也花了九年,难道这九年就没有决口,没有受灾吗?
  于成龙:(拧着脖子)这么看来,还要九年才能治好?也罢,九年十年是你们的事,我守这
  个县,就不能让洪水泛滥九年!
  陈潢:(急了)你——你是听不懂人话是怎么回事儿?不要觉得就你一个人关心民生,百
  12
  天下长河
  姓遭难,着急的岂止是你我,(上前一把拉住彭志仁和封学仁的手)这两位,也是河务官,一个不足四十,一个才二十九岁,你看看他们的手,是贪官的手吗?于成龙见他如此激愤,退后一步,这才认真打量一下。
  封志仁看上去快六十岁了,稀疏的小辫子不足一指粗,头发已成花白。
  彭学仁满脸黢黑,手掌粗短,满是老茧,像石工的手,两眼被河风吹得通红。于成龙也动容了。
  于成龙:(一揖到底)大人啊,河务官员的辛苦,卑职知道,但好歹是官啊,哪比得上百姓,国家用兵,连年不绝,百姓受的是什么罪?卑职到任以来才十天,设的育婴堂,已经捡到四十多名弃婴,他们的爹娘但凡有口饭吃,也不会抛下亲生骨肉啊!请大人替他们想想吧!卑职得罪了。
  于成龙说得自己满脸泪花,其他几个人也沉默了。
  30、山阳县县衙后院、日、外
  县衙后院的花园已经完全被改成一片地。
  具体而微,水稻、麦子、上面搭着葫芦架子,下面支着西红柿秧,红红绿绿。于成龙光着上身,晒得黢黑精瘦,正在锄地。于母嘴里“叽叽叽”地叫着喂鸡。母子俩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说话。
  于成龙:后院的地小,种上两茬庄稼,土就贫了,明天我到河沟里取点土来换上。
  于母喂完了,满意地看着鸡。
  于母:换盐换布足够了,等我孙儿来了,就有肉吃了。
  于成龙:(哼了一声)别提这个畜生,不好好读书,就知道吃!于 母:那是因为你教他教少了,子不教父之过。
  于母走到于成龙面前,慈爱地给他擦擦头上的汗。
  于成龙:(愧疚地)儿子不成才,劳累母亲大人。自从上次母亲教训过儿子之后,儿子在河
  堤上狠狠地羞辱了靳辅、陈潢一顿,心里好不痛快!
  于母:(安慰地笑着)对,他们决不跟这种势利小人同流合污!
  外面进来一个衙役。
  衙役:报,大人,河道总事陈大人驾到。
  于成龙和于母面面相觑。于成龙:他一个人来的?
  衙 役:陈大人是便装拜客,只带了一个随从。于成龙:(有点惊慌失措)说我不在——病了?
  于母:(对衙役)你就说于大人要问完两件案子才能见他,让他先在签押房后厅坐一坐。
  衙役应了一声下去了,于成龙还站在那里发愣。
  于母:(推他一把)还愣着干什么?你断你的案子,他要还能坐的下去,见见也无妨。
  31、山阳县县衙的签押房、日、内
  陈潢一身便装,带着小毛子被衙役恭敬地领进签押房后厅坐下。
  衙役:陈大人请坐,我们家于大人断完两个案子,即刻就来见驾。山阳县县衙小,没有书
  房,陈大人见笑。
  陈潢:不妨不妨,山阳县改成早衙门了?
  衙役:从于大人来了以后,案子随到随判,衙门不按点办公。
  陈 潢:(笑道)早就听说于成龙政简人和,今天正好看看他判案子,你请便吧。衙役哈着腰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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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长河
  小毛子:没茶水,也没手巾板儿,来了先在大堂上过一道案子,这是哪出?陈潢摇摇手,示意他少说话。
  屏风外面就是公堂。
  闻风鼓响三声,传来十几个人的脚步声。
  隔着屏风看出去,于成龙一身旧官衣,一步三摇地坐上大堂。衙役们喝堂:“老爷升堂——”
  于成龙:带人犯!
  两个人拉拉扯扯地进来。一个长袍马褂,年轻气盛,一个粗衣布服,老态龙钟。老年人跪下,年轻人立而不拜。
  于成龙:告状何人?何事告状?
  年轻人:(打了一个揖)于大人,学生是山阳县武秀才刘三,早晨练武碰见挑粪的老黄,把
  粪水溅在我新做的绸袍上了,让他赔,他又不肯,请大人作主!
  于成龙:(哼了一声,看看跪在地上的老黄)老黄,刘三说的,可都属实啊?
  老 黄:(拼命磕头)于大人哪,刘秀才说的都对,千不该万不该,小老儿今天就不该出门,谁知道他今天练九节鞭哪!从小老儿脸上扫过去,吓得一哆嗦,可不就溅上了。刘秀才一件袍子三两银子,我哪赔得起呀!找老婆子给他洗洗,他又不肯,请大人作主。
  于成龙:刘三,你听本官一声劝,老黄哪有那么多钱,你让他家老婆子给你洗洗,也就罢了。
  以后练什么九节鞭、七节鞭的,找个没人的地方,打不着人也吓人哪。
  刘三:大人明鉴,学生的九节鞭、七节鞭准头极好,决不会打到人。这老黄要不赔袍子,
  就得给我磕头!我岂能轻易饶他!
  于成龙:(脸色沉下来,对老黄)听见了吧?磕吧,磕十个。
  老黄又委屈又无奈地冲着刘三跪下,“嘭嘭”地磕响头,动作迟缓又艰难。磕到第七个,于成龙忽然喊停。
  于成龙:停!唉呀,我倒忘记了,刘三是个武秀才,文秀才磕十个,武秀才磕五个就够了。
  刘三!你还欠老黄两个头,磕回来!
  刘 三:(被戏弄了,十分恼火)这——这礼从何来?我是秀才!于成龙:(猛地一拍惊堂木,吓了所有人一跳)磕回来!
  刘三掉头就走。
  刘三:我找学政大人讲理去。我秀才是见官不跪,遇刑不打的主儿,你又没革我的功名,
  你敢动我?
  于成龙:(脸都歪了)给我按着他磕!
  两个衙役早就一左一右,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刘三抓回来,死死摁到地上。于成龙把袍子往腰里一掖,几步就走下大堂。
  于成龙揪起刘三的头,冲着老黄往地上狠砸两记,刘三的脑门当时就挂血了。于成龙得意洋洋地走回去。
  于成龙:好了,带下个案子的人犯!
  刘三愤怒地出去了,老黄吓得哆哆嗦嗦地跟着出去了。屏风后面,陈潢和小毛子不敢笑出声来,肚子都疼了。大堂上站着另外两个人。
  一个穿着薄皮袍,戴白玉扳指的商绅。一个是背着一个面口袋的庄稼汉子。商 绅:于大人,下官是四品候补道,盐政观察史李绅。
  于成龙:(面无表情地欠欠屁股)李观察呀。
  李绅:(指着庄稼汉子)这个人证物证都在,贩私盐的乡巴佬,下官恪守朝廷法制,亲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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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长河
  将他扭送归案,请大人处置。
  于成龙:(问庄稼汉子)朝廷有法令,禁止贩私盐,你明知故犯哪!
  汉 子:(跪倒磕头)小人的娘病了,没钱买药,朋友指的路,没想到撞上倒运,大人恕罪。李 绅:(指着汉子,骂他)什么撞了倒运,不要满口胡缠,让于成龙把你的腿打折,看你
  还跑!
  于成龙:(和颜悦色地)跑就很麻烦了,你还会跑啊?站起来。
  汉子站起来。于成龙:跑给我看看。
  汉子茫然不知所措,“扑通”又跪下了。汉 子:大人恕罪,小人再也不敢跑了。
  于成龙:我叫你站起来你就站起来,对,连冲着外面,跑给我看看。跑哇!于成龙一拍惊堂木,汉子受了惊,兔子一样,背着盐袋子撒腿就跑。商绅被惊得目瞪口呆。
  于成龙站起来往外眺望。
  于成龙:(自言自语地)跑的真快,一会儿就不见影了。
  衙役们小声地笑起来。
  李 绅:(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于大人,你这是不遵朝廷法令,肆意放走人犯,你你——于成龙:你不说他能跑吗?本官就是要看看,他多能跑,你把他抓回来再判吧。退堂!
  衙役们喝堂:“威——”
  于成龙撩袍就走了,瞬间堂上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商绅一个人发愣。李 绅:(跳起来骂)于成龙,你奶奶的!
  32、山阳县县衙后院、日、外
  陈潢和小毛子坐在葫芦架下,秋天的小葫芦已经结的很大,绕有生趣。于成龙自己端了三碗豆浆,放在小石桌上,陪坐在一边。
  于成龙:自己种的豆子,早晨现磨的,偿个鲜吧,我也没钱买茶。
  陈潢笑笑,和小毛子端起碗来喝了一口。
  陈 潢:看你判的这俩案子,真让人觉得清官不好做呀。又做清官又想爱民,可就难了。于成龙:(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第一个案子,那个武秀才,天天在城里舞刀弄枪的,不羞辱
  他一下,我都看不过去。那个贩私盐的,念他是一片孝心,微末小利,也不肯放过,地方官不也太苛刻了吗?
  陈潢:(陪着笑)我看着是解气了,只是有条难处,这两个穷人都不在理儿上,你这么判
  了,人家不找你麻烦?
  于成龙:我让人参惯了,一个月参个十回八回的,那是家常便饭。宦海沉浮二十年,还是个七品俗吏,就不如老兄你春风得意了。我刚作官的时候,我娘教我一句话,人之患,束冠立于朝,意思是,原本是个人,一当了官,就成禽兽了!
  于成龙一边说话,眼光一边锋利地盯着陈潢。
  陈 潢:(把一碗豆浆一饮而尽,抹抹嘴,笑道)骂的也解气!咱们言归正传,我可不是给你说官司,撞木钟来了,昨日回府,我们几个商议了一下,山阳县今天闹春荒,夏天又闹蝗灾,也难怪大人着急。靳大人叫我来,想看看河道上能帮上什么忙。
  于成龙:(苦笑了一下)骆马湖是三江总汇之地,米价持平,但也得老百姓手里有钱才买得
  起呀。
  陈 潢:河务上有五万两银子,是在大堤两岸栽草种树、年年维护的费用,王登选修的大堤需要加紧维护,我们打算拨出两万两银子,雇佣山阳县的百姓在两岸栽草种树,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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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河督府公务,如何?
  于成龙:(“霍”得站起来,高兴地搓着手)好好好!有两万两银子,山阳县的日子就好过了,
  我还愁什么?(忽然问)这银子要几分的利?多少火耗?
  陈潢:(一怔,笑道)要什么利息火耗?都是替百姓办事,何必多疑。你看我不是读书人
  吗?你是清官,也不能把天下人都看成贪官吧?再给我黑口黑脸,我掉头就走!于成龙:(被他骂高兴了,陪着笑)天一天一,休怪我昨日无礼,山阳县开春以来,饿死一
  百单八人了,天罡地煞都全了,数大的吓人——这样,栽草种树,由我们山阳县全包了,保证如期完工!
  陈潢:(站起来)一言为定!你明日派人去河督府取银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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