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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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乐乔作为年长者和胜利者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夸她的报道写得很不错,如果以后对相声感兴趣的话,可以联系她。感情这东西如果不产生互动,是很容易移情别恋的。如果她当年没和江曜在一起那么多天,她未必不会喜欢上其他人。她相信叶樱此时的伤心是真的,但她也相信,叶樱很快就会喜欢上别人。
  到了老祝家,小乔献完礼物,洗了手就主动进厨房帮忙,祝师母做得一手杭帮菜,小乔也学了半手。
  今天自然不能让寿星佬做饭。
  今天来的人一半都上过老祝的《外国史学名著选读》,有和小乔同届的,还有她的学弟学妹。历史系教授队伍里有两个大嘴,中国史老钟当仁不让,世界史则是老祝一马当先,小乔和江曜没分手那会儿,老祝跟学生们夸小乔,是如何的努力,如何的用功,本在六十分及格边缘却在期末一跃达到了90+,只比她的男朋友江曜差几分。那时的学生们已经不习惯大力出奇迹,只感慨王者带青铜的奇迹。
  关于小乔和江曜的传闻,大家都听了些,此时不知他俩进展到何种地步,怕言多必失,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江曜,转而感慨起了未来的学术之路,有同学恨自己生晚了,教职的坑越来越少,产出的博士却越来越多,以后毕了业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位置。又提到外系有回来的海龟没有拜到大佬的山头,现在发展还不如只在国外做了两年博后的土博。
  小乔告诉自己,江曜是不一样的,他回来前途虽然比不上在英国,还是光明的。
  有人感叹:“老祝真是个理想主义者,也就他认为江曜会回来。”大概是说完又想起了小乔在,这个话题并没引起讨论。
  祝师母专门叫了外送,否则光凭这几个人做的远不够吃。
  江曜来的时候,大家马上就要上桌了。小乔和他对视了一眼,目光又马上收了回来。
  人太多,只能按男女分成两桌。
  席间,老祝感谢祝师母这些年为他做的牺牲,本来祝师母可以有更好的发展,为了他没有继续深造,在资料室干了一辈子。
  “资料室怎么了?每个岗位都有每个岗位的价值,衡量一个人,不是他的行业,而是他的本职工作做得好不好。从这个方面讲,我这个资料管理员也不比你这个教授差在哪里。”
  祝教授忙谄媚夫人:“你哪里是不比不差,分明是比我强太多。”
  小乔专门为师母准备了《麻姑献寿》的片段,等祝教授说完,她便起身唱了一段。
  江曜的眼神刺得她发烫,她怕自己脸红引人注意,只好看向别的地方。
  对于她的唱,大家都很捧场。
  这一顿饭,一向活泼的小乔显得有些沉默,祝师母又说:“我还是不建议你们为丈夫牺牲,你们祝老师理解我,认为我不为家庭牺牲肯定会更好,但并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这种觉悟。你为他在事业上做了退让,过些年,他不但不以为你是牺牲,反而认为是你无能。这种人我可见得太多了。咱们历史系老实人还算多,你们看别的院,学生就跟他们未婚妻候选人似的,一茬接一茬……”
  祝教授咳嗽了一声:“那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谁敢明目张胆地和学生发生关系?”说完就自觉失语,好像不明目张胆,私下里发生关系就没事的。
  祝师母马上把他的话扳了回来,又夸起了自己的丈夫:“找男朋友,人品是第一位的,长相家世都是其次,我当初选你们祝老师,就是看中了他的人品。”
  老祝被夸奖了,但这夸奖并不使他满足。
  终于有人更进一步:“祝教授当年那可是历史系的系草,帅度并不在江曜之下。”
  老祝很是谦虚地表示:“和江曜比,那还是差了些的。”
  中老年男性对长得好的男性后辈尤其欣赏,随时准备将其发展成女婿或者其他家属。老祝在这方面很无私,他很愿意把小乔和江曜撮合在一起。
  席间,祝教授又称赞了下国内青椒待遇的提升,刻意忽略了非升即走和编制这回事,顺便再次问江曜何时回国,很随意的口吻,抱着被拒绝的打算。
  “近期不会回来。”又是老说辞。
  连祝师母在内,都嫌老祝这话问得多余,所谓“近期”不过是应付老祝的谦辞,心里默默替江曜把“近期”改成了“永远”。
  “不过我总要回来的,结婚了一直两地分居也不是个办法。”
  小乔听到结婚两个字,连心跳都加快了许多,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吃饭。
  桌上人莫不眼睛一亮,老祝第一时间问和谁。
  “大家都认识,不过她还没答应,我要是现在说,好像在逼她一样。”
  “还有你追不到的?”
  “那您可高估我了。”
  乔乐乔仍继续吃饭,任由心脏怦怦跳着,他倒是为她正了名。一桌的人都看向她,毕竟她是江曜唯一公认的女友,且前段时间又对江曜展开了不择手段的追求,虽然开战失利,但马上又扳回一局。两个人很像是复合了,但是在大家的刻板印象里,江曜要同小乔结婚,小乔能自个儿买钻戒直接戴上,并不会像现在这般低调。
  第53章
  同桌人时不时偷眼观瞧小乔, 大家都是体面人,好奇也表现得很克制,并没人出口问她。除了给祝师母说祝寿词时连眉眼都在笑, 小乔这顿饭格外地不活泼,这不禁让人疑心她对着祝师母的笑也是装出来的。
  祝师母在这些学生里对她格外的偏爱, 自己的生日一直张罗小乔吃饭, 小乔对于师母的好意一一笑纳, 她的嘴一直没闲着,不是吃,就是对着师母笑。
  祝师母以为她是强颜欢笑, 对她又心疼了一分。
  小乔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同情上了, 心里还在琢磨江曜的话。
  她知道当众求婚这种事江曜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他要做得出来,她当年未必会喜欢上他,她爱热闹, 却不会对热闹的人产生爱情。他这个人,能当众说出这番话已经出乎她的意料。
  快八点时, 小乔以晚上有节目为由告辞。江曜在这时起身, 也要告辞,理由是要送小乔去电台。
  这时客厅里的人才明了江曜没追到手的人原来是小乔。
  小乔一点儿没有胜利者的得意, 和老祝夫妻告别后,很是低调地出了门。
  等他俩出了门, 祝教授迫不及待分享他的未卜先知:“我早就知道他们还要在一块儿。”
  祝教授在内心从厚黑学的角度对小乔的成功做了解读,先是故意用发音引人发笑, 引起江曜注意, 继而以请教发音为由靠近江曜,因为她把起点搞得很低,只要稍稍表现得正常, 就会令人刮目相看。祝教授认为小乔赢在差异化竞争,小乔英语说得再好,也比不上江曜,倒不如往烂了说,越差劲越引人注意,还能玩欲扬先抑的把戏,实在是高。
  碍于师道尊严,祝教授不能和大家分享他的高论,只能在心里默默赞叹小乔的手段。
  直到小乔到了电台,祝教授的客厅里还间或提起她的名字。
  电台直播中间,导播接入热心听众,小乔很是客气地问您好,那边一直不说话,等到导播要转接别的热线,那边才开了腔:“乔乐乔,我喜欢你……”
  小乔闭着嘴,笑意从眼睛里冒出来,而后她的眼睛升腾起一层水汽,这种私事说给她听就行了,用不着昭告天下,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知道了。她人缘太好,免不了又是一堆解释。
  在停顿几秒后那边又补上“你的相声很多年了。”
  小乔很礼貌地说谢谢,导播接到下一位。
  节目结束,小导播问乔乐乔:“刚才你的那个粉丝声音听起来有点儿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我觉得他的声音可以来电台当主播了,不比方主播差。”
  “那不算粉丝。”
  “怎么不算?都喜欢你的相声好多年了。”
  “他跟方主播也不是一路子。”她永远无法想象江曜会来播报曲艺节目或者情感节目,为广大女性同胞的爱情婚姻出谋划策。
  回家路上,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电台的热心听众来电。
  车里又在放她的相声。
  小乔笑着说:“其实也不用老放。”她不需要他有多欣赏她的相声,只要接受并尊重能做到求同存异就可以了。很明显,江曜并不是个相声迷,她也不打算把他培养成一个迷。
  她又说:“你这样,为了礼尚往来,我总觉得我应该把你的论文都看一遍,看不懂就看第二遍,这对我可太有难度了,所以,你也不要太难为我。”
  “你之前不是问我了解现在你的吗?”
  小乔截住了他的话:“适当了解就够了,太了解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也给我留一些神秘感。”
  她找了一张两人都还算喜欢的纯音乐替换了相声。
  “你这样显得我当年很狭隘。”
  “谁叫你当年没经验呢?”小乔拿手指捂住眼睛,“我当年也没什么经验。咱俩就互相原谅吧。你愿意原谅我吗?”
  “谈不上,你又没做错什么。”
  “你也是为了我好,而且你也从没逼我看你的论文。”小乔笑道,“以后相声一周听一次就好了,其实我是怕你听多了我的相声,看出了我说话的套路。”
  四年过去了,路还是从前那样堵,小乔还是那样不习惯严肃,一涉及到严肃议题,总要用俏皮话消解。
  小乔主动提出先去家属楼,让江曜拿几件衣服,收拾好再去她家。
  从校门口步行回他家,即使是暑假,这个点儿也不缺人。小乔忘却了恋爱的矜持,和江曜分析,为什么住她那儿而不是他那儿,并不是他的房子不好而是她的房子虽然是二手,但买的时候是清水房,装修什么的都是新的,一定要趁着新可劲儿住可劲儿造,这样才算回本,每当看见谁的新房子一直空着不住,她都要代人家心疼几秒。
  住的人越多越回本。
  江曜觉得小乔的解释认真的有些好笑,他的自尊心并没脆弱到那种程度,连住她的房子都感觉自尊心受损。
  “我求之不得。”他对电台的工资水平和小乔的家境多少了解,如今想来,她买这个房子并非有她说得那么容易。
  “就是房子有点儿小,再大点儿就好了。”她对自己的房子很满意,包括大小,比这更小的房子她住了十多年,连四人间的宿舍住着也没觉得不适过,嫌现在的房子小多少有些矫情,何况那已经是她能力能买到最好的。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和江曜的那个三层独栋比起来就小多了。
  “等我回来,咱们换大的。你想要多大的?”
  小乔只是微笑:“我现在又觉得也没那么小,两个人住着正合适。”
  她这样阴晴不定,江曜也并没问下去。路上有人哼《斯卡布罗集市》,小乔看过去,也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看穿着,比他俩还要小些。
  她又想起了以前,大概也是这样一个天,月亮在云朵里藏着,她站在树荫底下给江曜唱同样的歌,蝉在树上叫,十有八|九是在求偶。
  这样想着,小乔也哼了起来,她的英文虽经江曜矫正过,但唱歌时总带着点儿戏腔,那边唱歌的女孩儿看过来,小乔冲着她笑了笑,只有路灯的夜,她的牙格外显眼,大概有□□颗。
  到了屋里,蝉鸣声就渐渐弱了。
  她坐在沙发上喝江曜给她做的苏打水,边喝边说:“带几件换洗衣服就够了,我那儿什么都不缺。”
  言下大有催促之意。
  江曜并没去衣橱里收拾行李,而是展开她的手,给她剪指甲。
  谁家的指甲一天一剪,不过剪剪也没什么,小乔顺从伸出她的手。
  等指甲剪完了,江曜拿着她的手放在灯下看,而后与地面平行,放了一枚挂件在她手心里。
  “你愿意吗?”是电台里那个说喜欢她相声许多年的声音。
  小乔展开手掌看,仍是她的模子,不过比凌晨看到的要周正一些。
  她握着挂件背着手,仰头看向江曜,一脸失望的样子:“就这个?还有别的吗?”
  江曜想到她可能会犹豫,但犹豫的原因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他勉强撑起一个笑:“戒指还在做。”他定制了一枚戒指,还没做好,艺术家相比纯粹的商人就是有个坏处,一点儿时间观念都没有,没准儿他去英国前戒指还好不了,还得小乔自己去取。可随便买一个,太敷衍。但他照之前对小乔的了解,戒指早拿晚拿对她并不太重要。小乔的仪式感虽然比他强,但也低于平均水平。
  “跟戒指无关。”
  “那是什么?”
  “我带着我的像,那也太自恋了,你要是求婚,按理也应该把你的像给我,好在你之前送了我表,我就不追究了。”
  小乔踮着脚把挂件戴在江曜脖子上,这个和田玉的挂件明显喝江曜的灰色衬衫并不配,小乔解开了江曜圆领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想着要把挂件塞到他的衣服里。
  她同江曜说:“这个你还是自己戴吧。”
  江曜握住了她的手,小乔恨自己手欠,她并不是看清了挂件上的像,而是用手指一点点儿摸出来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她抬起头看着江曜的脸,他的眼睛好像又亮了一些,鼻子一直是挺的,她想这个人刻在玉石上可能比刻她的像要麻烦许多。
  她只好在脑子里先刻一遍。
  小乔当晚并没能回家,她又被迫在江曜的单人床上住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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