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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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皆是一惊,云姒蓦然回首过去,只见那人不知何时负手站在了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墨色锦袍在微烁的光影中渐呈烟色,似是将那入暮之色尽数深敛,蕴衬着他容颜的清贵,姿态的从容。
  云姒当下慌了神,忙将玉青色的小瓷罐盖上藏到了身后,心虚垂下眸,神色谨慎:“陛 陛下……”
  阿七和冬凝亦是连忙站好行礼:“见过陛下。”
  齐璟静凝了云姒一瞬,徐徐提步走近:“是什么要送给朕?”
  深沉的声音从头顶上淡淡传来,那人此刻就在她跟前半步,他的心思向来犀利,即便低敛着视线,云姒也能感受到他湛湛的注视。
  他低下头:“嗯?”
  云姒咬咬牙,只能硬着头皮:“没,没什么……”
  齐璟静静低眸看了她一会儿,唇角忽而泛出一丝淡淡的弧度,他从容不迫,缓步到她边上的石凳坐下。
  石桌上此刻正是狼藉一片,点过火的炉子,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香料堆杂一处。
  俊眸淡淡一扫,而后不急不缓抬眸:“今日都做什么了?”
  掩在背后的手因紧张不断搅动着,手心的薄汗将玉青色小瓷罐都沾湿滑了,踌躇半晌,忍不住悄悄去看了他一眼,却骤然坠入他深邃的眸子。
  心中一跳,突然有点不敢将自己的心思坦白地摆出来,云姒连连摇头:“什么都没做!”
  四下弥漫着兰花香,并非往日里清幽纯然的气息,而是被凝聚后的浓郁。
  齐璟眸色深浅不辩,气定神闲:“那怎么不见你来御书房?”
  云姒眼眸低转:“我……”
  那人又道:“午膳的时候跑那么快干什么?”
  “……”再问下去就要被戳破了,云姒咬咬唇,灵机一动:“啊,已过申末了,我去给陛下传晚膳!”
  云姒方想溜走,侧过身才踏出小半步,腰间突然一紧,随即一个力道从身后将她捞了回去。
  猝不及防被他揽住腰肢往后带,云姒惊诧之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径直跌坐到了一片硬暖上。
  齐璟双臂交叠,环抱着她细软的腰身,将她固在怀里。
  猛地意识到光天化日之下,自己正暧昧地在他腿上坐着,边上那俩丫头还在呢,云姒一瞬羞赧无措,尝试着起身,却是怎么也挣脱不了男人的力气。
  她的纤背抵在他硬朗的胸膛上,齐璟又缓缓靠近,将下巴枕在她的肩颈处。
  呼吸灼灼,舒缓在她颈窝,云姒心跳错乱不已,微微偏过头,声音极低,对着枕在她侧颈的那人道:“陛下,你先放放呀……”
  他们在外边就这般缠绵缱绻,阿七和冬凝都不禁红了脸,将头垂得很低很低。
  一直都知道陛下宠爱云姒,却没想到她们还是想简单了,一贯冷漠阴鸷的陛下,竟然旁若无人地和女子亲昵至此,这分明就是纵情声色。
  当下她们只觉得,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真不假。
  齐璟不言不语,如玉修长的手指探入她的广袖,不等云姒躲避,便精准地握住了她掩盖在袖子里的手。
  云姒美目一瞬睁大,下意识挣扎了下,却已被他连手带瓷罐尽数收敛在宽大的掌心。
  他的呼吸,浅浅流淌在她耳畔,“藏什么了?”
  ……云姒极其郁闷,想要等到后日做好了准备再送他,谁知道这么快就被他当场发现了,她哭丧着低软了嗓音,咕哝道:没藏……就是 就是姑娘家用的胭脂……
  “什么胭脂这么香?”齐璟淡淡笑道:“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样香。”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54章 倾情
  “……”云姒极其郁闷, 想要等到后日做好了准备再送他,谁知道这么快就被他当场发现了, 她哭丧着低软了嗓音, 咕哝道:“没藏……就是 就是姑娘家用的胭脂……”
  “什么胭脂这么香?”齐璟淡淡笑道:“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样香。”
  暮色欲滴,他这么一说, 云姒随即便想到了昨夜, 自己身上的气息早就被他攫取了个彻底。
  “就……普通的胭脂……”
  还没来得及脸红,她又感觉到丝柔紫袖下,那人掌心收拢, 缓缓摩挲着她的手, 呼吸靠近了些:“手这么凉。”
  他嗓音蕴极温情, 倒显得他们恩爱非常,手心出了些些冷汗, 云姒再三犹豫,放低声音:“陛下,先让阿七和冬凝下去吧……”
  那人附在她凝香的颈窝, 随口应了句好。
  云姒如释重负般, 侧眸对她们挤了挤眼, 阿七和冬凝便识了眼色,立刻行礼告退。
  阿七和冬凝一离开, 夜色霭霭, 东花园古榕树下的石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此刻无人看着,也就少了分局促, 而那人后拥着她,不放手亦不说话。
  虽是隔着衣袍,但坐在他的腿上,姿势总是格外暧昧些,良久,云姒坐不太住了,扭挪了下:“陛下……”
  “别动,”那人声线微哑,环抱在她腰间的手向内收紧了些:“让我抱抱。”
  他的嗓音略带倦意,云姒微微一怔,不由想起自己初来时,他批阅了一夜奏折,也是这般透着一身疲倦,却也不忘到偏殿安抚她。
  时常处理政务到深夜,他面上是睥睨万人的九五之尊,但身居高位,又怎么会轻松。
  他定然又是批了一天,此刻乏倦得很,想到这儿,云姒眼睫敛了敛,轻轻道:“我坐着,你会累。”
  齐璟阖目埋在她肩颈处:“不累,”而后似是低笑了声,“你这小身板,能有多重。”
  云姒瞬间无言以对,便安安静静坐着不动了。
  冬末的风微拂过,不算寒冷,但也有些清凉,齐璟静静在她颈窝枕着,似是浅眠。
  无声了许久,云姒悄悄偏过头,探了他一眼,想要趁他睡着将小瓷罐藏起来,却发现那人的手一直握着她没放。
  咬咬牙,云姒极其小心地将手一点一点从他掌心抽出来,忽然耳边响起那人淡淡的低语:“是什么?”
  云姒心里蓦地咯噔了下,掩饰一笑:“陛下怎么不多睡会儿?”
  话音刚落,人就被他握着腰,将身子转了过去,云姒惊呼之下成了侧坐他腿上的姿势,只见那人嘴角弧度似有若无,缓缓道:“香薰,还是香丸?”
  云姒尚还想挣扎一番,但一对上他深澈的俊眸,就什么都佯装不出来了。
  早送晚送,都是要送的,她迟疑了会儿,没有说话,默然少顷,云姒咬了咬唇,将手里的小瓷罐拿了出来。
  “是香膏……”云姒低眸乖声,打开了那小瓷罐,指腹揩了些许,而后她拉过他的手。
  齐璟眉眼微挑,这女儿家的物什,总不见得要他一个大男人涂。
  心里是这般想法,但他没动,任她将指腹的香膏揉涂在了自己的腕处。
  云姒涂好后,握着他的手腕贴近他,示意他闻,谁知那人却顺势将她涂香膏的指腹捏住,反贴近自己的鼻尖一嗅。
  云姒微懵,又见他淡淡一笑,视线投了过来:“兰花?”
  云姒回了神,点点头,清和笑言:“好闻吗?”
  齐璟不慌不忙,摩挲着她的指腹,唇边含笑,语气却很中肯:“蜂蜡的温度多多少少会破坏兰花本身的幽香,添加香料虽是易于储存,但过郁,就本末倒置了。”
  听他这么说,那就是不喜欢了,云姒渐渐淡了笑,心里有些落空,“哦……”
  那人却低声轻笑,靠近她耳边:“朕的意思是,比不上你的体香。”
  “……”他的语气暧昧不明,云姒倏地心跳快了几拍,一时没想好如何回答,随后便见他伸过手,将躺在她腿上的小瓷罐收入了怀里。
  他方才还说她做的香膏有各种欠缺,现在却又收下,云姒多少有些赌气的意思:“陛下既然不喜欢,就不用勉强收下。”
  齐璟凝眸看向她,她送的,他何时说不喜欢了?
  须臾,他眼眸蕴笑,将她凌落在鬓的长发温柔别到耳后,话中另具深意:“送男人香膏,姒儿是在暗示朕什么?”
  云姒微微茫然:“什么?”
  那人一瞬不瞬望着她,语调斯理:“比方说,姒儿是要朕……闻香识人,”指节缓缓滑过她柔皙的脸颊,字句充满了故意:“又或者,是意在温存缠绵时,做一场香汗淋漓?”
  “你……”又在捉弄她了。
  这人总能轻而易举就将她逗到满脸通红,有了上回讲荤话的经历,云姒当下羞愤不已,也顾不得他是什么真龙天子,似嗔似恼,一把就将他推了开:“你耍流氓!”
  挣脱起身,云姒便头也不回地碎步快走了开。
  嘴上是将他怨念了遍,但心跳却又抑不住地乱窜。
  可惜她的步子终究是没男人快,还未踏出多远,身后那人不急不缓,三两步就攥住了她的手。
  云姒还想挣一下,却被握得更紧,齐璟牵着她往养心殿的方向走,若无其事道:“陪朕用晚膳。”
  前一刻还对她说那些话,现在又这般正经了,这分明就是道貌岸然……
  就在云姒腹诽之际,前面半步远的那人突然停下,他缓缓转过身来。
  云姒顿了顿,暮色深敛,男人仿若逆了夜色,点点柔潋流落在他肩头,在这千回百转的深宫皇城,他像是杳无尽头的清光,将她晦暗朦胧的眼底照得璀璨。
  齐璟淡然从容:“等会儿派人去偏殿收拾收拾。”
  云姒正疑惑,望了他半晌,忽而见他唇边抿出一丝痕迹,微光折入他深暗的瞳仁:“以后都睡我那儿。”
  方才说罢,那人又回过了首,拢了她温软的柔荑在掌心,慢悠悠地颇为闲情,牵着她走去养心殿。
  脸颊或许比那日醉酒时还要酡然几分,云姒轻咬红唇,低低应了声,而后便静静跟在他身后。
  只隔了半步远的距离,他玄色深袍似折入夜境,她长发若垂柳迎风,这一路,像是一直走不到尽头。
  *
  承天节就在眼前,明日筵宴上的歌舞节目不少,永寿宫理应是要比平日忙一些的,但此刻殿内却是噤若寒蝉。
  太后独自靠在软塌处,往日闲适泰然的眉间现在却是深锁着,华贵的金红典服似也掩着暗色淡了几分。
  她支着脑袋,蹙眉闭目,看上去神色不悦,尤为烦心。
  就在前半个时辰,赫连岐来此把那日早朝之事告诉了她,他有意说起侯府丑事,想要挑起云清鸿和齐璟的矛盾,谁知那两人态度皆是平静得很,谁都没露出半点不满之色,齐璟甚至是对他句句欣赏之词,最后还一同去了永安侯府。
  云清鸿此人,为官不玩阴弄虚,倒是忠良,却最是要颜面的,出了那么败德的大事,他为了家风灭妻断子,齐璟却以君威留下云姒,这显然是要和侯府为难,原以为他们有了隔阂,再挑拨离间就容易多了,可眼下两人却又走得这般近,很难不叫人心生怀疑。
  太后眼底深泛暗波,尤其是在她传唤云姮入宫小住,这其中之意,云清鸿不可能看不出来,她甚至让云姮多次暗着劝说,可他不仅没任何表态,如今还和齐璟冰释前嫌一般,走得甚近。
  因为云姒的事,云清鸿势必是和皇帝有矛盾的,他为了侯府生存,眼下唯一能找的靠山只有她,不出意外必定会投诚她,又怎会对她视若无睹。
  除非……云清鸿是决定了要帮皇帝办事。
  沉寂了很长的时间,才听得太后漠然出声,语色极冷:“侯府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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