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183.太学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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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深回京几天后,便开始张罗恢复太学,太学名义校长是英明神武的大汉建世皇帝陛下,执行副校长是尚书令郑深,朝中的博士和一些请来的著名学者负责教授。
  太学是国家的最高学府,向来是朝廷培养人才的主要场所,有汉以来,出身太学的官员数不胜数,一个朝廷官员,要是没有过太学的学习经历,简直有点说不出口。
  故此,太学一出,立即引起贵族豪强的兴趣,大家都意识到,跻身于新朝廷官员阶层的机会来了。
  但是一见到太学的入学条件,很多人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原本太学的入学条件是由朝廷规定,一定品级以上的官员子弟,或者是郡县推荐的贤良才能入学,入学之后一应学杂费都由官府供给,学生只需要负担自己的生活费即可。
  可这次太学的入学居然没有条件,即不需推荐,不用选拔。只有一条硬性要求,那就是每个太学生要自己负担学杂费,交纳钱粮。
  每个太学学生,入学时都需要交粮两百石,这是新生的入校费,除此之外,还需要每半年为一学期,每学期交一次学费,学费为钱十万,粮二十石。
  这个招生条件一出来,一片哗然,关中士人都觉得将培养国家人才与钱粮赤裸裸地联系在一起,让人感觉太不舒服了。
  可是等到见到随旨而来的一篇文才斐然,气势慑人的《太学招生赋》,便全都默然了。
  这篇赋由当代赋学大家,博士冯衍所做,他先是盛赞了当今皇帝的德行,说他爱民如子,求贤若渴,亲自指示要兴太学、郡学,为国家陪养后备人才。之后又旁征博引,怀古思今,讲述了国家教书育人的重要性和必要性,鼓励学子要积极入太学,多长本事,为将来的国家建设出力。
  冯衍还专门就学费之事写了大段的文字,开头便是引用了论语里的话:“子曰: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说明作为圣人的孔子从来都是收学费的,官办的太学当然也需要费用。当今皇帝陛下免了天下的税赋,但依旧保护你们,为百姓创造一个太平之世,你们本来就于国家没有贡献,如今要送你们的子弟去读书,难道还要陛下出钱来养吗?再者说了,太学时平时负责教授的都是俸禄六百石的博士,太学还会请俸禄千石、两千石、一万石的朝中重臣轮流来讲课,甚至皇帝陛下都说要常去太学,与学生们交流。他们的身价一个比一个高,难道不需要高额束修吗?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个学费已经是打折优惠了,太学名额有限,过了新年就要开学了,欲报名请从速。
  冯衍的赋才气逼人,说理性极强,许多人看了居然生出愧疚之感,自己真是混蛋啊,刚才居然还质疑太学收费,太学这收费很便宜了好吧!
  皇帝陛下自从入长安之后,胃口已经水涨船高,有许多豪强进城贡献,都见不到皇帝一面,除非那些出手豪阔的大手笔,才能偶然引起陛下的注意,如一个茂陵的张姓豪强,宰牛担羊,带着家兵,拉着粮食,奉钱数百万,又走了杨延寿的门路,才算是入了皇帝的眼,为自己的儿子弄到了一个比三百石的郎中位置。
  现在不是在郑县的时候了,六石粮六丈布就能让家中子弟成为皇帝的羽林郎,如今的羽林郎价码涨了十倍百倍,要想进去光有钱不够,必须还要有门路。
  因此,这太学生虽然不是官员,仅仅是个国家的人才库,便让许多土豪动了心,毕竟这里面的教授至少一半是朝廷命官,学生们入学之后能得到最好的教育,甚至有机会接触高官,更有甚者,有可能还会见到陛下,若是入了陛下青眼,入朝为官,对家族的好处是极大的。
  这么好的事还不需要走门路,交钱就上,这样的机会,这样的价格贵吗?一点也不!
  于是,太学的报名工作就是意想之中的火爆了,没几天的功夫,就报了上千人,一时骡马车辆络绎不绝,纷纷向长安城运送粮食,各地学生的报名粮源源不断地运到长安的官仓之中。
  等到开学时,太学已招收新生三千余人,京兆长安附近大大小小的豪强,凡是经济实力足够的,几乎都把子弟送了过来,有的一家送了好几个子弟,足足带了一个车队来长安上学。
  这一次招生让皇帝陛下的官仓之中增加了几十万石粮食。而郡里也有样学样,陆续建立郡学,当然学费比起太学低了许多,不过也使郡中府库充实了不少。
  这是皇帝与郑深研究制定的教育致富的路径,与小皇帝在郑县招兵的路数如出一辙,充分利用了世人望子成龙的心理,狠狠地宰了学生家长一刀。
  除了教育致富外,还有许多其他的充实府库的法子,如赐建石阙,也受到豪强的欢迎,朝廷鼓励民间向朝廷捐献钱粮,如捐献达到一定的数量,便授予其“高贤”称号,以后郡县长官每年要定期上门拜访慰问,并且由官府授权其建造石阙,以表彰其为国贡献的功绩,使之传于后世。
  如果贡献的粮食达到一千五百石,皇帝陛下会亲自下旨,赐其建造石阙,相当于勒石记功。
  与此同时,民间自行建造石阙的行为被禁止,这种旌表的方式被官方垄断,需要官府授权方可施行。
  这种方式极其受大商巨贾的欢迎,商人在汉朝地位低下,虽然家资巨万,但是社会地位并不高,时常遭到官府的歧视,赐建石阙法一出台,便有许多大商向朝廷捐献,金额巨万,都受到皇帝亲自赐建石阙,赐号“高贤”。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当然也有人不以为然。
  京兆杜陵豪强陈太公,有良田数百顷,家资巨万,听说了赐建石阙法,嗤之以鼻,说道:“这不过是朝廷敛财之法,一个石阙有什么用?”
  面对其儿子要入太学的请求,陈太公也不置可否,说道:“家中自有名师,足够教授尔等,花费不足太学学费之一成,何必非要入太学读书?”
  他的儿子们当面不敢顶撞,背后却都偷偷地叫他“老榆木疙瘩”。
  陈太公凭经商致巨富,有头脑,擅算计,自认绝不会被皇帝和官府的花招骗到。
  他每天只在自己家的豪宅之中养尊处优,丝毫不为外界风波所动。
  直到有一天,听到家人议论,说是邻村的高太公,因为捐献了五百石粮,得到郡中赐建石阙,尊其为“高贤”。
  当天县令亲自登门慰问,官差来了不少,有锣鼓队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村中的里正也跟着脸上有光,对高太公愈发看重,这时县令说了句话:“既然贵地有高太公这样的高贤,何不索性改名为高村,这名称流之后世,使后人皆知高氏世代为本地之高贤大德。”
  县令发话了,里正立即附合,当即将其所住之村命名为高村,高氏一个原本的商户竟好像成了当地名门,每日上门拜访之人络绎不绝。
  高太公一见,觉得这事也不错,说道:“莫不如我再多捐些钱粮,将这乡更名为高乡,岂不更好?”
  众人一听齐声附和,高太公便准备钱粮,又要贡献。
  陈太公听了这事,突然一改往日的淡定上,拍案大怒道:“想那高家,从前不过是我家的伙计,背主单干,挣了些钱,此时竟如此嚣张,竟要骑到旧主家头上去?这好好的乡为什么非要叫高乡?要改也该叫陈乡!”
  陈太公当即去寻乡三老理论,乡三老说人家出了钱,他也没有法子,唯一的法子是陈太公也出钱粮,两人较量一下,这个乡的名称由他们贡献多寡来定。
  高太公已有了高村,对于高乡是有则更好,无则也可接受,陈太公却是势在必得,当即表示要捐献粮食两千石,条件只有一个:将这乡改名为陈乡。
  当时各乡都在推行捐献,互相攀比,县令也以各乡捐献来称量乡里的政绩,乡三老正为比不过别的乡而烦恼,听陈太公一说,当即大喜,立刻应承下来。
  两千石粮食虽然不少,对于家资巨万的陈太公来说,却也不是件了不得的事,他家的田都是亩产五石以上的良田,光地里每年的产出就不下两千石,何况他家的主业是经商。
  没几天的功夫,陈太公准备好了粮食,一直接入长安城,交到府库,京兆尹亲自登了陈家的门,称其为“高贤”,并带来皇帝的圣旨,为陈太公赐建石阙,并将乡名改为陈乡。
  陈太公心里别提有多痛快,虽然花了许多钱粮,可钱粮就是用来花的,留着也吃不了喝不了,还不如物尽其用,为他们陈家搏取更高的社会地位。
  石阙建成后,陈太公又准备钱粮,要送他的两个儿子进入太学学习。
  “你们去了不要逃学,莫要玩闹,要好好读书,争取得陛下青睐,做皇帝的贴身近臣,将来飞黄腾达,那么我们陈家就当真要改头换面了。”
  两个儿子点头称是,带着父亲的殷殷嘱托,赶着粮车进了长安城,开始了他们的太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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