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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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俩低声笑了声,明香没摸清他们是什么意思。
  就听小六道:“明香姐姐,我们兄弟俩放心不下主子,主子现在还好吗?”
  有这俩兄弟在身边,明香今天笑容格外多,“什么放心得下放心不下的,你们又不是没了!主子交给我们姐妹四个,你们就放心吧,我们命不要了也不会让主子出事的。”
  这话儿刚说完,明香脸上的笑容一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对,三天前国师大葬闹得那么沸沸扬扬,你们不知道吗?”
  小六小七一愣,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发现了不可思议。
  小七更是眼皮一跳,手里的灯笼突然“啪嗒”一声掉到雪地里。灯笼里的烛火摇摇晃晃,摇摇晃晃,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冷风里。
  明香觉得这兄弟俩的神情有些不对,但没放在心上。都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她相信他们不会做不利于国师的事情,大概只是惊吓。
  捡起小七掉的灯笼,明香塞到小七手里,笑道:“吓傻了?放心吧,咱们主子吉人自有天相,通眼见鬼神都不再话下,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主子有点发热,明玉姐姐已经过去给主子煎药了,主子会没事的。”
  小七松了一口气,嘴边酒窝浅浅,抱怨道:“明香姑娘,您可吓死我了!您说话总是说一半,不把话说完!”
  明香笑:“这么大的事你们没听说,还怪我!我可跟你们俩说啊,国师没事这件事我是怕你们两个担心主子才说的,你们可不能出去乱说!”
  她脸一虎,“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小六正正头顶的帽子,自言自语,“难怪我们没在那里看见大人……”
  “什么?什么没见主子?”明香低着头没听清他的话,抬头追问。
  “没什么,姑娘您听错了。”小六酒窝浅浅,看起来乖巧的不行,“姑娘,我们继续往那儿走?”
  明香大眼睛看了眼周围,指着一条小路,“这边,这边。我们和国师现在都在宫里住,就在凤霞宫。你们还记得在哪儿吧?”
  “记得,当然记得。”小七手冰凉,明香把自己的暖手袖套在他手上,笑着责怪,“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穿着厚点,瞧你手凉的!”
  到了凤霞宫门口,明香问他们,“都到家门口了,跟我进去看看国师吗?”
  小六小七动动嘴,互相看看面色有些为难。看着那道窄窄的宫门,又向往又恐惧。
  “哎呀,瞧我,我都忘了你们去白府了。”明香一拍脑袋有些尴尬的笑笑,有些心酸,“也是,这宫里人多眼杂,踩高捧低,若是有人看到你们白府的人来凤霞宫,你们定是少不了一顿板子。好了,姐姐我到了,你们快点回去吧。”
  明香转身要走,突然被小六抓住袖子,“不是的,姑娘。我……我们……”
  小六欲言又止,眼圈有点红,“姑娘从小看我们兄弟两个长大,待我们最好,最疼我们。让我们再看看姑娘,姑娘也再看看我们。以后……大概就没这样的机会了……”
  “怎么就没机会了,我们以后多的是见面机会!你们怎么了,今天怎么都怪怪的?”明香笑着攥住他俩的手,冰块一样的凉。
  “姑娘,”小七也红了眼,“其实我和哥哥……”
  “明香!”宫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声,明月打着灯笼出来,“真的是你啊!明玉姐姐刚说让我去找你,你就到了。哎,明香,”明月眼神落在她前胸脸色一变,眉头皱起“你的平安符怎么化成灰了?”
  “什么?”明香后知后觉看向发热的平安符,红色混着金黄的平安符已经变黑,星星点点的灰粘在衣服上。
  明月无奈摇摇头,走过来捡起地上的灯笼,“这里怎么有两个灯笼,还有一个白色的!多不吉利啊!主子身子不好,以后可不能在宫里打白灯笼!”
  她捡起灯笼伸手去拉明香,一下两下没拉动,转头去看,明香愣愣站在原地已经泪流满面。
  明月被她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说话太重伤到她的心,小心地问道:“明……明香,是不是我说话太重,惹你不开心了?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顺着明香的眼神看去,天空下着大雪,长长的青石板宫路看不到头,深深的积雪只有明香一人的脚印。
  “明月……”愣了一会,明香突然带着哭腔叫她,眼神直直看着来时的路,“主子以前说过的,白灯笼是引魂的对不对?白灯笼是不是可以带着亡魂找到他们想见的人?”
  “嗯,是……是。”明月点头,不太理解明香怎么想起了这茬,好奇的问道:“怎么了,你看见谁了?”
  “哇——”像是被打开了某个机关,明香放声大哭,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雪地上,凝成冰块。“明月,我看到……我看到小六小七了!他们的手好凉,还让我仔细看看他们!”
  “明月,我好笨!我怎么这么笨,我怎么这么笨!让我好好看看他们的时候我就应该觉得不对劲,我竟然以为他们在看玩笑!”
  “明月,我的小六小七没了!我从小养大的孩子,没了!明月,我的小六小七没了!他们没了!哇——”
  明香的哭声凄厉,一字一句都打在明月心上,明珠听到哭声跑出来,听到小六小七没了也是一愣。
  她转身去看给拾欢喂完药的明玉。“明玉,小六小七……”
  “没了。”明玉低着头,明珠看不清她的脸色,只觉得她的话硬邦邦,有些不近人情的冷硬,整个人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七天前,被白荷身边的侍女按着推进冰窟窿里捉鱼,之后再也没上来。这么算来,今天是他们的头七。”
  “头七……”明珠脸一白,身体控制不住退后两步,腰结结实实撞到身后的椅子。她眼圈一红,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下来,哆嗦着嘴唇问明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明玉背对着她摸了一把脸,声音沙哑,“刚刚去太医院的时候。太医院的人不让我们进去,是他们带我去的药房,抓得药。”
  “他们……他们让我们别伤心,也……也别告诉主子……让主子好好养病。”明玉抬头老天,硬生生把眼泪逼回去,“他们说,他们都挺好的,让我们也都好好的。”
  明珠瘫软下来,望着明香哭泣的的身影只能默默流泪。
  半晌,明香的哭声小了,明珠声音沙哑,“明玉,我们带主子走吧。去哪里都行,只要不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晚些更,下一章男主出来就不虐欢欢了
  第6章 国师女儿
  屋内烛火摇晃,明玉陷在阴影里半晌没有说话。
  走?她也想走,可是怎么走?
  小七小六死了,国师府成了别人的,国师勉强保住一条命,现在还是个孩子,她们能往哪走?
  “明玉……”明月扶着满脸泪痕明香进屋,声音哽咽,“如果真的要走的话,咱们去北疆三域吧,三域之主与国师大人是故交,不可能不管咱们家大人。若是他知道国师大人是这般处境,一定会来接我们的。”
  “接我们?怎么接?”明玉麻木的眼睛转动,“狗皇帝怎么可能放咱们国师走吗?”经过今天这么多事,她对皇上的称呼也变了。
  “马上就是一年一度的百花会,哪一年不是国师主持大会?说国师现在这般样子没有办法见人,可是你觉得狗皇帝会把国师这颗棋白白让给三域之主吗?”
  “他不会的。他宁愿国师老死在宫里,也绝对不会把国师这颗大棋让给别人。”
  “不会的,明玉。”明珠还抱着对狗皇帝最后一丝希望,“皇上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是大人最得意的徒弟,绝对不会这样对待大人的!”
  “呵,他不会?”沉默了许久的明香突然轻笑了声,极具讽刺,“狗皇帝他什么干不出来呀?把咱们府的人送给白家小姐,放纵白家下人杀死小六小七,咱们国师病了连个太医都舍不得给。恐怕他巴不得咱们家国师早点死,好让那个白家小姐顺理成章的坐上皇后的位子。你还说这样的他干不出来?”
  “明香……”对于好姐妹这几句话,明珠既心酸又无奈。她自小就是最疼凤天轻的,听别人这么说他,她心里不好受,可这孩子干的又确实不是人事。
  长长叹了一口气,她坐在拾欢床边,不再说话。
  明月几个人沉默了许久,明玉突然问明香,“你还记得三域之主平常都是提前几天来吗?”
  明香眼神微动,被泪水打湿的睫毛轻颤,“你问这个做什么?”
  明玉眼神望着漆黑的院子,声音没有半分波澜,“如果真的要跟着三域之主离开的话,那我们必须躲过狗皇帝的耳目,我们要算好三域之主大概几天来,然后找一个人提前去城外接应他。”
  明玉抬头看向明月,“我们几个人中你的武功是最好的,如果真的要去找三域之主,那么那个人只能是你。”
  “我?”发愣的明月突然被点到名有些迷茫,“对于武功我有信心,可是三域之主从未见过我,我要怎么跟他解释,他会相信我?”
  这句话一出来屋子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如果真的要去见三域之主的话,能被他认出来的人只有明玉一个人,但如果明玉去了,国师大人又生病谁来管呢?她们三个擅长的领域各有不同,只有明玉是最擅长药理的,这里不能没有明玉。
  明香沉吟片刻,“明玉,我记得三域之主曾经送过大人一个发簪,如果让明月拿了那个发簪去,三域之主是不是就能够认出来?”
  “可是那个发簪现在在哪里呢?我们来宫里来的匆忙,没有好好收拾东西,国师的很多东西都留在国师府。现在国师府是姬公子住着,按照姬公子的脾性,未必愿意让我们回去。”
  明玉声音发冷,穿好狐裘,“他不想让我们回去,我们也得回去。”
  “等等,明玉。”明珠拉住往外走得明玉。“明香说的是那个曾被三域之主拿来向国师表明心意的发簪吗?”
  她跑回房间又赶快跑回来,手里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檀木盒子。
  “当时我们实在太匆忙了,所有人都急着国师的事情,我当时只想着,国师生前最喜欢这个簪子,死后能把这个簪子带到棺材里也好,就一直带着。你们说的是这个簪子吗?”
  支做工精致的簪子躺在盒子里,巧夺天工,价值连城。在在昏暗寂静的黑夜里散发着朦胧的光,照亮了这小小的一块儿天地。
  上面镶着的墨玉如同黑夜的天空,珠光璀璨,仅是靠近似乎就能感觉到一股灵气。
  明香看着那支簪子忍不住捂着嘴惊叫了一声,“这就是当年三域之主送给国师的那只据说被仙人遗落的的簪子?”
  当年三域之主以这件镇国之宝求娶祈安国国师轰动三国九域。听说仅簪子上面的流苏,就已抵得过祈安国半座城池,更何况它传说是仙人的遗物,本身就因为这个传说而带上了光环。
  当年三域之主用这个簪子来求取国师时,受到了很多国家的觊觎,他们纷纷将自己国最美的女子献给三域之主,渴望能够得到这枚价值连城的簪子。但即使最后国师没有答应三域之主的,这个簪子三域之主还是把它送给了国师。
  “嗯。”明玉眼神落在簪子上,好像是通过它再看过往的那段时光,“若不是当年狗皇帝害怕国师嫁到三域后会帮着三域之主对付他,现在的国师恐怕已经结婚生子做母亲,孩子都会跑了。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那位三域之主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受尽天下耻笑。
  “明玉,那我要拿着这根簪子去吗?”明月把眼神从簪子上收回来,抬头问明玉。
  “嗯,”明玉点点头,刚想说什么,突然眼神一变,锋利如刀的眼神射向窗外。“等等,屋外有人。”
  “什么?!”
  “什么?!”
  “什么?!”
  三人齐是一愣。
  屋外有人那她们的话岂不是都被人听了去?
  明月来不及多想,拿起桌子上的剑冲出去。
  屋外宫墙下,穿着塞外服饰的男人鬼鬼祟祟看看四周,确定周围没人,心中一喜,连忙仰头低声对着墙外喊,“主子这里没人,你快点翻过来!”
  话音刚落,墙外扔过来一个不小的包袱,紧接着一只穿着华服的手扒上了墙头。墙后露出一个脑袋,祖母绿般深邃的眼睛扫过四周,确定安全后像燕子一般轻盈的落下来。
  “主子,我们现在去哪儿?”
  华服男人身材高大,剑眉英挺,桀骜不羁,听到下属的问题眉头紧蹙,“这里就是凤霞宫?”
  这个宫虽叫凤霞,位置却不怎么好,是曾经废后住的地方,紧挨着皇宫外墙,很容易被人翻进来又很难巡逻到。
  看着这个宫里不多的几颗红梅,再看看周围已经长了枯草的宫墙,华服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怀疑。
  “林华,你确定国师的女儿住这儿?”
  “这……”穿着塞外华服的林华挠挠后脑勺,脸上也有点疑惑,“是这里没错啊!咱们三域的探子带回来的消息,说国师的女儿就住这儿。可是……”
  可是这也太破了吧!林华脸上些许微妙。
  让去世国师的唯一一个女儿住在这种破破烂烂的冷宫,这祈安国的小皇帝不会心不安吗?
  “算了,”华服男人看着这个小破院子有些不悦,“反正咱们今天都是来带孩子走的,以后好好对孩子,就别纠结这些了。”说完他迈步往里走。
  “诶,主子您等等。”林华拦住他,面上有些害怕为难,“主子,我觉得……”
  他看了眼眉头紧缩的主子,想说又怕挨揍。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吞吞吐吐,你还是个草原儿郎吗?!小心我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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