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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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惊讶望向阿鸢的肩后,轻笑问道:“阿鸢,你肩后居然还有一个像花瓣的胎记。”
  “对呀,我打小就有,说不准我前世是个花神呢。”阿鸢嬉笑,好不得意。
  沈绛打趣:“这样啊,见过阿鸢仙子。”
  阿鸢苦着脸:“不过我觉得还是小姐比较像仙子。”
  两个少女嬉笑的声音,依稀清楚。
  此刻听到孙嬷嬷所说的话,沈绛身体犹如针扎般。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
  可是她张开嘴却又无从喊起,关于身世,她无从知晓。
  旁人说的这些,不管是真真假假,她都不知。
  此时孙嬷嬷继续说:“没过多久,我再去找那位奶娘,才知她家中居然失火,全家都葬身火海。”
  孙嬷嬷说的头头是道,连一直坚决否认的沈殊音,都快要说不出话。
  “这么多年,我一直守着这个秘密,不敢胡说,更不敢让旁人知晓我知道这个秘密。我怕别人一旦知晓,我也就活不长了。”
  沈殊音显然是气急,她望着孙嬷嬷,咬牙道:“你这是在胡说八道,我阿娘为何要换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你究竟是收了谁的好处,要如此构陷我们沈家。”
  此时韩氏呵笑:“若是夫人自己不心虚,为何要将三姑娘养在衢州那么多年,又为何要给三姑娘定一个十六岁之前不可回京的批命,此等批命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霍贵妃在一旁淡淡道:“皇上,既然沈大姑娘与沈三姑娘都不承认,那咱们便验验吧。看看三姑娘身上,到底有没有这个胎记。”
  沈殊音一把抱住沈绛,厉声说:“你们谁敢碰我妹妹。”
  霍贵妃一声冷笑。
  她的儿子断了一只手臂,她恨毒了太子还有太子的人,当初太子替卫氏喊冤,如今她便要卫氏余孽,给她儿子的手臂陪葬。
  所以得知此事,她不遗余力的推进。
  沈殊音拉着沈绛一块跪下,她一边磕头一边道:“皇上,我父亲镇守仰天关二十年,岂能凭借这些小人的一言一语,就怀疑他对陛下的忠心。还请皇上明鉴。”
  砰砰砰,沉闷的磕头声音,惊心动魄。
  一向温雅和婉的沈殊音,此刻不顾及丝毫尊严,磕首跪求。
  沈绛伸手去拉沈殊音,抬头望向上首的帝王:“皇上,臣女愿意一验,以示清白。”
  沈殊音还要说话,沈绛拉住她,低声说:“大姐姐,没关系的,我清者自清。”
  她是女儿家,自是由宫女验身。
  不过霍贵妃亲自站了起来,说道:“皇上,不如让臣妾亲自来验。”
  沈绛冷静走到内侧里间,一位宫女上前,低声说:“三姑娘,得罪了。”
  待她的衣裳被轻轻解开之后,她将衣衫退到肩膀之下,顺势拨开了鸦青色发丝,将肩膀后的风光,尽数落在身后众人眼中。
  霍贵妃瞪大双眼:“怎么会?”
  两个负责验身的宫女,看着她光滑洁白的后背,丝毫没有孙嬷嬷所说的胎记。
  沈绛听到霍贵妃的惊呼声时,就知道她并未在自己肩后,找到她想要找的东西。
  因为有花瓣胎记的,确实不是她。
  霍贵妃甚至命宫女,亲自伸手验,看看她所谓的胎记是否被后天祛除。
  可是她的肩后,光滑雪白,没有丝毫祛除胎记的疤痕。
  沈绛冷笑望着霍贵妃:“贵妃娘娘,我能将衣服穿起来了吧。”
  霍贵妃望着她的脸,一张保养得当的脸颊微狞,“你别得意,你这个卫氏余孽。”
  待她们二人回到大殿时,沈绛冲着沈殊音摇了摇头。
  沈殊音提着的一颗心,突然落了下来。
  “皇上,既然没有的话,现在就可以证明我妹妹是清白的吧。”
  霍贵妃嘴硬道;“皇上,虽说她肩后确实没有胎记,可是江湖多异士,祛除个胎记并非难事。韩氏所呈的这封书信,才是最能证明的。”
  沈殊音倒是被对方的无耻气到,她说:“既然已按照你们所说的验了,既然没有,又何必一味攀诬我妹妹。”
  哪怕对方是贵妃娘娘,此刻沈殊音为了保护沈绛,亦是义无反顾。
  永隆帝似乎也听她们吵累了,挥挥手,竟是道:“暂且将沈家三女,关进牢中。”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霍贵妃自以为自己的计策得逞,喜不自胜。
  沈殊音望着沈绛,眼露绝望。
  倒是沈绛,反而有种头顶悬着的那把剑,终于落下的感觉。
  其实方才她验身结束,得知自己肩后并无胎记,她心底也未见轻松半分。
  那日永隆帝在殿上,听到太子提起卫楚岚时,那等失态。
  可见卫楚岚确实是他心头最大的一块心病。
  这块心病早已随日月疯长,不见未见削弱半分,反而越长越疯魔,让这个明明拥尽万里江山的帝王,才会听到那个名字就如此失态。
  帝王是这个世界上,疑心病最重的人。
  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
  哪怕她真的与卫氏无关,永隆帝都真的未必会放过她。
  可是她真的与卫家,与卫楚岚无关吗?
  她所习的是卫家刀法,她的先生是卫楚岚的挚友,早在冥冥之中,她便与卫楚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要不然她也不会派卓定,亲自去找孙嬷嬷。
  难道只是想了解她出生时的场景吗?
  不是。
  其实她心底也一直在怀疑着,只是她从来都心存侥幸,侥幸旁人无法发现。
  她会死吗?
  沈绛不知,亦不想认命。
  可是她的命早已非她所能左右,如今只能期盼着面前这个帝座之上的人,一丝善念罢了。
  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三公子的选择。
  明明他身在佛寺长大,不念红尘,亦不眷权势。
  却在遇到她之后,拼命要将权势揽于怀。
  唯有自保,方能保护别人。
  如今她没有自保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只是不知在临死之前,她能否再见三公子一面,哪怕只是一面也好。
  沈绛突然后悔,后悔昨日与谢珣见面时,没与他多说几句话,没告诉他,自己这一生遇到他,是何等之幸,何等之快。
  可惜,再没有机会了。
  “灼灼。”沈殊音还要抱住她,却被身侧的太监拽了过去。
  沈绛挣扎着过去抱住她,在众人未反应过来时,埋在沈殊音的耳边低语道:“让阿鸢立即离开京城。”
  太监扑过来时,她松开沈殊音,束手就擒,跟着对方离开。
  沈绛并未反抗,这重重深宫,她便是逃,又能逃得何处去呢。
  待众人离开之后,殿内之留下永隆帝与英国公霍远思。
  在众人面前依旧能维持着尊贵帝王威严的永隆帝,突然抬头望向霍远思,问道:“昭明,你说她真的是吗?”
  霍远思轻声说:“皇上,臣在得知此事之后,曾派人前往衢州。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当真是吓了一跳。原来姚寒山这么多年,一直在衢州,他还是沈家这位三姑娘的先生。”
  “当年姚寒山号称是有经天纬地之才,他为何要教导一个小小的女娃。”
  他忌讳卫楚岚,可是他却没打算真的杀这个卫氏‘余孽’。
  一向圣心决断的人,居然会在这时候彷徨起来。
  一直未曾说话的霍远思,终于缓缓起身:“陛下,纵虎归山易,可是后患无穷。太子若是没有这些所谓的卫氏余党蛊惑,又何至于走上这条骨肉相残之路。”
  “今日他们可以蛊惑太子,他日难道他们就不能蛊惑六皇子、七皇子甚至九皇子。”
  他的声音停顿片刻,终于又响起:“况且这朝堂之上,真的只有一个太子殿下被蛊惑吗?郢王世子自从遇到这个沈氏女之后,竟能从一个想要出家为僧的性子,转变到如今如此凌厉果决且野心勃勃。这难道就没有沈氏女的蛊惑吗?沈氏女又有姚寒山亲自教导,他们意欲何为?”
  此言一出,永隆帝彻底惊愕。
  若是旁人倒还好,谢珣之变化,乃是永隆帝亲眼瞧眼中。
  帝位之所以说是疑心病最重,是因为他不仅要疑心自己的儿子,还要疑心自己的兄弟,疑心自己兄弟的儿子。
  历来宗室皇亲谋反,也不是孤例。
  这些卫氏余孽,如跗骨之蛆,若是不杀尽,焉能知就不会有下一个太子。
  “陛下,宁杀错,勿放过。”
  霍远思这句话,似一把火,燎起了永隆帝心中的念头。
  一旦这个念头起来,便再无轻易熄灭的可能性。
  皇权卧榻,岂容他人酣睡。
  *
  阿鸢在沈绛她们进宫之后,便让人备车,前往郢王府。
  谁知马车刚驶出去,竟被人拦下。
  阿鸢一掀帘子,望着拦车的人,模样有些熟悉,她定睛一瞧,随后震惊:“你不是先生身边的……”
  对方竖起手指,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赶车的人是卓定,他与阿鸢对视了一眼,便将马车赶着跟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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