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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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为何?”苏玉眉头深蹙道。
  “其实我方才说的话真的是我心中所想,以往在主宅虽然风光,闲暇却很少。如今在庄子上,每日清闲下来还能来这边看看老父,在我看来日子过得反倒比在苏府悠然得多。”
  几月未见陈坚,如今他确实看起来气色不错,人也发福了一些,面容比起往日的严肃,多了三分随和在其中,一看便能猜出他所言非虚。
  陈坚都如此说了,苏玉自然不会再劝说什么,虽然心中惋惜,却只能开口道:“既然父将都没能劝动你,我便也不在多说,只是陈叔若是何时有空,也常去主宅走动走动,你跟随父将的时间最长,也最了解他,哪怕只是与他闲聊两句,他也定会十分开心。”
  陈坚抚着胡须笑道:“我其实也路过了苏府许多次,但是犹豫了一下终归没进去,今日有二小姐这话,明日我便去苏府逛上一圈。”
  苏玉笑着点头:“我一会回去便与门卫说一声,若是陈叔来了,便让他们直接将您迎进去。”
  “有劳苏二小姐了。”陈坚感激道,顿了一顿,他面上闪过一丝犹疑之色,挣扎了半晌还是开口道,“只是不知二小姐这几日可曾见过于老先生家的于思远?”
  看着陈坚这幅神色,苏玉只觉得有些怪异:“自从于明堂老先生随二哥出征,我便再没怎么见过思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七十五章
  苏玉这句未曾见到于思远的话一说完,陈坚面上挣扎之色更重,情不自禁蹙了蹙眉,陈坚道:“思远前几日曾来城郊的庄子找过我一回,其实这事说来也无甚奇怪,只是那日他说话支支吾吾,面色很是凝重,似是有什么心事,可当我问他时他却一个字都不说。”
  苏玉眸中疑惑缓缓流动:“思远向来心直口快,听陈叔如此形容起来,倒不像是他一贯的作风。”
  “是啊。”陈坚唏嘘道,面露担忧之色。
  陈坚在被贬到到庄子前是苏世清的亲信,跟随着他的时间最长,苏世清对他的信任,从当初自己出征时放心让陈坚去照顾苏逍的饮食起居便可见一斑。
  苏逍相比于苏家其他几个小辈与陈坚的关系更为亲厚,而于思远是苏逍从小一起到大的玩伴,平日里自然也受了陈坚不少的照应,关系不是父子却与父子无异。是以如此时刻若是他心情不顺主动来找陈坚说话,倒也不是不可能。
  “是否因为于老先生亦随大哥一起出征,思远心中放心不下老先生,所以才来陈叔你这边闲聊叙旧?”苏玉手中握着茶碗在桌上无声转动着,猜测道。
  陈坚摇了摇头:“我也算是了解思远这孩子,若真是如此,思远会直接将原因与我说出来。而若是他有事连对我都不说,那只能说明一是他不想,二是他不能,总归不会如此吞吞吐吐。”
  苏玉抿了抿唇,陷入沉吟。
  萧致墨在旁开口道:“这件事陈先生可与其他人提起过?”
  “事关思远,我对谁都未说过此事,只是如今遇见了二小姐才将此事托盘而出。二小姐就住在苏家主宅,平日里按理说能常常见到思远,若是下次见到思远时他还是情绪这般不佳,便替我劝一劝他,他如果有什么苦处,说出来大家商量也比闷在心中强。”
  苏玉转着茶碗的手一停,毫不犹豫点头道:“陈叔你请放心,这些日子我会多注意着些他。”
  就在三人关于于思远的话题将将结束时,这原本人声鼎沸的小茶馆中大家的说话声音皆不约而同得静了下来,随后便传来一阵哄闹的喝彩声,有人鼓掌有人叫好,一瞬间竟将苏玉三人的说话声给遮盖了下来。
  “这是怎的了?”苏玉转向同坐一桌的二人,情不自禁揉了揉额角道,“怎么突然如此喧闹?”
  陈坚早已习以为常:“应是说书的孙飞先生到了,每日这个时辰他都会来这小茶馆说上半个时辰的故事,因为他所讲的段子挺引人入胜,是以每日在这里等他的人也挺多。”
  “原来孙飞先生。”萧致墨一双清澈的桃花眼亮了亮,侧了侧身子面向茶馆正中央,面色也有些期待,“早就听闻他说的书不错,今日倒是有幸亲耳一听了。”
  苏玉往日里虽然也常常出府,可是去的最多的地方其一是苏家校场,其二便是萧致墨的小酒坊,自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巧舌如簧的说书人孙飞,听了两人的言语,虽不觉得有多期待,倒是怀着三分好奇。
  此刻茶馆正中央缓步走来了一个身着普通布衣的中年男人,手中未拿书,却在立冬之际四处漏风的茶馆之中拿着一柄折扇放在手中轻掂着。
  只见这人目不斜视的走到茶馆正中央的位置,向众位转身面向他的茶客行了个礼,口中的折扇“唰——”的一声倏然展开,露出未提只言片语的空白扇面,口中问道:“各位客观可还记得昨日我们说到哪里了?”
  在座立即有积极之人将昨日停住的地方脱口说出,末了还加了一句:“您倒是快些说,这萧致彦与苏逸将军现在究竟如何了?”
  苏玉听到此处心头一凛,锐利目光扫向那个说书人,却被萧致墨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他说的仅是杜撰出来的故事,并非战报泄密,苏二小姐不必惊慌。”
  陈坚亦解释道:“这孙飞平日里便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讲,既然是杜撰出来的故事,高~潮迭起自然吸引的听友要多一些,众人也皆知他所讲的不是事实,苏二小姐不要放到心里去。”
  苏玉收回自己的视线,看着二人有些尴尬的笑了:“我平日里对这些市井生活了解的少,是我孤陋寡闻了。”
  萧致墨目光柔和看向苏玉:“怎么会?只是因为苏二担忧前线的苏兄罢了。”
  苏玉勾唇,对着萧致墨俏皮的眨了眨眼。
  又有“唰——”的一声传来,是那名说书的孙飞先生又一次合了手中的折扇,右手握住扇柄在左手掌心轻轻一敲,已然摆好了一副正襟肃然的模样:“且说凌安城原本有鼎鼎大名的四少将军,如今苏家的苏逸少将故去,四将仅剩其三,其中萧致越将军还被派去了镇守边关,此次与睢阳王的生死对决,便只剩下两名少将军压阵……”
  “这说书人对于这些事情了解的倒挺清楚。”猝然听到二哥苏逸的名字,苏玉面上毫无变化,下颌却紧绷着,“我以为寻常的百姓不会关心前线的战事。”
  “也是会关心的。”陈坚道,“尤其是几位少将军就出自咱们凌安,平日里待人接物温文有礼,在坊间饱受赞誉,大家自然对于他们的关注会更多一些。”
  苏玉与萧致墨二人的兄长同时被赞扬,苏玉面露欣慰之色,而萧致墨心头亦觉得十分骄傲,一双莹润的桃花眼泛着点点笑意。
  正在赞扬萧致彦与苏逍所率领的宁国擒贼之师首战告捷的说书人突然话锋一转,折扇在他手中飞快地转了一圈,重新握紧在手中时,他脸上的表情急剧一变,口吻故作紧张道:“只是这两位少将虽然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然而姜还是老的辣,他们亦没料到睢阳王那久经沙场的老贼竟然在他们的帐中买下了一枚暗棋,凭此里应外合!”
  “啪!”的一声,那说书人说到此处用扇子在自己的掌心倏然猛地一击,一字一句道:“只待在他们最为松懈之时,给予他们最沉重的一击!”
  随着这说书人的话音一落,便听到茶碗在桌面上重重一扣的叮哐之声。这孙飞也不是头一次说书被听到兴起的茶客打断,倒也不恼,只是下意识的停了停嘴,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茶馆边角不起眼的位置,坐着两男一女。其中坐在最边上的中年男人的神色有些失措,颇有些坐立难安。坐在中间的女子容色清丽明艳,一看便能让人为之眼前一亮。只是此刻她正眼神冷凝地看着自己,攥着茶碗的手还有些发颤,显然方才是她的手不稳将茶碗磕在了桌子上。而她身边还坐着一个年轻男子,贵族公子的装扮,即便是一身普通的青色锦衣也难掩他的风流少年意气。此刻那名年轻男子的神色也不是很好,眉头拧得很紧,眯了眯眼睛正定定看着自己。
  孙飞无端被那双原本应该温柔似水的桃花眼看得背脊有些发冷,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这才抚平了情绪开口圆场道:“众位客观莫要激动,方才所说只是为了吊大家的胃口,具体过程稍后便会详细分解。”
  陈坚侧头担忧看向苏玉与萧致墨二人,压低了声音道:“二小姐,萧三公子,此人说的全是混账话,莫要往心中去,我这便去与老板说,让他将这说书的轰走。”
  苏玉合了合眼,最终却摇头道:“不必了,他也仅是个卖故事的人罢了,你们方才也说了做不得真。”
  “既然听着也心烦,我们不若便就此回去罢?出来了这么长时间,陈老先生的纸鹞也该做好了。”萧致墨建议道。
  “好。”苏玉应道,毫无半分迟疑地站起了身来。
  萧致墨在桌上放了茶水的银钱,三人这才转身出了茶馆,直至走到听不见那口吻激昂的说书人的声音之后,苏玉这才轻吐了一口气。
  陈坚目光小心翼翼扫视着二人:“没想到这孙飞竟然会说出如此荒唐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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