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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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炤挠了挠头,跟上了师兄。
  等到了老陈头家,那几名怀了孩子的妇人都拿着东西到了,一个个脸上的神色很是惴惴不安的。
  卫漱语气温和地让她们坐在老陈头搬来的长椅上,然后在她们外圈用他的那把竹剑画了一个圈,这圈里注入了他的灵力,若是有东西想要越过这道圈靠近她们,他必能察觉得到。
  “今天晚上,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这个圈。”卫漱柔和沉稳的声音总是叫听得人很安心。
  加上他生的俊美温润,那几个妇人脸红着一一点头,“仙长,你放心,我们绝不会离开这里。”
  卫漱又交代了一下老陈头今晚上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老陈头一听说今晚上可能会有鬼来他家,当时吓得腿都软了一下,“仙长,您可别吓我,咱们村哪里来的鬼啊。”
  窦炤担心师兄告诉老陈头那两个土地神就是两只鬼,忙把话接了过来,“别怕,只是担心你们村没了土地神保护会有什么脏东西,孕妇怀着孩子,尤其是待产的,容易被鬼缠身。”
  结果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那三个孕妇吓得脸都白了。
  卫漱见了,忍不住笑出声,再三叮嘱了一番,就让窦炤跟自己出去。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外面天色已经暗了,整个村子都笼罩着一层阴云,却是连一丝风都没有,抬眼看出去,一盏盏村民在家里点起的油灯都像是摇曳着的鬼火。
  这村子离坤山并不远,坤山派是正统修仙门派,按照村民所说,那两只鬼……那两个土地神在这村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若是他们对村民不利有害人之心,坤山弟子必定会出手解决了的。
  所以,他们从前并未害过人,那今日这土地庙炸开……
  “师兄……”窦炤实在忍不住这沉默,开了口,师兄真的太沉默了,她要是再不说点话,今晚上也不要抓鬼了,首先自己就集中不了精神的。
  卫漱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嗯?”
  窦炤咬了咬唇,“若是真的如我们猜的那样,那今天晚上那几个孕妇就有危险,鬼借肚托生这样的事情不是开玩笑的,师兄你那么厉害,你守着她们更好,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一起去。”
  卫漱淡淡地打断了她,声音还是温柔的,“她们如何,与我无关,只要她们不离开圈,自然不会有事。”
  窦炤对上师兄坚持的神色,知道师兄虽然温柔,但实际上特别执拗,他决定了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只好嗯了一声。
  卫漱见她乖巧,才是笑了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炤炤最乖,师兄最疼炤炤。”
  ——
  老陈头见窦炤和卫漱两个人走得远了,似乎是朝着土地庙的方向过去了,才是松了口气,转头看向了屋子里的人。
  屋子里站着的是他儿子女儿,自家婆娘,还有那三个孕妇。
  “爹,土地神为什么要我们演这么一出戏啊?那两个仙长看着好像是有点真本事的。”包着蓝布巾的小娘子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仙长不仙长的,咱们就只听土地神的,土地神才是保护咱们村子的人,再说,土地神早就提前料到咱们村子里会来这么两个人,说明土地神早有安排。”老陈头一改对着窦炤和卫漱说话时那老实巴交的样子,脸上是阴恻恻的表情。
  那几个孕妇摸着肚子,倒是有些考量肚子里的孩子,“刚才那女仙长说村里有鬼,我们这……”
  “怕什么!有什么事有我们土地神兜着呢!再说了,连坤山派的弟子都说我们土地神是个好的,咱们就信土地神就行!”老陈头对窦炤刚才的话不屑一顾。
  “爹,刚才随着金光落下的那个青衫小白脸怎么办?”
  老陈头的儿子这时候又插了一句话。
  “绑结实了,不听话直接就埋到后山去,怎么也不能破坏了今晚上土地神的好事!”
  老陈头脸上的表情凶狠的要命。
  但是在场的人都习以为常一般,在他们心里,谁都不能破坏土地神的事。
  只有老陈头的女儿皱紧了眉头,嘀咕了一声,“爹,那两句你生的极为好看呢。”
  老陈头便瞪了一眼她,“小花!”她便只好低着头不说话了。
  夜色下,一切都很安静。
  十二月的天,本就是连虫鸣鸟叫都是听不到的。
  老陈头的女儿在屋子里磨蹭了一会儿,还是悄悄找了个借口,绕到了后面那间家里堆杂货的小隔间里,她手里提了一盏油灯,悄悄走了进去。
  那青衫郎君是随着金光出现在他们村里的,当时她就觉得这郎君一定非常不一般,又是生的好,若是做了她的上门女婿,那该是多好啊。
  小花蹲下来,用油灯照着郎君那张脸,不由痴笑出声,这真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张脸了,比先前那温和的郎君还要好看几分。
  贺荆是忽然醒来的,醒来时,眉眼还保持着冷漠与敏锐,那双琉璃色的眼睛里尽是沉然之色。
  可饶是如此,他睁眼后的风华却是更盛,看得陈小花都痴了,羞涩无比地说道:“郎君你醒啦?郎君你感觉如何?”
  贺荆没说话,他垂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被绳子绑着,而他没有半点力气挣脱,再环视了一圈四周,知道此时是在凡界。
  他落下来的地方,炤炤必定也在。
  可他为什么会被绑?
  “松绑。”贺荆开了口,言语简洁。
  清冷好听的嗓音听得陈小花心砰砰跳,却没轻易松绑,而是摸向了贺荆的脸,痴痴地说道:“郎君,你若是答应与我成亲,做我的夫郎,我便松开你。”
  贺荆的脸色很难看。
  陈小花知道他被绑了挣脱不了,便是羞涩地笑:“如今不能替郎君解绑,土地神有重要的事情,谁都不能破坏土地神的计划,村子里还有两位仙长在,若是把你放了,引起两位仙长的注意就不好了。”
  “仙长?”
  “是的呢,是一对仙侣,便是我们凡界说的夫妻,两位仙长极其般配,那男仙长极其疼宠女仙长呢,两人便借住在我们家的屋里头呢,若是我们成亲了,也要这般好,好不好?”
  陈小花是有点花痴症的,此时忍不住越想越高兴。
  可贺荆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难看。
  第27章
  仙侣, 夫妻。
  贺荆的拳头都紧握了几分,似是极难容忍陈小花那样去形容卫漱和窦炤。
  可陈小花的话还在继续:“郎君,你答应我与我成亲的话, 我现在就可以替你解绑,郎君?”
  贺荆阴沉着脸色,神谕的落下耗费光了他本就少得可怜的仙力,若非如此, 他也不会被捉到这里, 狼狈不堪。
  陈小花笑眯眯的, “郎君,若非你有婚约啦?但我也我不介意你与别人有婚约啊, 只要你一直留在我们村里做我的夫君, 那你就是我的, 旁人与你有婚约又怎么样?”
  贺荆闭上了眼, 破损不堪的灵台与心脉处正在一点一点地汇聚起仙力。
  那颗丹药, 他到底没吃下,决定直接落下婚契。
  陈小花就摸了摸自己的脸, 说道:“郎君我生的貌美如花,你为何就是不肯同意呢?我这么喜欢郎君,郎君难道没有心么, 郎君感受不到我的喜欢吗?”
  “……”
  “旁人都说, 女追男, 隔层纱,郎君只是与我相识的时间还不久, 等时间久了, 一定能喜欢我的。”陈小花喋喋不休地说道, 脸上还笑吟吟的。
  屋子里光线很暗, 乍一眼看过去时,陈小花那张仅仅只是清秀的脸上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她嘴角带着些向往以后的略带稚气的笑容,竟是有些让贺荆恍惚。
  恍惚之间像是看到了炤炤——
  三重天有个叫做窦炤的小凡仙,整日里的只要有机会上九重天便会往贺荆仙君的洞府里跑,有时候手里拿着一些新鲜做的糕点,有时候则是不知哪里折来的花。
  还有的时候什么都不带,就只是跟着贺荆,这是后来三重天乃至九重天的人都知道的事。
  贺荆的眼前像是朦胧起来,窦炤的身影在眼前变得鲜活起来,那一幕幕本以为藏在心底里不会想起的画面如同就发生在昨天。
  他与炤炤,也曾在凡界以兄妹,甚至是夫妻相称过。
  有一次,是去凡界的东海海域里捉一只大妖,那大妖藏在靠近海域的渔村里,十分狡诈难寻,她有一项特别的能力,就是可以幻化成为渔村里的任何一个人的模样,且会收拢身上的妖气,没有半点妖气痕迹。
  这就很难找了。
  可是那只大妖有一个怪癖,平日里最喜欢模仿的,就是恩爱夫妻,被她害死的人几乎都是恩爱的夫妻。
  她会找到恩爱夫妻吞了他们,再分成两半模仿他们,如同他们还活着一般。
  所以,那一次下界的时候,他与窦炤便扮做了一对刚新婚不久回乡的年轻夫妻,因为路过渔村,便是想买一些干货带回去才稍作停留。
  “阿荆,你知道的吧?凡界的夫妻都是怎么称呼对方的吧?”那时候炤炤穿着一条很普通的蓝色细布长裙,头发上包着黄色的布巾,笑盈盈地凑过来,眼睛都在发亮。
  她笑得太好看了一些,阳光下的模样晃花了他的眼睛,所以那一次他很快别开了视线,冷冷淡淡地回她:“ 不知道。”
  其实他是知道的,只是对上炤炤那样的笑脸,脱口而出的便是不知道。
  炤炤便一副你别怕,这方面我都懂的样子,笑着说道:“阿荆我都懂的,对外人称呼自己的时候,你就说,我是你内人,然后在外人面前,你就叫我炤炤,要温柔一些的,夫妻之间都会很亲密的,阿荆,你得好好学一学,不然你叫我太冷淡的话,被那只大妖发现我们不是夫妻就不好了。”
  当时他皱紧了眉头,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喊了她一声炤炤。
  炤炤不满意,便要他叫了好几次。
  他其实都看到了,每次喊她,她都会很开心,明明也就是叫了她的名字而已。
  “阿荆。”炤炤犹豫了一下,靠了过来,挽住了他的手臂,低着头,脸有些红。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炤炤她很喜欢靠近他,她似乎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不止是他,还有浅雪,只要来了九重天,她一定会跟着他去浅雪那里,到了浅雪那里,她的眼里就只有浅雪了。
  但是发现归发现,炤炤靠近他又抱着他的手臂的时候,他的身体还是忍不住僵硬了一下。
  倒不是抗拒,而是因为……
  那时的他不懂。
  炤炤却以为是他不高兴,手缩回去了一下,然后压低了声音解释,生怕别人听见:“阿荆,凡界如今风俗开放,年轻的新婚夫妻感情好的,行走在外 ,便会如此的。”
  “嗯。”那时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渔村里很热闹,那时正是渔获最丰盛的好季节,渔民们身上带着海水咸湿的味道,每家每户都在烹煮着新鲜的海货,穿梭在海边的人群里,根本分辨不出有没有妖物潜伏在其中。
  他们在凡界是会简单遮掩容貌的,但即便如此,他们的容貌依旧是极为突出,尤其是在一群晒得面皮发黑发红的渔民中间,更是出挑的很。
  有人就会问:“窦娘子,你与你夫君可真是般配。”
  每当如此,炤炤就笑盈盈的,很是高兴。
  有些大娘就会问她:“窦娘子,看你夫君冷冷淡淡的,当初他是怎么来向你求亲的啊?”
  这个问题,他们没有考虑和商量过,他当时心里就一惊,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大娘,担心是否是暴露了什么。
  没想到炤炤羞涩一笑,说道:“是我向我夫君求亲的。”
  那凡界妇人便惊奇地问道:“哪有小娘子去求亲的,窦娘子你这夫君怎的这大事上都不知道该他去求亲的吗?让你一个小娘子求亲,也太委屈你了吧?”
  “不委屈不委屈,女追男隔层纱呀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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